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雲朵

　　電影《天機》的拍攝安排在京城影視基地。拍攝地雖然封閉，但也耐不住有那麼一兩個神通廣大的業內記者喬裝混入。

　　二人剛下車，陸庭川就敏銳的發現了躲在不遠處建築後的長焦鏡頭。

　　夏時無奈苦笑，「這下我們又要上新聞了。」

　　陸庭川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夏時無語，「你不知道嗎？現在網上都調侃我們是頭條夫婦！」

　　這說得倒也是事實，從夏時回國爆出二人的關係就一直在頭條，然後是金麥獎持續了近半個月的熱度。好容易熱度退卻了些，兩人帶著煊煊考察幾家幼兒園又被拍，再次被送上頭條。然後是今天……

　　陸庭川失笑，「管他們做什麼，難道就因為他們會拍，我們還就不出門了？」

　　夏時斜了他一眼，眼見已經到了劇組，張導等人已經迎面走來。張導十分熱情，開口就是「小夏」，「怪不得庭川要藏著掖著呢，這真人比電視上看起來還要漂亮，庭川啊，你這是怕帶出來被人給搶了吧！」

　　夏時噗嗤笑了出來，「張導謬讚了。」

　　陸庭川不反駁，只是被爸爸抱在懷裡的陸煊不高興了，「媽媽是我的，別人都搶不走！」

　　在場眾人一愣，轉瞬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大群怪蜀黍怪阿姨蜂擁而來。

　　「這就是陸老師家的小公子吧。小朋友真可愛。」

　　「長得真帥氣，和陸老師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長大了絕對是一枚大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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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煊嘴角一抿，笑起來，將頭埋在陸庭川懷裡蹭，露出來的半邊臉頰和耳朵通紅一片。陸庭川笑著解釋，「你們誇得太厲害了，小傢伙害羞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夏時跟著陸庭川和劇組的幾大主創都見了一面，其中還有一個熟人，雲朵。

　　「陸老師，夏老師。」

　　老師是圈內最常用的叫法，不顯得過分親近，也不顯得疏離。不論什麼場合都不會出錯。夏時雖做的是幕後，卻也是圈內人。按照圈內的規矩叫句老師實屬平常，只是這話從雲朵嘴裡說出來，夏時有些愣，抬頭看了眼陸庭川。陸庭川給了個心領神會的表情，夏時便明白了。

　　主要人物認了一圈，夏時拿出準備好的餅乾點心，陸煊自告奮勇一個個送過去，不出意外又獲得了一大片「真乖」、「真懂事」的誇獎。

　　以陸庭川的咖位是有專門的獨立休息室的。今日他的拍攝安排在下午，現在才過了午飯，倒是挺早。只是《天機》是古裝玄幻題材，化妝要求高，時間也長。陸庭川去了隔壁化妝間，夏時和陸煊就在休息室歇著。

　　陸煊奇怪地問道：「為什麼要叫姑姑阿姨，不能叫姑姑？」

　　夏時耐心解釋，「因為姑姑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爸爸的關係。」

　　「為什麼？」

　　「因為爸爸太厲害了。如果大家知道姑姑和爸爸的關係，那麼就算姑姑也很厲害，可是別人會覺得是爸爸幫她的。」

　　陸煊皺著眉歪著頭似懂非懂。

　　夏時將他抱在膝上，「你還記得在美國幼兒園的時候的手工比賽嗎？老師把你和小胖安排在一隊，讓你們配合完成。可是小胖偷懶，後來的折疊紙飛機都是你貼好的，但是是不是還是有很多小朋友覺得是小胖幫你做的？因為小胖比你大一歲，平時在手工這方面也比你強！」

　　陸煊深有所感，連連點頭，「所以，因為爸爸比姑姑強，如果別人知道爸爸和姑姑的關係，那麼她們就會覺得都是爸爸幫姑姑的，是嗎？」

　　夏時刮了一下陸煊的鼻子，「是！煊煊真棒！」

　　陸庭川推門而入，「說什麼呢？」

　　「在說雲朵。」

　　陸庭川「哦」了一聲，「她的戲份需要重拍的只有兩三場，前兩天就已經拍完了。不過她挺努力的，這些天都在劇組取經。只是似乎少了點天分。」

　　夏時一愣，「你說她時裝學的好好的，之前也是在國內五大之一的時尚雜誌社實習，我聽說雜誌社那邊覺得她很不錯，當初是要留下她的。她拒絕了反而進了娛樂圈。」

　　陸庭川聳肩，「演戲這東西有時候真的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她如果留在雜誌社，發展前景會比現在好。只是她自己想走這條路，我也不方便多說。阿姨提了一句，我有這能力總不能不應吧。就當看在阿姨和爸的面子上。」

　　夏時點頭。雖是兄妹，可到底不是親的。

　　陸庭川十歲那年，父母離異，一直跟著母親過。高三那年，母親過世，陸庭川被陸景山接了回來。彼時陸景山已經再婚。雲朵是跟著母親王琴嫁過來的。陸庭川和這對繼母繼妹甚至於和父親陸景山的關係都一度很僵。

　　只是人都會長大，大約是後來年紀大了，自己也做了父親，漸漸明白了嚴父的愛子之心，這才刻意放下面子緩和彼此的關係，父子間哪有隔夜仇，尤其陸景山就這麼一個親生兒子。父子倆重歸於好。不過陸庭川和王琴雲朵二人的關係雖還算融洽，卻到底少了那份血緣親情。

　　咚咚咚。

　　敲門聲響，來的正是雲朵。因沒有外人，陸煊乖乖叫了聲姑姑。夏時起身將她迎進來，「也有很久沒見你了。我回來這些時間，和庭川回過三次家，可都沒碰上你。」

　　「我進這個圈子沒多久，又不是科班出生，總得比別人要多努力些。我這陣子接了部電視劇，在做前期準備，比較忙。」雲朵笑容恬靜，卻莫名地讓夏時覺得帶了一股疏離。

　　因彼此見面不多，關係本來也稱不上有多好，夏時倒也沒在意。雲朵已經轉頭去和陸庭川說話。

　　「大哥，我剛剛在外面看到麗麗姐臨死前的一齣戲，覺得麗麗姐應該可以演得更好一些。我手上接了《妖怪奇談》的本子，下個月就要開機了。裡面有個差不多的場景，大哥現在有時間嗎？」

　　這是擺明了請教的意思。陸庭川看了夏時一眼，夏時點頭。

　　這個眼神落在雲朵眼裡，心頭劃過一絲不爽，但見陸庭川答應了，看了夏時一眼，笑著走過去。

　　陸庭川在演戲上很有天賦，出道第一步作品就是郭林導演的成名作。只要和人一搭戲，他便能瞬間進入狀態，外周一切都自動化為虛無。

　　夏時看著他搖身一變，雖已上了妝，可戲服還沒穿，卻已是妥妥的九五之尊，威嚴凜凜。甚至於陸煊為此還小小地嚇了一跳，抓緊了夏時的衣角，兩隻眼睛卻又驚訝而好奇地從夏時身後探出來，一眨一眨地看著，深深被吸入了進去。

　　夏時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演技。

　　而雲朵對比陸庭川顯然弱了不只一星半點。好在陸庭川非是壓制型，而是引導型的，儘量將雲朵代入劇情中去。

　　二人演得是一個帝王和一個貴人。貴人為帝王付出了一生，最後為帝王擋劍而死。帝王這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兒時的救命恩人是貴人，而不是他一直以為的皇后。

　　這段故事並非電影的主線，只能算是電影裡一個小插曲，陸庭川也非是帝王的扮演者，而是被帝王滅了滿門的世家少爺，復仇而來。

　　可便是如此，陸庭川對帝王的台詞和心態掌握卻十分精準，順手捏來。

　　雲朵倒在陸庭川懷裡，眼神真摯，充滿愛意，夏時心頭猛跳了一下，心思百轉千迴，瞬間閃過許多念頭。

　　都是演戲，陸庭川的演技高過雲朵，看向雲朵的眼神也有愛意，但夏時卻很明白陸庭川只是入戲了。而雲朵的眼神不一樣。

　　是她過於敏感了嗎？還是……

　　「爸爸好棒！」

　　陸煊的叫好將夏時從情緒中拉了回來，這才發現兩人對戲已經結束了。夏時上前笑道：「雲朵，你有沒有想過報個培訓班？現在有不少培訓班，請的也都是三大電影學院的老師，甚至還有一些圈內的老前輩。」

　　雲朵一愣，雙手微微一顫，轉瞬恢復正常，「經紀人現在把我的行程安排的比較緊，去培訓班的話，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陸庭川接口，「這倒不是問題，我可以和魏琳說說。夏夏說的不無道理。去培訓班，一來能夠系統的學習，二來也可以認識一些圈內人。這樣對你也好。總不能每次你有不懂的都來問我吧？我工作也忙。」

　　最後一句卻是有些拒絕的意味了。雲朵雙手緊緊握著手裡的劇本，深吸了一口氣，好容易讓自己的聲音神情平靜下來，「知道了。謝謝大哥。」

　　從休息室出來，雲朵緊咬下唇，這才發現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手心裡全是汗，眼中眸光微閃。

　　為什麼！她以為他們聚少離多，感情遲早會出問題。她入了演藝圈，和他之間有相同的理想，相同的信仰，也可以近水樓台。

　　可是，這世上之事總不如人願。

　　夏時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居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