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離世

　萬楚兒很是不解，這個東西看樣子是早就有了的，上輩子她怎麼沒有見過呢。

　白芷惜拿起玉墜，慢慢摩挲著，緩緩說道：

　「小白叫我白姑姑，想來你也知道我和他們家的關係。媽媽現在跟你說一說裡面的內情，不然等我去了，怕是這段故事再不會被人說起。」

　白芷惜本來是不打算說這段事的，那事說起來的確不太光彩。

　可是她實在不放心女兒，生怕女兒沒有什麼牽掛，萬一想不開，說干傻事就干了傻事。

　她思來想去，便想起這個玉珮，決定給女兒一個事做，讓她做傻事之前能再想上一想。

　萬楚兒安靜地坐在旁邊，聽白芷惜邊回想邊說著故事：

　「解放前的時候，你祖外公是鄉下大地主，就你外婆一個孩子，愛惜的很，甚至還送她到城裡來讀書，最後又想辦法把她嫁到了梧桐城裡的白家。

　你外婆二十歲的時候生了小白的爸爸，然後就一直都沒有再生，直到一九五九年，那年你外婆二十四歲，

　那年冬天，你外婆回鄉下看望父母，在半路上救了一個人，當時那人受了傷，一條腿也斷了，昏迷在雪裡，還好天冷，凍住了他的傷口，不然只怕是早就流血而亡了。

　你外婆向來心善，既然看見了，就不能見死不救，正好離你祖外公家也不遠，她就回去喊人，把人給抬了回去。

　那時候正是艱難的時候，別人家哪裡有多餘的糧食養一個外人，還是一個受了傷又不明身份的人。

　最後，那人留在了你祖外公家養傷，你外婆照顧了他一個月有餘。」

　「一個多月？」萬楚兒忍不住插話問道：「外婆在娘家呆那麼長時間，怎麼婆家也不來接呢？」

　白芷惜笑了笑，說道：「那時候走娘家不容易，女人要是回一次娘家，基本都會在娘家住幾個月。」

　萬楚兒點了點頭，給白芷惜喝了點水。

　「那人身體素質好，一個多月就恢復了個七七八八，你外婆本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卻趁一次你祖外公他們外出，強了你外婆，留下這個玉珮，人就消失了。」

　說到這裡，白芷惜嘴角閃過一絲不屑的弧度。

　「你外婆不敢再在娘家呆著，就匆匆回了城裡，回來後沒多久就有了我。」

　萬楚兒心中驚訝極了，沒有想到這種狗血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白芷惜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半響沒說話，萬楚兒也不催，默默消化著剛剛聽到的事。

　留下玉珮的那個人豈不是自己的外公？自己的外公居然是一個強鹼犯，還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小人！

　同一時刻，京城某個老宅裡，一位老人打了個噴嚏，罵了一句：「哪個兔崽子，罵老子呢！」

　「我十六歲的時候，小白的爺爺終於發現了我居然是......是個......雜種。」白芷惜艱難的說出『雜種』二字。

　萬楚兒立刻握住她的手，想要給她力量，說道：「媽媽，你不是。」

　白芷惜似是而非地緩緩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白家是梧桐縣裡有名望的大家，如果傳揚出去的話，白家丟不起那個人，白家有人就提出把我遠遠地送走......但是最後你外婆淨身出戶，帶著我離開了白家。

　這個玉珮是你外婆去世的時候交給我的，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把玉珮還回去。

　看來，這個任務得交給你了，幫媽媽完成你外婆的遺願，好嗎？」

　萬楚兒伸手接過虎嘯玉珮，仔細看去，虎頭花紋雕刻細膩，栩栩如生，觸手冰涼而溫潤，翻過背面，刻有一個字：嘯。

　如果這玉珮是那人的東西，說明那人身世不凡，憑上面的這個『嘯』字說不定能找到一二線索。

　如果是那人從別處得來的，隨手扔給了外婆，那這任務的難度可太大了。

　萬楚兒有些不明白，那人害的外婆被逐出夫家，外婆還留著這玉珮幹什麼，不如直接賣了換錢，還找那人幹啥。

　她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白芷惜卻道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這時候什麼事情都沒有白芷惜要休息來得重要，萬楚兒趕緊扶著白芷惜躺下，看她閉上眼睛才出了房間。

　白芷惜明顯是不想回答她的問題，萬楚兒把玩著那個虎嘯玉珮，心中猜測估計『還回去』只是一個藉口，外婆是想讓媽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得到一絲庇護。

　而白芷惜如今又把玉珮給她，只怕是和外婆一樣的心思，想讓她找到親人，在這個世上多一絲牽掛。

　看樣子，白芷惜對白家沒有半絲念想，說不得還對白家心懷埋怨呢。

　只是看白芷惜的神色，對這親生父親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否則之前從來不見她提起過。

　萬楚兒決定如果有機會，她會把那個當年恩將仇報的人找出來，然後把玉珮狠狠甩到他的面上，再替外婆、替媽媽罵那人一頓。

　狼心狗肺的人！

　兩天後，白芷惜臉帶微笑，平靜地離開了人世，離開了她的心肝寶貝女兒。

　安連一夜間老了不少，生成不少白髮。

　在小白和安連的陪伴與打理下，萬楚兒傷心而安靜地將白芷惜火化了，然後把她的骨灰與鄉下外婆葬在了一起。

　她爸爸萬世國是犧牲的烈士，埋在梧桐縣的烈士陵園裡，白芷惜的骨灰是進不了烈士陵園的。

　送走了白芷惜，萬楚兒瞬間覺得身心都空了，似乎什麼被挖走了一般。

　拒絕了小白和安連的好意，萬楚兒一個人住著小院裡，慢慢適應著沒有白芷惜的生活。

　她每天早上不到五點就會醒來，然後再也睡不著。

　夏日天亮得早，萬楚兒起來用冷水洗把臉，然後就出門沿著大街小巷跑起步來。

　白芷惜走的時候，跟她說過：「如果想媽媽了，就去跑步吧，媽媽在風裡陪著你。」

　五點多的梧桐縣還沒有完全醒來，街上常常空蕩蕩的，只有萬楚兒一個人奔跑的身影。

　跑到一個多小時的時候，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萬楚兒便轉身朝鳳凰山上跑去，跑到山腳下，然後一鼓作氣爬上山，找到那塊比較隱秘的大石頭，舒展四肢躺在上面。

　一通跑下來，心中的陰鬱總會消失大半，只剩下喘氣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