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表演到此結束，駱蘇看著四周寂靜無音，笑著自己給自己喊了聲「卡」。

　　蘇見信最先回過神來，毫不掩飾的讚賞鼓掌，剛才駱蘇十分鐘的表演，一字未說，但他不得不承認，他不抱有希望的駱蘇，給了他極大的驚喜。

　　現場演繹，不僅考驗每個演員的演技，還有台詞功底。不像拍攝可以後期配音，現場就是實打實的實力考驗。

　　而駱蘇雖然一句台詞也沒有，但無論是心煩喝酒後懷念戀人反覆無常的心情，還是收到戀人訊息前後情緒的反差，以及情緒的渲染，在崩潰與欣喜的臨界點收放自如，毫無破綻，沒有認真揣摩過劇情研究過演技，是不會有此功底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新人身上看到這麼精湛的演技，讓他耳目一新。

　　更何況，駱蘇的人氣與顏值，在娛樂圈是被提及得最多的小鮮肉之一，連他都有所耳聞。

　　「駱蘇，你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

　　駱蘇謙遜道：「蘇導過獎了，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駱蘇明白這種反差感，如果今天晚上來的是一名老戲骨，蘇見信的期待值就會是七十分，那麼如果老戲骨表演出八十分的演技，他並不會覺得出彩。

　　而蘇見信對自己的期待值原本就是零，本就不報以希望，如果自己能表演出五十分的演技，那麼出乎意料的他就能給七十分的讚揚，而如今自己給出了七十分的演技，那麼他的心目中的讚揚就會是九十分。

　　就連攝影棚內的工作人員也都是震驚居多，來這表演的小鮮肉演技怎麼樣他們早看得透徹，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出乎意料。

　　原本秉承著看駱蘇笑話的幾個工作人員微微有些臉紅，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蘇見信翻了翻履歷，「我記得你不是科班出身，怎麼？自己開小班學過？」

　　「這倒沒有，只是自己瞎捉摸。」

　　這種場合之下，駱蘇是絕對不可能實話實話的。

　　蘇見信笑意更深了，看向駱蘇的眼神裡，欣賞越發得多，「演得不錯，有潛力，而且很有靈性，我很看好你！」說完，又對身側的陸北川道：「不知道陸總覺得如何？」

　　陸北川一如既往沒多少表情，駱蘇的表演確實很出乎他的意料，但他滿心的心思都不在駱蘇身上，在他模糊的記憶裡，駱蘇是個聽話省心的人，總是元氣滿滿笑容滿面。

　　但這種可有可無的一個人，原本就不值得他費心。

　　至於他為什麼坐下看完這場，陸北川自己也不知道。

　　鬼使神差就坐下了，看完之後才後知後覺，看完了。

　　駱蘇的演技是很好，但可惜，演技再好，這個角色也只能是紀然的。

　　所以他也就隨口敷衍一句，「我不懂演技。」

　　駱蘇原本就沒打算陸北川能說出點什麼來，他不損自己就很不錯了，畢竟上輩子，他就只聽過陸北川誇讚白月光一個人。

　　「那好，以後繼續努力，你先回去吧，有結果我會讓人通知你。」

　　駱蘇又鞠了個躬，「好的，今天辛苦蘇導了，我先走了。」

　　蘇見信對駱蘇的禮貌默默加了一分。

　　試問，誰不喜歡這種長得好看又懂禮貌的小鮮肉呢？

　　「雲深，剛才那個叫駱蘇的小朋友怎麼樣？」

　　紀雲深似笑非笑，「陸總，記住了，這就叫演技。」

　　蘇見信嘀咕：「沒聽說過駱蘇會演戲啊。」紀雲深也覺奇怪，自他重生以來，所有軌道都是按照上輩子運行，單單這駱蘇，卻和上輩子大相庭徑。

　　他撫著額，望著駱蘇背影，沉沉笑了。

　　駱蘇從攝影棚走出，惘顧四周人好奇打量的眼神，小楊第一時間上前殷切問道：「駱哥，怎麼樣？」

　　駱蘇胸有成竹一笑，「還不錯。」

　　小楊驚喜道：「那就是成了？」

　　駱蘇搖頭，「不一定。」

　　「不一定？難道是陸總？」

　　駱蘇合著小楊往外走，站在電梯外聳肩，「是啊，你知道的，陸總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碰到紀然面前，紀然如果想要，還會有我的份？」

　　「可是……」

　　電梯來了，駱蘇笑道：「行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現在下定論，言之過早。」

　　剛走進電梯，駱蘇就見著陸北川和紀然兩人並肩往電梯這來。

　　要死！

　　見著了，也不好當做沒看見，只得擋了電梯，等兩人進來這才按了一樓按鈕。

　　兩人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都快把人給凍僵了，但駱蘇對這兩人氣場早已習以為然。

　　「陸總，紀哥。」

　　紀然如往常一樣，不愛搭理人，從前同台演出，後台都是視自己為無物，毫不掩飾。

　　別看紀然一副高冷對人愛答不理的樣，但實際上心裡的小九九比誰都多，這幾年一直不瘟不火，看上去毫不在意，但心裡早急躁得不行，不然，也不會買通他身邊的助理夏凡，監視他一舉一動。

　　至於紀然和陸北川的關係……駱蘇只想說，裝什麼裝，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陸北川對紀然有意思，什麼好的都往紀然面前捧，資源不要錢似得砸，可硬是沒把紀然這座冰山給砸融化，一直和陸北川保持著曖昧的距離。

　　曾經公司員工談論他兩關係剛好被紀然抓個正著，紀然卻不鹹不淡解釋兩句，「我是公司員工，陸總只是看重我潛力而已。」

　　真不要臉！

　　看重你什麼自己心裡沒點數？

　　不過駱蘇回想前世，自己也是犯賤，對陸北川求而不得時，竟然見著陸北川對紀然束手無策竟然會覺得有些安慰。

　　倒是陸北川側眼，不帶感情打量了他一番，「不是在醫院休息？」

　　駱蘇似乎有些尷尬，乾笑了兩聲，「多謝陸總關心，醫生說我沒什麼事了，所以我出來隨便溜躂溜躂。」

　　陸北川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電梯下行，駱蘇似是鼓足了勇氣，「陸總，既然醫生都說我沒事了，那、那個娛樂節目……」

　　陸北川的話不容置喙，「上節目事小，你身體事大，好好休養幾天，之後我會讓沈放聯繫你。」

　　駱蘇紅了眼，但又不敢反抗，只得喃喃道：「可是，那個節目，我準備了很久，付出了很多心血，而且……」

　　「這件事不用再說了。」陸北川的話不容置喙，不再去看他，轉頭和紀然低聲說話，紀然時不時應兩句，冷淡得很。

　　電梯到了一樓，駱蘇站在電梯內等陸北川和紀然先走。

　　等到他走出大樓時，只看到陸北川和紀然兩人上了車，絕塵而去。

　　小楊給他攔了輛車，駱蘇急匆匆的回了醫院，心裡忐忑唯恐被駱繹抓個正著。

　　但墨菲定律在駱蘇身上一向準得很，前腳進病房，駱繹後腳跟著就來了，將檢查報告噠一聲甩桌上，「胃潰瘍，你就作吧！」

　　駱蘇躲床上縮縮脖子，指天發誓，「哥，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好好吃飯！」

　　接下來幾天駱蘇在醫院乖得很，各個檢查無比配合，到了紀然上娛樂節目那天，他看小楊從前線傳來的戰報，笑得直打顫。

　　這紀然果然不辜負他的期望，板著一張臉上娛樂節目？全場爆笑就他一個人不笑，除了開頭那個驚艷的舞蹈，足以榮獲全場最尬獎項。

　　小楊看著駱蘇笑得花枝亂顫，忍不住說：「駱哥，別笑了，你的配角泡湯了，公司傳來消息，《將相和》這部戲的配角給紀哥了。」

　　「哦？是嗎？」駱蘇將視線轉移到小楊臉上，「他什麼時候進組？」

　　「時間好像定的就是前天。」

　　駱蘇挑眉，「前天？沒聽說紀然進組的消息？昨天不還在電視台錄節目嗎？」

　　小楊遲疑道：「應該……推遲了進組時間吧。」

　　「哈？推遲蘇導的戲？」駱蘇驀然失笑，這白月光還真不辜負他的信任。

　　而與此同時，《將相和》拍攝劇組，蘇見信陰沉的將劇本摔桌上，指著副導演咆哮，「你怎麼回事！都兩天了，紀然人呢？！」

　　副導演也是無辜躺槍，充當炮灰，「導演，我聯繫了，前兩天我就聯繫了，可是盛世娛樂的負責人說紀然這兩天要上一個娛樂節目，進組得推遲。」

　　「推遲？真是搞笑！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大火演員敢推遲我蘇見信的劇，怎麼？一個娛樂節目比我這劇還重要？」

　　副導演滿頭是汗，「導演，消消氣，要不紀然這戲份，咱們往後挪挪？」

　　「往後挪挪？他紀然什麼超級巨星需要我蘇見信給他挪戲？」

　　「這……」

　　蘇見信也知道不是副導演的問題，當下不悅的揮手，「算了，我自己和陸北川聯繫。」

　　想起來還是氣悶，剛掏出的手機又一把摔在了桌子上。

　　桌子另一頭古裝打扮的紀雲深坐在那，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面，垂眸靜靜看著劇本，不驕不躁，「蘇大導演，我早就說過了，向投資商低頭，當心晚節不保啊。」

　　聽了這話，蘇見信臉色青白，眼神猶豫間瞬間發狠，「副導演，給我聯繫駱蘇！另外，回信陸北川，就說我蘇見信，用不起他們家這麼大牌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