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5章 不是第一次見面

　雲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此時，她的體溫還有37.5°。

　對於大部分正常人來說，這是低燒的溫度。常規來說人的正常體溫是37°，但實際上大部分的人的正常體溫都是36.6到36.8度，一般長期達到37°體溫的人並不多，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的正常體溫會較高一點，一般在37°到37.3°左右。

　一般到了37.5°的，都算是低燒了，這也要跟平時的體溫作比較，比如雲畫平時的體溫就是36.8°，那麼37.5°對她來說肯定是低燒。

　還是有些難受的，比較煩躁難忍。

　不過還處在能夠忍受的範疇之內。

　“兜兜。”雲畫一睜眼就看到了兒子，“擔心了吧，媽媽沒事。”

　兜兜哇得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雲畫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兜兜哭了。

　兜兜一直都非常懂事，也一直都把自己當做男子漢來看待，小小年紀的他很有擔當，他懂得遇到問題需要去解決問題，哭泣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因此他很少哭。

　雲畫真的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家兒子哭泣了，這會兒，兜兜真是哇得一下哭出來，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就只是擔心和害怕。

　雲畫很是心疼。

　“乖，媽媽沒事，沒事了。”雲畫抱著兜兜。

　兜兜哭了好一會兒，才說，“媽媽，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醫生好像也沒說你是得了什麼病。可你就是一直發高燒，一直高燒不退。”

　雲畫親了親兜兜的額頭，“媽媽沒事，別擔心了這裡是……哪家醫院？”

　“是Y軍區醫院，舅舅送你來的。”兜兜說道。

　“大舅舅？”

　“對。”兜兜說，“媽媽你昨天晚上發高燒後一直都叫不醒，我很害怕，我本來都準備打120了，正巧長腿叔叔給我打電話，知道了情況他就趕過來幫我把你送到咱們家附近的第一醫院，到了醫院之後，醫生說要找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人才能簽署責任書，我才趕緊給大舅舅打電話。大舅舅來了之後，就直接把你轉到這邊來了。”

　條理很清楚。

　雲畫點頭，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有季衍處理善後事宜，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只是……

　在第一時間幫著兜兜送她去第一醫院的，竟然是……薄司擎？

　“那……那位叔叔呢？”雲畫遲疑了幾秒鐘，問道。

　兜兜眨了眨眼睛，“媽媽你說薄叔叔呀，他回去了。”

　雲畫有些不知道作何反應。

　兜兜遲疑了一下，又湊近了雲畫，低聲說道，“媽媽，薄叔叔就是長腿叔叔，就是我們回國的時候在機場衛生間幫我拿洗手液的叔叔，先前我跟你說過在昆市遇見他，他好像在昆市工作……後來，他給了我郵箱和電話，還一直教我雕刻呢！媽媽你最近不是誇獎我雕刻進步很快嗎，就是薄叔叔教我的！在我生日的時候他還送給我了一套刀呢！”

　雲畫點點頭，“我知道，你還經常跟他視頻。”

　“對。”兜兜抱著雲畫的胳膊說，“媽媽，我很喜歡薄叔叔，薄叔叔真的很好。可是……”

　“嗯？”雲畫挑眉。

　兜兜咬了咬唇，最終用非常小的聲音說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大舅舅好像……好像很不喜歡薄叔叔呢。”

　雲畫：“……”

　兜兜見雲畫不說話，又連忙說道，“媽媽，我還沒跟你介紹過薄叔叔。”

　“……嗯。”

　“那等你出院以後，薄叔叔再來看我的時候，我給你介紹薄叔叔好不好？”兜兜的眼睛亮晶晶的，雲畫怎麼忍心讓他失望。

　可是……

　沒人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

　“媽媽……”兜兜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你是不是……是不是也不喜歡薄叔叔啊。可是你都沒有見過薄叔叔呢，薄叔叔是我的朋友，媽媽，你別不喜歡他好不好？”

　“媽媽不會的。”看著兜兜一臉擔心的樣子，雲畫在心底嘆氣，輕聲說道，“媽媽不會隨便不喜歡別人的。兜兜的朋友一定……一定很好。”

　“對的，薄叔叔真的很棒呀，他一點兒都沒有因為我是小孩子就看不起我，他跟我是很平等的朋友關係，當然，在我看來他也是我的老師。”兜兜笑眯眯地說道，“總之薄叔叔是很好很好的人啦，媽媽你見到他肯定也會喜歡他的。”

　雲畫笑了一下，點點頭。

　兜兜這下子就放心了。

　而雲畫一抬頭，就看到了季衍站在門口，正在看她，眼神帶著感慨。

　雲畫的心也跟著抽了一下，“大哥。”

　季衍點點頭，這才走進來。

　兜兜看到季衍，立刻沖雲畫眨了一下眼睛，頗有些擔心的樣子。

　雲畫被他這小機靈鬼的摸樣給弄得哭笑不得，“兜兜，放心吧。”放心吧，她不會說出去的。

　兜兜立刻就笑得眉眼彎彎，“媽媽我給你倒水喝。”

　季衍走了過來，“打什麼啞謎呢。”

　兜兜立刻就緊張地看著雲畫。

　雲畫無奈一笑，“沒什麼，兜兜剛才哭鼻子了，這會兒有些難為情。”

　“媽媽！”

　“好啦，不說了。”雲畫又笑著沖兜兜眨了一下眼睛，母子倆的小秘密一切盡在不言中。

　“感覺怎麼樣？”季衍過來坐下，問道。

　雲畫道：“自我感覺都挺好的。昨天晚上嚇到了吧？”

　“是嚇到了。”季衍點頭，“你這忽然出事，可把我嚇壞了，兜兜也嚇壞了。”

　“兜兜，去幫媽媽洗個蘋果好不好？”雲畫忽然開口。

　“好呀。”兜兜把水杯放在雲畫病床旁邊的床頭櫃上，又從一邊的果籃裡拿了兩個蘋果，跑去洗蘋果了。

　季衍看著笑了一下，“小傢伙真的很懂事，很乖。”

　“嗯，帶兜兜很省心的。”雲畫笑，“不過小時候最難帶的時候，有北謙哥幫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季衍點頭，卻又忽然繃住了臉色，“畫畫，你這是第幾次發燒了？”

　“……”雲畫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說道，“五年來的第一次吧。”

　“第一次？”季衍挑眉，壓根兒不信。

　雲畫抿著唇，好一會兒才說道，“以往都是一些低燒，感冒或者病毒感染引起的低燒，一般人身體好的人一年也要感冒個幾次的啊。”

　“你覺得你發燒的情況和普通人的情況一樣嗎？”

　“我也不太清楚。”雲畫說道，“以往的幾次發燒，基本上都是的低燒，我甚至都沒有吃藥，只是根據醫囑多喝水，過一週也都自己痊癒了。”

　“那這次怎麼會忽然這麼嚴重？”季衍道，“最近也沒有變天，好像也不是流感高發季節，你怎麼會突然發燒，還燒得這麼厲害，一開始醫生用盡辦法都沒辦法把你的體溫降下來，後來你的體溫才慢慢降低的。”

　季衍看著雲畫，“而且你已經燒到了休克，完全昏迷不醒的地步，已經很嚴重的了。”

　雲畫低著頭，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之間……完全沒什麼預兆。”

　“多檢查觀察一段時間，不行的話就去帝都。”季衍說道，“沒什麼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我知道。不過……應該真的沒什麼事情。”雲畫說道。

　季衍卻不依，“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還有，兜兜和薄司擎是怎麼回事？這次多虧了薄司擎，不然兜兜一個人還真拿你沒辦法，是他幫著兜兜一起把你送到醫院的。”

　雲畫的表情微微一僵。

　季衍又問道，“兜兜跟他很熟？怎麼回事？”

　雲畫嘆了口氣，“我跟兜兜回國的時候，在機場的洗手間裡，他幫了兜兜一次，後來到了昆市這邊，兜兜又意外碰見他了，一大一小挺聊得來的，就交換了聯繫方式，成了朋友。”

　“那你呢？”

　“我？”雲畫頓了頓，“我一開始只知道兜兜有了一個經常在網上聯繫經常視頻聊天的朋友，不過我不知道對方是誰，也沒太在意，我教給兜兜過很多防騙的故事，也不擔心兜兜受騙。我也沒想到，兜兜的朋友竟然會是他。”

　“那現在怎麼辦？”季衍問。

　雲畫沉默了好久，才說道，“不怎麼辦，我就只是……只是兜兜的媽媽，他是兜兜的朋友，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倒是大哥你，你對他的態度太刻意了。兜兜都感覺出來了，剛才兜兜還偷偷跟我說，說覺得你好像不喜歡他的薄叔叔。”

　季衍抽了抽嘴角，“我說你們母子倆打什麼啞謎呢，原來是這個。”

　“嗯。”雲畫點頭。

　季衍也很是無奈，“我看到他就會想起你，心情不爽，自然就沒法給他好臉色，可是又不能真的衝他發火什麼的，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就只能有多遠躲多遠了。疏遠著疏遠著，也就真的疏遠了。”

　其實是有些遺憾的。

　畢竟他們兩個曾經的關係也是很近的，算是不錯的朋友，如今卻形同陌路。

　雲畫咬了咬唇，“對不起哥。”

　“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要說也是他說。”

　雲畫苦笑著搖頭。

　季衍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啦，別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只是畫畫，我有些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呀。”雲畫一笑，“我很好，真的。”

　季衍看著她，“真的很好嗎？”

　“真的。”

　“畫畫，如果一直跟他沒有什麼聯繫的話，或許你還能重新開始。畢竟過去五年都沒什麼聯繫，你也差不多習慣了。可是現在，他忽然又闖入你的生活之中……”季衍有些惆悵，“畫畫，拋不開過去，怎麼能有未來？或者說……”

　“你其實一直都沒走出來過。”

　季衍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地錘在雲畫心上。

　雲畫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她可以騙別人，但沒法騙自己。

　是的，她其實從未走出來過。

　可她能怎麼辦？

　她也不想的啊。

　她也想徹底忘記過去，一切重新來過，也想重新找個人戀愛結婚，不讓家裡人再擔心她，可問題是，她做不到啊。

　“不嘗試，你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季衍說道。

　雲畫無話可說。

　“你每次都說，自己也想重新開始，可實際上在你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你心底就已經否定了這種可能。你就像是那些特別喜歡置頂目標卻捨不得踏出一步的人，你在心裡在紙上制定目標的時候，總是信誓旦旦，可然後呢？你連一步都沒跨出，就已經退縮了，認為自己根本做不到，根本完不成……”

　“……”雲畫真的是無言以對，季衍說的都是事實。

　其實說白了，她所謂的想要重新開始，也不過是嘴巴上說說，實際上她根本做不到，甚至連仔細地去想想細節，都做不到。

　“畫畫，聽我的，真的應該重新開始了。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自己永遠過不去這道檻兒呢？”季衍道。

　……

　在醫院待了三天，雲畫就待不住了。

　“各項檢查結果都正常，真的沒什麼問題了。”雲畫說，“再呆在這兒我都要發霉了。”

　季衍也拿她沒辦法，那就出院吧。

　只是，薄司擎卻不請自來。

　兜兜只是告訴了他雲畫要出院的事情，薄司擎卻自己來了。

　看到他的時候，雲畫的心還是狠狠一跳。

　“薄叔叔，你怎麼來了！”兜兜很是驚喜地跑過去，衝他撲了過去，他也很自然地抱起了兜兜，“你說你.媽媽今天出院，我正巧有時間，過來看一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兜兜的笑容很大，立刻說道，“太好啦，我正好跟媽媽介紹你！媽媽，這就是薄叔叔，我的朋友哦！”

　雲畫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抬眸看向薄司擎，唇邊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你好，謝謝你幫兜兜送我去醫院。”

　雲畫說得很客氣。

　薄司擎挑了一下眉，也看了雲畫一眼，顯然他也瞭解了雲畫的意思，不願意把那天在飯店衛生間那尷尬的一幕給說出來，就只當做是什麼都沒發生，這才是第一次見面好了。

　他點頭，“不客氣，我跟兜兜是朋友，應該的。另外麼，我也想起來了，我們的確不是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