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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夫入甕》第340章
第二卷 第040章 抱怨多多

  白筱眼上慢慢襲了水氣,不願壞他的心情,將臉轉朝向他,埋進他胸脯,輕輕蹭了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梅香,強忍著說出懷有他的孩兒的衝動。

  他取了她手中的另一隻耳珠,冰涼的手指觸向她另一隻耳垂。

  白筱忙將他的手攔下,「別。」

  「怎麼?」容華微微一愣,話已經到此,難道她還不肯信他?

  白筱取下他為她戴上的那隻血瑚珠耳墜,接了他手中那隻,合在一起,放入他掌心,覆手上去,與他掌掌相貼,兩粒冰涼的珠子壓在掌心,一陣清涼傳開。

  就算蠢人這時也能明白她是何意,然這不是他所願。

  自己收著這對耳墬,睹物思人的苦,他已經受夠。

  白筱抬手撫開他微皺的眉心,身子前傾,仰臉輕咬他的唇角,「你暫時再保管些日子,我們能在一起時,再給我。」她心間黯然。前世記憶化得只剩那一點點的殘渣幻影,實在想不出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值得給他。

  他身子一震,險些窒過氣去,一個極遠的聲音飄忽傳來。「喂,這可是我的寶貝,你可要好好收著,等我們各自出了那門,能在一起時,再給我。」

  苦笑了笑,一這收,便收到了現在………白筱視線落在他唇邊一閃而逝的苦澀上,心裡一慌,「怎麼?」

  「沒事。」他深吸了口氣。

  他靜靜的注視著她。

  她頭髮尚有些微濕,髮梢帶著水潤的墨黑輕撫著她瓷白細膩的肌膚上,清雅秀麗的如同一幅幽寧的水墨畫。

  那雙眼卻格外的亮,令窗外斜陽也失去了光華。

  去了平時的隱忍,大膽的注視著他,如夜中的明燈,點亮他心間陰暗的漆黑角落。

  身上是初從民間回來時,他為她置備的衣裳,齊肩的領口繡花,線跡整齊,光澤如初,沒有絲毫磨損。

  蠶絲薄綢經不得時日變化,時間一長,免不得泛黃。

  她身上衣裳竟可以雪白如初,足可見她將這衣裳保存得如何小心。

  身為公主,綾羅綢緞應有盡有,何愁無衣。

  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衣裳,她如此看重。

  平時不穿,偏今天來他這兒,卻穿上了,其心可鑑。

  她如有此心,他還有什麼不能等?哪怕再等多半年,一年,十年,百年,千年,哪怕萬年,那又有何妨?

  手指一合,與她五指相扣,手指按緊她的手背,兩粒耳墬在掌心中硌的微微發痛。

  「希望那天早些。」

  白筱微微一笑,不答,也不避開他的視線,她倒也希望能有那天,雖然渺茫,但總存下一絲的奢望。

  這張儒雅俊逸的臉龐,在她夢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然夢中總是看不大真切。

  每每枕濕夢醒,都為無法憶起夢中模樣而痛入四肢百骸,那痛久久不能消去。

  不管以後如何,此時想多看他一陣,記下他每一個表情,就算以後看不見他時,一閉眼也能在腦海中浮現,就當是他在自己身邊。

  無論是人是仙,一旦輪迴轉世為人,必要抹去過往的記憶,她知自己也不例外。

  但她能記起鬼差敲她的那棒子,隱隱感到,對過往記憶的空白,怕不僅僅是那孟婆湯之效。

  既然要毀她記憶,便是要抹去她的過往,他的過往來來去去,不外乎得個她。

  以此看來,上頭要抹去的不是她的記憶,而是要抹去他與他。

  不知他的心,倒也罷了,越是知他的心,卻感到無底的懼意,冰澈刺骨的寒。

  她不怕與他分開,也不怕不能與他相伴,獨怕他為了她事事逆天而行,自毀生路,將所剩的這底單殘魂裂魄散在冥冥八荒之中。

  此次帶了孩子一去,或許便是訣別,如何能讓他知?他一旦知道,豈能不豁出性命的攔她。

  如今她不離開,他守著她與孩兒,又豈肯在此生百年後安分回歸天位。

  他一日不肯順服,上天便會輾磨他一日,他可以不在意,她如何能釋懷?

  院中有腳步聲走動。

  他在她額角輕輕一吻,扶她坐正,「知秋打了野味回來,我做飯去。」

  起身走向門口,回頭見白筱仍坐在原處,呆望著他,故作蹙眉,「你倒是也來搭把手,燒個火。」

  白筱偏頭笑了,埋怨道:「你這院子雖然人手不多,但哪能就沒個燒火的,偏要指著我。」

  話雖這麼說,人卻起了身,腳步輕飄飄的隨在他身後,能與他多些時間相處,求之不得。

  白筱坐在灶邊,手撐著下巴,看著他麻利的挽袖切炒蒸煮,愜意的半眯了眼,只顧著看他,半晌也不記得往灶裡填上一根柴。

  容華撇眸看來,眉頭微蹙,嘆了口氣,自行加了根柴火入灶,小聲嘀咕:「還是得靠自己,指著她燒個火,這餐飯也別指望能吃上。」

  白筱沒經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愛美之心,人人有之,自個生得好看,人家愛看,該得意才是,哪來著許多抱怨的。不讓看拉倒,我看別人去………」

  話沒落,見他似惱非惱的又側臉看來,才發現自己口沒遮攔,臉上燙了一燙,乾咳了一聲,從他臉上挪開視線,順手抓了根柴,還沒來得及往灶裡塞。

  他已俯身下來,向她迫近,「你這是要看誰去?」

  白筱晲了眼他手中沒放落的大湯勺,身子後仰,防著他一勺子能落在自己頭上,乾巴巴的笑了笑,「不就說說嗎?你這鳥不生蛋的院子,我能看誰去?」

  僵了一陣,不見他有退意,又咳了一聲,「鍋乾了………」

  他不理身邊熱氣騰騰的鍋,又向她迫近些,「這麼說不在這院子裡,就能四處招蜂引蝶?」

  「有你的人看著,我哪有機會招蜂引蝶?你多慮了。」白筱接著陪笑。

  「如此看來,有機會便會四處招惹。以你的花花腸子,我的人又怎麼看得住你?這趟關外,你還是不要去的好,由我親自看著你,比較穩當,那珠子我叫人代你送去。」

  「不行!」白筱笑不出來了,愁得臉皺在了一堆。

  鍋裡『啪』的一聲響,他直了身,「不行就好好燒火。」

  白筱長鬆了口氣,見他又轉頭往來,忙將手中柴火塞進灶中。

  容華唇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偶爾嚇她一跳的效果,強過與她苦口婆心的講道理。

  白筱見灶中燃的甚好,等了一陣,也無需添加,等得無聊,又扭頭看容華。

  他俊美無暇的側臉,在火光閃映下,比平日不笑時的冷臉溫和不少,極是耐看,望多兩眼,便又挪不開眼,癡癡看著,手中木柴跌落在地,由不自知。

  容華眼角睨見,無奈的用勺子敲了敲鍋沿,「添柴。」

  白筱順手拾了跌在腳邊的木柴向他遞去。

  容華哭笑不得,嘆了口氣,只得接了柴塞入灶中。

  結果一餐飯坐下來,他又是添柴,又是煎炒,忙得不得片刻停歇。

  而她卻樂呵呵的雙手托著下巴將他從頭看到尾,直到他將做好的飯菜盡數擺小矮桌,步出門,她仍沒回魂的問,「你去哪裡?」

  他苦笑了笑,輕嘆回頭,「用膳。」

  「答一句要死人麼?」白筱不甘心的丟掉手中木柴,追著他除了廚房,見他已站在井邊打了水洗手。

  蹭了過去,「其實挺不公平,你記得那麼多的事,可我什麼也不記得。」

  「什麼也不記得,還能畫出蚯蚓鑽燒餅圖,嗯,很不錯。」他潑了銅盆中水,重新落桶下井。

  白筱頓時噎住,那圖畫得實在是糟糕了些………他打好水,將正難為情踩著腳尖的她拽了過來,攪在懷裡,細細的為她抹試著臉上碳灰,柔聲道:「主要現在過得好,以前的事,記不記得又有什麼關係。」

  白筱心跳飛快,心卻慢慢塌下一塊,抬眼向他看去。

  是啊,只要現在過得好,不就行了,以後的煩惱何必現在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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