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駱蘇真覺得陸北川有病。
而且還病的不輕!
一大早接到沈放電話, 說是陸北川找他。
駱蘇抱著好聚好散的想法試著來和陸北川談談。
可沒想到,他剛到辦公室, 陸北川瘋了似得把自己摁桌上, 還拿刀劃了自己一刀!
駱蘇捂著手心,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陸北川那一刀雖然割得不深,但恰好劃在橫截掌心的那道紋路上, 刀鋒割破皮膚時撕裂的疼痛讓駱蘇不由自主凝眉忍痛,鮮血順著掌心滴落到了書桌上, 殷紅殷紅的。
駱蘇又抽了幾張紙巾捂了手,逕直往外走。
早知道在接到沈放電話時候, 就不該乖乖來公司。
反正都撕破了臉,誰又給誰臉?
剛走出辦公室,就見著沈放恰好往這邊來。
沈放見駱蘇像是沒見著他似得往外走, 一把將他攔下了,「等等, 幹嘛去, 陸總讓你在這等他。」
駱蘇思忖了會, 考慮自己該用什麼語氣對沈放說話。
沈放見他不動, 凝眉,「怎麼回事你, 翅膀硬了?進去進去, 陸總待會就回來了,找你鐵定有事。」
駱蘇平白無故被按住劃了一刀,心裡煩得很, 「沈總監,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你大可電話通知我,有什麼事不能電話聯繫非得當面說?以前電話聯繫得還少?」
沈放一愣,沒見過語氣這麼沖的駱蘇,從前駱蘇在他面前,在陸北川面前,又乖又聽話,什麼脾氣都沒有,好拿捏得很。
當即覺得自己身為總監的威嚴被冒犯,凝眉怒道:「駱蘇,真以為自己紅了能耍大牌了?我的話你不聽,陸總的話也不聽?你現在還是公司的藝人,公司管不了你?」
沈放這聲音夠大,惹得旁邊助理辦公室頻頻有人探頭張望。
駱蘇皺眉,在這和沈放吵,其實挺丟人的,更何況他一小胳膊小身板,硬來鐵定討不了什麼好,硬要走,還指不定以後怎麼給他小鞋穿。
沒有解約,真是麻煩。
「我知道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其實挺有道理的。
駱蘇轉身進了辦公室等人。
手上的傷口凝固,駱蘇將紙巾扔進了垃圾桶,傷口不怎麼深他也就懶得處理,站在陸北川書架前,饒有興趣欣賞著那個打碎之後又被陸北川粘起來的存錢罐。
存錢罐破碎成小塊小塊,粘黏起來的紋路清晰可見,可以想像當初陸北川把它粘起來花了多少心血。
可是有什麼意義呢,除了陸北川,沒有誰會把這存錢罐賦予別的意義。
時鐘刻度漸漸偏移,駱蘇早起有些睏,坐沙發上又百般無聊,小瞇了一會,竟然毫無防備睡了過去。
陸北川失魂落魄從醫院趕回來,在得到沈放肯定的答覆之後,站在辦公室門外躊躇良久。
他不敢進。
從醫院到公司這一路上,很奇怪,他像是麻木了一般,什麼感覺都沒有,腦子一片空白,到了門口,恐懼莫名的浮上心頭。
他想起從前所做的一切,這一刻他荒唐的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找錯人,如果當年他手段沒那麼卑劣,如果當時他能對駱蘇好一點,如果駱蘇只是駱蘇不是別人,他如今的境況會不會好一些。
陸北川推開門,放眼望去,駱蘇正躺在沙發裡,頭枕在沙發手扶上,只露出小半個頭來。
他放輕了腳步聲朝駱蘇走去,恬淡安穩的睡容毫無防備,睫毛又密又長,閉著眼的時候垂在眼瞼,很乖。
和小時候一樣乖。
為什麼從前就沒注意到呢?
陸北川看得失了神。
睡夢中的駱蘇翻了個身,一隻手垂了下來,上面還沾有鮮血的痕跡。
陸北川心一緊,轉身去找醫藥箱。
駱蘇被一陣刺鼻的藥水味喚醒,一睜眼,便看到陸北川屈膝半跪在自己面前,垂著頭,用棉簽沾著藥水輕柔地給自己手心塗藥。
傷口其實不疼了,只是陸北川的棉簽撓得他有些癢。
駱蘇一愣,一驚,手下意識一甩,陸北川手上的棉簽被甩到了臉色,另一隻手上端著的紅藥水被打翻潑到了地毯裡。
陸北川看起來有些狼狽。
「陸總,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駱蘇睡了一覺,氣都睡沒了,當下突然之間見著陸北川,又驚又嚇,簡直如同見了鬼。
可不是見了鬼?陸北川給他上藥那副模樣,一副要哭不哭的臉色,簡直比見了鬼還可怕。
「沒事,」陸北川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想給你手上的傷上點藥,傷了你,抱歉。」
駱蘇毫不在意似得揮手,「一道小口子。」
陸北川沉默的將棉簽與藥水瓶撿起扔垃圾桶,拿了個大號創可貼,給駱蘇貼上。
「不知道陸總今天找我什麼事。」傷口處理好了,接下來就得是正事了。
陸北川坐在他對面,望了一眼,有些出神。
駱蘇也看著陸北川,心裡大概猜測陸北川要說的事可能會和紀然有關。
前世陸北川何嘗不是這樣,一旦遇到有關紀然的事要讓自己去辦,總會給自己一點甜頭,甜頭足了,自己才會傻乎乎的幫他辦事,心甘情願當紀然的墊腳石。
陸北川不說話,他按捺不住了,「陸總,您今天找我來,是為了紀然的事吧。」
陸北川望著,似有不解,「你怎麼會以為我會為了紀然的事……」話還沒說完,他就說不下去了。
他想到了之前。
「不,以後,我不會再為了任何人而找你。」
駱蘇覺得陸北川這話像句人話,可惜,他半個字都不信。
「是嗎,那我得謝謝你。」
陸北川臉色一僵,心一抽,望著駱蘇臉上譏諷的微笑,他竟然有股窒息的感覺。
「陸總,咱們直說吧,其實您就是為了紀然的事來找我,我也不會拒絕您,畢竟我現在還是盛世的藝人,您不和我簽約,我也沒那個錢付違約費,您要捧紀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如今紀然犯了這麼大的事,以後復出怕是困難,我可以和您談一筆交易,怎麼樣?」
駱蘇的娓娓而談讓陸北川入了迷,鬼使神差般的,他問道:「什麼交易。」
「您只怕自己心裡清楚,紀然之後的路怕是不好走,我雖然替紀然背鍋背慣了,但吸毒這事,警方都查了,我要背也背不了,」駱蘇諷刺道:「總不能我自己扎一針毒品吧。」
不知道為什麼,陸北川聽了這話,心瞬間有讓他無法承受的絞痛。
「只要您答應和我解約,我可以站出來作證,從前那些事,是子虛烏有。」
「那些事?」
「我會承認罵記者的是我,和其他明星不清不楚的也是我,我都看過了,網上爆出來的照片都很模糊,我說是我,粉絲不一定不信,之後您還可以顛倒黑白,讓紀然主動吸毒,說成被動吸毒,雖然都是吸毒,但性質不一樣,粉絲接受度也高一點。」
陸北川搖頭,「不,不用了。」
「陸總是覺得這個洗白方案不行?」駱蘇有些心虛,他說的這些看似還行,實際漏洞百出,不過是為了穩住陸北川,騙陸北川給自己解約而已。
駱蘇心裡小九九多著呢,反正陸北川是個門外漢,對娛樂圈的事所知甚少,紀然想在他手上翻身,簡直做夢。
可這陸北川看起來油鹽不進,有些頭疼。
莫不成真的要去靠著紀雲深進華影,讓華影幫自己解約?
陸北川手心緊握,咬牙切齒似乎在極力隱忍,「我說過,我不會再為任何人而找你,紀然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不需要你插手,更不需要你犧牲自己再次替他背黑鍋。」
駱蘇毫不在意,「陸總說笑了,背黑鍋這種事我習慣了,多一次少一次沒什麼區別。」
「我說了以後你不許再替他擔任何事情!」陸北川毫無預兆的發怒,他憤然起身,暴躁如同困獸,「你是你,他是他,他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駱蘇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淡淡道:「是啊,我是我,他是他,我有什麼義務要替他背那麼多黑鍋。」
陸北川瞬間便愣在了原地,氣焰瞬間頹然。
發生過的事,從來不會有人當做沒發生過。
他萬分艱難解釋,悔恨到了極點,「只要你不再提解約的事,繼續待在盛世,我可以向你保證,這種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
駱蘇瞬間明白。
他當什麼呢,原來陸北川真正意圖在這啊。
看自己有了大紅的勢頭,所以要將自己留在公司。
虛情假意一番話先把自己穩住,而後又說兩句甜言蜜語把自己哄住。
如果是上輩子,他早奮不顧身往裡跳,不管陷阱裡有什麼,因為他喜歡陸北川,他可是能為陸北川付出一切的可憐蟲。
但這輩子,他可不是為了陸北川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