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1章 為你不顧一切

　結婚證有兩本，男女雙方各自持有。

　雲畫把兩本都翻開看了，而後又重新放好。

　“薄爺爺，您回去吧。”

　雲畫笑著說，“薄伯伯，你們該忙就去忙，這邊的事情不用管了，有我。”

　薄老爺子現在身體確實差了很多，他外出一趟很是困難，保健醫生時時刻刻都在跟著，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這次出來，保健醫生也給老爺子安排的有時間，到了時間必須回去休息。

　雲畫也不想讓那麼多人在這兒。

　這裡是特殊醫療部，保密性極高，而能被送到這裡的病人，也都不是尋常病人，更不是尋常病症。

　一天兩天，不可能有結果。

　雲畫要救薄司擎，就只是想救他，跟別人無關，她不需要別人的感謝，也不需要那麼多的陪伴。

　薄老爺子回去了，薄東來也離開了，薄東來比薄老爺子還要忙，能夠抽出時間過來，已經要推掉很多公務行程。

　葉梓喻知道雲畫不太想看見她，她倒是會自動降低存在感，她不走，但是也不會多言多語，不會隨便插手，而是默默地待在一邊上。

　陳恩年也忙，他不能一直呆在這兒，但是薄司瑤會留在這裡。

　畢竟現在對於薄家來說，沒有比薄司擎更重要的事情了。薄家的男人忙得不可開交，也無法留下來，薄家的女人就會放下一切手中的事物，留下來關注薄司擎的情況！

　談鄭越和談少寧，雲畫也勸不動，這兩人肯定會留下。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們也不會再去努力說服雲畫，他們知道肯定說服不了雲畫的，反倒是會讓雲畫難受，索性就不給雲畫添堵了，全心全意地支持她。

　遇到這樣的家人，雲畫真的很幸福。

　……

　已經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開始治療。

　因為薄司擎的情況又一次惡化。

　他的體溫再度升高，常規的物理降溫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他的體溫已經逼近43度，這個溫度，正常人的話絕對已經暈厥，並且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但是他是薄司擎，有NF那邊的經歷，雲畫相信他還能撐，相信他一定會撐過去，一定沒事！

　可即便如此，她也必須馬上對他施救。

　醫療團隊還是六年前的那個醫療團隊。

　一切醫療準備就緒，所有的檢查項目也都是加急第一時間處理，萬事俱備。

　“最遲一個小時之後開始。”醫生看著雲畫說道，“這次的情況和上次的還不太一樣，他的身體和從前數據全都變了，還有你，各種檢查數據也完全不一樣。當年能夠起效的治療方案，現如今已經不確定能否成行！”

　雲畫沉默了，“你的意思是，不一定能夠成功？”

　“對。”主治醫生直接說道，“現在的情況完全一片莫名，誰都不敢確定能否成功。”

　雲畫抿唇，“那，那要怎麼辦？”

　“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走一步看一步。”主治醫生說，“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我們必須盡快開展治療，否則越拖變數越大。”

　雲畫點頭，“好。”

　一個小時的準備工作，而後，治療開始。

　談鄭越和談少寧都在門口等候。

　雲畫被推進去的時候，談鄭越臉上的不捨清晰畢現。

　談少寧也緊抿著唇，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雲畫沖兩人笑了笑，“沒事的，放心。”

　怎麼可能放心的下！

　談家的倆男人當著雲畫的面，沒有打擊她，也沒有說那些打擊她信心的話。但是當她被推進去之後，談家這倆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肉眼可見得萎靡起來。

　兩人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薄司瑤也在旁邊，一步都不敢離開，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氣氛壓抑得可怕。

　雲畫不需要上麻醉，也不能上麻醉，這意味著全程她都是清醒的。

　六年前的那次，她同樣是清醒著看著自己的血液被抽走，被輸入他的身體，直到她身體血液被抽走太多導致休克……在休克之前，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這一次，她也同樣要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血液，再一次被輸送進他的身體。

　“雲畫，你的體重比當年輕了3公斤。”醫生的臉色很是嚴肅，“這意味著你身體的血液量也會下降。六年前從你體內實際抽走的血液是一千八百毫升，那個已經是極限的數字，那個時候你已經休克，幾乎醒不過來。這一次，我計算最多從你體內抽取一千六百毫升的血液，就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若是超過了一千六百毫升……你恐怕真的永遠醒不過來，你不會再像六年前那麼幸運了！”

　醫生的聲音很是嚴肅，“我會根據實際情況來確定抽走你多少血液，如果……如果真的到了危險關頭，我可能會停手。畢竟，畢竟我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救活他，更不能保證你會活下來，我不想……不想成為殺人凶手，殺你的凶手！”

　雲畫的臉色卻很平靜，“走一步看一步，當年能夠救活他，現在肯定也可以。”

　醫生看著雲畫，十分無奈。

　“謝醫生，已經全部準備好了。”助手說道。

　醫生看著雲畫，“要開始了。”

　雲畫點頭，甚至還笑了一下，“我準備好了，開始吧。”

　醫生的動作精準而迅速，接下來的一切，都跟六年前一模一樣，雲畫甚至能夠回憶起來很多細節。

　當第一個200毫升輸入到薄司擎的體內之後，開始進行觀測。

　十分鐘的觀測時間。

　“他的體溫不再上升，甚至已經開始有了一點點的回落！”

　醫生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激動，他不能表露出來太明顯的激動的情緒，但也確實非常激動，這證明了雖然各種檢測數據都已經改變了，但是雲畫的血液依舊對薄司擎的病情有效！

　“你知道嗎？實驗室裡其實有你六年前的血液樣本。”謝醫生說，“這是當年留下來做研究用的，我們甚至想辦法想要培養出跟你血液所有成分一樣的血液，看能否有其他用途，但實際上，即便是我們培養出來了數據跟你的血液數據一模一樣的血液製品，可卻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那些培養出來的血液製品，完全就是普通血液。”

　“昨天的時候，我們把當年留下來的你的10毫升左右的血液，輸入了他的身體，他那不斷飆升的體溫幾乎是立刻就平穩了下來，但是管用的時間卻不太長。”

　謝醫生說道，“我當時就還在擔心，如今你的血液情況跟從前早就不一樣了，真的還能管用嗎？現在看這效果，立竿見影，說明確實是管用的！”

　雲畫笑了笑，心情也放鬆了一點。

　能夠有效果就好，怕就怕她付出了代價，卻依舊救不了他。

　如現在這般，就算她會死，可只要能救活他，也不算是白費力氣了。

　“現在開始抽取第二個200毫升。”

　謝醫生跟雲畫交代了一聲，等到雲畫同意之後，他就讓助手立刻開始操作取血。

　血液輸入薄司擎體內的速度很慢很慢，謝醫生說上一次就是這樣輸的，雲畫有些記不清楚了，她原以為自己對當初的情況記得很清楚呢，可是仔細想的話，很多細節都缺失了，看來，所謂的記得清楚，只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第二個200毫升，第三個200毫升。

　薄司擎的體溫下降很快。

　當第四個200毫升輸入進去的時候，他的體溫已經降到了38.5度！

　這個溫度已經不算危險了。

　一般人發燒燒到三十八度五是很正常的。

　可是無論是謝醫生還是雲畫都很清楚，這個溫度對於薄司擎來說並不是一個安全的溫度。因為他的體溫還會上升！

　如果現在就停止輸血，一旦他的體溫再度上升，那之前的所有功夫可就全部都白費了。

　正確的做法是，繼續輸血。

　第五個200毫升。

　這個時候，雲畫已經快要無法保持大腦的清醒了。

　她已經被抽走了一千毫升的血液，一千毫升的失血量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極其恐怖的，尤其是對於瘦弱血量少的女生來說，更加恐怖並且危險。

　雲畫渾身發冷，冒冷汗，整個人都在發抖。

　謝醫生的助手給她找了很暖和的棉被來蓋，可她依舊在抖，不斷地抖，抖得幾乎完全失控。

　“失血過多帶來的冷意，是沒有辦法通過保暖來緩解的。”謝醫生說。

　雲畫禮貌地笑了一下，她能夠想像到自己這會兒的表情有多難看，即便是在笑，恐怕也很嚇人，表情猙獰到極點的那種……

　冷，冷到了極點。

　更可怕的是，她的大腦也昏昏沉沉的，反應慢了半拍，好像已經不會思考了一般。

　她轉頭，看向另一邊的薄司擎。

　他依舊安靜地睡著，一聲不吭，屬於她的溫暖的鮮血，正通過滴管一點點流入他的身體，和他的血液交匯交融。

　心安。

　雲畫此刻的感覺就是如此。

　只要看著他，她就會感到心安。

　哪怕沒有下一秒。

　“薄少的體溫已經降到了38度。”謝醫生十分擔心地看著雲畫，“跟我預期的差不多，可能還需要繼續抽取你的血液。但是……但是你的情況也已經很危險了。要不，要不先給你輸入一部分血液，再抽？”

　“不。”雲畫的聲音很低，卻很堅定。

　如果給她輸血之後再抽，就會沖淡她原本的血液濃度，那種並沒有被發現的可能對薄司擎有用的物質，濃度也會被沖淡，到時候，還是救不了薄司擎。

　謝醫生嘆了口氣，吩咐助手繼續為雲畫抽血。

　與此同時，他也覺得很挫敗，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是沒有查出來，雲畫血液中真正對薄司擎有效的那種物質到底是什麼！

　只能說，越是深入瞭解人體的奧秘，就越是會對生命心存敬畏。

　就好像從一個受精卵，發育成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獨立靈魂的人一樣，生命實在是太奇妙，也太深奧了！

　在生命面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

　第六個200毫升。

　雲畫已經冷得麻木了，她甚至連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幾乎就要休克，只是她一直在撐著，用自己心底最強大的信念去對抗，才勉強不至於昏迷過去。

　謝醫生和幾個助理都不太敢看雲畫。

　這樣活生生從一個人的身上抽取了那麼多的血……

　這其實就是在殺人！

　他們比誰都清楚。

　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是救活了薄司擎，卻殺了雲畫。

　當薄司擎的體溫下降到38度以下時，就下降得格外慢了。

　第七個200毫升輸完，薄司擎的體溫還是37.8度。

　這個溫度，一樣不夠安全。

　還要繼續抽繼續輸嗎？

　看著已經處在瀕死邊緣的雲畫，謝醫生的心腸再冷，這會兒也硬不起來。

　太痛苦了。

　一邊殺人，一邊救人。

　一邊救人，一邊殺人。

　“抽……”

　雲畫的眼皮已經睜不開了，她的嘴唇在哆嗦，傾盡全力，卻也只能吐出來這一個字，“抽。”

　邊上的助手，是個年輕的男孩子，這會兒已經忍不住轉過身去偷偷抹淚了。

　謝醫生的表情冷硬的很，他瞪了那個男孩子一眼，冷聲吩咐，“再抽100。”

　抽100，希望這一百能起到關鍵作用！

　如果這一百能發揮巨大作用，那就不用再抽了。

　雖然謝醫生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只差這100的。

　十幾分鐘後，謝醫生咬牙，“再抽100。”

　“還抽？”男孩子整個人都有些崩潰，“她已經徹底昏迷了，我們……我們這算不算是無法徵求她的同意？那是不是可以不用抽了？”

　不用抽了？

　可能嗎？

　謝醫生閉上了眼睛，薄唇輕啟，“抽。”

　抽！

　又100毫升。

　已經1600毫升……

　“謝醫生，她心臟驟停！”

　“快，立刻搶救！”

　“電擊！”

　“她各種數據都不穩，謝醫生，她的血壓已經快掉沒了！”

　“血都被抽乾了，還能有血壓嗎！廢什麼話！”

　“那怎麼辦啊，不給她輸血，咱們怎麼急救都沒用。她心臟驟停已經一分鐘了，怎麼辦謝醫生，你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