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6章 殺誰，你自己選

　談少寧也沒想到，顧一諾真的能對著金狼叫出外公二字。

　顯然，金狼也愣住了。

　“外公，你能把我媽媽找來嗎？”

　顧一諾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

　金狼抿了抿唇，喉結上下滾動，卻沒說出一個字。

　“我都快不記得媽媽上次抱我是什麼感覺了。”顧一諾笑了一下，“她上次抱我，好像還是兩年前……”

　金狼的臉色十分詭異。

　他才剛剛把炸彈綁在顧一諾的身上，如果換做是其他小孩子，這會兒早就嚇哭了，哭鬧不已，可顧一諾沒有哭鬧，甚至都沒有害怕，而是問他要媽媽。

　“你……”金狼皺著眉頭，好像失去了語言能力。

　顧一諾太疼了，她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許久，她才又跟金狼說，“外公，我好疼。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把我殺死，再進行其他計畫？我真的好疼……”

　“諾諾！”

　談少寧嚇得魂飛魄散。

　金狼盯著顧一諾，小姑娘的臉色蒼白的很，額頭上都是因為疼痛而沁出來的汗珠，她的嘴唇乾裂著，眼睛也很紅，卻很亮，眼中看不到絲毫怨憤和仇恨。

　“你不怕死？”金狼的聲音嘶啞難聽。

　顧一諾笑了，“我怕的呀，可是現在，我覺得死比較簡單一旦，死了就不疼了對不對？現在真的好疼啊外公。外公，你放談小舅舅走好不好？或者你把他關在其他地方，我在這兒就夠啦是不是？我媽媽會來的吧，我想她了……”

　談少寧攥緊了拳頭。

　“你想見媽媽，你就不怕你.媽媽來了，我也會殺掉她嗎？”金狼問。

　顧一諾眨了一下眼睛，“那是你的事呀，還有我爸爸，殺不殺都是你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外公，他們對我來說就跟陌生人沒區別，可談小舅舅這些天一直在照顧我，他跟我們都沒關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放過他？”金狼冷笑，“呵呵，好啊，我給你個機會。是殺了眼前這個人，還是殺了你爸爸，你自己選。”

　“殺顧淮一。”顧一諾沒有絲毫遲疑地回答。

　“你確定？顧淮一可是你爸爸。”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說過了，他對我來說是陌生人。”顧一諾道。

　“哈哈哈，真好，真好！”金狼盯著顧一諾看了幾秒，“你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喪心病狂的毐販，殺人如麻，我從來沒有什麼善心的。”

　顧一諾愣了一秒鐘，最終“哦”了一聲，“這樣啊……那我求你也沒用的對吧，我不求了，太疼了，我就不浪費口水啦。那外公，你能不能先殺我？我真的好疼好疼……”

　顧一諾的聲音越來越低。

　可她最後一個字聲音剛落，緊接著，她忽然上半身直挺挺地坐起，伸手抱住了金狼的手。

　金狼手裡有槍！

　她去抓金狼的槍！

　金狼愣了一秒鐘，而後就死死地控制著手裡的槍，凶狠地看著顧一諾，“你要做什麼！想死嗎？”

　顧一諾人小力氣也小，又是剛做完手術，儘管此刻她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實際上金狼心想要制服她還是太容易了。

　只是顧一諾的手抓著金狼手裡的槍，這讓金狼有些顧忌，他若是不控制住的話，一旦他鬆手，顧一諾的手就會扣動扳機——殺死她！

　因為槍口正對著她！

　金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死死地擋著顧一諾的手，他還不想開槍，更不想在此刻殺了自己的外孫女。

　顧淮一都沒來呢，顧一諾若是死了，顧淮一肯定不會再來了，所以顧一諾不能死。金狼是這麼說服他自己的。

　但也就在這一刻，背後的談少寧，終於割斷了幫著他手的膠繩！

　他被用膠繩綁在這廢棄工地的水泥石柱上，水泥石柱沒有經過批蕩抹灰，裸露在外的就是粗糲的沙石牆面，非常粗糙，手蹭一下就會掉層皮的那種粗糙。

　再加上柱子是方形的，有棱角，再加上粗糲的沙石牆面，鋒利程度雖然比不上刀子，但也差不多了。

　談少寧一直在悄無聲息地用柱子的棱角部位去磨綁著他手腕的膠繩。

　這會兒，膠繩終於被磨斷！

　談少寧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從背後撲過去。

　槍的保險已經打開，槍口正對著顧一諾，為了避免槍支走火傷到顧一諾，談少寧第一步要做的，是掰槍。

　“砰！”

　顧一諾身側的地面，火星迸飛，子彈擊中地面，金屬彈頭從混凝土地面彈飛，最終不知所蹤。

　談少寧趁機將金狼的槍踢飛，兩人赤手空拳，殊死搏鬥！

　顧一諾下身不能動，她只能爬，一點一點慢慢爬。

　沒有進行抹平的水泥地面，粗糙至極。現在是冬季，顧一諾上身的衣服還比較厚，可是下身因為做手術的緣故，褲子都是特製的，一條腿比較保暖，做手術的另一條腿就比較難受了。

　她拖著這樣的身體，在粗糲的地面一點點爬動……

　金狼的身手非常好。

　談少寧這些年則有些懈怠了，再者就是，談少寧用自己的拳腳揍過流.氓，可他卻從來沒有用自己這身手殺過人。

　而金狼是什麼人？

　死在他手上的人，數不勝數。

　兩人的經歷也完全反應在了他們的身手上，金狼的動作招招致命，而談少寧只能疲於應付。

　談少寧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體力。

　他年輕，正值青壯年的談少寧，體力上有優勢，而金狼到底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縱然他保養的很好，身手也從來都沒拉下，但從體力上，他確實比不上談少寧。

　然而金狼的技巧和殺意都太重。

　談少寧若是一開始應付不過來，被金狼迅速制勝的話，那他真就沒有一點兒機會了。

　談少寧顯然也明白自己的劣勢和優勢，他沒有跟金狼硬拚，該躲就躲，該退就退，可金狼豈會讓他如願？

　“咔！”

　金狼扭住了談少寧的胳膊，毫不猶豫地向後掰，同時狠狠一腳揣在談少寧的腿彎處。

　“噗通！”

　談少寧重重地跪在地上，不用說，他的膝蓋已經不能看了。

　顧一諾聞聲，努力爬的動作頓了一秒，可她卻沒有回頭，繼續朝著自己的目標爬過去……

　金狼這一擊對談少寧來說，打擊甚重。

　疼痛劇烈，談少寧一時之間都換不過來勁兒。

　而金狼的拳頭又至。

　金狼一拳狠狠砸向談少寧的後腦勺。

　這裡是人頭顱最脆弱的地方，若是被砸實了的話，談少寧頃刻之間就廢了。

　可偏偏現在這個姿勢，他的手臂被金狼反擰著，他根本無法挪動上身，頭部自然也躲不了多少。

　眼看金狼的拳頭已至，在關鍵時刻，談少寧硬生生地猛然轉向……

　“咔嚓！”

　“啊！”

　一聲脆響，記者就是談少寧痛苦的哀嚎。

　在這種緊要關頭，他竟然用了猛勁兒，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胳膊扯脫臼，並借此躲開了金狼致命的攻擊！

　與此同時，他尚且能動的那隻手，兩根手指順著剛才扭動的力道，狠狠地戳向了金狼的腋下！

　腋下，也是人體非常脆弱的部位。

　瞬間及至的疼痛，讓金狼無法忍受地鬆開了手，談少寧頓時恢復自由。

　只是，他這會兒只有一隻胳膊能用，另一隻胳膊已經脫臼，軟塌塌地耷拉著，沒了知覺。

　可他卻根本不敢鬆氣，立刻就扯了地上的一條廢棄包裝繩，朝著金狼衝過去。

　金狼當然也不會鬆懈半分，瞬間的疼痛尚未過去，他的戰鬥本能就讓他衝向了談少寧，根本不給談少寧留任何喘息的機會。

　兩人再度廝打在一起。

　談少寧只有一隻胳膊能動，非常不方便，另外一條胳膊更加礙事。

　可他沒有任何退路。

　在打鬥之中，談少寧試圖將手中的繩子纏在金狼的脖子上，可他只有一隻手，行動不便，在纏鬥時，金狼抓住他一隻手的弱點，反過來從背後將繩子纏在了談少寧的脖子上！

　金狼不斷地拉緊繩子，繩子割在談少寧的喉管上，分分鐘就要窒息。

　生死關頭，談少寧用繩子垂下的一段，向後纏住金狼的脖子，讓金狼的頭和他的頭綁在一起。

　可很顯然，吃虧的還是談少寧了，因為繩子前半段纏住的是談少寧的喉管部分，而纏住金狼的後半段，纏的則是金狼脖子後面頸椎的位置，顯然喉管比頸椎要脆弱的多，就這麼纏下去的話，肯定是談少寧最先窒息，而金狼最多只會後頸處多一條勒痕而已！

　毫無疑問，此刻的談少寧處在劣勢之中。

　由於被繩子勒著喉管，無法順暢呼吸，血流也不通暢，談少寧的一張臉已經憋紅。

　他死死地咬著牙關，眼球幾乎要脫眶而出。

　“啊！”

　他嚎叫著，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猛然向後頂著金狼，狠狠地撞在了方形水泥立柱上！

　“啊！”

　他的頭狠狠地向後砸。

　“砰！”

　他的頭砸中金狼的頭，而金狼的頭後面就是方形水泥立柱。

　“砰！”

　金狼的頭狠狠地砸在水泥立柱上。

　他躲不掉。

　因為剛才談少寧的繩子纏住了他的脖子，而金狼為了狠狠地勒住談少寧，兩人之間完全沒有距離。

　“砰！”

　“砰！”

　又一下。

　被勒住喉管的痛苦，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

　談少寧也一樣承受不了，可他知道，他別無選擇。

　要麼就死路一條！

　“砰！”

　“砰！”

　談少寧用盡了畢生的力氣，狠狠地向後砸，用他自己的腦袋，去砸金狼的腦袋，將金狼的腦袋砸向水泥立柱。

　一下。

　兩下。

　三下……

　談少寧根本不記得自己砸了多少下。

　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整個人完全機械一般地向後砸。

　鮮血，疼痛。

　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談舅舅……”

　“談少寧……”

　“談少寧！”

　帶著哭腔的聲音。

　談少寧的視線有那麼一瞬間的清醒。

　他看到不遠處的顧一諾，下半身不能動，她站不起來，但她坐直了身體，靠在另外一個方形水泥立柱上，她手裡，拿著一把槍。

　槍口，正對著他們這邊。

　談少寧唇邊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他沖顧一諾張嘴，想要告訴她，好好活著，可是他根本發不出一個字。

　因為金狼，也還活著！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金狼也差不多，但金狼勒在他脖子裡的繩子，還在繼續用力。

　談少寧覺得，他可能撐不過金狼了。

　“開槍……”

　他沖顧一諾比了個口型。

　被綁架的時候沒有哭，身上被外公裝上炸彈的時候也沒有哭的顧一諾，這會兒卻哭得淚流滿面。

　她雙手平舉著槍，對準談少寧和金狼。

　她大聲哭叫：“放開，放手！放手，不然我開槍了！”

　金狼沒有放手。

　談少寧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撞，而金狼，被撞了這麼多下，也已經在生死邊緣，只不過因為談少寧沒了力氣，鬆開了手中的繩子，金狼的脖子已經恢復自由，而談少寧的脖子，還在金狼手上的繩子中！

　金狼後腦勺鮮血直流，口鼻也因為談少寧的撞擊，滿是鮮血。

　可他卻咧著嘴笑：“真沒想到，我竟然……竟然栽在你們兩個手上……顧淮一還沒來，裡裡也還沒來……哈哈哈……哈……哈……”

　他盯著顧一諾，“不愧是我金狼的外孫女，很……很好，故意跟我示弱，還這麼倔強，身上傷成那樣，還……還能動，哈……還敢拿槍……哈哈。”

　“很好，真好，這性格，比你.媽強多了……哈哈……”

　金狼的笑聲慘烈刺耳，“顧淮一也沒想到吧，他女兒對他的死活毫不關心，卻……卻對一個外人這麼在意……他當年……裡裡當年為了他背叛我，不要我這個父親……現在，現在他的女兒也一樣不要他哈……哈，報應，報應……”

　“開槍——”

　談少寧用最後一點力氣，扯住了脖子裡的繩子，發出撕裂的聲音。

　顧一諾的眼睛已經徹底模糊了。

　她的槍口對準談少寧……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一個人，擋在了談少寧跟前，擋住了顧一諾槍口正面。

　她抬頭看。

　“……媽媽？”顧一諾的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