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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守》第45章
  45.亂戰

  深夜,無星無月,夜色凝重。

  眾將士已臥下休憩,只有少數人仍強打精神守夜,隱在暗處的幾抹鬼祟身影一直蟄伏以待,直到時近丑時,到了人困馬乏的後夜才蠢蠢欲動,靜靜潛入營中小心躲避著巡夜的衛兵,朝中心的主帥軍帳挺進。

  這幾人輕功了得,雖然褚炤易有意放這些人進來而減少了巡夜的守衛,可能夠不驚動一人就來到主帳附近,他們的能耐倒也不容小覷。

  側躺在床,褚炤易雖閉著眼睛卻憑藉超群的耳力探聽著帳外的動靜,他是沒有半點緊張,但藏身於床下的那人就不同了,褚炤易明顯能感覺到對方已屏住了呼吸,進入了緊張的戒備狀態。

  那在帳外徘徊許久的人終於輕手輕腳的掀開簾子探入了進來,但可能因為他知曉炤元帝武功了得,他已極力小心的放輕了自己的步子,可是卻還是在翻動男人的衣物尋找所謂炤元帝的證物時發出了細小聲響,驚動了對方。

  褚炤易佯裝是聽到響動才發現了刺客,黑暗中靈敏的一骨碌翻起身,反手摸過枕邊的霜華琉璃,刷的一聲輕響抽出寶劍,不給對方半點反應時間,半跪於床隔著布幔就勢揮出一劍。

  電光火石間,劍氣穿透布幔,那人來不及閃躲,橫劍在胸硬是擋下了男人揮出的氣勢如虹的劍氣。

  但劍氣無形且來勢猛烈,擋住部分卻仍是在他胸前劃出傷口,餘勢甚至將主帳的帷幔豁開一道碩大的口子,火光泄入帳中,一道五彩霞光自帳內透出,驚動了外面的人。

  褚炤易見一擊沒能得手,心中讚歎,凝氣反手又是一劍揮出,那已經硬生生挨了一記淩厲劍氣的刺客見這一劍來勢更猛,橫劍奮力向後一躍。

  劍氣雖擋住大半,可過強的衝力使得他人卷著殘破的帳幔飛出帳外,人也滾落在地。

  一旁身著夜行衣接應的人趕忙奔至他身旁,可見其胸前兩道交叉的十字傷,深可見骨,眼見是活不多久,受傷的黑衣人瞪著一雙血紅眼焦急吩咐:"名劍霜華琉璃!此人絕對是大炤君主炤元帝,快!撤!不要管我,立即回報將軍!!"

  說完,捂著胸口強撐起身,揮舞手中長劍同其他人一起和守衛主帳的兵士打鬥起來,那被託付重任之人趁著其他支援未到只得丟下替他掩護的同伴,獨自一人潛逃,只是一路上被人圍追堵截,也甚是艱難。

  褚炤易事先吩咐過會放走一人,那些巡夜的士兵被上面吩咐下來,因此並未盡全力追捕,只是將之打成了重傷,然後佯裝不支被對方僥倖逃脫。

  那人逃逸,但留下的人卻是插翅難飛了,他們已知難逃一死,便瘋了似的殺敵,妄圖朝那立於一旁冷眼望著他們做困獸之鬥的炤元帝攻去,不求殺了這敵國之君,但能刺傷他也是大功一件。

  領頭的便是那個入了營帳被褚炤易用淩厲劍氣所傷的偵察兵長,他如餓狼撲虎,眼中泛著猙獰的血紅色,鮮血淋漓間卻還是死撐著揮劍朝對方攻去。

  褚炤易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眼中閃爍著森冷至極的寒光,周身隱隱散發著一股至寒的殺氣。

  在男人躍起時,他凝氣出手快如閃電自下而上斜裡劃出一劍,琉璃劍光閃爍間,蘊含著極深內力的淩厲劍氣帶著撕裂一切威勢,硬生生的將那人在空中斜著削成了兩半!

  受那強力劍氣一阻,那屍體未近褚炤易身前便撲撲兩聲跌落於地,鮮血瘋狂噴湧,卻半點沒能沾上男人的衣袂或是劍身。

  缺了容器的肚腸和著鮮血呼啦一下散落一地,在火光的映襯下竟然還冒著熱氣,那殘忍的一幕甚是血腥駭人。

  那人殘破的身軀跌落於地的瞬間甚至還沒有斷氣,但也就是抽搐了兩下便了無聲息,一眾搏命沖向炤元帝的亡命之徒見了這一幕後都驚愣住了,他們從將軍那聽說了炤元帝的威猛,但沒想到對方竟會如此強悍。

  這樣的修羅別說刺殺,想傷到他都難如登天,更何況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身形高大,身著火龍甲一臉森冷寒意的鐵獅將軍。

  那幾人見大勢已去,在被團團包圍前選擇了咬碎口中毒囊,相繼服毒自盡。

  一場亂戰,以五死一逃作為收場,褚炤易收劍回鞘,他剛剛揮劍那一幕有不少將士都看到了,他們雖然都知道炤元帝武功了得,但也都只是聽說,從不曾親見。此時見了男人揮劍,竟只憑劍氣便像切豆腐一般攔腰斬殺一名刺客!

  他們本來對奇襲心中沒什麼把握,有些犯怵,但見識了男人的強悍後心中仿佛有了主心骨,再也無懼任何狀況,頓時雀躍歡騰、士氣大振。

  褚炤易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漸漸聚集過來的將士們,臉上表情卻沒什麼變化。他的視線一掃過眾人,眾人不自覺的停止了騷動。

  "清理屍體,回營休憩,明日之戰,也要有此拼殺勢頭!"他以堅定的語氣說著,同時指著地上那一攤殘缺屍體。

  儘管親手殺了那人,褚炤易多少還是非常欣賞這樣置之生死於度外敢拼敢殺的敵軍。

  眾人看向那幾具寧死不降的敵軍屍體,心中氣血翻騰,做到如此有何難,他們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發誓誓死跟隨炤元帝,此時心底徒生一股豪氣,眾將士扯脖子虎吼一聲:"是!"

  聲音簡直就是震山憾地,倒讓褚炤易微微一愣,隨後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點了點頭,轉身跟隨給他整理好新帳的程天遠離去。

  在眾人面前,褚炤易從來都是一副淡然若冰的超然姿態,宛若九天神明,哪個兵士不是將他奉做真龍天子一般崇拜,此時看到男人極為少見的微笑一個個都石化了般呆愣原地,只覺男人這一笑才是真正的傾國傾城!

  一旁的齊牧之看到炤元帝走後留下一尊尊表情憨傻的石雕,哈哈大笑著回了自個的營帳,途中聽到徐蒼破在旁喃語了句"魔性"更是讓他樂的開懷。

  帶軍不光需要他們這種莽夫,軍隊士氣固然重要,但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還要有軍魂,眾人齊心想要完成的目標,決定這個目標的人就是軍中之魂,顯然能夠吸引眾將士所有注意力的炤元帝就是那麼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

  漏網的偵察兵被追殺著好不容易回到了寒林城,被眾人扶持著見到秦滿後就說了一句話:"那炤元帝是真身!"便嘔血身亡,身上多處刀傷,如不是一直有傳話給將軍的一股意念,怕是早死在半路了。

  秦滿聽後臉色凝重,招呼下人將此人抬下厚葬,之後就一直靜靜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那片燈火忽明忽暗的營寨,心中多少有絲悔意,他竟因為自己的多疑而錯過了殺掉炤元帝的最佳時機。

  經過這麼一探,那炤元帝必定被驚動了,定會嚴密防範,準備好了陷阱等他們上門,今夜便不再適合偷襲,想到此他難免有些飲恨。

  但是他並未一味陷入懊喪的情緒中,他又考慮了一會,心想決定不能再耽誤時機,便召集了旗下八名將軍,開始部署天亮一戰的兵力,為了一舉拿下那五萬精兵,殺掉炤元帝,他下令守兵十二萬出城應戰,其餘三萬守城,幾乎已算是傾巢出動了。

  隔日天一亮,訓練有素的兩軍便對壘起來,這次不同以往,炤元帝掛帥旗御駕親征,同其他將軍一樣騎馬立於陣前。

  他一身白衣勝雪,身穿一套貼身的銀白色的雪龍甲,前胸罩著威武無比龍頭狀的護心甲,頭戴一頂浮刻著華麗龍紋的銀盔,盔前龍頭怒睜圓目,龍鬚沿額角向後斜飛,耳旁龍鰭招展,盔頂一簇雪白纓子飄逸出塵。

  身披一件雪白的披風,身下更是騎著一匹通體雪白、健碩異常的寶馬——帝王瓊,謂之龍馬的俊美神馬。

  就連他手提的一干纓槍都是雪白的丈八長槍,加之他本就俊朗的外表,端的一派瀟灑俊逸,卻又英姿勃發!

  秦滿到不曾親見過炤元帝的模樣,在陣上一見,倒是心下暗暗一驚,為對方那氣定神閑的沉穩,和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無畏氣勢。

  是炤元帝了,眼前此人渾然天成的帝王氣質絕不是常人能夠仿的來的,秦滿心中最後一絲疑慮被徹底打消。

  他斂斂心神,沖著炤元帝客氣的一抱拳,打開了官腔。

  說是久仰炤元帝威名,知其功夫了得,是大炤的武皇帝,不知今日有沒有那個榮幸和他一較高下。

  褚炤易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秦滿,老將和他想像中差不太多,儘管年近花甲,卻依舊雄壯威猛,比起年輕之將仍不落下風,甚至因久戰沙場而面帶猙獰煞氣。

  他知道對方迫不及待想要殺他以破大炤士氣,應戰,沒有很多將戰經驗的他面對這早已成沙場戰神的老將必然非常不利,這一仗勢必兇險,但他若不應戰,難免會讓南蠻將士瞧之不起,道是他堂堂一國之帝怕了他秦滿,助長南蠻氣焰,削弱己方將士的士氣。

  儘管已想到秦滿會指名要他應戰,但褚炤易到底還是沒料到對方會如此心急,看著陣前沖他抱拳等待他回答的秦滿,褚炤易同一旁的樊玉麒對視了眼。

  樊玉麒明白這首仗的重要性,但也同樣明白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褚炤易冒一點風險,他有心想要與秦滿一較高下,想要代替褚炤易上陣,但心念剛動,還沒等他喊出話來,一旁的齊牧之卻哈哈大笑起來。

  "想要和我大炤國主過招?秦老賊你未免也太自視過高!看你年紀虛長老夫幾歲,不如咱們兩個老傢伙湊一對,由我齊牧之和您過過招如何?至於同我們大炤國君領教,那你還要看看能不能贏了老夫手中這把曜華龜龍刃!"

  哐的一聲鐵杆杵地,齊牧之雖在言笑,可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中卻迸射出無比淩厲的光芒,他沒得對方同意便揚刀策馬上前,經過樊玉麒身前時不著痕跡的做了個奇異的手勢。

  秦滿那邊自是沒能留意到,樊玉麒和褚炤易以及其他幾名將軍卻都留意到了。

  心下一凜,褚炤易沒有阻止齊牧之,而是順應他的意思說道:"那就有勞齊將軍代朕會一會秦將軍的月龍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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