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這次是顧長正一路上送蘇青禾去軍區醫院那邊。也不算顧長正出任務，顧書記直接讓顧長正請了假，就說是送家人出遠門。

　　對於蘇青禾受到特務威脅的事情，父子兩人都不打算對外宣傳，以免引人註意。

　　去縣城車站的時候，顧媽直接哭的和淚人一樣的。

　　她想起當初送兒子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送走了兒子，好不容易有個更加招人喜歡的兒媳婦陪著了，結果一轉眼兒媳婦也要飛了。

　　她覺得自己像個被人拋棄的孤寡老人一樣的。

　　至於自己男人和其他的兒子兒媳婦們，那都和透明的一樣。

　　因爲有顧長正送，所以顧媽直接弄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用的，給蘇青禾帶著，還給蘇青禾塞了前。畢竟這一去，還不知道啥時候回來呢。拿著錢總是讓人放心的。

　　蘇青禾都沒拒絕，全都塞兜裏了。

　　出遠門的時候，接受長輩的贈與，會沖淡一些離別的悲傷和擔心。

　　坐著縣城的車子直接去了省城，然後兩人又直接去省城火車站。一路上顧長正都警惕四方。

　　蘇青禾則偷偷的問系統，“系統，我是安全的吧。”

　　“宿主請放心，你還沒有成爲別人主要目的的那種程度。安心上路吧。”

　　“那就好……不對，咋說話呢，啥叫上路啊？！”蘇青禾也不和系統說話了，跟著顧長正一起檢票上車。

　　顧長正不是個愛說話的性子，到了車上之後也只是拿著報紙看。蘇青禾也乾脆拿著書看。

　　她可沒忘了自己的滿分考試的要求呢。

　　看著蘇青禾這種時候還挺淡定的看書，顧長正心裏覺得老三媳婦真是的膽子大，要是換了一般的姑娘被特務盯上，這會兒只怕吃飯睡覺都成問題了。

　　車子中間停停走走的，三天三夜，終於到達了西南省火車站。

　　蘇青禾還挺重視自己的形象問題的，擔心被顧長安看到不好看的樣子，到了車站之後還特意找了個洗手間洗臉梳頭，把自己弄的精神了。

　　出火車站的時候，蘇青禾問道，“大哥，你要不要在這邊休息兩天再回去？”這幾天她還放心的睡覺了，結果顧長正一直沒怎麼睡。就算她說沒事，顧長正依然很謹慎。

　　顧長正道，“沒事，把你送到醫院，我就要回去了。爸那邊也有行動。再說了，幹我們這個的，幾天幾夜不睡覺都是正常的。長安他們應該也一樣。”

　　蘇青禾猜測著她公公這邊又有啥行動了。不過她也不好問。關於政治上的事兒，還是少問爲妙。

　　兩人一路坐車到了軍區醫院裏面。雖然叫做軍區醫院，其實也不在軍區裏面，而是在軍區附近。平時除了軍人之外，附近的一些老百姓也能在裏面看病。不過因爲離軍區很近，偏離城區，所以病人幷不是很多。

　　蘇青禾拿著自己的學校的實習推薦報告，以及介紹信就到了醫院裏面報道。

　　“你是實習大夫？”

　　醫院人事處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姐，戴著眼鏡，國字臉。她看著蘇青禾，上下打量。然後掰著手指頭算。

　　蘇青禾看著她掰手指頭，心道這算啥啊，總不是算八字吧。

　　“你多大了？”

　　“十八。”蘇青禾故意把自己說大了幾個月，實際上她的戶口本上面確實也改大了幾個月。之前是爲了領證，後來是顧媽覺得改大一點兒，免得在外面被人欺負。

　　聽到蘇青禾的年齡的，對方又傻眼了，“你幾歲上學的？”

　　“好像六七歲吧……”時間太久了，連原主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你……你真的讀完了大學的課程，我再怎麼算，你這也才頂多大二大三的樣子……”

　　“……”這大姐算的真準。蘇青禾笑著道，“我中間跳級了。”

　　聽到說蘇青禾跳級了，這大姐終於了悟了，小學中學跳級也不是不正常的事兒。

　　然後趕緊給她辦手續。

　　心裏就是想著，這姑娘讀書肯定很聰明啊，一下子跳了幾個年紀，十幾歲就大學畢業了。人家好多人這個年齡還在讀高中呢。

　　辦好了入職手續，然後給了蘇青禾一張單子，讓蘇青禾去找後勤處辦理住宿和食堂飯票問題。

　　蘇青禾趕緊道了謝，拿著東西去外面找顧長正。

　　等蘇青禾走了，這大姐將蘇青禾的檔案給裝檔案袋裏面，拿著蘇青禾大大學檔案正準備往裏面裝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上面的入學時間，1961年9月1日。

　　她回頭問旁邊的同事，“對了，現在幾幾年來著？”

　　“1962年1月3日啊。”

　　“……！！！”她趕緊拿出蘇青禾的檔案仔細查看，沒錯，是沒問題的。然後趕緊給省城醫學院那邊打電話，好不容易轉接到了省城醫學院教務處那邊，她就忙不疊的核對蘇青禾的信息，“十八歲，蘇青禾，61年9月入職的……沒錯？！你確定？！好的，我知道的，謝謝。”

　　掛了電話之後，旁邊的同事推了推她，“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兒，“原來那女同誌說的跳級是大學跳級了……這，這也太能跳了……”

　　蘇青禾到了外面找到顧長正，然後又去後勤處那邊辦了住宿和糧食關係。

　　顧長正幫著一起將東西送到了宿舍裏面。

　　因爲醫院這邊沒什麼實習生過來，所以蘇青禾一個人住了一個小單間。將蘇青禾安頓好了，顧長正又準備去給顧長安打電話，告訴他，蘇青禾已經來這邊的事情。蘇青禾道，“大哥，我自己打吧，我想給長安一個驚喜。”

　　顧長正想著年輕人估摸著都這樣，以前老二顧長平就喜歡玩這些稀奇古怪的事兒，一件挺普通的事兒，非得換個法子來。他完全不能理解。不過想著老三媳婦已經到了醫院安頓好了，似乎也沒啥子大礙了，乾脆道，“行，那你自己聯繫長安，我就先回去了。家裏那邊還等著呢。”

　　“大哥吃飯再走吧，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了，你送我去，我還得不放心又送你回來。我去車上吃也是一樣的，沒時間再這邊多待了。青禾啊，我也看過這邊的環境了，外面環境還是比較艱苦的，你的誌向我們都知道，不過要是你覺得熬不住了，就回家。家裏人都不會說啥的。不要苦熬。”

　　蘇青禾乖乖的點頭。“大哥，你回去告訴爸媽，我一定不給家裏丟臉。”

　　顧長正笑了笑，覺得老三媳婦這覺悟也特高了。

　　再想想自家老三那以前的德行，能找著這個媳婦，還真是老天特意照顧了。

　　一直將顧長正送上了去火車站的公交車，蘇青禾就忙不疊的往醫院跑，然後找到了醫院的公用電話，給顧長安那邊的通訊室打電話。那邊接通之後幫忙查了一下，“顧長安同誌目前無發聯繫上。”

　　蘇青禾一聽這話就知道顧長安是去出任務了。只是人家不可能明著說出任務了。

　　咋這麼快啊，她下火車的時候就問過系統了，系統說長安還在軍區的。

　　鬱悶的掛了電話，給了電話費之後，蘇青禾就回到宿舍裏面收拾房間。

　　在蘇青禾還在宿舍裏面的時候，醫院裏面已經漸漸的傳開了，醫院外科來了一個實習生，大學只讀了一年不到就來實習了，簡直就和傳說中的天才一樣的。

　　蘇青禾學習了一下醫院裏面的入職小冊子，裏面有上班時間，以及各個科室的具體樓層和地址。還有醫院平時的規定，又繼續在訓練場裏面訓練了一個晚上的太極拳。

　　第二天一早，神清氣爽的去了科室報道。

　　“這個學生我不帶。”

　　“我也不帶。”

　　“我堅決不帶！”

　　外科裏面，三個白大褂的大夫都互相推脫著。也不是沒帶過學生，西南醫院要發展，總不能都是現成的大夫調過來吧，好些也是這邊的醫學院的學生轉正的。可是這次的學生不一樣啊，跳級太厲害了。

　　他們不相信一個學生跳級這麼多，真的能夠將醫學知識都學會了。他們甚至懷疑，這學生連最起碼的實驗都沒做過。

　　外科周主任是個快六十歲的老大夫了，看著手底下這一二三號互相推脫，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學生的情況他也是清楚的，蘇青禾的導師陳教授就是他曾經的老同學，人家極力推薦過來的人，還能有錯？就算有錯……那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好，你們都不帶，那我當老楚帶！”

　　聽到周主任的話，三個大夫都放心了。老楚也是外科的大夫，不過平時脾氣不大好，所以在外科的口碑不是很好。好些軍人來這邊之後，都投訴過老楚。所以老楚平時很閑。

　　“老楚帶，好，非常好。”

　　周主任：“……”

　　因爲做好了安排，所以蘇青禾來到辦公室到時候，受到了周主任和另外三個大夫的熱情歡迎。

　　作爲軍區醫院平時最忙的可是，外科一共四位大夫，另外一位主任，兩位副主任。

　　蘇青禾這次見到的就只有周主任，以及三位大夫，另外兩位主任出去開會了，還有一位大夫據說放假沒來。

　　正巧了，蘇青禾就被安排給那位大夫了。

　　周主任忍著尷尬道，“經過我們專門開會研究之後，我們一致覺得楚大夫醫療經驗豐富，一定能教你很多豐富的醫療知識人，讓你儘快成長。”

　　蘇青禾一臉感動，“我一定不會辜負幾位老師的栽培，我會好好跟著楚大夫學的！”

　　這裏的人可真是好啊。

　　一上午的時間，蘇青禾就在幾位大夫的熱情的教導下，基本上知道了外科的情況。這些人的態度讓蘇青禾感動的不要不要的。這年代可真好啊，沒有排擠新人，壓迫實習生的事兒。瞧瞧都對人多好啊。

　　中午在食堂吃了飯，大都是素菜，不過蘇青禾的每個月夥食還是夠吃的，一頓還能吃上幾片肉。

　　就待了這麼點兒時間，蘇青禾覺得這裏簡直太好了。不止離著長安近，而且單位裏面的前輩都這麼好。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夠適應這裏了。

　　下午的時候，蘇青禾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老師——楚大夫。

　　“你們太不尊重我的意見了！我不在這裏的時候，你們竟然直接塞給我一個學生！你們這是違背了我的個人意誌！”

　　蘇青禾站在辦公室門口，都聽到了楚大夫的咆哮聲了。

　　然而辦公室其他幾個大夫似乎已經適應了，都若無其事的看著文件，要麼就看著天花板。

　　“那啥，楚老師，你好，我是蘇青禾。以後我就是你的學生了。”蘇青禾僵硬的笑著道。

　　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猜到一些真實的情況了……

　　“系統，爲啥真相總是這麼殘酷？”

　　“所以本系統一直沒有告訴你。”

　　楚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禿頂了，瘦瘦的，皮膚黑，還一臉嚴肅。看到蘇青禾了，他似乎也沒想到被學生聽到了。不過這時候也不好再改口了，太沒面子了，於是咳了咳，“嗯……最近你就自己多看看，多學吧，我有時間再教你。你也不用每天找我了。”

　　蘇青禾立馬點頭，“好好好。我自己學。”然後麻溜的跑了。

　　哎喲，她發誓，這是她碰到的最兇的老師。好懷念她的大學老師們，多麼慈祥可愛。

　　因爲楚大夫和周主任他們鬧脾氣，不願意帶，蘇青禾也不好纏著別人，說實在的，因爲模擬教室的緣故，一些外科的基本的治療手段，她都掌握了，唯一缺乏的就是一些大的外傷處理。

　　所以這幾天她就自己到處學，然後時不時的問長安什麼時候回來。

　　在醫院裏面轉了兩天，蘇青禾就和護士姐姐們認識了。雖然大夫們瞧不上蘇青禾這個沒經驗的菜鳥，然而護士們還是很高看蘇青禾這個天才大學生的。

　　“你怎麼來我們這軍區醫院了啊，你怎麼不去你們省城的醫院，來這麼遠。”

　　蘇青禾道，“距離無法阻攔我的理想。我希望能夠和大家戰鬥在一綫。我要像你們學習，學習你們不怕苦，不怕累，勇往直前的精神！”

　　護士們被說的臉紅心跳的。

　　哎喲，她們大多是就近分配……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似乎也有些偉大啊。

　　“痛死了，嗚嗚嗚，好痛……”

　　中午蘇青禾穿著白大褂在護士站這邊和大夥一起閑聊，旁邊打針的孩子高聲痛哭起來。

　　是個才五六歲的小姑娘，被母親抱在懷裏。

　　“護士同誌，可不可以輕點兒，我閨女怕痛。”

　　幾個護士趕緊過去幫忙打針。

　　連著試了兩個護士，孩子都呼痛，那母親也不敢讓護士們動了，看著蘇青禾穿著白大褂，以爲是大夫，“大夫，你來給打針吧。我們孩子怕疼啊。”

　　同樣的年齡，大夫肯定比護士要強。

　　蘇青禾指了指自己。旁邊的護士趕緊兒道，“這是實習大夫。”

　　“實習大夫不是大夫嗎？”孩子的母親問道。

　　蘇青禾趕緊道，“我來試試吧。”然後對著其他護士知道，“這個我會，我自己紮了自己幾百針了。”

　　“……”

　　蘇青禾拿著針筒，捏了捏孩子的臉蛋，“小妹妹，給你講個故事吧。一隻猴子和一隻豬一起去冒險……他們穿著紅色的小裙子……“趁著孩子聽故事的時候，蘇青禾低著頭找到了血管的地方，紮了進去。

　　“後來呢？”孩子問道。

　　蘇青禾抽出針管，“後來他們遇到了一個很勇敢的，打針不怕痛的孩子，和她成爲了好朋友！就和你一樣。”

　　孩子含著淚笑了。

　　等孩子的針打好了，護士們才圍著蘇青禾，“你給自己紮針？你咋下得了手啊，我們以前都是互相紮針。”

　　蘇青禾：“……”她倒是想問問，她的老師咋讓她自己紮自己的。

　　楚大夫皺著眉頭路過，看著蘇青禾道，“小蘇啊，跟著我查病房，聊什麼呢，做大夫的一點兒艱苦奮鬥的精神都沒有！”

　　“……”蘇青禾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哎喲，這老楚終於願意帶她了。

　　蘇青禾感覺到，雖然老楚這人脾氣不好，不過也不是個胡亂發脾氣的人，一般遇著一種人才會發脾氣，就是那種不好好接受治療的病人。一個一個的以爲自己是鐵打的，受了傷被擡進來，就想著往外跑了。

　　“還有一個是昨天晚上送進來的，才來一晚上就嚷嚷著要出去，以爲自己是鐵打的身體呢，有本事就別來醫院！”

　　蘇青禾跟著點頭，沒錯，要愛護自己的身體。

　　楚大夫看著蘇青禾這乖巧的樣子，也麼啥脾氣了，學生太聽話，當老師的也不好意思總是發脾氣。

　　看了一會兒病房，楚大夫就把查房記錄給了蘇青禾，“你一個個的查。查好了之後交給我，我會過來核查你的查房記錄是否正確，所以你要認真對待。這可不是實驗，這是在醫院。”

　　蘇青禾趕緊接了過來，“放心吧老師。”

　　她可沒少跟著護士一起去看其他醫生查房呢，簡單呢。

　　一連查看了幾個病房，都是軍人，有些是訓練受的傷，有的是出任務受的傷。年紀都不大，蘇青禾看的心裏挺不舒服的。

　　要是換了長安，她得心疼死了。

　　剛走到一個病房門口，就看著幾個女護士在門口往裏面瞧。

　　“你們看啥啊？”

　　“昨晚來了個年輕的軍人，長的很精神，我們瞅瞅。這個軍人可不聽話了，不讓我們打屁股針。”護士一臉遺憾道。其她人往裏面看。

　　蘇青禾看著她們這個樣子，瞬間腦補出了白衣天使與鐵血軍人的愛情故事。

　　“我不打針！”裏面傳來吼聲。一個護士直接跑出來，拍著心口道，“不打了不打了。”然後就跑了，其他護士趕緊跟上去聽八卦。

　　蘇青禾楞楞的站在門口，“這聲音咋這麼熟悉呢？”

　　她站了兩秒鐘，推門進去。

　　只見那人抱著枕頭，縮在被子裏面，“我不打針，不許脫我褲子！”

　　“我是來查房的。”蘇青禾道。

　　這人終於從被子裏面露出腦袋來。

　　兩人四目相對……

　　“長安？！”

　　“青苗兒！”

　　顧長安激動的掀開被子，使勁的揉揉眼睛，“真的是青苗兒，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