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帶著小水去了一趟海邊，回來以後，小水的精神總算是沒有之前那麼萎靡，也比原來更精神了一些，這才總算是讓晏沉松了一口氣。

　　他適逢放暑假，留在家裡的時間也比平時更多了。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晏沉也不大樂意出去，因此從早到晚都待在家中陪著小水玩，讓小水開心的不行，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他的身上，晏沉走到哪就跟到哪，晏沉玩電腦的時候就坐在旁邊自娛自樂，晏沉出門的時候就變回原型藏在他的口袋裡，一天二十四小時，沒有一小時是分開的。

　　某天下午，晏沉和往常一樣打遊戲，當某個大BOSS出場的時候，見到裡面BOSS的形象，他愣了一下，差點被BOSS一個大招轟死，還好連忙反應了過來，才沒有成為豬隊友。

　　匆匆打完一局遊戲，晏沉連忙下線，起身將趴在水桶裡吐泡泡的小水拎了起來。

　　“嗷？”小水歪頭，細細長長的身體自發地盤住了他的手腕，主動蹭了蹭：“嗷~”

　　晏沉一本正經地問：“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嗷？”

　　小水想了想，驕傲地挺起了小肚子：“不知道！”

　　“……”

　　晏沉坐回到了椅子上，打開網頁，搜索了某個關鍵字，很快，便有無數的圖片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晏沉點開了自己剛才玩的那個遊戲的BOSS形象大圖，指著上面的BOSS道：“你有沒有覺得，和你有點像？”

　　晏沉也是剛才忽然發現的。

　　小水湊了過去，眯著眼睛將那張圖片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視線在BOSS頭頂的角和尾巴上轉了一圈，最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像！”

　　“真的？”晏沉狐疑。

　　他搜得雖然是遊戲BOSS，可這個BOSS也是有原型的，就是古代傳說中的龍，因此形象也是按照傳說中的龍的模樣來設計。晏沉原先沒察覺，可今天忽地一看，瞧見這條龍在地上打滾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就忽然想起了平時小水撒嬌打滾的樣子。

　　一想就不得了。

　　晏沉將一龍一怪仔細地對比了一番。

　　相比起遊戲形象的精緻和霸氣，小水的模樣反而有些可憐，頭頂的小角只分了一個小叉，嘴邊的長須細如髮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與其說是袖珍，倒不如說是壓根沒長開，顯得形象十分滑稽。

　　晏沉看著他，沉默了半晌，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嗯，是不像。”

　　饒是他就算對自己家的孩子再怎麼有自信，聯想起小水準時只會撒嬌賣乖討好的模樣，再對比神話傳說之中的龍，傻家長晏沉怎麼也沒有辦法捂著良心說出一模一樣的話。

　　他沮喪地關了網頁，反倒是小水不開心了，用尾巴拍著他的手，催促道：“還要再看。”

　　晏沉只好給他打開。

　　小水從他的手腕上滑了下來，停在電腦面前，豎起上半身，仰頭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立繪。畫師是個十分有名氣的大觸，畫出來的作品也是精緻無比，每一個細節都十分完美，不管是龍身上的鬚髮也好，還是片片龍鱗，畫師筆下的龍不怒自威，小水看不懂旁邊的數值，可也能感受到眼前龍的強大。小水看著看著，目光之中漸漸帶上了豔羨。

　　晏沉心念一動，找出了官方放出的關於這個BOSS的視頻，在視頻中，龍會呼風喚雨，騰雲駕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龐大的身軀在雲層之中穿梭，最後猛地調換了方向，伴著一聲威嚴的龍嘯，直朝著螢幕外沖來，帶著滔天的怒火，來勢洶洶。

　　小水離電腦十分的近，晏沉又放了全屏，在它的視角看來，便是那頭比自己還大的龍直朝著自己撲來，仿佛要將所有的怒火和氣勢都宣洩在他的身上。

　　小水渾身上下的鱗片猛地張開又合上，連嘴邊的長須都嚇得直愣愣地立了起來，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螢幕，又看到那條龍砰地一下變成雲煙，畫面也變成了遊戲的名字，他才後退一步，撲通坐到桌面上。

　　“小水？”

　　小水抖了抖，忍了忍，沒忍住，被嚇得哇地一下大哭了出來。

　　大顆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到桌面上，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小水灘。

　　“嗚哇哇哇哇——”

　　晏沉大驚失色，連忙將他抱了起來，捂在懷中小心安撫著，動作輕柔的摸著他的後背，從頭頂的小角摸到尾巴前端，一遍又一遍的安撫：“乖啊，不哭不哭，那是假的，就是動畫，不會真的從螢幕裡跑出來。”

　　“嗚嗚嗚……假的？”小水一愣，呆呆地仰頭看他，眼睛紅紅的，還帶著淚花。

　　“對，假的。”晏沉移動滑鼠將頁面關掉，就什麼龍也看不到了。

　　小水扭頭看了一眼，呆愣愣地伸出尾巴，試探性地朝那邊伸了伸，還沒有碰到，又刷地一下縮了回來，躲在晏沉的懷中瑟瑟發抖。

　　他等了一會兒，的確沒等到那條恐怖的龍出現，這才長舒一口氣，總算不在哭了。只是他剛才被嚇了一大跳，眼淚雖然止住了，卻還是不停地在打嗝，抓著晏沉胸前的衣服不放開。

　　晏沉無奈地抱著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可笑。

　　他小聲嘀咕：“就你這小弱雞樣，要真是什麼龍，只怕這世界上所有的神話傳說都要該寫了。”

　　對於神話傳說之中的龍，所有人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崇拜，也一向是強大的象徵。可他一手養大的這只小怪物身上可沒有一點和強大沾邊的，粘人又膽小，也貪吃的很，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抱著他大腿撒嬌，離了他就不行，雖然聽話，可也嬌弱的很，哪有一點像是龍的？

　　雖然晏沉也不知道龍該是樣子的就對了。

　　他拍了拍小水，小怪物搖了搖尾巴，自覺地變回人形，可雙手也抓著他的衣服不放開，小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扭頭將臉上的眼淚鼻涕全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晏沉：“……”

　　晏沉無奈地抱著他站了起來，給他穿衣服。

　　一邊將T恤給小孩套上，他一邊道：“說起來，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品種。雖然不是人類，也沒爹沒媽的，但是也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麼吧？”

　　“昂？”小水仰頭看他：“是什麼？”

　　“我在問你啊。”

　　小水翹起腳，讓他給自己穿褲子，一邊苦思冥想自己的來處。

　　“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傳承記憶什麼呢？”晏沉胡謅道：“就跟我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人類一樣，你總該知道自己是什麼吧？”

　　小水被問倒了。

　　他趴在床上，抱著腦袋努力回憶著，想起自己被江奶奶撿來以前，是在大海裡生活，再這之前，也是從蛋裡面爬出來的，蛋一開始就在海底，那應該也是水生動物……

　　小水將自己認識的所有海鮮品種都在腦子裡回想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他也本能的知道，自己應該和那些海鮮不一樣，至少應該在所有海鮮的食物鏈上方，不管是自己的那些魚朋友也好，還是老龜也好，原本應該都是他的食物才對……

　　小水想了想大藍鯨，想了想大鯊魚，將海裡所有體型龐大或者兇惡十足的生物都想了一遍，忽然靈光一閃，激動地“啊”了一聲。

　　“想到了！”小水爬了起來，驕傲地挺起了小肚皮：“小水是大海怪！”

　　“……”晏沉：“我看你是小水怪還差不多。”

　　“小水怪？”

　　晏沉動作俐落地找出了河童的圖片，指著上面既矮還禿頭的河童道：“就是這樣的。”

　　小水探頭看了一眼，頓時被醜得嚇了一大跳，慌忙搖頭反駁晏沉的話：“小水……才沒有那麼醜呢！”

　　晏沉不置可否。

　　他親手養出來的小怪物，當然是最可愛的。他還偷偷觀察了一番方圓幾十裡的小孩，長得都沒自己家的小怪物好看的。對自己孩子帶著無數層濾鏡的傻家長·晏沉驕傲地想。

　　大約是被河童的形象嚇了一大跳，接下來的時間裡，小水一直苦思冥想自己的品種。

　　他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應該十分強大，可繼續深究，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沒有一點頭緒。

　　小水偷偷地看了電腦一眼，那上面已經沒有龍了，可剛才看到的畫面還深深的印在他的腦中，強大又美麗的龍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讓他充滿了豔羨。

　　要是……要是小水也這麼厲害就好了……

　　他期待地想。

　　當天晚上，小水就做了一個美夢。

　　他夢見自己長得很大很大，頭頂的小角變成了大角，嘴邊的須須也又長又粗，身上的每一片鱗片都變得很好看，全身上下都是銀色，還會閃閃發光。他還夢見自己穿梭在雲霧之中，就和白天看到的龍一樣，那些雲朵又白又大，就和棉花糖一樣，噗地一下就撞散了，他在天空中飛著，連遠在天邊的太陽仿佛也跟在他的身邊。

　　他還夢見自己變得強大無比，打個噴嚏，能引來無數雷霆，搖個尾巴，便能招來狂風暴雨。他一會兒飛在天上，一會兒又沉入海底，所有的海鮮朋友們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連體型巨大的老龜都沒有他的腦袋大，他變成了海底最厲害的生物，所有海鮮都向他臣服，用驚歎羡慕的眼神看著他，還為他造了一座又豪華又亮晶晶的宮殿。

　　他夢見自己長得很大很大，而晏沉還是原來的模樣，為他的強大而讚歎，夢中的晏沉幾乎用盡了所有美好的詞彙來誇獎他。他帶著晏沉上天入地，衝破雲層，潛入海底……

　　“啪”地一下，漆黑的室內陡然變得明亮。

　　晏沉黑著臉拎著他的後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小水下意識地蹬了蹬腳，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睛。

　　“這麼大了還尿床，你丟不丟人？”

　　“……嗷？”

　　作者有話要說：

　　小水：【閉上眼睛】【翻身】小水才不會尿床，小水肯定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