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代價

宋韌拿著手中的報紙，財經版頭條上在土地拍賣會上的宋宇，他的臉上帶著的淡淡的笑容卻掩飾不住得意。就算宋韌沒有親自去拍會現場，也能感受到宋宇的意氣風發。

早上宋知賢給宋韌打電話，語氣生硬地命令他今晚回宋家吃飯，當時宋韌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現在看來就很好理解了。

正如宋韌所計劃的一樣，宋宇成功地拍下了那塊地，在這一點上歷史的軌跡還是沿著前世的方向前進了，不過在宋韌的操作下，這一世宋宇花了比前世多出了三分之一的錢才拍下那塊地。

不僅是宋韌，同時參加公開拍賣的幾個公司都覺得這個價格太離譜了，可用這個價格拍下這地的宋宇卻覺得很值得，甚至在心中暗暗嘲笑其他人的無知。

至於理由……，宋韌當然也知道。

前世宋韌並不知道和宋氏競爭的公司的真正主人是宋宇，也曾疑惑過這家公司對這塊地的執著。宋宇成功拍下這塊地之後，才有消息說市裡即將在那塊地周圍有很多開發項目，也是從這個時候宋宇才慢慢走到台前來。

把報紙扔到辦公桌上，宋韌轉身走到落地窗前，抬頭望著被高樓大廈分割成奇怪形狀的碧藍天空。他要在她回來之前，結束掉所有的一切，然後只讓她看到他光明溫暖的一面。

王建軍看了一眼後視鏡，小心翼翼地問，「宋先生，回老宅嗎？」即使在部隊歷練了那麼些年，面對年紀比他還要小一些的宋韌總是覺得十分有壓迫感。剛才接到宋韌父親宋知賢的吩咐之後，王建軍猶豫了很久才終於開口。

聽到他的話，宋韌愣了愣，習慣性地皺了皺眉，不過很快消失，「回公寓。」說完過了幾秒，宋韌又淡淡道，「以後你可以不用理會他的吩咐。」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宋韌相信王建軍明白他的話，也知道自己口中的這個「他」是誰。

「是。」這一次王建軍的回答沒有猶豫，當初給陷入困境的他工作的人是宋韌，準確地一點說，他只有宋韌這一個僱主。想到這裡王建軍回過頭對後座的宋韌道歉，「宋先生，很抱歉，不會有下一次了。」

宋韌看了看他，點點頭不再說話。

車子在道路上飛馳，宋韌閉上眼小憩。自從陶喬去外地拍戲，他就再沒有自己開過車了。陶喬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開車的時候腦海裡全都是自己被火海包圍了的場景，有幾次他甚至覺得呼吸困難。

雖然值得慶幸的是他一直都掩飾得很好，然而他總得要克服這個心理障礙，他們還有一輩子要一起走過，宋韌不想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有任何缺憾。想到未來的生活，宋韌忍不住期待起來。

只是，這些的前提是他一定要在陶喬回C城之前讓一切塵埃落定。

第二天一大早宋韌正在浴室洗漱，任由外面的手機響個不停。用和平時一樣的速度洗漱完從浴室裡出來又換好衣服之後，宋韌終於走到書桌前把手機接了起來。

「宋韌，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剛把揚聲器打開，宋知賢充滿怒氣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早已有心理準備的宋韌，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一邊打領帶一邊平靜道，「有什麼事嗎？」語氣平淡而冷漠，幾乎沒有一絲感情起伏。

電話那頭的宋知賢聽到宋韌如此敷衍的話更是怒不可遏，氣沖沖地質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所謂的開發案只是假消息，故意陷害你弟弟的！」拿著報紙的手因為太過氣憤而顫抖，宋知賢看了一眼坐在床頭哭泣的謝芸，覺得頭更加脹痛了。

宋韌嘲諷地彎彎嘴角，反問道，「父親，我怎麼會有本事陷害『弟弟』呢，真是太高估我了。」宋韌特意加重了「弟弟」兩個字的讀音。

從話筒裡傳過來的除了宋知賢明顯帶了怒氣的聲音，還有謝芸歇斯底里地哭泣聲。宋韌把文件裝進公文包，道，「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掛了，父親。」說完從書桌上拿起手機，也不聽對方的回答，直接摁了結束鍵。

雖然身上流著和他同樣的血，甚至有一半的基因都來自於宋知賢，此時宋韌也忍不住嘲諷宋知賢的愚蠢。不是因為謝芸給他戴了二十幾年的綠帽子，也不是因為他幫別人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不自知，而是因為他時時刻刻害怕自己陷害宋宇，卻不知道宋宇比他這個「父親」都要有手段得多。

如果不是前世已經經歷過一次，或許連宋韌都不會知道這一次的事情只是宋宇計劃的一部分，更不會知道他到底想幹嘛。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宋韌以生命為代價換來了一次重生的機會，如果在這樣的事情上還犯同樣的錯誤的話，他就不是宋韌了。

先是讓人傳出ZF在那塊地周邊有很多十分有前景的開發項目，甚至連整個市的經濟中心都會漸漸往那附近轉移。高調地接受採訪引起公眾注意，等待公司股票上漲到宋韌滿意的值之後，宋宇再把他手中持有的股票大量拋售。完成這些之後，宋宇在拍下那塊地時多花的錢就已經補上了。這個時候他再放出同之前完全相反的消息說，那些開發項目都不會進行了，那塊本來價值不菲的地即將一文不名。

以此短期內引起股價暴跌之後，他自己再大量購入，在這個不停買進賣出的過程中大掙一筆。

宋宇的算盤打得不可謂不好，本來讓所有人都被他操縱是不可能的，可有了黃凱鵬做後盾，這件事就變得簡單了。不僅那塊地多花的錢被彌補了，就連那塊地也依舊有著巨大的商業價值，因為那些開發項目還是依舊會進行的。

至少在宋宇看來如此。

宋韌猜想他應該已經做好準備再次讓人放出「那些開發項目的確屬實，之前只是誤傳」這樣的消息了，然後等待他手中的股票從廢紙變成金子。不過和前世不一樣的地方是，這一次事情不會按照他的計劃發展了。

宋韌打開筆記本，登錄進郵箱，點開來自秦路的郵件，快速瀏覽之後露出一個滿意地笑容。宋宇野心勃勃地策劃這一切的時候，絕對想不到宋韌一早便讓秦路大量購入了他公司散戶手中的股票，在股價暴漲宋宇這個坐莊的人賺得樂不思蜀的時候，按照宋韌的吩咐秦路在宋宇之前把手中持有的股票全部拋售了。

可以說，宋韌和宋宇是同步在進行這些事情的，唯一不同的是宋韌在拋出手中的股票之後就再沒有其他動作。而宋宇卻在公司股價跌到一定界線之後，又大量購進了公司的股票，想把整個公司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宋韌把車窗打開，撲面而來的風打在臉上。

此時正在宋家臥室裡的宋宇拿著電話正在和黃凱鵬通話，語氣熟稔而恭謹，「父親，可以按照計劃下發正式公文了。」如果不是黃凱鵬現在情況不允許的話，宋宇根本不想繼續呆在宋家。

雖然宋家也是世家，可畢竟是從商的，在他看來，這和他生父所在的黃家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談。雖然身份暫時不能曝光，可身為黃家這一代當家人的獨子的好處，從這件事就可以窺見一二。

本來按照黃凱鵬的意思，是讓他直接出手把宋家變成宋宇的，可被宋韌壓制了這麼多年的宋宇覺得這還不夠，宋柏海不是他一輩子都趕不上宋韌，讓他不要妄想不自己不該覬覦的東西嗎，他偏要讓宋柏海看看，他當初的決定到底犯了多嚴重的錯誤。

「計劃可能要做出調整了。」電話那頭的黃凱鵬聲音有些疲憊，不過宋宇卻完全沒有聽出來，道，「父親，這個計劃是我精心策劃的，絕對完美，不需要任何調整。」

聽著話筒裡傳來的宋宇肯定的話，黃凱鵬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歎了一口氣妥協道，「我再試試看，你等我電話。」

雖然有些心寒，黃凱鵬還是安慰自己，宋宇現在能說出這些話是因為他不瞭解狀況，本來及其容易的事情，現在卻有了周尚政的插手。想到這裡，黃凱鵬眼裡閃過不符合他身份的憤恨，周尚政和他平時進水不犯河水，這一次卻故意給自己使絆子。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黃凱鵬深吸一口氣按下一連串號碼，電話那頭卻傳來「嘟嘟」的聲音。黃凱鵬錯愕之後，又加深了對周尚政的敵意。

宋宇幾乎是在手機響了第一聲之後就把電話接了起來，克制住自己心裡的急躁道，「父親，怎麼樣了？」剛才掛了電話之後，宋宇才感覺到電話那頭黃凱鵬的語氣中的擔憂。

只是計劃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根本沒有退路了，短短幾分鐘，卻讓被不安籠罩的宋宇覺得十分難熬。

「這個計劃就暫時算了。」黃凱鵬無可奈何地道。周尚政的命令始終是要比他大一級，即使有心想要幫宋宇也沒辦法。黃凱鵬本來都想好了，若是宋宇因為這件事怪罪，他也不會介意，畢竟他已經虧欠這個兒子許多了。

只是出乎預料的，電話那頭的宋宇沉默幾秒之後，依舊恭敬地說，「我知道了，父親。」絲毫沒有不甘或是怨恨，黃凱鵬突然有些自豪自己到了這把年紀還能有這樣一個孝順體貼、能力出眾又沉得住氣的兒子，這樣想著語氣便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別在意，我保證，宋家一定會是你的。」

「謝謝您。」宋宇掛了電話，沉默地站在那兒看著電話，臉上的表情陰狠扭曲。

「啪——！」被他突然重重摔在地板上的電話和地板觸碰的一瞬間發出刺耳的響聲。

浮躁的心慢慢平復下來，宋韌把車窗關上，閉上眼睛小憩。人最重要的是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宋宇一直都以為自己只是因為有比較好的出生才能夠坐在比他高的位置。

可宋韌知道，這些東西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在進入宋氏之前，他在美國已經掙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回國後也沒有立即進入總公司，而是在分公司從底層做起，他所付出的東西遠比宋宇所能想像的要多，只不過這些宋宇大概都是看不見的。

或者說不想看見。

只是和宋宇比起來，利用周北航對陶喬的愧疚感最後獲得勝利的自己其實更加卑鄙，宋韌嘲諷自嘲地彎彎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碼完，感覺整個人都要壞掉了TT

補上昨·天的第二更~

明天依舊雙更，時間不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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