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各軍情況
荀攸這病的症狀雖不厲害,可也連綿不去了近半個月,才讓人徹底緩過神來。
他在這廳裏睡了多久,燕清就在隔廳陪了多久。
與此同時,高順得了燕清的命令,秘引了八萬精兵,以化整為零的方式,北上冀州去了。
尋陸家人無果的張遼也被燕清一道軍令派去豫州北部,防範西邊來人。
豫州的防備力量,瞬間便單薄了許多,除了城中固定的駐軍外,獨留呂布的惡虎營在。
不過比較起來,還是比當日討董卓時要好上些許——燕清這主心骨還在,呂布這大煞神也在,全勢最強猛剛勇的虎狼之師,亦在。
當然,站住揚州的袁紹的勢力也大幅膨脹,今非昔比。
尤其是一些不願支持重才重賢而不重出身的燕清,極以家世血統矜傲的士族子弟,都紛紛投奔他而去。
之前觀望,是因為袁紹連個立足之地都無,手底也沒有聽他調度的兵力。真要打仗,還得指望劉寵那個沒腦子的莽夫,又怎麼當得起他們的期望?
現情況就大有不同了:汝南袁氏本就是當地大族,袁紹這下是徹底鹹魚翻身,從顛沛流離的落魄裏掙脫出來,又將得陛下的州牧任命,有了可以招兵買馬的一杆旗幟,儘管還有燕清這個大敵臨近,依然稱得上前途可期也。
燕清再強勢,也斷無可能在不得君令的情況下,就妄自對同為朝廷命官的他們動手的。
一時間袁紹的班底從個可憐巴巴的草棚班子,稀稀落落三五人,一下暴漲到三四十多之眾,實叫他驚喜不已。
臘月剛過,燕清勢下三州,就已處於高度待戰的狀態,只表面上不露分毫,仍是一派雲淡風輕。
為了麻痹虎視眈眈的那些人的警惕心,燕清不但親自參加了一場浩大的冬獵、將所得盡贈予得功最大的將士們的家眷;又以教主身份鼓勵信徒們參與每十日一回的義務勞動,時不時散趟金穀;還頻頻前往學舍,與經學大師鄭玄探討事情,鼓勵稚童讀書……
落在袁紹發紅的眼裏,這便是大肆收買人心,抬高己望的虛情假意,可鄙之至。
那鄭玄亦是脾性古怪,燕清待他如何?除了將校舍修得亮堂舒適以方便自己拉攏學子外,頂多就給了他個毫無實權的‘校長’一職,連個正經官職都不曾有,竟就死心塌地留在豫州,任他多次寫信去邀,都只以‘無青雲之志’為藉口,斷然拒絕。
袁紹忿忿不平時,已渾然忘了,自己當初刻意守孝多年不出,又屢拒官府征辟,只在家中會見名士,才是真正刻意在博名聲的那些行徑了。
“公孫伯圭已應邀,”一次議事中,他強按下迫不及待,略去公孫瓚獅子開大口,要求他提供大量糧草之事,興致勃勃道:“待他引得燕賊領兵去救之時,便是我袁本初舉兵北上之日!”
不乏人陪著喜氣洋洋,唯荀諶閉目沉吟,面色不虞,許攸則仗著是袁紹昔日同窗的身份,說話更無顧忌,當下就無情地潑了一盆冷水:“此事需先探明情況,方能徐徐圖之。燕清年少而多謀,人狡而計奸,常是算無遺策。他明知自己已同主公結仇,豈會蠢至留偌大一個破綻,由主公去取?”
袁紹被說得臉皮一紅,雖知許攸說得有道理,可被這麼明朝暗諷一般的語氣揭開,終歸是不舒服的。
面上只做恍然大悟狀,虛心求教道:“那要如何方可探明,前方究竟是否有詐?”
許攸攏了攏袖,蹙眉道:“此是難事,計不易定。輕了是做無用功,重了是打草驚蛇,還得從長計議。”
意思是只知道可能有詐,具體怎麼做,卻也暫時沒有頭緒。
辛評眼珠子一轉,看出主公的真實想法,便邁了一步,出眾道:“子遠此言差矣。”
許攸不屑地冷哼一聲,瞧不上這個一昧逢迎拍馬之輩,面上勉強克制住不屑道:“哦?”
辛評大義凜然地開始滔滔不絕,一頓口若懸河:“主公以弱冠登朝,播名海內,論忠義奮發,世間何人可比肩?值董賊橫暴,則威武不屈;單騎出奔,則故人相濟;至揚而定,則得掃榻相迎。主公當日憑一己之力,尚可平定一州之地,現舉一州之卒,撮萬民之眾,廣聚英雄之才,何愁不能名重天下,去明珠之塵,威震一區區燕村夫?那燕村夫雖釣名沽譽,常被傳得神乎其神,仍不過是一擅裝神弄鬼的肉骨凡胎罷了,麾下有多少兵卒,征討董卓時傾巢而出,已叫世人一清二楚,就算留有陷阱埋伏,難道能撒豆成兵,憑空變出些穿兵甲的大活人來?若他沒那神乎其神的本事,那我等簡單算算,難道還算不出來?子遠何苦聽信一些無知村婦村夫所傳的市井流言,滅了自己志氣,漲了他人威風!”
許攸聽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著耀武揚威的辛評的鼻子道:“好你個——”
“夠了!”袁紹被方才辛評那一席話說得熱血沸騰,心情暢快,恨不能拍掌道一句‘此吾心也’時,就被許攸這討嫌鬼的咆哮給打斷了。
但作為主公,廣納諫言是基本,禮賢下士是昇華,何況許攸走的就是忠言逆耳的路子,他只要還想要名聲,就不能隨隨便便給這一早就投奔自己來的故交臉色看,便和顏悅色道:“二位所言皆有道理,容我細思。”
袁紹和完稀泥,許攸便沒再開口,只臉色異常難看,屢屢朝得意的辛評冷哼。
待會不歡散了,許攸率先拂袖而去,辛評同要好的幾個同僚竊竊私語,漸行漸遠。
很快,廳中就只剩始終一言不發的荀諶與袁紹了。
就在二人推心置腹地談話時,同是出自潁川荀氏、剛痊癒不久,恢復神采奕奕的荀攸,也正與燕清進行著促膝長談。
“待主公攻破揚州,”荀攸開門見山,直接輕描淡寫地以袁紹敗亡為前提:“這揚州牧的人選,朝廷勢必插上一手。”
燕清頷首:“無妨。待他們吵吵完了決出人選,再容那人千里迢迢來赴任,等走到州治,塵埃都已落定了。”
無論幽州還是揚州,都稱不上富裕,燕清自知沒那麼大胃口,將二州一起吞下,觸碰盡敏感神經,可揚州是他非常想要,又是袁紹主動挑釁的,那斷無拱手讓人的道理。
臨江的三州,他只要取得其中之一,就能更便利地訓練水軍了。
不然的話,給別人做嫁衣還是其次,誰知道朝廷會派個什麼樣的人來?要是劉繇那種沒甚麼本事的還好,要架空對方不過輕而易舉,如果換作是隨地紮根的劉備,那可就是赤裸裸的養虎在側了。
偏偏從盧植當權、劉備作為其弟子、既十分活躍,又有宗親身份,深具人格魅力這幾點看……這概率還真不算小。
荀攸搖了搖頭:“那是盧植不在時的光景。現他既在,又忌憚主公已久,豈會不未雨綢繆?”
燕清微訝:“你的意思是,他們會在不反對我出兵的時刻,就先私下定好州牧人選?”
荀攸點頭:“主公興兵犯地,百姓可不關心孰是孰非,定對主公驚懼相加,則心難順。當地世家更是會將主公視作眼中釘,要想接手,阻力定然極大,再來朝廷所派之人橫插一腳,漁翁得利,並非不能。”
燕清心念微動,看向荀攸,莞爾一笑:“公達分明已有定策,再賣關子,我可就要讓你喝多幾日滋補的苦藥了。”
荀攸無奈地歎了口氣:“從來只聞以德服人的君子,卻不知還有以藥迫人的。”
燕清挑了挑眉,旋即邪邪地眯了眯眼:“還不快說?”
自那日狠狠地掉了眼淚後,燕清再看荀攸,還稍不自在了一會兒,倒是荀攸本人心理素質過硬,就跟沒事兒人似的,只在對待燕清的態度上,微妙地有了些變化。
不只是表情豐富了一些,態度……也親昵隨意了一些。
具體如何,燕清也說不上來,但總歸是往好的方向在改變。
荀攸收了玩笑的表情,認真道:“攸有三策,各有利弊,皆非萬全之策,就不知主公願用哪策了。”
燕清肅肅神色:“願聞其詳。”
荀攸淡然道:“其一,將人軟禁,安排人偽造書信,同朝廷聯繫、照常進貢;其二,同時攻破冀、揚兩州,出讓其一;其三,靜觀其變,以退為進,再思先禮後兵之途。”
前兩條一目了然,倒是第三條,頗讓人玩味。
燕清若有所思。
他們不急著下決定,公孫瓚則頭一個憋不住了——在得到袁紹經徐州送來的第一批糧草到後,通過劉虞的遺留心血來湊夠開拔費的公孫瓚,叮囑完部下繼續屯田養民,籌備軍資後,就火急火燎地親引三萬白馬義從,六萬步卒,氣勢洶洶地朝西邊進軍。
公孫瓚一向以自己予人神出鬼沒之感的行軍速度為豪,渾然不知早在他跟袁紹眉來眼去時,就有好一群聰明人看穿他的心思動態了。
紮營在兩州接壤的邊境處的高順,正跟將士們親親熱熱地擠在溫暖的大軍帳中,分成一隊隊地圍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一邊聽著每半個時辰就來彙報在冰天雪地裏哆哆嗦嗦地行進著的公孫瓚的軍隊的動態,一邊其樂融融地刷著火鍋。
跟著副將趙雲出去的第二小隊的人運氣好,去巡邏時打了一家子冬眠醒了、倒楣出來亂竄的熊瞎子,這下剝了皮,割小了,去了腥後丟到陶罐裏連湯一起滾,剛巧給大夥兒加了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