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使用期限

　　如果是平日裡的話，江濤可能很樂意將自己練習了很久的簽名送出去，但此刻他就像是帶著一籮筐沉重的壓力，幾乎無法直起腰正常行走，又如何有給別人簽名的心情？

　　不過，就在江濤準備撥開人群離開的時候，又聽見其中一個索要簽名的女孩大喊了一聲：「天啊，江濤看起來比鍾秦還好看！」

　　這句話簡直刺中了江濤驕傲的軟肋，所以下一秒他就轉過身去，帶著笑容為那個女孩簽了個名。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等江濤從那些追星愛好者的包圍中逃脫的時候，他的右手似乎都有些酸了。

　　離開之後，江濤卻並不打算回到劉楠楠的屋子裡，反而將自己的手機關閉，向著自己之前租下來的公寓走去。在最後的時間裡，為了防止自己的身體真的在使用期結束後發生變化，江濤還是決定將自己暫時藏起來，誰都不見。

　　剛才在公司裡的時候，鍾秦的秘書確實與他商談了簽約的事宜，但卻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江濤必須奪得《用靈魂歌唱》的冠軍才行！

　　明明自己那麼想要超越鍾秦，最終卻成了一紙合同下的小嘍囉……

　　為什麼……明明只是出道四年的歌手而已，為什麼鍾秦能夠站在那樣的巔峰之處？

　　為什麼自己卻需要被那個奸商折磨，才方能站在聚光燈下？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畫面突然出現在了江濤的腦海中。

　　鍾秦的左手食指上也有一枚戒指！

　　鍾秦與雜貨店的老闆認識！

　　鍾秦會不會也是雜貨店的客人？他是不是從雜貨店裡買到了成功？！

　　那一刻，江濤覺得自己想通了這枚戒指的作用，也許這枚戒指就是他們曾經與雜貨店交易過的證明，也許每個和雜貨店交易過的人都有這麼一枚的戒指！

　　懷疑、嫉妒、激動、興奮、得意、失落……複雜的情緒充斥著江濤的內心，他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鍾秦的把柄，但思來想去這件事情又似乎根本無法對鍾秦造成威脅。

　　鍾秦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去雜貨店購買了成功的方法？

　　江濤覺得自己如果真的將這句話說出去的話，可能會被人直接當成是瘋子。

　　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之後，江濤就繼續向著出租公寓的方向趕路，他現在最害怕的事情不是別的，正是自己最落魄可怕的模樣被別人看見。

　　而在江濤離開後不久，一身休閒的白老闆也邁步從公司大樓走出。

　　「天啊，那個人好帥啊！」剛才還圍著江濤要簽名的追星族們立刻就盯上了容貌比任何明星都要出色，而且有著雌雄莫辨妖孽氣場的白老闆。

　　「但好像從來沒有在網上和電視上見過這個人。」

　　「難道是這家公司準備簽約的新人！」

　　「啊啊啊，看這張臉就知道他一定會火，如果我們能夠拿到第一手簽名的話，以後說不定可以大賺一筆！」其中一個追星族倒是很有商業頭腦。

　　但就在所有人都向白老闆圍過去的時候，白鬼看似自如的步伐卻暗自用力，然後所有追星族都被阻攔在了某個範圍之外，想要繼續向前都變得極為吃力。

　　就在他們以為撞邪了的時候，白老闆莞爾一笑，那如同沐浴著陽光一般的笑容與平日裡的妖孽完全不同，卻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幾乎忘了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的詭異事件。

　　等他們回過神的時候，白老闆早已走遠，而之前那種步伐艱難的感覺也早已消失不見。

　　「天啊！」其中一個追星族喃喃自語，「難道這就是……陷入愛河的感覺？」

　　看來苦練的笑容果然還是一樣有效，已經走了一長段路的白老闆伸手撫過自己的嘴角，雖然是虛假的笑容，但對於普通人而言卻是最有用的。

　　從白鬼的角度，他還可以看見遠處江濤畏畏縮縮的背影。對於這位出手並不闊綽的客人，白鬼其實已經給出了極為優惠的價格，以及最合適的解決方案，可對方卻似乎並無法理解雜貨店的誠意。

　　如此一來，白鬼也不會去阻止事情的繼續發生。

　　帶著慌亂的情緒回到什麼都沒有的出租公寓裡，江濤環顧四周，想起來自己已經將所有有用的東西都搬進了劉楠楠的屋子，眼前的這個公寓裡只剩下灰濛濛的牆壁，以及一張只剩下木板的大床。

　　沒有床鋪，反正江濤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也不打算睡著。

　　沒有食物，現在也正處於江濤最沒有食慾的時間。

　　所以江濤無所謂眼前的公寓環境到底有多糟糕，第一時間就將所有窗簾拉起來，讓沒有開燈的出租屋陷入一片黑暗中。

　　做完這件事情之後，江濤又將出租屋的大門反鎖，再回到什麼都沒有的臥室裡，就這樣蜷縮在牆角處，等待著使用期結束。

　　在黑暗中，時間可能是過得最緩慢的。雖然江濤已經決定了不睡覺，但在經歷了漫長而枯燥的等待之後，江濤還是陷入了某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之下，江濤幾乎分不清夢和現實，也分不清真實和幻境。

　　他看見劉楠楠突然緊張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可剛向眼前的女孩伸出手去，才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夢，自己仍然就這麼蜷縮在黑暗中。

　　他看見鍾秦在諷刺自己，明明可以向老闆購買更有價值的商品，卻因為捨不得錢而陷入糟糕的境地。

　　他看見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面鏡子，鏡子裡的江濤恢復成了沒有減肥前的樣子！

　　他看見自己和劉楠楠躺在床上，然後三百多斤的自己一個翻身讓嬌小的女孩突然驚醒！

　　但當江濤恢復清醒之後，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夢境，自己還是在漆黑一片的公寓裡。通過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江濤剛才雖然經歷了半夢半醒間非常痛苦的過程，但時間才剛剛過去兩個多小時而已。

　　他覺得他快瘋了。

　　噩夢，驚醒，幻境，再驚醒……

　　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痛苦之後，一陣敲門聲突然在江濤的耳邊響起。

　　又是夢嗎？

　　不知道做過多少次類似夢境的江濤有些不以為然，只覺得自己仍然在熟悉的夢中，甚至能夠猜到接下來劉楠楠也可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裡。

　　「江濤！你在不在裡面！」

　　「江濤，你這混蛋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江濤夢中的劉楠楠從不說話，似乎一直都在用不同的表情來表達不同的情緒。比如找到自己之後的詫異，還有看到自己變回原樣後的恐懼和震驚。

　　在夢裡說話，倒還是第一次。

　　「江濤，別以為你不開門我就進不來！」劉楠楠的話卻繼續從門外傳來，甚至可以聽見劉楠楠和其他人的交談。

　　「抱歉，最後還是麻煩您幫忙開門。」

　　「沒關係，要是我租出去的房子裡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可就糟糕了。」這是一個江濤隱約記得的聲音，似乎就是他現在這間出租公寓的房東。

　　為什麼這個夢越來越真實了？

　　一直到外面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江濤才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下一秒那種扯痛感就將江濤的意識瞬間拉回了現實！

　　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劉楠楠真的找到了這間公寓，而且正在讓房東開門！

　　也就是在江濤急得如同熱鍋螞蟻，並且立刻鎖死了臥室大門的時候，一直被他關閉著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自動開機，熟悉的鬧鐘鈴聲瘋狂地響了起來！

　　「江濤！」劉楠楠似乎已經開門進入公寓，聽到鈴聲之後就飛奔到了臥室門口，並且用力地敲起門來，「你這混蛋給我開門！」

　　「我聽見聲音了，你別想躲！難不成你還想從六樓跳下去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商量解決啊，為什麼突然失蹤？為什麼突然躲起來？！」

　　劉楠楠雖然一邊瘋狂敲門一邊質問，但江濤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只是顫抖著將地上的手機捧起來，甚至忘了要將鬧鐘的鈴聲關閉。

　　這是……使用期結束的鬧鐘鈴聲！

　　但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就說明江濤從雜貨店老闆那裡購買的商品……過期了！

　　「啊啊啊啊啊！」雖然現在還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江濤就好像能夠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一樣，直接將手裡的手機向旁邊一丟，抱頭慘叫起來。

　　因為長時間在黑暗中受折磨，江濤已經完全慌了神，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完全陷入了恐懼中。

　　「江濤，你到底怎麼了！」劉楠楠的聲音從臥室門外面傳來，「大叔，你有沒有臥室的鑰匙？」

　　「抱歉啊，劉小姐。」接著是房東的聲音，「但我們可以把門撞開，我記得這扇木門不是特別結實。」

　　「不要進來！！」

　　江濤歇斯底里地大吼著，卻未能阻止劉楠楠和房東的動作。下一秒，一道來自外面的光投射了進來，似乎是因為劉楠楠他們拉開了客廳的窗簾。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這一刻，江濤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臉徹底遮起來，飛快地躲到了臥室窗簾的後面，瑟瑟發抖地將自己蜷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