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餃子
當天晚上,蒲功才的手果然就不老實了起來。
盡管冬天天氣冷,士兵們在通鋪上都是和衣而眠,但他看著雲霽露出來的小半截白皙的脖子,心里便癢癢得不得了。
他見雲霽背對著他睡著了,便搓了搓了手,將手呵熱了,偷偷順著雲霽棉衣的下擺伸了進去。
雲霽睡得迷迷糊糊的,但突然覺得腰上有些涼。直覺地轉了個身,改成了仰面,身體往下沈的時候才發現身下墊了個東西,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你……”他的聲音還沒出口,便被蒲功才捂住了嘴巴。
“天……天氣冷,你……讓,讓兄弟抱抱你。”蒲功才見他醒了,說話有些結結巴巴,不知道是內疚還是不好意思。
現在他的姿勢令雲霽有些惡心。
蒲功才的一只手被雲霽轉身壓在了身下,另一只手捂著雲霽的嘴巴,結果就變成了整個人抱著雲霽的狀態。
他的臉離雲霽的耳朵離得很近,氣息都噴到了雲霽的耳朵上,再稍稍往前一探頭便能親上。
“你真好摸。”蒲功才放在雲霽背上的手,不老實地上下動作了起來,在他光溜的脊背上摸著。
雲霽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想阻止他的動作。
但蒲功才色心起,不管上方壓著的雲霽的體重,也不管雲霽抓著他抗拒著的那只手,還是順著脊柱一寸一寸地往上摸過去。
“滑溜滑溜的,怎麽長得啊。”他的手在雲霽的背上流連忘返,“比娘們還好摸。”
雲霽扭了扭身子,想讓背上的那只手離開。
但他越掙紮,蒲功才似乎越興奮。說話之間,連最初的膽怯和結巴都消失了,變得大膽起來,松開了捂著雲霽的嘴的手,整個人趴到了他的身上,將另一只手也伸進了雲霽的衣服里面,變成了抱著他的姿勢。
“你好像比平常還好看些。”帳篷里面昏昏暗暗,只有月光從帳篷頂上的一絲縫隙里面透進來,能照出個輪廓的影子。
雲霽已經卸了面具,此刻蒲功才看到的是他原本的長相。雖然看不清楚,但蒲功才卻覺得似乎有那里不一樣,似乎比白天更好看了。
這個念頭,更刺激了他的動作,他甚至有點想在雲霽身上聳動一下了,因為下半身的欲望,漲得有點難受。
當他更湊近些想看個明白,也想貼得更近的時候,一把冰涼的匕首抵上了他的脖子。
“你再靠過來,我就不客氣了。”雲霽拿匕首抵著他,壓低聲音。
匕首的刀鋒,能感覺得到是很鋒利,只要他的腦袋再壓低一寸,那利刃似乎便能割破他的喉管。
“你……怎麽還,帶著刀子。”蒲功才剛剛騰起的欲望被冷冰冰匕首給嚇萎了,恢複了有些結巴的語氣。
這把匕首是陳博涉給他的,當初陳博涉拉攏他的時候說,若將來是個昏君,便請先生用這把匕首了結性命。他這次出走,想著再也不會宣國了的時候,便隨身帶著了。
但沒想到還沒輪得到陳博涉挨刀子,這把匕首便即將要開刃了。
“起來。”雲霽將匕首往前推了一寸,蒲功才感覺到了利刃割進皮膚的痛感,往後縮了縮,放在雲霽背上的手也不得不抽出來,撐在了鋪上。
“文兄,我,我這是……開個玩笑,玩笑。”蒲功才換了一副輕松的語氣,想讓雲霽放下匕首。
“再說一遍,起來。”雲霽的話語如同這個刀鋒一樣冰冷。
雖然他看不清雲霽的表情,但能聽出雲霽語氣里面的堅決,沒有一絲含混。他只好怏怏地爬起來,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鋪位上。
“我……我錯了,文兄,我錯了還不行嗎?”蒲功才一副討好的語氣,“我就是覺得冷,這軍營里面……也沒個女人,每天面對著大老爺們兒,我……我想得慌。”
“就算你想女人,也別對我動手動腳的。”雲霽厲聲警告他,“若是還有第二次,我立即結果了你。”
蒲功才沒想到雲霽平時一副文弱弱,很好說話的樣子,此時的態度,卻是那麽兇狠。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新兵訓話時,雲霽曾經撲倒了刺客的事,突然心中一驚。
“你該不會……是那個刺客的同黨?否則你怎麽會有匕首的?”
蒲功才說這句話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些,但還是不大,周圍睡得正香的兵卒子們,無一人醒來。
“你不要亂說話。”雲霽匕首的刀鋒,在唯一的一絲月光中閃了一下,“你我都忘了今晚的事情吧,當作沒有發生過。”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偷偷帶了匕首的事。
“知道了。”蒲功才點了點頭。他也不想讓人知道他方才的行徑。
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了,蒲功才再也不敢有越界之舉,因為雲霽的警惕性提高了。他稍微動作一下,就能看見雲霽右手的被子動了一下,是在抓匕首,準備捅他。
——
很快便到了正月,琛州城來人說要挑兩個人去給陳將軍包餃子。
因為陳博涉身邊的參將和衛兵都是宣國人,跟著陳博涉遠征出來也有兩年的時間了。現在局勢還算穩定,南北兩邊的戰爭還沒有打起來,所以過年的時候都打算回鄉。
這樣一來,陳將軍的近旁便沒了人伺候。
而新兵這邊則是剛剛被征上來,沒那麽多的思鄉之情。加上都是香南國的人,離家也近些,所以過年時候還留在了軍營里。
“那就文家兩兄弟吧。”
都頭喚了雲霽和蕭貴,反正雲霽是陸將軍指名,以後要分配給陳將軍的人,現在去伺候一下正好練練手。而倆人的年齡又小,看著也招人喜歡一些。
雲霽沒想到居然這麽快便又能見到陳博涉了,還是在陳博涉琛州城的宅子中。
這個宅子是香南國的一個親王的府邸,丹楹刻桷,畫棟飛甍,單是客房就有七八間,比陳博涉鄴城的宅子要氣派得多。只是屋子里卻沒什麽擺設,空空蕩蕩。
當初這位親王在早早獲悉了,宣國軍隊要攻打琛州城的消息之後,便搬空了府里的金銀珠寶而外逃了。留下了這麽個氣派的空架子。
不過陳博涉就這麽住進來倒覺得舒坦。他軍旅出身,最忌諱鋪張浪費,這空蕩蕩的屋子,他看著倒覺得眼前開闊,少了很多礙眼的東西。於是草草收拾了一下,便住了進來。
現在整棟府邸,除了陳博涉和幾個僕役居住的屋子好歹是放了鋪蓋,掛了床帳,糊了窗戶。其他的空屋子就那麽空著了,沒人休整,也沒人打掃,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
雲霽進府走了一刻鐘才走到了夥房,夥房里面的僕役正在和面,但卻不是用面粉,而是米粉,所以面團看上去有些透白。南方多稻少麥,他們也只好這麽將就著了。
“來來,別站著,洗洗手過去拌餡兒。”廚娘吩咐著。
餡兒是豬肉白菜,只是豬肉並不是什麽好豬肉,有筋有肥,粘粘連連,沒準兒還有些槽頭肉。
陳博涉現在的生活,比在鄴城之中可差多了。雲霽想到此,便覺得有些難受了。
不知這人是怎麽想的,放著好端端的宣國大將軍不做,跑到這個南方的城市之中來自立。
住著別人廢棄的府邸,吃著比尋常百姓還差些的夥食,又要招兵買馬,統帥千軍。他身上的擔子,是該有多重?
雲霽一邊包著,一邊想著。想到自己竟然還一直躲著他,不能為他分憂,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手中的動作沒停,眼睛里的淚花卻泛了出來。
“哥,你怎麽了?”蕭貴有一茬沒一茬地跟旁邊的僕役搭著話,但旁邊的他“哥哥”卻一聲不吭。他轉頭看時,發現他“哥哥”眼圈泛紅。
“餡兒有些嗆,我被熏了眼睛了。”雲霽甩甩手起身,走到屋外去抹抹眼淚,不讓自己的淚水掉下來。
留下一連納悶的廚娘,“這餃子餡兒里面也沒摻和什麽辛辣之物啊。”
雲霽回來之後,默默地坐了回去,賭氣似的快速包著。
冬天水冷,面和餡兒都冷,一般人包一會兒便搓搓手,烤烤火,嬉笑一會兒。他卻一直埋頭包著,兩只細白的手凍得通紅。
“陳將軍昨晚吃了什麽?”雲霽憋了一會兒,把眼淚忍回去,然後忍不住問道。
昨天是除夕,他記得軍營難得給他們的夥食里加了些葷腥,吃得蕭貴滿口流油。
“昨天……陳將軍還在和幾位參將討論事情。就隨便吃了點兒。”廚娘回憶,“兩個菜和兩碗糙米,端進去端出來都過了兩個時辰了,也不知道陳將軍是什麽時候吃的。”
雲霽聽她這麽說,剛剛崩住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日子過得苦了不說,這人偏偏還不會照顧自己,怎麽這麽傻啊……
但這個傻子,偏偏就是讓人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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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包好了也到晚上了,雲霽主動提出想給陳將軍端過去。
“哎喲,小子,看不出還知道來事兒嘛。”廚娘揪了揪他的耳朵,“看你蔫了吧唧的,倒是有心眼兒啊。怎麽,想在將軍面前露個臉,討個好,讓他提拔你啊?”
雲霽被揪得有點兒疼了,急忙搖頭,“我就是想看看將軍住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是啊是啊,”蕭貴那小子聽到了,好奇心便被勾起來了,“我跟我哥一塊兒去行不?等會兵營里面了,也能跟他們誇耀誇耀,當長見識了。”
廚娘放開了手,哈哈大笑,“你們倆兄弟一唱一和的,真是一個賽一個猴精兒。難怪把你倆挑過來了,果然會來事兒。去就去吧,不過也沒什麽好看的。”
陳博涉的屋子里點了一盞燈臺,火光忽明忽暗,搖曳不定。不知是因為燭心不夠勁兒呢,還是因為屋子漏風。
雲霽輕輕敲了門,里面傳來一聲“進來吧。”
進去之後才發現是一屋子的人,副將和參將都集中在了陳博涉的臥房里,難怪要包那麽多的餃子。
雲霽看到桌上擺著沙盤,墻上掛著地圖,想必是在開作戰會議。他的目光看到墻上的地圖,又朝旁邊看過去的時候的,竟發現墻上還掛著他被揭掉的那張面具。
就是他扮作季先生的那張面具,褪了色,變硬了,變得蒼白而易碎。陳腐了,風幹了,邊緣有些裂痕。跟一柄斷刀,一把殘弓一起,懸掛在墻上。
“放在桌上就好。”陳博涉還在低頭看著沙盤,沒註意到這位進門的小兵註視著墻上的東西,久久移不開目光。
蕭貴在後面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別楞著了,趕緊把餃子擺在桌子上。
“哦。”他回過神來,將餃子擺上桌。
陳博涉房間里面書桌和飯桌都是同一張,那張桌子上本就擺了個偌大的沙盤,再加了一盤餃子,便擁擠不堪了。
站在他身後一直端著餃子的蕭貴見他把餃子放下了,便也跟著放下了,但他的視線正好被雲霽擋住,沒看見桌上有什麽。他見地方不夠,又怕盤子掉下去,於是將雲霽的盤子往前推了一下,才將自己手里的盤子放下。
這麽一推一擠,本來固定成型的沙盤一下子被撞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