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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明月之小妾命》第6章
第6章(1)

更新時間:2016-11-30 18:00:04 字數:5228

 戌時時分,常三爺由於愛子被收押,臉色難看地帶著侄子常永仁,還有幾個下人一起來到別莊,打算在開堂之前暫時住在這裡。

 只見奴才們忙著將細軟送到位在西廂房二樓的廂房內,連常大保也出來幫忙,方氏更是帶著女兒在廚房忙著煮刀削麵,好讓他們填飽肚子。

 最閑的就是曹安蓉了,她早就讓幾個從娘家帶來的下人都去歇著,常家的人自有他們的奴才伺候,安蓉便和如意待在廂房內。

 如意透過門縫往外偷窺。“……他們已經上樓去了。”

 而安蓉正忙著剪紙,因為聽相公說知縣大人的媳婦再過三個月就要臨盆,所以趕著送上一幅“麒麟送子”,既不用花太多銀子,又有誠意。“反正相公說他們若是來了,也不用我去伺候,儘管做自己的事就好。”

 如意把門關上,走到桌旁問道:“姑娘不擔心?”

 安蓉這才抬起螓首。“擔心什麼?”

 “畢竟姑爺在衙門裡頭當差,這件官司又牽扯到常家的人,定會要他代為疏通疏通,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不得不提醒主子。

 “相公不過是個縣丞,一個八品官能有多大的面子?案子怎麼審,還是得看大老爺的意思。再說常家這些年來是怎麼對待相公的?好事沒他的分,壞事就要他幫忙,這還有天理嗎?”安蓉不免忿忿不平。“況且,要是真的這麼做,不就等於承認是常家有錯,是他們冤枉了新娘子,根本是自打嘴巴。”

 如意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姑娘說的沒錯,可是不管是誰的錯,如果常家真的開口,姑爺也不得不幫。”

 聽她這麼說,安蓉不禁開始擔心,實在不希望夫婿受到這個案子的牽連。

 又過了半個時辰,常永禎從衙門回來,更從老門房口中得知三叔和五哥已經住進別莊,此刻皆上樓休息了。

 她先讓如意下去,這才拉著夫婿詢問結果。

 他也沒有隱瞞,將公堂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給安蓉聽。“……所以大人決定後天再審。”

 安蓉一臉納悶地詢問“陽事不舉”是何種病症,令常永禎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大略而隱諱地說明狀況。

 “……這也只是猜測,要等問過幫他診脈,並且開了藥方的大夫才能確認。”其實他也猜到幾分,但只是放在心裡。

 “你這個堂弟也不過才二十,怎麼年紀輕輕就已經……”到底要多風流才能把身子折騰到不成人樣?她不禁咋舌地忖道:“如果他真的陽事不舉,又怎知新娘子婚前失貞?何況穩婆也驗過屍,證明是清白的……”

 常永願清了下嗓子。“這就要等大人問過案才知道。”

 “相公覺得呢?”安蓉想聽聽他的意見。

 他保守地回道:“目前還無法斷定。”

 “可是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

 “因為大人決定後天早上開堂,並堅持要我在場,所以陪你回門的事,恐怕得再緩個一、兩天。”他決定換個話題。

 安蓉的表情掩不住失落。“我知道了。”

 見狀,常永禎伸手握住她的手,滿眼歉意。

 “我又沒怪你。”見夫婿露出這種眼神,她的心就軟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還是先把這件案子解決之後再說。”

 見安蓉不但沒有大發脾氣,還願意體諒他的苦衷,這可是常永禎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謝謝你。”

 “謝什麼?”安蓉嗔罵一聲。“誰教你是我相公,總要多替你設想,要是換作別人,我可是三天都不跟他說話。”

 “我保證事情辦完,就陪你回門。”常永禎柔聲說道。

 她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反正娘家就在平遙縣內,隨時想見都見得到,並不差這幾天。“相公吃過了嗎?”

 “回來之前陪大人吃了,不用忙了。”想到江知縣一面喝酒,一面哀嚎,還拉著他,不肯讓他走,不禁感到頭疼。“歇息吧!”

 有事也只能等明天再說。

 到了第二天卯時左右,方氏煮了一大鍋的貓耳朵,一一盛在碗中,再讓女兒端上二樓去。

 常玉芳愈想愈不服氣,為何每回常家的人到別莊來,他們一家三口就得像下人似地去服侍他們?自己也同樣姓常,只因為父親是庶出,待遇就差這麼多。

 “快去!”方氏催著女兒。

 常玉芳不情不願地端著東西出去了。

 見女兒這麼不認命,她也只能歎氣,然後把剩下半鍋的貓耳朵,分別留給自己一家子,以及莊子裡的幾個奴才。

 她轉身跟安蓉帶宋的婢女說道:“咱們用完了。”

 正在幫老何擀面皮的阿香和春兒跟方氏道了聲謝,因為他們都是姑娘從曹家帶來的下人,自然不便取用常家主宅發下來的分例,何況也不夠吃,於是在請示過姑娘之後,決定各煮各的,他們只要負責姑娘和姑爺的飲食就好,加上廚房只有一個,於是便跟方氏約定好雙方輪流使用。

 至於銀子方面,常家每個月會撥給夫妻倆日常用度的月錢,但真的不多,不夠的部分只好從安蓉的私房錢,以及常永福的俸祿中拿出來,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去,不至於到要動用嫁妝的地步。

 這也是嫁人之後,安蓉必須要學習的功課;要保住相公的面子,不跟娘家的人求救,自己就得辛苦一點。

 沒過多久,廚房裡傳出刀撥面和蔥花烙餅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待如意將今天的早膳端進東廂房,伺候兩位主子吃過之後,才退出房外,就見常玉芳走來,便朝她頷首。“請問有事嗎?”

 常玉芳心想這個叫如意的也不過是個丫鬟,她自然用不著卑躬屈膝。

 “我是來見堂嫂的。”因為她偷聽到三伯父和永仁堂哥的談話,似乎要永禎堂哥私底下送銀子賄賂大老爺,所以趕緊來通風報信。

 “我家姑爺也在裡頭,恐怕不大方便進去。”如意暗示地說。

 玉芳輕哼一聲,以為如意是故意刁難。“永願堂哥把我當做親妹妹看待,有什麼不方便的?”

 “這種事奴婢也不好說。”人家夫妻在房裡卿卿我我的,不懂她進去做什麼?

 “你敢不讓我進去?信不信我在堂嫂前面告你一狀?”常玉芳心想堂嫂待她不錯,可見得喜歡自己,說話自然有分量。

 如意在心裡取笑對方無知,千萬不要看不起奴才和婢女,要是真的得罪,可是會整死人。“有什麼事,奴婢可以代為轉達。”

 “……是我三伯父說有事找永禎堂哥,要他現在就到正廳。”常玉芳原本想要討好堂嫂,看能否再多撈一點好處,卻被擋在外頭,只能惱恨在心,以後非得找機會在堂嫂面前告狀不可。

 待她一走,如意立刻踅回房內,將此事稟告主子。

 常永禎頷了下首,放下茶杯。“我這就過去。”

 安蓉一臉憂心。“我想一定是為了明天開堂的事,該不會要你代為說情?”她也是有私心的,要是真的錯在常家,可不希望夫婿無視自己的前程官位,也要想辦法為親人脫罪。

 他安撫地說,“別擔心,我去去就回。”

 於是,常永禎來到正廳,就見他們已經在裡頭喝茶等候了。

 “三叔。”他拱手見禮。

 常三爺對這個既是庶出,生母還是青樓女子的侄子,跟常家其他人同樣態度。

 平常都不放在眼底,如今有用得上的地方,才記起他的存在。

 “坐!”他用手上的水煙比了下旁邊的座位。

 常永禎接著朝坐在一旁的嫡出兄長頷首。“五哥也來了。”

 “因為大哥他們都不在府裡,爹就命我陪三叔走一趟。”常永仁語帶警告。

 “老七,出門之前,娘還特別吩咐,一定要你多多幫忙。”

 聞言,他淡淡回道,“審案是知縣大人的職責所在,容不得他人置喙,我不過是縣丞,官小言輕。”

 “這一點咱們當然明白。”常三爺朝經子常永仁使了個眼色,要他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聽說知縣一年的俸祿少得可憐,扣除必要的開銷,根本不夠用,這裡有一百兩銀票,你就私下交給他,希望大老爺速審速決。”

 常永仁將銀票擺在庶弟面前的幾案上。“你只要說這是常家孝敬他的,相信大老爺就明白了。”

 對於擺在眼前的銀票,常永禎是連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望著對面的常三爺。

 “敢問三叔,堂弟妹是怎麼死的?”

 “當然是因為婚前失貞,知道沒臉見人,才會選擇自縊。”常三爺抽了口水煙才歎道,“千挑萬選,居然娶到這種不貞不潔的媳婦,真是家門不幸。”

 “既然沒有害死她,相信大人最後會還給常家一個公道,根本無須用到這一百兩銀票。”雖然已經確定死者是自縊身亡,並不是他殺,但真相為何,還是得要詳加調查才行。

 “少囉嗦!叫你送去給知縣大人,你只要照做就夠了!”護子心切的常三爺不滿地斥喝。“還是要你爹親自來求你?”

 要是愛子陽事不舉的隱疾在大堂之上傳揚出去,不就成了全山西最大的笑柄,以後要他怎麼出去見人?當然希望知縣大人不要再追究下去,快判張家敗訴,儘早把案子結了。

 常永禎不卑不亢地回道:“當今皇上最恨朋黨,更恨貪官污吏,若真將銀票送去給知縣大人,不就陷他於不忠?還請三叔見諒。”早就明白他們只在乎自己,從來不會為他著想,卻沒想到連賄賂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只要偷偷交給他,神不知鬼不覺,有誰會知道?”常永仁說得理直氣壯。

 “再說有哪個官不貪污的?我就不信他會例外。若嫌一百兩不夠,看他要多少,儘管開口,常家出得起。”

 聞言,常永禎冷冷地看著嫡兄,不發一語。

 這可把常永仁給激怒了,心想自己可是嫡出,居然被個庶子瞧不起,一股無名火就往頭頂上竄!

 “你這是什麼眼神?也不想想自己的生母是什麼出身,能有個小小的八品官位做,也是常家給你的。”

 “這個小小的八品官是我參加科舉得來的。”常永禎回得鏗鏘有力,雖然品秩卑微,卻不是靠捐官,而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

 常三爺又語帶恐嚇。“今天你能住在這座別莊裡,在常家的族譜上占一個名,可要懂得飲水思源。”

 他當然聽得出這是在威脅,要是敢不從,後果自理。

 “賄賂之事,我萬萬做不到。”文人注重名節,何況是在朝為官,更是不容任何人踐踏。

 “你是真的不幫?”常三爺怒喝。

 “我幫不了。”常永禎口氣聽來很淡,卻隱約帶著幾分悲哀。

 見他如此頑固,常三爺氣得臉紅脖子粗。“你——”

 “失陪了。”常永禎起身離開。

 回到東廂房,見到安蓉正專心伏案剪紙,想到嫡母必定不會放過他,就連爹這一回恐怕也不能替自己說情,更害得嫁進門都未滿一個月的小妻子也跟著受累,更是心如刀割。

 “相公?”安蓉不知何時走到他的面前。由於夫婿向來表情不多,真的很難看出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此時卻能感受到濃濃的哀傷,她不禁忿忿地問,“他們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是不是欺負你、為難你了?”

 說著,安蓉便拉著他坐下來。

 “別怕!通通說給我聽!”

 這句話比任何安慰都有用,常永禎將她摟在膝上,緊緊地抱住安蓉。

 她臉蛋一紅,沒想到夫婿會有這麼大膽的舉動,不過被這麼摟著,心裡卻很歡喜,也就由著他了。

 “天塌下來,我替你扛著。”曹安蓉發下豪語。

 常永禧笑咳一聲,心想她這嬌小玲瓏的身段,個子也只到自己肩頭,要如何替他扛著?不過還是覺得甚為窩心、溫暖。

 “我是說真的!”她嬌嗔地說。

 他點頭,表示相信。

 夫妻倆溫存片刻,常永禎才把方才在正廳的事告訴她,安蓉也沒想到常家的人會卑劣到利用夫婿去賄賂知縣。

 “相公這麼做沒有錯!”常家人有本事不會自己去?只想要把責任推給夫婿承擔,真是太過分了!安蓉深深替他感到不平。

 “嗯。”能得到認同,對他很重要。

 安蓉仰頭看他,“常家的人一定都會怪你,認為你幫外人。”

 “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則民不敢慢,廉則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這幾句話,我時時都用來警惕自己,不要做出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常永蹢正色說道。“若是連做人都做不好,又如何做個好官?”

 她從來不像這一刻,認真地看著自己所嫁的這個男人。

 即使身為庶子,被親人鄙夷嘲諷,在家中受盡欺淩和委屈,卻活得比誰都還要堂堂正正!安蓉不只敬佩,還深深地愛慕著。

 原來她真的喜歡上相公了。在她眼中,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比得上他。

 “相公還有我。”既然嫁給他,無論生死,安蓉都跟定了。

 常永禎鼻頭一酸。“嗯。”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第6章(2)

更新時間:2016-11-30 18:00:04 字數:4626

 衙門外頭濟滿了人,等著重新開堂。

 而就在後堂,江知縣已經不僅是頭痛,手和腳也有些麻木,不過他卻不以為意,認為只是太過緊張,倒是身旁的師爺看出不對勁。

 “大老爺氣色很差,還是晚一點再升堂?”他問。

 江知縣擺了擺手。“沒事!不用擔心!”

 “大人。”常永禎身穿官服,將涼帽夾在腋下,走了進來,見知縣臉色不對,眉心馬上蹙攏。“大人若身體微恙,不如改日再審。”

 他覺得這兩人太過大驚小怪,才從太師椅上起來,就覺得頭重暈眩,連站都站不住了。“我……我這是……怎麼……”

 “大人!”常永禎和師爺來不及扶住他,江知縣已然倒臥在地,陷入昏迷。

 在一陣混亂當中,江知縣被抬回位在衙門後頭的內衙宅門,也就是知縣居住的地方,並立刻延請大夫。

 江知縣的正室和偏房,都在一旁焦急地等候。

 大夫把過脈之後,搖了搖頭,不大樂觀地回道:“大老爺平日飲食不節,喜食油膩,又愛喝酒,以致痰飲中阻、肝陽上亢,如今血瘀、胸痹,恐怕……”

 “老爺不能死啊……”正室頓時哭得呼天搶地。

 “老爺不能丟下妾身……”偏房泣不成音。

 就連師爺聽了也想哭,他可是還有高堂老母和妻兒要養,不能少了這一條財路。“大老爺不能就這麼走了……大老爺……”

 寢房內一片哭聲。

 於是常永禎將大夫請到一旁說話。“還望大夫盡力醫治。”

 “那是當然。”大夫自然點頭。

 眼看升堂在即,身為縣丞,常永禎只好暫代。雖然之前江知縣已經有過好幾次因為宿醉未醒,正巧又有人擊鼓鳴冤,因無法開堂問案,便由他代理的經驗,但從沒想過有審問自己親人的一天。

 他整理好身上的官服,戴上涼帽,只聽得衙門擂響堂鼓,皂隸拉長嗓子齊聲高喊“升——堂——”,便慢慢地踱進大堂,最後往公案後方一坐,只見後方寫著明鏡高懸,兩旁又分別站著六房書辦和簽押房的人,氣氛可說是肅穆嚴正,堂鼓和叫喊這才停歇。

 見到是由縣丞問案,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由於知縣大人身體不適,便由本官代理。”常永禎簡單地說明。

 身為被告的常家人見了,無不竊喜在心,料想他必定不會對自家人不利。

 而苦主張家的人又豈會不知他是常家的人,當然要抗議了。

 “你是常家的人,當然護著自家人!”跪在堂前的張家大哥憤慨叫道。

 常永禎拍下驚堂木,目光沈靜清冷地掃視堂下的人,神情更是嚴肅。“本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一切秉公處理,絕不循私。”

 這番話在公堂上起了效果,眾人全都靜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地揚聲。“帶一干人證!”

 於是,一男兩女共三名人證,被衙役帶到公堂之上,屈膝下跪。

 “堂下何人?”常永禎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民徐方,是仁德堂的大夫。”年約四十的男子臉色發青,想到常家再三叮囑,絕不能說出三少爺罹患隱疾,否則無法在祁縣繼續行醫,可是要在公堂上撒謊,又不免良心不安。

 另外兩名則是常家的婢女,從沒上過公堂,已經嚇個半死。

 “民女秋雲……見過大人。”

 “民女玉霞……見過大人。”

 常永禎目光犀利地瞪著堂下的徐方。“你可是幫被告把脈開藥的大夫?”

 “是、是,大人。”他猛吞口水地回道。

 “被告究竟得了何種病症,從實招來!”驚堂木再度拍下。

 徐方險些驚跳起來,只能縮了下脖子,結結巴巴地回道:“回、回大人,他……不過是脾虛腹脹,食欲不佳……”

 “你胡說!”張家大哥大吼一聲。“仁德堂的夥計分明說他是陽事不舉——”

 他連忙辯道,“小民是大夫,才是最、最清楚的人。”

 “若讓本官查出你的供詞有半句虛假,做的全是偽證,輕則杖責,百大板,重則便要坐上三個月的大牢,你可承擔得起後果?”常永禎先用言語施壓,再暗中觀察……

 果然,徐方立即緊張地覷向常三爺,就見常三爺一直對他搖頭,這個舉動全都落在常永禎眼中,看來真被收買了。

 常永賴拍下驚堂木。“說!”

 “是常家要小民這麼說,小民也是萬不得已……”要是真坐了牢,別說將來行醫,恐怕連命都沒了,他只好翻供。

 常永成氣呼呼地大嚷。“你敢?!”

 “被告若再擾亂證人的供詞,本官只有用刑了。”常永禎低喝一聲,見對方總算閉嘴,這才又問:“被告究竟身染何病?”

 徐方不得不說實話。“回大人的話,就是陽事不舉……陽萎。”

 頓時,周圍一陣騷動。

 “常永禎,你讓我丟臉,我也不會讓你的日子好過!”對於男人來說,最不堪的便是陽事不舉了,常永成簡直想要殺人。

 常三爺見愛子在大堂之上受辱,也無法再容忍下去,惡狠狠地瞪著常永禎,決定非要將他逐出常家不可。

 面對堂弟的言語威脅,常永禎面不改色,不肯退讓。

 “威——武——”兩旁的衙役高聲喊道。

 接著,他又審問常家的兩名婢女。

 “新娘子進門那一天,洞房花燭夜的晚上,你們在外頭都聽到些什麼?”

 秋雲和玉霞已經被公堂之上威嚇震懾的氣氛,給嚇得淚流滿面。

 “奴婢只看到三少爺從新房沖出來……大聲嚷著被張家騙了……”

 “他還嚷著說三奶奶……早已失去清白之身……府裡的下人都聽見……”

 常永禎看著氣到臉紅脖子粗,像是要吃人似地瞪著自己的堂弟,只能在心中歎氣。“被告既是陽事不舉,又如何得知新娘子婚前失貞?再說穩婆也驗過屍,確定死者仍是完璧之身,更加證明被告是蓄意誣衊,毀人清白。”

 “妹妹……妹妹……”張家大哥哭得好大聲。

 既然瞞不了,常永成乾脆全招了。“是她……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她竟敢嘲笑我,笑我不是男人……”

 “快住口!”常三爺急呼。

 常永仁也恨不得堵住堂弟的嘴巴。“不要說了!”

 “是那個女人先嘲笑我,我才會那麼說的!”女人見了他,哪一個不是小心奉承、婉轉承歡,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屈辱。“我告訴她,既然嫁給我,就守一輩子活寡吧!誰知道她會想不開……人可不是我殺的!”

 眾人不禁張口結舌,沒想到真相會是如此。

 張家大哥撲過去,“你這畜生!”

 “不是我的錯!”常永成叫道。

 “肅靜!”常永禎喝道。

 幾個衙役上前將扭打在一塊的兩人分開,不過雙方還是怒視著彼此,直到代理知縣執行公務的縣丞開口準備宣判。衙門裡裡外外的人都在等著常永禎如何判定罪名,不過大多數的人都不相信他會真的讓常家的人坐牢。

 “……只因顧及自身顏面,一時意氣用事,毀人名節,因而造成不可挽回之過錯,鬧出人命,雖非其所殺,但難辭其咎,判牢獄六個月。”常永禎面色凝肅地宣讀判決。

 判決一出,一陣譁然。在衙門外頭圍觀的百姓們不禁對這位縣丞另眼相看,更對他大義滅親的舉動感到由衷欽佩。

 常永成面紅耳赤地怒瞪著他。“常永禎,你到底是不是姓常?你判我坐牢,是不是想被趕出常家大門?”

 堂弟的叫囂怒駡,並沒有改變常永禎的決心。“如今證實張氏是以清白之身嫁進常家,不得對其加諸任何罪名,自當以正室名分供奉於祠堂。”

 張家大哥感激涕零,朝他猛著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常永禎,他可是你堂弟,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哪能禁得起這半年的牢獄之災?你是存心要他死是不是?”常三爺怒火中燒地指著坐在公案後頭的庶侄大罵。

 “你究竟姓不姓常?”

 所有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衙役們再次高喊著“威——武——”,讓亂哄哄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個都在等待縣丞如何回答。

 常永禎臉色凝重地看著三叔,口氣嚴正,又帶著三分教訓,這個堂弟之所以會有今天,也是因為做父母的太過寵溺縱容的結果。

 “你既會心疼兒子,何不替張家兩老想一想,他們可是失去了一個女兒!養她育她至及笄,費盡不少心思,以為替她挑了門好親事,歡歡喜喜地送她出嫁,卻在一夕之間,得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份哀痛之情,你又能否理解?”

 這番話說得痛心疾首,令眾人不禁動容。

 衙門外頭的百姓們,無論老少,都紛紛點頭。

 他見三叔啞口無言,再次揚聲。“讓人犯畫押!”

 一臉頹喪地坐在地上的常永成,被逼著按下掌印,又被衙役左右架起,這才彷若驚醒過來,旋即大喊大叫——

 “我不要坐牢!爹快救我!爹一定要救我!你們快到巡撫衙門告他一狀,告他冤枉好人……不管花多少銀子都好,快點想辦法放我出去!”

 常三爺既心疼又著急,“你放心!爹絕對會想辦法救你!”

 看著這一幕,眾人不禁搖頭,面帶鄙色。

 “退堂!”常永禎拍下驚堂木。

 當外頭聽審的百姓全都散了,也迅速地將這場官司傳揚開來,一個個無不豎起大拇指,誇讚縣丞公正嚴明。

 阿香一路氣喘吁吁地跑回別莊,片刻也不敢停歇,進了內院,就趕至東廂房,將今天這場官司的結果告知主子。

 “你是說由相公問案?”安蓉一臉驚愕。

 因為有些擔心,才會派婢女去聽審,卻沒想到知縣會突然病倒,擔任縣丞的夫婿不得不暫代其職務。

 阿香點頭如搗蒜。“是啊,姑娘,常家的三爺這會兒可是恨死姑爺了,在公堂上指著姑爺破口大駡,卻反過來被姑爺教訓了他一頓……”

 如意好奇追問,“姑爺怎麼教訓?”

 於是,阿香馬上一字不漏地說給她們聽。“連奴婢聽了都不禁感動!不過把自己的堂弟關進牢裡,常家的人只怕不會放過姑爺。”

 “原本就想萬一大老爺真的判常家有罪,他們一定會遷怒,定會責怪相公不肯幫忙,想不到最後卻是由相公親口判下罪名……”想到夫婿的處境,安蓉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待會兒他們回來,肯定會大鬧一番。”

 “這怎麼能怪姑爺?他不過是秉公處理。”阿香說道。

 曹安蓉嬌哼一聲。“他們就是不希望相公秉公處理。”

 “姑娘,常家說不定會將姑爺逐出家門,不再承認他是常家的子孫,到了那時候,咱們該怎麼辦?”如意已經先想到這個可能性。“要不要讓阿香回曹家一趟,跟太太說一聲。”

 阿香猛點頭。“如意說的對,奴婢立刻回曹家見太太。”

 安蓉認為不妥,再說這麼做也太早了。

 若是以前,仗著有家人當靠山,就算只是受到一點委屈,也會有人替她作主,如今嫁了人,不再是個孩子了,也由不得她任性,首先得替夫婿設想,如何顧全他的面子,又能不讓常家的人太過得意。

 “還是先不要讓娘知道,等相公回來,跟他談過之後再說。”安蓉不想靠娘家的資助過日子,那並非長久之計。

 “是。”如意和阿香互覷一眼,只好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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