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願望箱子
這檔節目沒有他們想像的複雜,也沒有想像中的簡單。
不用像其他節目那樣不停玩遊戲,東奔西跑參加各種挑戰,也不用被逼著吃奇奇怪怪的蟲子,這自然是很好,但生活日常其實也不容易把握,要讓節目組有東西可拍,要自己製造話題搶播放分量,有時偶爾忘了攝像機的存在可能還會做出一些不能播出的事——這些都是難關,也是陷阱。
沈棠慢慢適應之後,倒覺得沒自己想像的複雜,只是納悶,就拍這些內容,真的有觀眾愛看嗎?
耿辰和楮家宜對節目比較有野心,兩個人都很能鬧騰,一個下午又是比拼個人技,又是玩遊戲的,幾乎填充了整個下午的時間,許原是徹徹底底的老實人,好不容易當完了大廚,一回頭又不停在收拾。
沈棠自發加入許原組成了洗碗二人隊,聊起各自的作品和前不久上映的電影,畫面看起來一派和諧,只是宋余舟總來打岔,後來許原就乾脆把洗碗盆前的寶地讓給他了。
“要不我們都說說自己為什麼會簽這個節目吧?”
晚上,趁著所有人都在的時候,許原突然提議。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像宋余舟和寧煜修這樣的咖位,為什麼還願意接這種真人秀。這節目畢竟才剛開始第一季,說白了還有試水的成分在裡面,而且這種模式是國內首創,會不會撲街都不知道,已經大火的真人秀那麼多,按理說隨便挑一個都比這個靠譜吧。
“這個問題我覺得大家都差不多吧,我是覺得這節目的模式看起來比較輕鬆有趣,又很新鮮,很真實,還有機會和大咖們交朋友……”
耿辰拎著紅酒走過來,半是開玩笑的樣子,說得很不走心。
那紅酒沈棠和宋余舟沒有買成,傍晚的時候耿辰和楮家宜特地去買了幾瓶。他心想,許原真夠沒眼力見兒的,反正接這節目總歸不是為了名氣、為了錢,就是公司的安排,大家都是藝人,差不了多少,就算真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別人還能當著節目組的面兒說不成?
酒紅色的液體流淌在水晶杯裡,在吊燈下泛出細碎的光,寧煜修啜了幾口酒,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破開荒開了口。
“不用穿團服。”
“啊?”
說什麼,是說話了還是幻聽?
幾個人均是一臉懵逼。
寧煜修面色還是沒什麼溫度,許是喝了點酒,話匣子才開了些:“我說,簽這個節目,是因為不用像有些節目那樣穿團隊服,不覺得幾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跑來跑去很傻嗎?”
大家又意外又囧。
就算是覺得傻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啊,萬一這段沒剪掉,豈不是一下子得罪一大片節目組和藝人。
寧煜修一開口就把天聊死了。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尷尬。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有人接上話茬。
“比較起來我們節目確實挺隨性的啊,哈哈,就讓搬了個行李過來就直接開錄了,”耿辰模糊了重點,見氣氛冷場,很快把話題焦點轉移到了宋余舟和沈棠身上,眼裡帶著八卦的表情,“但其實我更好奇啊,你們倆是拍了《帝相》才認識的嗎?感覺你們的關係很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沈棠:“就是從那部劇才開始認識的。”
“是怎麼變熟的啊?”楮家宜也很好奇的模樣,“我有在網上看到你們在片場出意外的視頻誒,那個是真的嗎?看起來好可怕哦。”
沈棠斜了宋余舟一眼,他正好目光柔和地望過來,卻沒準備要回答的樣子。
楮家宜拽著她的手臂,很親密地貼過來,仿佛兩人是相親相愛的好閨蜜,畢竟這才是認識的第一天,沈棠對她的過分親密多少感到不太自在,可也不好拒絕,只能繼續奉獻出一隻手臂被她抱著,“嗯,是真的。”
“啊,你們拍戲好危險——”
“我記得宋老師和寧老師都有幾部電影是有很多危險鏡頭的,拍的過程中肯定也避免不了會受很多傷吧?”
許原眼裡透著認真,宋余舟坐正了身子,回答他道:“因為電影的螢幕比較大,有一點點瑕疵都很容易被觀眾發現,所以為了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有很多高難度的動作鏡頭導演都是要求儘量真身上,所以受傷是難以避免的。”
“不管是電視劇還是電影,受傷都是常有的事,怕受傷就沒法拍戲了。”寧煜修難得和宋余舟站在了同一個陣營。
“總之我們六個人能這樣湊在一起真挺不容易的,希望我們能更快地熟悉起來吧……”耿辰帶頭舉起酒杯,大家象徵性地喝了點,這晚夜聊談心的環節就算過去了。
這才錄製的第一天,節目組似乎不打算折騰他們。
沈棠按照自己的作息,早早躺下了,快要入睡的時候,剛洗漱完的楮家宜才爬上床,一陣動靜擾得她迷迷糊糊半夢半醒。
楮家宜說想和她聊天,話裡總結起來的意思大致是大家同屬一個公司的,希望她能多多照顧新人,但事實在這個節目裡她也是新人小白,實在談不上誰照顧誰。退一萬步說,雖然是同個公司的,雙方的利益相關卻是很不相同,要真真切切地計算起來,她們的關係和其他嘉賓之間並沒什麼兩樣,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又相互競爭的人。
第二天,淩晨五點,沈棠就被自己準時的生物鐘給叫醒了。
楮家宜還在睡,她曲線救國從床尾爬下去,洗漱完正好和檢查攝像頭的工作人員打了照面。
沒想到她這麼早起床,工作人員匆匆檢查完就回到了專屬的監視鏡頭的小房間裡。
露臺很寬敞,沈棠頂著清爽的素顏,穿一身舒適柔軟的家居服,在晨曦都還未顯露的淩晨獨自愜意地練起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功夫。
為了不在人前顯得突兀,她之前就特地將自己的功法和瑜伽結合做了改變,以拉伸為主,增加力量為輔,且助於凝神靜氣,平穩心緒。
負責監視鏡頭的工作人員愣神地盯著螢幕,揉了揉困頓乾澀的雙眼,扯了扯一旁的場記:“你說沈老師這是在幹嘛……天都還沒亮呢,怪滲人的。”
場記在小本上刷刷記錄下來:X月X日淩晨五點零五分,沈棠練功。
等到室友們陸續起床,沈棠已經準備好了清粥小菜的簡單早餐。
今天楮家宜和耿辰都有行程,陸續吃過後,只有沈棠,宋余舟,寧煜修和許原留在了房子裡。
許原長相雖清秀,但人氣不高,演技實力也還有些欠缺,很難接到不錯的劇,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接到適合的工作了,他留守這裡是意料之中,可是另外三位——
他瞅了眼氣定神閑的三人,不是大咖就是近來人氣高漲,沒理由這麼閑啊。
“你們也沒有日程嗎?”許原猶疑地問道。
宋余舟:“沒有。”
寧煜修:“沒有。”
沈棠:“今天沒有……”
宋余舟和寧煜修都是剛拍完電影,正好處於空檔期,來參加這個節目相當於是半休假。
沈棠目前還在物色新的作品,最近多是畫報和出席時尚活動這類的行程,不是特別緊張。
少了話比較多的耿辰之後,只有四個人的空間異常安靜。
正在琢磨要不要說點什麼的時候,許原忽然拉高了聲調,給沉悶的氣氛投入了一劑強心針:“《暗狩》發佈預告片了!”
手機視頻連接到了電視螢幕上。
隨著肅穆恢弘的音樂聲響和低沉壓抑的鼓點,畫面從滿屏的黑色逐漸顯露出城市原貌,略微復古的色調,車水馬龍的繁華十字路口,馬車,洋行,有軌電車……穿旗袍的女人化著媚俗的大濃妝招搖過市,女學生三兩成群低頭淺笑,人們在這座城市閒適地生活著,只有偶爾經過的軍車隱隱宣示風平浪靜之下的暗潮。鏡頭越拉越近,忽然一聲槍響,一個衣著軍裝的日本男人倒在滿地血泊裡,人群如潮水般不斷朝四周湧動,安靜的街道一時變得躁動起來,宣揚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和誅殺漢奸的白色傳單如飄雪在空中飛散。
畫面一轉,南嘉澍出現在鏡頭前,他在歌舞廳左擁右抱談笑風生,眼尾藏著放蕩不羈的邪氣,儼然放蕩二世祖的模樣,然而如流水般湍急的鼓點節奏將人們引領到另一個世界時,他眉宇冷峻,眼神淩厲,已全然變成另一個人。
沈棠一襲軍裝出現,雷厲風行地在樓層裡逐間搜查,聲音冷肅威嚴:“把人給我揪出來!”
她在搜查,南嘉澍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與她進行速度追擊,隨著緊張快節奏的擊鼓音樂到達頂點,聲音戛然而止,畫面再度變暗,特有復古味道的悠揚舞曲從留聲機裡飄揚出來,南嘉澍與顧童十指交握,在一片衣衫鬢影中優雅起舞,鏡頭始終只拍到他挺拔的背影。
最後五秒,有人在他身後站定,南嘉澍終於緩緩轉過身來,他嘴角噙笑,蘊含深意的目光給了個大特寫,冷硬的對白聲響起:“霍少爺,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一分鐘的預告片剪得堪比電影大片,沈棠不得不佩服傅銘生對鏡頭畫面和構圖的把控能力,有些場景竟精緻得和電影無異。
不同於上次《帝相》特別製作的角色版預告,《暗狩》是循規蹈矩的劇情預告片,而她在其中的分量占比不是太大,可她的軍裝亮相抓人眼球,快節奏的剪輯也將她與男主角之間的矛盾衝突無限放大在觀眾面前,這支預告的吸引力度顯然是滿分的,且一點也不因為她是女二號就失了存在感。
她回過神來,偏頭看去,許原已經完全呆住了,視線還定定地停留在電視螢幕上,宋余舟的神情則有些複雜。
她直截了當地詢問宋余舟的看法:“感覺怎麼樣?不好麼?”
“不是,很好。”
就是太好了,以至於他居然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拒了這部劇。即使是類似的題材和角色,不一樣的製作班底做出來的結果是截然不同的。傅銘生對這種題材的擅長超越了他的想像,假若正片能維持這個預告片的水準,這部劇的大爆顯然毋庸置疑,而且說不定會在開年就壘起這一整年難以超越的數據記錄。
“這部劇肯定會有很不錯的成績。”
她內心雖然也是這麼想的,可有了宋余舟的預言,就好像再加了重保險,心裡更踏實許多。
她只問了宋余舟,寧煜修似乎有些不滿,強調自己的存在感似的,冷颼颼的眼刀子一直飛過來。
感到不對勁後,沈棠納悶地看過去:“?”
寧煜修那張冰塊臉上連一丁點表情都吝於表現,像個高冷的導師,緩緩道:“你很適合這個角色,我覺得可以。”
有了兩位大咖的金口玉言,沈棠對《暗狩》的播出愈發期待了,她的朱槿一角在許多人心中已經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那麼這次,他們還會喜歡周若嗎。
*
作為真人秀節目裡的他們,實在太放飛自我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拍兩個月可能也沒有多少素材能用的。為了拉回這些脫韁的野馬,節目組不得不再次出手干預。
一個眼熟的任務信封和任務箱子送到了他們手裡。
“箱子裡是事前會議時每個室友寫下來的願望,現在請每人抽取一張,抽取到的願望一定要幫室友實現。”許原念完,懷著不好的預感盯著箱子,“抽到誰的就幫對方實現嗎?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耿辰的願望可能會很奇怪……”
“現在抽嗎,只有我們四個人?”
“我們先抽,剩下的他們再抽就行了,反正都有份的。”
“嗯……”沈棠伸手進箱子,沒太猶豫,抓住一個小球就果斷拿了出來。
“是誰的?”
“不知道啊。”
捏住小球旋轉掰開,裡面的白色小紙片就是每個人的願望卡片。
許原好奇地探頭,問:“願望是什麼?”
沈棠:“回母校。”
許原:“誰寫的願望啊?”
宋余舟笑得春風化雨,躋身到沈棠和許原中間,將兩人分開,兩指夾過小卡片,笑吟吟道:“我的。”
正要開口的寧煜修聽到他的話,突然抿著嘴,表情很古怪地盯著他看。
好像是哪裡出了問題?
沈棠微微皺起眉頭,沉吟道:“這張願望卡片,是寧煜修的。”
“……”
宋余舟夾著卡片的兩根手指驀地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