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和舒柏瀚互相確認了彼此的心意之後,兩人的確是過了一段挺久的安逸生活。每一天都感到幸福,幸福地暈頭轉向,幸福到江定宇都忘了那些必然存在的不安定因素。
而現在,其中一個因素就在這間屋子裡,在平靜閒適的兩人世界中,投下了深水炸彈。
「我不是孩子!我分得很清楚,這是愛!」
這是江定宇推開大門就聽見的第一句話。聲音的主人他是認識的,那個年輕有活力的男孩。
眼前映入的一幕是韓寧緊抓著舒柏瀚的襯衫,低垂著頭靠在舒柏瀚胸膛上。
江定宇的動作並不大,沒有製造出什麼聲響,靜悄悄地就出現在玄關。但是舒柏瀚正對著門口,第一時間就看見他了。兩個人就這樣,隔著第三個人,看著對方。
江定宇還沒看出舒柏瀚眼神裡要傳達些什麼,韓寧似乎就先感覺到舒柏瀚的不對勁。
終於年輕男孩是緩緩轉過身,也和江定宇面對面了。
「江……先生?」韓寧的口氣裡充滿了疑惑,雖然屋內並不很明亮,江定宇還是看見韓寧的眼眶,濕濕的。
突然之間就闖入這個氛圍,雖然大致上猜到現在的情況,卻沒辦法為這個場面做萬全的應對。他只能輕輕向韓寧點了點頭。
韓寧慢慢又轉回去看了舒柏瀚,然後又看著江定宇,好像突然領悟了什麼,臉上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論韓寧明白了什麼,江定宇都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該由他開口,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門口沒再往前一步。
「就是他嗎?柏瀚你口中的男朋友,原來就是樓上的江先生?」韓寧的聲音都在顫抖,卻還是一字一句都清楚的傳進江定宇耳裡。
舒柏瀚本來緊抿著唇,猶豫了一會兒,用很堅定的口氣說:「是,小宇是讓我想一輩子在一起的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來這裡借住之前?不……不對……那時候,江先生明明說你們不熟……」韓寧搖著頭,像是怎麼也想不通。
「不可能……柏瀚你……不會對床伴認真的……就因為這樣,我從來也不擔心你又換了哪個新物件……一直以來在你身邊的……只有我不是嗎?」
舒柏瀚臉上剛毅的線條絲毫沒有柔和的跡象,嘴裡也只是簡短地吐出幾個字:「你只是弟弟。」
韓寧的情緒瞬間崩潰了,忍了好久的眼淚順著臉龐滑下,滴在淺色襯衫上,暈出一點一點深色的水漬。
「你知道我不想當弟弟!你明明就知道我的心意……」
「是我不對。我不該一直當你是孩子,而不去正視這個問題。」舒柏瀚還維持著冷冰冰的口氣,眼神裡也沒有一點溫度。
年輕男孩還在低聲哭泣,努力想爭取自己的愛情。這樣在愛情面前潦倒軟弱的姿態,即使江定宇就扮演著幫兇的角色,也幾乎要看不下去。
「柏瀚,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一直都喜歡你,喜歡很久了……」韓甯仰望著舒柏瀚,緊緊握著對方的手,試圖要抓住最後一點機會,讓自己的情感能傳達到對方心中。
只是他還不明白,對舒柏瀚而言這些情感未曾存在,一直以來都只有他一個人在愛。
江定宇突然覺得應該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這麼想的同時,江定宇也照做了,他轉身走出這間屋子,輕輕關上門。
他沒有聽舒柏瀚的回答,或者說,他不想聽,即使他心裡清楚,舒柏瀚的回答只會有一種。
回到好一陣子沒回來的自己家裡,江定宇拿起舒柏瀚留在這裡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
走到陽臺上用力抽了一口,江定宇想藉此安定自己的心緒。
他不敢面對。
即使他只見過韓寧那麼幾次,甚至對韓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
但是他知道那種世界崩壞的感覺。前一次那種感覺,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愛上了一個異性戀,理所當然地輸給了另一名女性。
韓寧和他不同。這個年輕的孩子很勇敢地要求著。要求那些被自己霸佔著的,也許本來可能真的會屬於他的東西。
他不敢面對的是親眼看見韓寧的世界因為他而崩壞。
他還記得上次韓寧在這屋子裡說的那些話,韓甯看著舒柏瀚的神情,韓甯用孩子的口氣向舒柏瀚耍賴,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毫無疑問,韓寧的確是愛著舒柏瀚的。
韓寧比他幸運一些,愛上的是一名同性戀,但是韓寧也比他更不幸一些。即使是和同性競爭,他也沒有贏得屬於他的愛情。
也不知道在陽臺待了多久,舒柏瀚從身後抱住自己的時候,臉頰和掌心都已經有些冰涼了。
「怎麼就站在這發呆?還抽了煙?」冷酷無情的口氣已不復見,現在在這的又是那個溫柔深情的舒柏瀚。他一直以來所熟悉的。
江定宇又點了一根煙,抽了幾口,才問:「事情怎樣了?」
「別抽了,抽煙對身體不好。」舒柏瀚把江定宇手上的煙拿過去,卻是自己接著抽。
身為廚師,江定宇其實並不抽煙,抽煙會影響味覺和嗅覺。但是,這個晚上,江定宇卻沒辦法顧及那些。他需要為混亂的思緒找一個出口。
「你還沒說。韓寧呢?」
「先進屋子裡吧。」舒柏瀚把江定宇牽進了溫暖的室內。這件事情他不太想談,他不想讓江定宇為此煩心,但是卻拿江定宇的執拗沒轍。
「……哭鬧得累了,我讓他姊姊來接他,說好了等他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能談出結果嗎?」江定宇口氣很平靜,平靜得像是個局外人一樣。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答覆只會有一個。」舒柏瀚的眼神很堅定,直視著江定宇。
江定宇並沒有針對這句話做出什麼回應,只是低下頭。
「你剛剛,是不是有些過於嚴厲了?韓甯還是孩子。」
「你呀,也沒比他大多少還裝大人啊?」舒柏瀚的口氣稍微輕鬆了些,打趣地說著,但是他發現江定宇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玩笑的氣息。
「……我不想給他任何希望。我說過了,我選擇的人只會是你。」
江定宇當然明白舒柏瀚的意思。再怎麼說他們認識也一年多,交往了幾個月,舒柏瀚是怎樣的個性,他多少是摸清了。但是他瞭解舒柏瀚的心思,卻不甚瞭解自己的。
剛剛在陽臺思考時,大半的時間裡他想起的是被拒絕時的心痛。那時候他總想著,他肯定要比淩凱的女朋友還更愛淩凱,更照顧他,給他更多的幸福。
那韓寧是不是也這麼想的呢?
當初和淩凱的女朋友一比,他就在『性別』這個很基本的點上輸給了對方,可韓寧並沒有輸給他什麼。
韓甯認識舒柏瀚還要更久,感情……就算不是愛情只是親情,肯定也比他深了,雖然個性有些嬌氣,但是就適合舒柏瀚這樣的人去寵著他;而韓寧的外在條件更不用說,一張精緻的青澀臉龐,渾身透出的陽光氣息、青春、有活力。那樣的年輕孩子肯定是能為了愛,不顧一切的豁出去,去要、去愛。
自己難道就不敢嗎?江定宇試問自己。
敢,當然敢。但是如果對對方而言是更好的選擇,自己一定就會放手。敢做不等於要做。
「柏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我沒在那等你,也許……」
江定宇停下,舒柏瀚也沒接話,像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只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也許……這些,這一切,都會是韓寧的。」其實江定宇說著說著也沒了什麼底氣。他心裡也清楚,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根本不成立。
「……你覺得那有可能嗎?」舒柏瀚的口氣不慍不火,江定宇聽不出來這個反問的意思。
「韓寧的條件很好,也許花一些時間,你也能……漸漸就喜歡他了。」江定宇的視線一直看著地毯上作工精細的繡花紋。
空間中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如果不是視線範圍內還能看見那一雙長腿,他會以為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本來我還期待著,你不會說出這些話。」江定宇聽見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你終究沒有明白,我是賭上了什麼在愛你。」
舒柏瀚的語氣也很輕,輕得像一縷煙一樣飄進他的耳朵裡,卻深深烙在他的心上。
他倏地抬起頭,只看見舒柏瀚轉身前的眼神,就跟他在玄關前看見的那個眼神,一模一樣。
他還沒回過神,舒柏瀚已經消失在門外。屋子裡又只剩他一個人。
江定宇果然並不懂自己的心思。
話是他說出口的,要讓舒柏瀚試試看給韓甯一個機會。
他想,如果那對舒柏瀚是適合的,是好的,那麼他可以退讓。
可是就在剛剛那幾根煙的光景裡,只要一想到放手,想到他的人生裡再沒能牽著那個人,他就覺得痛,痛得幾乎拿不住煙。他甚至都能一字不漏的重複自己當初發的誓,說自己再也不放開那只手。
而現在空氣裡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只剩下舒柏瀚最後留下那一絲淡淡的煙草味。
江定宇覺得冷清,孤寂,並且痛。
痛得無以復加。
這個晚上,江定宇一夜無眠。
太多太多的事情在心裡啃噬、糾結著。他替舒柏瀚想,替韓寧想,想了他們兩人之間看起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想了韓寧的眼淚和請求,甚至想起第一次見到韓寧。那是在餐廳裡,而舒柏瀚在他身邊,也依然是開心的笑著。
並不是非自己不可。
輾轉翻了個身,江定宇盯著上方的天花板,腦子裡突然鑽進了舒柏瀚那兩次的眼神。同樣地直率、強硬,甚至有些近似於脅迫的意味。而且仔細回想起來,後來那一次,似乎還多了一點點的……惆悵。
惆悵的原因江定宇大致上是知道的,但是,脅迫?柏瀚是在對自己發出威脅嗎?
他到底,想說什麼呢?
江定宇想像得到舒柏瀚要對韓寧說的話,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出來,舒柏瀚要對自己說什麼。
漫漫長夜,江定宇想了很多舒柏瀚,和韓寧,卻沒有想到太多自己。或許是個性使然,他天生就不擅長用自己的立場去看待事情。只除了臨近天亮時,他確定了關於自己的一件事。
雖然柏瀚在韓寧身邊也能快樂,但是自己卻絕對沒辦法在除了柏瀚以外的人身邊,露出像那樣的笑容,江定宇有些落寞地想。
早上舒柏瀚果然沒像往常一樣帶著特地準備的早點來找他。江定宇的心情沒有太大的起伏,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舒柏瀚不是沒脾氣的人,平時再怎麼由著他,在和觀念或原則有關的爭執上,他也並不是會輕易低頭的人。
真正在這個早上打亂他步調的,是一通未知號碼的來電。江定宇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得知他的號碼,他也從沒想過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但是不論他再怎麼覺得不可能,他的的確確是接到了電話。
電話裡頭,韓寧用冷靜沉著的口氣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下午能出來見個面嗎?我有些事想問問江先生。」措辭很有禮貌,聽起來也沒什麼攻擊性。
江定宇靜默了一會兒,他沒必要答應。
說實在的,他既沒有欠了誰,也沒有對不起誰,根本不需要和韓寧面對面。而且,這種情況下雙方見面肯定是分外眼紅,就算電話裡的語氣能裝得很平靜,真的見到面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定宇怎麼想都覺得場面失控的可能性很大,更何況,他也是導致韓甯失戀的當事人之一,該用什麼立場見韓甯,江定宇還真沒有頭緒。
除此之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柏瀚對這件事情的決定完全不為他的『建議』所動搖,也就是說他對這件事情沒有絲毫影響力。
在江定宇看來,不論韓寧的用意為何,找他談話都是毫無幫助的。
可是,江定宇無奈地發現,他雖然有一堆阻止自己的理由,卻都敵不過唯一讓他想去的那個。
江定宇有預感,這場談話,能讓他弄明白自己的心思。
見面的地點是約在江定宇公司附近的一間霜淇淋店。這是他很喜歡的一間店,店裡的裝潢獨特,氣氛也輕鬆,霜淇淋的品質更是不在話下。而且韓寧也不過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子,應該挺喜歡這種東西的吧。江定宇想,既然要談的事情都已經不是那麼開心了,至少不要再配上苦澀的咖啡。
江定宇是刻意提早到的,這種時候他怎麼也不想讓韓寧等他。在座位上坐了沒有太久,他就看見韓寧從窗外的人行道上走過,然後進到店裡,張望了一下,來到他對面坐下。
晚上十點多的社區中庭已經沒什麼人在散步了。江定宇獨自坐在秋千上,悠悠晃著。
公司裡各種事情讓江定宇一路忙到現在才回家。回來之前心裡一直想著要去見舒柏瀚,他有好多事想問他,有好多話想說,但是走到這裡他卻突然覺得緊張了。
江定宇一邊試著平靜心情,一邊回想起下午那場談話。就很多方面來說,這都是一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會面。
「你好,江先生。」韓甯把頭上的棒球帽拿下來,理了理被弄塌的頭髮,臉上的表情很正常。
「你好。」
兩人從選單上各自點了東西,待服務生走遠了,韓寧才開口:「抱歉。突然就約你見面,你大概嚇了一跳吧?」
「不,不會。」
「江先生,我想你也清楚我要談些什麼吧?」
江定宇斟酌著用詞,小心地說:「這件事,柏瀚他……我沒辦法說什麼。」
「嗯?啊,不是的,我不是要找你說情,我只是……」
韓寧的話停在一半。服務生端著餐盤過來,分別送上了瑞士巧克力和香草口味的霜淇淋。
服務生走遠後,韓寧也並不急著開口,只是挖了一匙香草霜淇淋送進口中。
「嗯,很香醇,不會太甜,挺好吃的。」
「這家店在這附近挺有名,我常常來。」江定宇一邊說一邊覺得有些錯亂。他和韓寧竟然在這種時候,面對面坐著,聊霜淇淋。
等了好一會兒,韓寧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重又開口:「今天找你,是希望這樣能幫助我自己下決定。」
什麼決定?
這句話江定宇只在心裡想,沒有問出口。
韓寧也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談,反而問江定宇:「江先生,你知道為了柏瀚,我願意做到什麼地步嗎?」
江定宇不知道昨晚他離開後,韓甯和舒柏瀚具體說了些什麼,但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是可以想像的。不過江定宇只是沉默,並沒有說出什麼。
韓寧好像也沒有要聽他答案的意思,又問:「那,你知道柏瀚是賭上什麼在愛你嗎?」
江定宇猛然愣住了,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這個時間點又聽見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昨晚舒柏瀚才替自己給了答案。
他不知道。
韓寧從他臉上看出了答案。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又問了江定宇:「那麼,江先生你呢?」
江定宇的思緒有點跟不上韓寧的速度了。
「我?」
「嗯。你對柏瀚……怎麼想?」
江定宇幾乎不需要反應時間心裡就出現了一個答案,但是他仍然沒有開口。
不同於前幾次,這次韓寧堅持要聽到他的答案,他的眼神毫不猶豫地盯著他。
「江先生。」韓寧停頓了幾秒鐘,才開口:「我記得上次在你家時,你說你和柏瀚其實並不熟,你還說你不是他的喜好。昨晚看見那樣的場面,你也沒有太強烈的反應,不生氣也不阻止。我可以理解為,柏瀚對你而言,應該只停留在鄰居,或者多一點,在床伴的位置上?你其實並不愛他吧?或者甚至連喜歡的成分也沒有?反正有個人自願對你好,照顧你、關心你,你大概是覺得接受也沒有壞處吧?那麼,是不是……」
突然,「碰」的一聲,店裡的客人和店員都朝著他們這一桌看過來,就連韓寧也噤了聲。
是江定宇的手掌拍在桌子上發出這聲巨響。他試著要自己冷靜,但是關於自己的感情被曲解成這樣,卻是怎麼也聽不下去了。
突然之間,他好像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愛,很愛。我發過誓的,說一輩子也不放開他的手。」江定宇的口氣隱忍,用極低的音量說:「但是,如果還有其他能令柏瀚更幸福的可能性……我會放手。即使離開柏瀚,我會覺得痛,會覺得難受,即使我再沒有可能幸福,我還是會忍受,還是會選擇這麼做。因為……他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
韓寧非常專注地瞅著他,似乎是想確定這話裡真實的成分有多少。幾分鐘過去,江定宇瞬間激動的情緒甚至都已經平復下來了,才聽見韓寧很小聲的嘀咕著:「……果然是這樣啊。」然後又像是在交代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用無比認真的口氣說:「那麼請你不要放手,永遠不要,就像你發的誓那樣。」
因為,柏瀚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幸福。
江定宇又愣住了,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覆,臉上明顯充滿了不解的表情。
韓寧只把答案留在心裡。他笑了笑,說:「小宇哥。我以後可以這樣叫你嗎?」
江定宇有些吃驚,他不懂韓寧的心緒經過了怎樣的轉折。那些問題的答案是什麼,韓寧說這些話的原因是什麼,那個晚上他們又到底談了什麼,他全然不懂。
但是他知道韓寧正在釋出友好,他應了聲,答應了韓寧的請求。
「那,小宇哥,幫我轉告哥哥,不用談了,我很感謝他,也許過一陣子,等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我們三個再一起吃頓飯吧。」說完韓寧站起身,把帽子重新戴上,走出了店門口。經過江定宇身邊的落地窗時,他還微微笑著,揮了揮手,然後走遠。
這場談話,突然地就結束了,現在這情況,似乎代表著韓甯下的結論。
江定宇注意到,韓寧對自己稱呼的改變,對舒柏瀚稱呼的改變,還有,雖然帽沿壓得很低,他也還是看見韓寧發紅的眼眶。
江定宇才發現自己錯了,他以為韓寧輸掉了愛情,其實不然。韓寧什麼也沒有輸,這段愛情不是他輸掉的,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埋葬了。
他們都以為韓甯是孩子,但是,或許韓寧才是他們之中用了最好的方法,處理事情,面對自己的那個人。
江定宇心裡生出些許的感謝。感謝韓寧的懂事和成熟,感謝他不為難舒柏瀚,他也感謝韓寧竟然看透了自己,看清了他們之中誰才是想法不明確的那個。甚至,韓寧還在這個困境之中推了他一把。
江定宇停下秋千,抬頭往十六樓的位置看,燈還亮著。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是他就覺得那是在等著他的,即使他們明明還在冷戰。
心裡的緊張已經隨著屋內溫暖的燈光消散了,江定宇突然覺得想立刻見到舒柏瀚。他走進電梯,按下十六樓的按鈕。
相較于韓甯,江定宇明白自己也並不是贏家。愛情不能這樣評斷。
很認真很努力的付出,試圖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缺失的一部分,讓自己完整。
不論要花多少時間,不論要費多少心力,即使會受傷,即使會失望。
這樣的事情,無關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