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偷聽
雖然住在了司空震的府邸,卻未必能得到司空震的信任。
主公府邸通常會有幾名到幾十名的門客,親疏遠近,各有不同,而雲霽這個剛剛來投奔的,還排不上名號。
雲霽試圖從其他門客嘴里套話,也試圖讓朱雀盤踞在屋頂上偷聽,但聽到的消息無非是戰前的儲備應該怎麽部署,三國的軍隊應該怎樣整合,由誰打先鋒,由誰墊後之類的細致問題,沒有可以作為挑撥三國關系的突破口。
近一個多月都是這樣,毫無進展。
夜深的時候,朱雀照例前來匯報情況。
他持續偷聽了一個月,對三國之間的關系大概有所了解,見自家公子也是了然於心,卻遲遲不肯行動,不免有些著急,便問道:“公子,西南侯和另外兩國的國公的關系雖然談不上親近,但也說不上疏遠,算是各取所需,各司其職。這樣的關系,難道不好挑撥嗎?”
在他看來,若不是固若金湯,歃血為盟的關系,便應該是有挑撥的方法。
雲霽顯然不是這麽想,見朱雀一臉納悶,便解釋道:“恰恰相反,這樣的關系才是最穩固的,因為只有利益,沒有私情。不會一時沖動,不會勉為其難。這樣的關系,最難利用。”
只有情真意切的感情,才能加以利用。
就像當初他利用了趙玉蕾對聞人木的感情一樣。因為篤定二人之間會有感情,所以才能一步步地引導,一步步地鋪個陷阱,讓人跳下去。
之前仇正在隴南山中扣押了殷辰一眾五百士兵,也是篤定了陳博涉會有感情,也會派人來救。
但若是沒有感情的話,事情反倒難辦了。即使其中有一國覆滅了,另外兩國也能及時止損。若要各個擊破的話,恐怕要耗費很多的精力。
“那公子打算怎麽辦?”朱雀等待下一步行動的指示。
雲霽低下了頭,眼里的光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墨色一般的漆黑,“如果動不了三國之間的結盟關系的話,就動一下戰前物資吧,不能讓他們都備齊了。有一個人可以利用一下。”
利用這個人未免有些卑鄙,但現在雲霽沒那麽多時間在司空震這里耽擱了。
如果戰爭明年就打響的話,現在的一切所需物資,兵器、糧草和馬匹,應該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
如果不能在戰前給他們制造點麻煩,讓他們順利備齊了的話,明年戰爭一旦開打,恐怕會對陳博涉不利。
——
七國之中,宣國、邑國和景國產鐵,樺國產馬匹,香南國和景國則產稻米。
備戰之時,南方三國要從宣國和邑國買進一部分生鐵,這個渠道倒是好控制,讓蘇善那邊打理一下便好。
問題是景國也產鐵,雖然量不算多,但成色好,雜質少,也容易煉成鋼。
景國這邊管鐵的,是深得司空震信任的一個人,名叫巫合。
巫合與司空震的關系有點不清不楚,又上不了臺面,這是司空震府邸的人都心照不宣第一件事。
司空震是個斷袖,而巫合則是他的情人。
發現這件事是在一個靜謐的月夜,雲霽趁著夜半無人之時,偷偷出來走動,本想找些跟公子文遠下落的相關線索。
——
公子文遠被司空震藏了起來,諱莫如深,府里的人也從來不敢提他。
想來也不難理解,因為公子文遠的性命實在是太重要了。
他若還活著,打著他的名號的北伐軍隊,便是討伐亂臣賊子陳博涉的正義之師。
他若是死了,文宣公的子嗣便只得公子文懷一人,公子文懷便成了是光複舊制唯一的寄托。
於是形勢逆轉,陳博涉成了維護正統的正義之師,而北伐的三國聯軍則成了犯上作亂的賊子,搞不好還要被公子文懷的旨意給招安了。
司空震自然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將公子文遠藏得非常隱蔽,雲霽也派朱雀去探聽,竟是完全得不到消息。
——
雲霽在府中走動了一圈,院子里四下無人,他有些不安,也有些納悶。怕是被司空震看穿了他的意圖,來了個請君入甕,等著抓他竊聽情報的把柄。
又躲了一會兒,不見人。出來站到院子中間,也不見人。
奇了怪了,難道今天晚上放假,家僕們都回鄉探親了嗎?
雲霽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啊……”一聲呻吟從司空震的屋子里傳了出來。
這聲呻吟喘得過於嬌媚,但還是能聽出來是男人的聲音。而聲音的來源……雲霽順著望過去。
是司空震的房間。
司空震的房間里只點了一支燭臺,燈光昏黃而幽暗,使得透在紙窗戶上的人的影子也是淡淡的,模糊不清。
但即使人影是模糊的,連屋子里面有幾個人也分辨不清楚,從屋里悉悉索索的動靜來看,卻應該不是一個人。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和呻吟聲更證實了他的想法。
難道是司空震在和他的妻妾纏綿?但想來進府這麽久,倒是沒見司空震有什麽妻妾。難道是什麽怡紅院的姑娘?
不管是什麽,人家的私事,總是與他無關的。雲霽轉身準備回房,卻被一聲沙啞的嗓音定到了原地。
“主公,我操得你……爽利不爽利?”
等等,主公?是司空震嗎?
原來司空震是個斷袖,還是下面的那一個?難怪初次見面的時候,覺得他有些脂粉氣,面容和手都保養得極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雲霽頓時明白了院子里四下無人的原因了。
應該是司空震屏退了下人,想和他的情人盡情來一場魚水之歡吧。
這個人之前沒見過,應該是在外地辦事。今天晚上才回來。
一回來便進了司空震的房中,幹柴烈火,想必二人的關系應該正如膠似漆。
屋子的動靜越來越大,司空震的聲音也越叫越大,越叫越淫蕩,完全不是一個統領十萬軍隊的統帥之姿。
雲霽聽著有些臉紅,但隨即想到如果二人行一夜房事的話,府內應該是一夜無人。
不趁著此時尋找公子文遠的下落,更待何時?
於是喚來朱雀,逼著嘴巴都合不攏的朱雀,跟他一起,將司空震的宅邸翻了個底朝天。
搜完一圈之後,朱雀不由得贊嘆自家公子,“公子好淡定。”
雲霽硬著頭皮,心虛地受領了這個謬贊。
初聽的時候,說沒反應是騙人的,但他隨即冷靜了下來。
畢竟是兩個男人,想想也就那樣了。
——
他對男人並無多大的感覺。
上一世中,若不是被武孝帝強制著納為妃,他應該會像個正常的世家子弟一樣,考取功名,入朝為官,然後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生幾個孩子,過著一般人的小日子。
雖然他那時候年齡尚小,沒有喜歡的人,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女子的。
後來被納為妃,被武孝帝第一次強迫著上了的時候,他真是惡心透了。最後忍無可忍,捅了那個男人一刀。
他以為武孝帝是因為喜歡男人,才會將所有的情欲都釋放在他身上。
但武孝帝默默承受了之後,忍氣吞聲又溫柔體貼的樣子,似乎又不是這樣。
再後來,他便妥協了。不知不覺地接受了這個男妃的角色,也心甘情願地被那個男人占有了。
不過跟那個男人上床是一回事,聽到別人上床是另外一回事。
雖然被上過,卻不代表他喜歡。雲霽這次從頭聽到尾,一邊搜屋子,一邊聽著咿咿嗚嗚的聲音響徹了整間院子,被那個叫聲喊得有些反胃。
好在搜到了一些線索,也算沒白受折磨。
——
不久朱雀便打聽到了,那天夜里的那個男人,名叫巫合。
因為和司空震有了這一層關系,所以雖然巫合只是頂著個宰相之名,卻承攬了景國的諸多事宜,包括這次三國聯軍的兵器供給。
雲霽想方設法跟巫合接觸了幾次,想摸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
幾番談話下來之後,雲霽的結論只有八個字。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雖然長了一副英俊的相貌,身材魁梧,聲音渾厚,是個世間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對權對錢卻是貪婪得很,總有些小人心思,惟利是圖。
後來朱雀又探聽到了巫合在外面,瞞著司空震包養了幾房小妾。與小妾纏綿的時候,會大罵司空震,罵得極其難聽,還說些要不是為了錢財和地位,才不會跟他茍合之類的話。
但在司空震面前,又表現得溫柔體貼,甜言蜜語,將司空震哄得百依百順。
真是兩面三刀的人物。
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最容易利用。
“主公說的要利用的人,莫非是巫合?”朱雀跟進了這麽久,又被雲霽派去打聽巫合的事。所以多少也猜到了。
雲霽點了點頭,“你去聯系一下宣國的蘇善,我要跟他見一面,商量一下怎麽騙騙巫合。”
蘇善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小兵,由於辦事果斷,能力出眾,現在便成了掌管鹽礦和鐵礦的大司農丞。蘇善一直不忘雲霽的賞識之恩,也多次提出了願意替雲霽做事的意向。
這次的事,正好需要蘇善幫忙。
朱雀得令準備離去之時,不忘八卦一句,“其實吧……公子最初要我去調查巫合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公子看上巫合了。畢竟巫合那麽高大帥氣,公子你又那麽膚白貌美,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還挺般配。”
雲霽抄起手上的書打了他的腦袋,“看不出你小子這麽多事啊,我一定向師父稟告,你們四象獸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公子我錯了。”朱雀急忙跪地道歉,他跟雲霽年齡相仿,雲霽又不像樂弘道人那麽苛責,久而久之便有些怠慢了,開起了玩笑。
“罷了罷了,”雲霽揮揮手,“人不可貌相。雖然我長了一副女人臉,但我不喜歡男人。”
除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