第9章

　　秦清沒想到居然一下被他說中了，大概烏鴉嘴就是這麼練成的。

　　沈其之的聲音穿過衛生間薄薄的門板，問道：“你要不要緊？”

　　秦清有些痛苦地憋出兩個字：“沒事！”

　　原本一切都挺好的，四個人吃吃聊聊，氣氛相當不錯，秦清在最後甚至完全地放鬆了下來。

　　除了一起回去時，在心裡擔心了下睡眠的問題，但是他認為，習慣成自然，他大不了花幾天時間習慣習慣就好了。

　　只是剛回寢室沒多久，他不爭氣肚子便開始翻江倒海的痛了起來，連著跑了十幾趟廁所。

　　“這倒是驗證了我腸胃真的不好這個事實。”秦清苦笑。

　　趁著秦清消停那會，四個人輪流進去洗漱，通氣窗一直處於打開狀態。

　　夜慢慢深了，與朋友許久沒見的興奮慢慢冷卻下來，寢室樓的整齊的燈火，隨著時間的推遲，如燭火般，被一點一點吹滅。

　　303寢室裡，除了秦清和沈其之，都已經安穩地躺在了床上。

　　高宏彬納悶了：“以前吃路邊攤，也活蹦亂跳的健康的很，今天這是怎麼了。”

　　瀟湘小雨怎麼也算是附近有名的火鍋店了，他們四個人吃了七八百，這個收費水平，食物什麼的沒理由比路邊攤還要毒啊。

　　厲謙在床上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不是說了，腸胃不好。”

　　高宏彬：“肯定過年回家吃太多好東西，這才把腸胃給吃壞了，我看他雖然瘦了，皮膚養的倒是好的跟女孩子一樣。”

　　厲謙哈哈笑了兩聲。

　　沈其之從自己自己的抽屜中翻出一盒消炎藥，用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開水，在秦清扶著牆出來時，遞給他，“只有消炎藥，吃點看看能不能好一些，不行的話，我們再去校醫院看看。”

　　寢室的日光燈已經關了，只有沈其之桌面上的檯燈亮著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他俊美的半邊側臉，此時，凝眉看著秦清的樣子顯得內斂又溫柔。

　　“嗯。”

　　秦清抿了抿有些泛白的唇，輕聲應道，握在手裡的杯子很薄，水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杯身，溫暖了冰冷的手心，不燙，只是剛剛好。

　　奇異的香味忽地闖入鼻腔，讓轉身準備上床的沈其之動作一頓，不著痕跡地側頭看了正舉眼著杯子喝水的人。

　　突如其來，又悄然隱滅，就像秦清變換的情緒一般。

　　手臂枕在腦後，沈其之聽著對面窸窸窣窣地聲音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肚子裡的東西全部排空了，還是那點消炎藥起了作用，又跑了幾趟衛生間後，秦清總算是能安穩的躺在床上了，此時，隔壁床上的高宏彬已經睡熟了，發出輕微的鼾聲，畢竟是坐了一天的火車趕到學校，大家都累了。

　　下午在沈其之車上睡著讓秦清以為，困擾他多年的睡眠問題，隨著地域的轉變也跟著好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天真，高宏彬的鼾聲，室友翻身引起的床鋪吱呀聲，都能立刻將他驚醒，驚醒來後又要花半天醞釀睡意，秦清覺得他這一覺睡的，比不睡還要累。

　　四個人一個寢室簡直就是災難。

　　再次被樓上突然地腳步聲驚醒時，宿舍不遠處的二食堂已經隱約有機器運作聲傳來。

　　秦清支起身，透過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可以看見外頭熹微的亮光，不是路燈昏黃的光芒，而是凌晨特有的白芒。

　　天快亮了。

　　秦清閉眼再次躺回床上，他該從哪裡看時間來的？

　　或許他可以出門跑個步什麼的，在瘠星不敢隨意出門，在藍星總是沒什麼顧忌了。

　　走廊中傳來第一聲腳步聲時，秦清掀開了被子，然後，被對面坐起的人影嚇了一跳。

　　兩人床尾對著床尾，一起身就能將對方床鋪看的很清楚。

　　沈其之沒有說話，披了件外套起身，坐在床尾穿鞋子時，卻被迎面而來的香味給砸了一臉，只見秦清如同某種動物似的，雙腳並用刷刷地爬到床尾。

　　沈其之皺眉，輕聲問：“你幹嘛？“

　　我起床了，看到你也起床，我覺得很開心，秦清心裡這麼想，但是這麼蠢的話肯定不能說。

　　在秦清沉默那一秒，沈其之總算分辨出那個香味中帶出的情緒，又接著問道：“一大早這麼開心幹什麼？”

　　秦清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很開心？”

　　這下輪到沈其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總不能說，我聞出來的。

　　寢室內還很昏暗，但是視物卻是沒什麼問題，秦清一身單薄的睡衣跪坐在床尾，雖然有暖氣，但是剛從被窩中出來，最好還是要注意些。

　　沈其之將披在自己身上的扯下來直接兜頭扔給他，“你不冷？”

　　也不管對方怎麼回答，輕聲下了床，開衣櫃換衣服。

　　扯下被隨手扔給他的衣服，秦清也不客氣，伸手便穿上了，他還挺喜歡沈其之衣服上的氣味的。

　　秦清也提拉著拖鞋下了床，輕聲問道：“你這麼早要去幹嘛？”

　　沈其之答道：“跑步。”

　　秦清登時有些驚訝，轉而開心道：“那剛好我們一起。”

　　剛好，什麼是剛好？沈其之穿衣服的動作一頓，也就是說，秦清原也準備起來去跑步？

　　沈其之朝依舊睡得呼呼的高宏彬看了眼，真怕他會看到一個坐起來的身影，他記得，雖然高宏彬和秦清完全是不同性格的兩種人，但是他們的想法卻異常同步，對於晨跑這件事，用高宏彬的話來說，比起晨跑，他更願意用有限的時間跟溫暖的被窩相親相愛，若是一定要跑，那麼，他會選擇夜跑。

　　原話，一點沒變。

　　沈其之沉默了一會，說道：“那就快點換衣服。”

　　或許，他今天可以去嘗試下塑膠跑道，如果有秦清這個人形空氣淨化器在的話。

　　冬日的早晨總是能讓早早出門的人，精神一振。

　　秦清被迎面來刀子似的寒風吹的一個哆嗦，讓跟在他身後的沈其之猶豫了一會，因為要跑步，所以秦清沒穿外套，從背後看去便顯得特別瘦弱。

　　“你確定身體沒事？”出門前，沈其之問道。

　　秦清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衝進了白茫茫的晨霧中，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絶對，沒事！

　　沈其之只能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我記得，第一食堂邊上好像有個很大的體育館？”

　　“對。”

　　“那我們為什麼要沿著教學樓跑啊？”

　　“臭。”

　　秦清：“……”

　　又有什麼東西我忘記了麼？

　　“你能多說幾個字嘛？”單個字單個字蹦，感覺好像在敷衍我。

　　沈其之無奈地看了跟在身邊一起往前跑的青年，眼神就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語氣也跟眼神一樣很無奈：“能，秦寶寶，你想聽什麼？”

　　在兜嘴而來的冷風裡，你想聽什麼？

　　秦清：“……”

　　最終秦清如他所願的閉了嘴。

　　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教學樓旁的水泥路上也慢慢多了早起的學生和老師，秦清安靜地跟著沈其之跑完了五圈，這下輪到沈其之開口了：“練過了？”

　　不然一般缺乏鍛鍊的人可不太能一口氣跑這麼多路，氣息卻還是這麼均勻。

　　秦清得意：“對。”

　　沈其之挑眉：“肚子餓了嗎？”

　　秦清：“餓。”

　　沈其之：“去吃早飯？”

　　秦清：“吃。”

　　沈其之用圍在脖子擋風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笑著地撇了眼秦清：“幼稚！。”

　　眉眼帶笑的英俊青年，溫柔縱容的樣子，在初升的晨光中，金光閃閃，刺眼的要命。

　　秦清看著前面男人高挑修長的背影，覺得自己眼睛都要被刺瞎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閃瞎你的鈦合金狗眼。

　　第二食堂裡，打菜的窗口已經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食堂裡也零零散散地坐著些早起的學生，人不多，打菜窗口只餘閒的要命食堂工作人員。

　　畢竟開學第一天，在一個寒假養的有些懶骨頭不是那麼容易糾正的。

　　秦清看著窗口裡的食物，覺得手裡的食盤實在是小。

　　在聯盟，你能用不多的星幣買到如今想不到的高科技，卻買不起在如今看來很一般的自然食物，特別是瘠星，除了軍事地位，無一優點的貧瘠星，自然食物更是缺乏。

　　秦清有錢，但也禁不住他那麼花，再加上他常年混跡在實驗室，更是沒時間花在口腹之慾上。

　　如今，有空也有錢花在食物上面了，秦清的表現是，將一整個食盤塞滿了各種早點。

　　打菜的阿姨看著面前這個眉清目秀的漂亮少年，特別溫柔道：“一共三十二。”

　　秦清捧著食盤，看著那個胖阿姨一臉懵逼，學生餐要錢噠？不是在學費裡包含了麼？

　　缺乏常識的秦清顯然再一次被現實給玩了一把，這裡不是瘠星的星立學校，還沒有這麼好的福利。

　　一進食堂便已經被美食給吸引了注意的秦清，很自然的無視了打菜窗口那個黑色的，不怎麼顯眼的方塊狀機器。

　　“大姐，我忘記帶錢了，這些能退麼？”秦清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姨原本和善的臉立即晴轉多雲，看著隨時有轉雷雨的跡象，“你說東西都混在一起了能退嘛！”

　　別以為長的好看就能瞎扯淡，一進食堂就看見你們兩了！

　　一股強烈的視線燒的正在另外一邊打飯的沈其之頭皮發麻，他轉頭看去，果然，秦清正捧著快要溢出來的餐盤眼巴巴地看著他。

　　嗯，這個場景真是熟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