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奪魂公交車（十） 親人

　　“姐姐？！”

　　齊小葵震驚的身體都僵硬了，她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小葵，是我啊。”溫柔的女聲笑著說道。“連姐姐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也對，十五年沒有見，現在我的小葵也已經是大姑娘啦。”

　　“姐姐，你、你不是……”齊小葵難得像個無措的小女孩，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剛才還在想念的人，竟然就這麼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她是在做夢嗎？

　　“我死了以後，不知怎麼就進入了這個遊戲，”女人的聲音柔和而舒緩，一聽就是個性格溫柔的女人，“我成為了遊戲的NPC之一，一直都在這公交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玩家，沒想到這次竟然遇見了你。”

　　“姐姐……”齊小葵忍不住濕了眼眶，遮眼布很快透出兩團濕痕，她伸手往旁邊摸去，被一隻柔軟滑膩的手抓住。

　　聽完姐姐的話，齊小葵心中大受震動，原來是這樣，姐姐竟然成了這個遊戲裡的NPC嗎！而她在十五年後也進入這個遊戲，這難道是天意？

　　“姐姐！姐姐！”齊小葵說不出其他的話，只是不斷的呼喚著姐姐齊小柔，齊小柔則溫柔的笑應著。

　　自從父母離婚，生病的姐姐被兩邊棄之不顧最終因沒錢治病而死去後，齊小葵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黑白，她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那個唯一會對自己好的姐姐，她含著熱淚，聽到齊小柔說：“小葵，你不想看看姐姐嗎？”

　　齊小葵想都沒想，就把手放在了遮眼布上，準備拽下來。

　　“根子，根子？”蒼老的聲音在李有根耳邊響起。

　　“娘？”緊緊蜷成一團，試圖把自己與周圍環境徹底隔絶的李有根也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不敢置信的驚叫。

　　“是娘啊，根子，這兒是啥地方啊？”李有根的母親，趙春花抖著聲音問，“娘剛才還在家睡著覺，怎麼一睜眼就到這兒來了，這是幹啥的地兒，娘這是在做夢嗎？”

　　李有根想起來了，他娘一輩子在村裡，從沒進過城，見到的車極少極少，還一次都沒有做過公交車呢。

　　不過他又有點狐疑，這該不會是幻覺或者是陷阱吧？於是他微微側過頭，問他娘：“娘，我生日是哪天？”

　　“3月21啊，”趙春花想也沒想的說，“比你堂哥就晚上三天，咋了？”

　　李有根頓了一下，立刻追問，“我爹在家還好嗎？”

　　趙春花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你上學學傻了？你爹早死十幾年了，還提他幹啥？”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十歲的時候在村後的小河裡游泳差點被水捲走的事兒？”

　　“記得呀，不過不是十歲，是你八歲的時候，和隔壁家的柱子一起，還把娘給嚇哭了呢。”

　　“……”李有根沉默了。

　　“根子，你到底咋了？這是啥地方啊？”趙春花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她抓住李有根的胳膊，晃著他，“根子，你眼睛上幹嘛捂著布，眼睛咋了？是不是傷著了？快讓娘看看！”

　　“沒，娘，我這是故意捂的，你也趕緊把眼睛閉上，千萬別睜開啊！”李有根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娘怎麼也被遊戲弄進來了，這簡直太糟糕了，想到自己經歷的事，只要承受一次，他娘估計心臟病就要犯了，根本活不下來！

　　“為什……”趙春花話只說了半句，然後就是一聲慘叫，李有根感覺到抓著他胳膊的手 僵硬如同樹根，片刻又變得柔軟，趙春花大喘著氣，“怎麼、怎麼回事……好大的一對眼睛……根子，娘是不是睡迷糊了？”

　　“不是！”李有根也著急，“娘你快閉上眼睛，別睜開，千萬別睜開。”

　　“好，娘閉上……”趙春花說：“不過，娘頭上怎麼有數字啊，剛才是5，現在是4了……哎，誰咬我眼皮！啊！疼！啊啊——”

　　聽著動靜，應該是趙春花沒忍住眼皮上的疼痛，睜開了眼，然後又死了一次。

　　“娘，你用手捂著眼睛，快！快點啊！”李有根在一旁乾著急。

　　“有人拽我的手！”趙春花慘叫，“什麼東西在拉我的眼皮！疼！疼死我啦！哎呦！眼睛！好嚇人的眼睛！娘動不了了！”

　　李有根心急如焚，不知不覺的竟然在心中計算著趙春花的死亡次數：5、4、3、2……

　　還有兩條命……

　　趙春花還在慘叫，“根子，救救娘，快救救娘啊！”

　　李有根忍不住用手碰觸自己眼睛上的布，只要把布解開，蓋在趙春花眼睛上，就能救的了他娘，可是……可是他自己呢……

　　他想到自己頭頂上跟定時炸彈一樣的數字“1”，又想起含辛茹苦一個人將他拉扯大，還砸鍋賣鐵把他送到城裡讀書的親娘，手指忍不住顫抖，心中難以抉擇。

　　自己的命，還是他娘的命，哪個更重要？

　　“啊啊啊——”趙春花又是一聲慘叫，那聲音淒厲又悲慟，血淋淋的撕扯著她兒子的一顆心，頭頂上的數字成了“1”。

　　“根子——根子——”趙春花的哀求越來越無力，終於，“1”歸做“0”。

　　李有根的手，始終按在遮眼布上，直到最後一秒，只有小指用力抽動了一下，再沒有其他動作。

　　趙春花的聲音消失了。

　　熊家寶老實的坐在座位上，背脊緊張的挺直，正襟危坐，嚴肅的神情看起來和他的一身非主流打扮一點都不相符。

　　很快，他感到有人來到他身邊坐下，帶來了一陣香風，應該是個女人。

　　“這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好熟悉，和小萍用的香水一模一樣啊。”熊家寶在心裡想著。

　　“家寶哥哥？”驚訝的女聲從身旁傳來。

　　竟然真的是白萍？！

　　“小萍，你怎麼在這裡！”熊家寶驚呼。

　　白萍捂著嘴嗤嗤的笑，“你怎麼還是這麼呆，我坐公交車回家呀。”

　　“可是……可是這輛公交車……你不該上來……”熊家寶有點著急。

　　“這輛公交車是有點奇怪。”白萍似乎也有點疑惑，“怎麼車上都是小孩子？難道我上錯校車了？可是你也在呀，應該沒關係吧，你眼睛上蒙著布，是在和小孩子們玩捉迷藏嗎？”

　　“不是的，我是……”熊家寶驚的語無倫次，解釋不清楚，“你怎麼會在這裡的？你不應該在這裡啊！你、你知道恐怖遊戲系統嗎？”

　　“恐怖遊戲？我沒有玩過，”白萍看著他，板起臉，用有點嚴肅的口氣教育他，“你以前就總喜歡玩遊戲，還學人家打扮成這種花裡胡哨鄉村非主流的樣子，我真是欣賞不來，阿姨頭髮都快愁白了，你就不能成熟點嗎？我都快結婚了，你不會想頂著這樣一腦袋五顏六色的頭髮去參加我的婚禮吧？”

　　熊家寶一愣，聽到她要結婚的消息，頓時把什麼遊戲什麼系統都給扔到了腦後，滿臉震驚，“什、什麼？結……你要結婚了？！”

　　“對啊！”白萍的語調又變得輕快起來，“婚禮就定在下個星期，我記得已經給你家寄過喜帖了，你沒有看見嗎？”

　　“沒有……”熊家寶失魂落魄的喃喃了一句，又不甘心的問，“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嘿嘿，我們倆是一見鍾情，上個月剛認識，這個月就決定閃婚啦，”白萍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怎麼樣，還挺時髦的吧？”

　　熊家寶滿嘴苦澀，他和白萍從小一起長大，喜歡她都喜歡了好多年了，還想著等從遊戲裡一出去就跟她表白呢，可是……可是怎麼一轉眼她就要成別人的新娘了？！

　　“閃婚不可靠的，真的，”熊家寶試圖勸說，“十個閃婚的最後有九個得離，你再好好想想吧小萍？你和他認識的時間短，根本就不瞭解他，要萬一他是個人渣，你該怎麼辦啊？！”

　　白萍有點不高興，“你還沒見到他的面呢，就說他的不好，家寶哥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熊家寶有口難言。

　　“這樣吧，你看看他的人就知道，他就在我旁邊呢！”白萍說，“我一直把你當哥哥，我的婚事當然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啦，你來幫我看看他，然後再說行不行！”

　　白萍的聲音裡充斥著滿滿的自信，彷彿真的找到了足以讓她自豪幸福的如意郎君，而另一邊也傳來了一個有些單薄模糊的聲音：“你是小萍的哥哥吧，我可不是人渣，你就放心的把小萍交給我吧。”

　　熊家寶一股熱血衝上頭，頭頂的頭髮彷彿都像刺蝟般炸了起來，對這個搶了自己女人的傢伙沒有絲毫好感，他大罵道：“放心？我怎麼放心，我看你特麼的就是個人渣！”

　　“家寶哥哥！你再這麼說我可要生氣了！”白萍怒道。

　　熊家寶糟心極了，又隱約感覺到那男人來到自己身邊，用怪異的，偏女氣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小聲說，“你喜歡她吧？其實我都看出來了，可是沒用，她已經是我的了，你這個膽小鬼，懦夫，就自己靠著雙手過一輩子吧！”

　　和剛才不同，仗著白萍聽不清楚，那人撕破了彬彬有禮的偽裝，在他耳邊說話的語氣充滿了惡意和嘲笑，激的熊家寶眼珠子都快紅了，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揮過去一拳，“混蛋！我絶不會讓小萍嫁給你的！”

　　然而因為視線的阻隔，他的一拳理所當然的落空，那人一下退開了幾步，戲謔的哈哈大笑。

　　熊家寶氣急攻心，再顧不得其他，一把將眼罩拽下來。

　　一雙巨大的，充滿嘲笑的石眼，對著他微微彎做月牙。

　　熊家寶渾身僵硬。

　　“3”，變成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