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值得鼓勵
在惱羞成怒的呂布胖揍典韋時,正在佈置得溫暖舒適的車內啃鮮果的燕清很快就得了消息。
他在阻止還是看好戲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呂布不可能連這點分寸都沒有,而猛將間的‘切磋’,也是對武力的一種炫耀,於軍隊士氣,也有一定的助益的。
當然,他也好奇後世那‘一呂二趙三典韋’一說到底准不準確。
孫堅能在呂布手底下走近兩百會合才敗,典韋呢?
燕清悠然想著,將羊皮所制的厚車簾掀起一小道縫來,好奇地往外看去。
他一邊忍耐著從縫裏呼呼刮入、刺骨冰冷的北風,一邊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那體格和武藝上具都拔群出萃的兩人鬥得熱火朝天。
為防誤傷,兩人都沒有使用武器,都是在這大冷天裏赤膊上陣,小麥色的肌膚所覆蓋的肌肉精悍虯結,很是油光水滑,看得燕清羡慕不已。
他雖然只是個看熱鬧的外行,又是個眼裏有西施的有情人,可也很輕易瞧出這結果很快就見分曉了:典韋走的一貫是大開大合、不動腦子,一力降十會的路子,招式上是怎麼簡單有用怎麼來,當遇到呂布這種技巧和力量並具,體魄還勝他一籌的老將時,優勢就蕩然無存了。
呂布卻不著急跟他硬拼,而是遊刃有餘地與他周旋著,耗他耐心。
不知不覺就走了百來個回合,典韋一個小破綻被呂布逮住,虎眸倏然一亮,瞬間把旁人眼中看似勢均力敵的局面給徹底打翻了。
典韋當然知道不妙,然而他身體反應不及,根本沒功夫轉身,就已被面無表情的呂布狠狠地掄倒在地了。
典韋也不會束手就擒,當即讓雙腿用力一踢,腰杆猛一使勁兒地往上掀起,粗壯的臂膀死死箍住呂布脖頸往下拽,額角青筋都因過於用力而暴起,拼命想要把這位置換換,然而呂布哪兒會叫他如意?
見他還敢抵抗,呂布不耐煩地擰緊了眉,知他皮糙肉厚,下手也就毫不客氣了。
二話不說,就是三記毫不含糊的老拳下去。
他身上的肌肉塊兒線條漂亮得很,乍看之下是沒有典韋的魁梧雄壯,但其中蘊含的強悍力量,卻連典韋都曾當眾坦然不如。
單這三下,就打得典韋登時痛得“嗷嗷”了幾回。
燕清眼皮一跳,頗感牙酸。
跟平時在自己跟前那個脾氣好得堪稱溫順,隨他搓圓捏扁的布老虎一比,這會兒的呂布判若兩人,就如一頭生猛暴戾得很的野獸,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倒是別有魅力,充滿雄性的美感。
燕清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呂布漂亮的腰線,不自覺地笑了。
這場‘切磋比武’,也在這轉捩點後完全淪為典韋單方面的挨揍了——這逐虎過澗的如牛猛漢成了呂布練拳的沙包,起初還奮力試圖起身,再後來,就老老實實改變姿勢,隨呂布往皮實肉厚的地方揍。
呂布神清氣爽地將他胖揍一頓,不理他在地上‘嗚嗚嗚’地哼著,就一揮手,示意幫他托著之前脫下來的戰袍的親兵過來。
然而就在他威風八面地從典韋身上起來時,不知餅將軍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顫顫巍巍地半抬起胳膊,就將呂布那鬆鬆垮垮的馬褲系帶給……扯脫了。
馬褲也很是硬氣,乾脆俐落地啪地一聲,掉了下來。
呂布:“…………”
圍觀的數萬將士,瞬間鴉雀無聲。
他們先是愕然,緊接著就是抑制不住的豔羨。
呂大將軍果真無堅不摧,無論身體哪處都非常人比得!
燕清的眼底上一刻還滿是欣賞和與有榮焉,下一刻就被呂布當著全軍的面,渾身上下都光溜溜、坦蕩蕩地露了屁股蛋子的雄偉英姿給取代了。
呂布做夢也沒想到會出這麼個大糗,被眾人晚來幾拍的歡呼和注視中,連他都感到幾分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往車駕處看去。
因燕清此時此刻已將車簾放下,忙著在軟席上笑著打滾了,他自然沒能跟燕清對上眼神。
他略略放心,陰沉沉地繃著臉,若無其事地將武袍重新穿好,靴尖宛若無意地一勾,就將典韋的腰帶也不著痕跡給扯鬆了。
待呂布收拾好了自己,大步流星地去見燕清,好寬自個兒心時,燕清也已笑夠了,恢復了形象,正兒八經地坐著,手裏拿著封絹詔正看。
呂布掀了簾,他只抬抬眼,淡然道:“進來罷。”
已是正午時分,又看完了那麼一場熱鬧,伙夫的飯也該做好了,一時半會不會出發,呂布便安安心心地坐了進來,將簾角還細心紮好,省得冷風鑽入。
等他忙完一轉身,正對上燕清眯著眼,意味深長的打量:“……主公?”
燕清嗯哼一聲,將手一伸,懶洋洋地命令道:“暖手。”
呂布趕緊將領子拉開一些,將燕清又軟又涼的雙手揣入熱乎乎的懷裏。
燕清又將雙腿盤著放了上來,往他腿上隨意一搭:“腿腳也要。”
儘管燕清在私下裏只有倆人時,態度會隨意和親昵一些,但也沒似今天這般撒嬌的,呂布頓時心花怒放,迅速將寬鬆的馬褲撩起一些,好讓暖融融的腿上皮膚能緊貼著燕清冰冷的足面。
燕清忍笑之餘,又有幾分不好與外人說的甜蜜。
方才還在眾多將士面前大顯身手,威風霸氣的呂大老虎,一下就成了對他言聽計從的布大貓了。
呂布光用體溫給他暖還覺不夠,殷勤地幫著揉揉搓搓,問道:“主公還覺冷不?”
燕清看他眸光清澈,滿溢著真心的討好,不禁有幾分在欺負忠實愛人的心虛,輕咳一聲,裝作臉色稍霽:“嗯。”
呂布正認真觀察他神色變化,見狀心裏咯噔一下。
總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燕清很快就挑眉一笑:“夫人身材健美,卻失了矜持,方才坦然示人,平白叫旁人飽了眼福,為夫略有醋意,叫夫人見笑了。”
呂布臉皮抽搐:“醋意是甚?”
燕清這才想起,吃醋這一典故不到唐朝是不會出現的,看呂布這懵裏懵懂的模樣,他卻沒錯過對方因窘迫而發紅的耳朵尖,便只意味深長地一笑,不拆穿這轉移話題的小心機了:“陛下的密信,你也讀讀看罷。”
呂布在心裏給典韋狠狠記了一筆,便正兒八經地將軟趴趴的絹詔接了來,一目十行看完,愕然道:“左慈?竟僥倖未死,還往皇城去了?”
燕清嗯了一聲,嘴角略勾了勾,眼底卻是一片冰冷:“他雖自詡修道之人,卻仍以戲弄俗世中人為樂,又有睥睨眾生的傲氣。上回險些折在我手裏,他必定視作奇恥大辱,而那些傷情未能真取了他性命,又豈會善罷甘休?”
他與左慈之間,幾乎可以說是結下死仇了。
儘管是左慈尋釁在先,但他可會不認為,對方會自知理虧,就不會思報復之念。於是也毫不客氣地派人將那西川嘉陵峨嵋山搜查一遍,就算這些凡人兵士難要了療傷的左慈的性命,也足夠擾得他煩不勝煩,極不安生了。
呂布憂心忡忡:“那廝確有些手段,若疑一心要對主公不利,可斷不能疏忽大意了。”
燕清莞爾,安慰他道:“我能敗他一回,就有信心敗他第二回 ,你稍作提防即可,倒不必太過憂心。”
左慈的傲慢,倒能叫他安心一些——越是恨他,就越不會對他身邊的部下下手,借此出氣。
不然這麼一來,任誰都知道他于深山閉關數十載,苦修天書三卷,最終都不敵為俗事忙碌的燕司空,還淪落為個只能欺負凡人的大笑柄了。
看呂布還是一副難以放心的模樣,燕清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倒是陛下這回如此知情識趣,不免讓我意外。”
居然對那寧可坐牢都要向他表忠心的左慈不屑一顧,還特意寫信給他,勸他小心這些小人……
這種極自然的拉攏和表態,還真是有些長進了。
可惜燕清除覺得幾分值得玩味外,並不放在心上。
劉家人有多薄情寡義,可是從拋妻棄子的老流氓劉邦處就開始了的。畢竟是封建帝王時期,哪怕只是個缺乏實權的吉祥物,名義上也還是上天之子,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區區救駕之恩又算得了什麼?
當初他救下流落北邙山的劉辯劉協,劉辯照樣為了叫掌權的袁家滿意,把他趕出了京城;他待劉協盡心盡意,小王爺仍然難以安心,還非私下拉攏孫家;他對劉康更是有著數回救命之恩、扶持之功,那次他進京時,還不是被那猶如神來一筆的明升暗降分權詔給逼得忍無可忍,不得不對他飽以老拳?
那些少年慕艾的心思,燕清倒只是一笑置之。然而對歷任皇帝,他自認仁至義盡,也是早早看清事實——與其想方設法將他們教養成合適的帝王,治理好這人心四散的天下,倒不如他親自上馬了。
既有了篡權奪位,徐徐圖之的計畫,本就沒耐心縱容和教育這少年天子的燕清,就更不可能與他太過親近。
呂布沉吟片刻,不屑道:“只怕不是真知了好歹,而是斤斤計較下的怨念深重,自暴自棄下的肆意為之。”
燕清道:“不論如何,這通風報信的好意,我還是承了。待我道句謝,將過年前送去京城的米糧加多兩成罷。”
這樣就寬裕許多,哪怕小皇帝還想玩玩賑濟貧民,收攏人心的小遊戲,也不用從自百官的口糧裏省。
呂布唏噓道:“主公太過仁慈了。”
燕清笑道:“他若能安分守己地在那位置上坐著,與我們保持相安無事的關係,讓我們有閒暇專心對外,不就挺好?”
尤其劉康這種積極揭發,努力告密,全看心情決定坑不坑自己隊友的瀟灑做法,是很值得鼓勵滴!
若他又跟之前一樣,輕易中了居心叵測的小人的挑撥離間,燕清雖有辦法處理,到底又要一番周折,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是今年戰事密集,又少了兗州糧倉的補給,額外加的這兩層恐怕會叫文和發些牢騷,”燕清黠然道:“還是晚些回去,等他消消氣罷。”
呂布大樂:“主公英明!正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