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

　「葉老，我陪您出去走走?」

　這個葉老就是那天明暖和平尚赫討論的老首長，老首長已經快七十歲了，一頭白髮濃密，根根豎立在頭皮上，雖然已經上了年紀，走起路來卻虎虎生威。

　要不是明暖看過了他的病歷，因為絕不會想到這樣一位外表看起來健康的老人，內裡已是破敗不堪。

　葉老來到醫院已經兩天了，明暖也漸漸摸清了他的脾氣，不服老，不認輸，要是剛剛明暖說的是，扶他的話，恐怕這位老爺子當場就生氣了，但是現在明暖說陪他去走走，就很不一樣了。

　葉老從床上站起來，明暖拿起放在沙發上的軍裝遞給葉老。

　他自己把衣服穿好，衣服整理的整整齊齊。

　「你看看，你看看，這一點小傷就往醫院跑。」葉老指著個胳膊打著石膏的小戰士說道。

　「那是，他們哪能跟您比啊！」明暖順著葉老的話說。

　「想當年啊，我們打鬼子的時候，別說是這點小傷了，只要還活著，還能動彈就得往上衝。」葉老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一場仗下來，能活著的沒幾個。」說道最後神色十分傷感，但不久又恢復過來，想必是又想到年輕時的戰友了吧。

　「你看看現在的日子，再想想我們那時候，小丫頭，得惜福啊！」葉老指了指明暖說道。

　「現在的日子好過了，人人都能過上安定和平的日子，都是你們的功勞，子孫後代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明暖微笑著說道，這些都是明暖發自肺腑的話，的確，人們從不曾忘記他們，哪怕是在後世，也有許多的紀念日，他們的故事依舊被傳唱，他們的靈魂血肉已經鑄入到中華民族最偉大的精神中去。

　「呵呵呵，小丫頭不錯。」聽到明暖的話，葉老眯起眼睛說道，然後又繼續問道，「真的不會忘?」

　「永遠不會忘。」明暖向他保證到，「也許人們會把他們的英雄事蹟改編成歌曲，舞蹈，戲劇，通過種種方式傳遞出去，讓人們永遠的記住他們，也許很多年後，有的人會忘記英雄的名字，但一定會記得是他們的犧牲，他們的貢獻，才讓我們有了今天的生活。」

　葉老聽到明暖的話後，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啊，起風了，起風了，迷了眼。」他解釋道。

　明暖笑笑沒有說話，扶著他的一直胳膊，繼續往前走去。

　……

　「葉老的情況怎麼樣？」平尚赫把明暖叫到辦公室問道。

　「還算是穩定，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在惡化，必須要盡快手術了。」明暖思考後說道。

　平尚赫聽後點點頭，沒有說話，在思考些什麼。

　「葉老的情緒怎麼樣？」

　「很穩定。」明暖想了想繼續說道，「葉老他一直看的很開。」

　也就是說葉老生死無懼，願意做手術完全是搏一搏，他不怕死，不怕死在手術台上，所以答應的這麼利落。

　「先做好手術準備吧，等葉老的家屬一同意，就立刻手術。」平尚赫最後說道。

　「好，那您看要帶誰呢？」

　葉老的手術不比平常的手術，難度大，危險性高，但同時，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觀摩學習機會。

　「讓老胡給我當助手，把小馬也叫上。」最後看了一眼明暖，「你也來。」

　「是。」明暖高興的說道，這次手術一明暖的資歷是完全不可能上手的，但是能夠進手術室，已經很不容易了。

　明暖回到葉老病房的時候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是葉老的子女，便在門口止住了腳。

　「爸，您知不知道這個手術有多危險。」葉老的女兒激動的說道。

　「你坐下！」葉老嚴厲的聲音傳來，「不用你說，我當然知道，平院長給我說的一清二楚。」說到這裡，葉老的語氣突然溫和下來，「小河啊，你說的爸爸都知道，但是爸爸已經到這個歲數了，都看開了，什麼生啊死啊，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活著就是多陪你們幾天，死了就是去見我的老戰友。」

　「那您就當多陪陪我們，成嗎？」葉老的兒子說到，的確，葉老的身體如果不做手術的話，保守估計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可是做了手術，很有可能就下不來手術台了，對於家屬來說，不做手術確實是最保守的選擇。

　「就算我不做手術，還能陪你們多久，兒啊，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我沒見過，你記住，人吶，什麼時候都不能認命，什麼時候都不能服輸。只要你這一輩子堂堂正正的，你就不怕死，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天，你的內心就是淡然的，不必害怕些什麼。」

　在門口的明暖聽到這裡眼淚不由得落下來，這些話，其實就差不多是葉老的臨終遺言了，他在把這一生中的經驗智慧都傳遞給他的兒女。

　「爸」葉老的子女自然也明白老父親這番話的意思，跪下來哭著喊道，但卻沒有再權他放棄手術了，想必也是明白老爺子心意已決吧。

　……

　「平院長，一切都拜託你們了。」葉老兒子，一個穿著軍裝，精神抖擻的中年男人在平尚赫面前深深的鞠下一躬。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平院長站起來扶起他說道。

　此刻葉老的女兒眼睛哭的像個核桃，站在明暖身邊，低聲的詢問著關於葉老手術的具體安排和情況，當聽說是由平尚赫主刀，胡主任給平院長當助手的時候才安心不少，至少平院長和胡主任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

　……

　「丫頭啊，我聽說你也要進手術室?」明暖正在給葉老削蘋果，葉老放下報紙，幽幽的問道。

　「是啊，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得好好學習，再說了，能在軍區司令身上動刀子的機會可不多。」明暖故意開玩笑道。

　「哈哈哈，那好，我允許你做手術的時候離我近一點，仔仔細細的看，好好學習。」葉老哈哈笑著說道。

　「得勒，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這大司令的肚子裡是不是比普通人多個什麼東西。」

　「哈哈哈，好好看清楚啊，多了什麼等我下了手術台，仔仔細細的跟我說道說道。」

　……

　吃飯的時候，沈延平主動走過來，做到明暖旁邊，「恭喜你。」

　「恭喜我什麼？」明暖不解的問道。

　「當然是恭喜你這麼快就能上手術台了。」沈延平微微側頭說道。

　「我那是假的，就是遠遠的觀摩，什麼上手術台，那就跟我沒關係。」明暖擺擺手說道。

　「就算是遠遠的觀摩，也讓人好生羨慕了，要知道，我們這一批中，你是最快的。」沈延平拿筷子拌了拌飯盒裡的飯，繼續說道，「不過是你我心服口服，換了別人，我可能就不服了。」

　聽到沈延平的話，明暖也只是微微一笑，「什麼服不服的，就是個學習的機會，你跟著張院長，相信很快也會有學習的機會的，你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