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婚事(二)
半夜宋韌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只有微不可查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宋韌可以看到不遠處床上模糊的影子,想了想宋韌掀開身上的薄被,起身朝床邊慢慢走過去。
和之前兩個人同睡一間房時的情況一樣,宋韌睡沙發,陶喬獨享大床。在這件事上,兩個人難得有驚人的默契,沒有人提出來卻同時這樣做了。不知道陶喬這樣做的理由,主動抱了被子睡在沙發的宋韌卻是怕再次失態。
同睡在一張床上,不管如何避免總會有不小心觸碰到彼此的時候,雖然宋韌一向對自己的自控力引以為豪,這個時候也怕自己做出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來。
宋韌在床邊站了一會,然後轉身走出臥室。到書房打開筆記本,快速地看完秦路發過來的郵件,宋韌心情愉悅地勾勾嘴角。表面上的危機已經過去,INFORSYS的股票股價上漲得很快,但業界依舊不怎麼看好這家公司。
秦路也不例外,他在郵件上建議現在大量拋售宋韌手中持有的股份,宋韌沒有猶豫地在回復裡拒絕了他的提議。如果歷史的軌跡仍舊相同,這家公司可謂前途無量,知道這一點的宋韌自然不會放棄如此大的利益。
不過這個決定其實是有些冒險的,現在很多事情已經很前世不一樣了,比如他一早就和殷綺夢劃清界限,現在還和陶喬結婚了,宋韌也曾擔心過會出現蝴蝶效應。
值得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除了他主動去改變的一些事情,總的歷史軌跡是沒有變化的。就算他提前遠離殷綺夢,她依舊在同一時間點和宋宇走在了一起。
在給秦路的回復裡,宋韌先是強調讓他絕對不要拋售現在手中持有的股份,如果情況允許的話還要盡可能地買進。想到婚宴上宋宇意氣風發地摟著殷綺夢的樣子,宋韌嘲諷地勾起嘴角,快速地打下一行字,告訴秦路可以準備打包回國了。
就算宋韌現在已經和陶喬結婚了,他和殷綺夢曾經「關係匪淺」在眾人眼中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在其他人看來宋宇敢和殷綺夢一起來參加宋韌和陶喬的婚宴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挑釁——至少在宋宇看來是如此。
有了前世用命換來的經驗,現在的宋韌有足夠的瞭解。作為宋知賢的私生子,宋宇一直謹慎地扮演著一個溫和有禮、尊敬兄長的好弟弟角色。今天能帶著殷綺夢出現在他面前,想必是他的公司最近發展不錯,好到讓宋宇產生了可以逐漸正面和宋韌對抗這樣的想法。
既然如此,宋韌想他為這個「弟弟」準備的好戲就可以開始上演了。對於宋宇這種人來說,最痛苦不是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即將獲得一切時,猝不及防從高處摔下。
和上一次不同,此時太平洋彼岸正目不轉睛盯著電腦屏幕上股票走勢的秦路沒有對宋韌的決定表示任何質疑,只是快速地回復了一句,「OK。」
宋韌看了一眼,把郵件刪除之後開始處理這兩天積下的文件。雖然他人不在公司,但每天公司的例會都會採取視頻會議的形式進行,期間也處理了一些文件,現在還沒有處理事情並沒有很多。
不過即便如此,宋韌還是從半夜一直工作到太陽慢慢升起。度假村靠江,碼頭渡輪的鳴笛聲相繼響起,宋韌摘下眼鏡往後靠著椅背,隨意地伸出手來揉揉額角。
陶喬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宋韌閉著眼睛半靠在椅背上,他背後落地窗投射進來的晨曦已有些刺眼,瞇瞇眼,她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宋先生?」
聽到聲音宋韌才睜開眼,看陶喬站在門口,身上穿著圍裙朝他道,「我煮了粥,你要喝一點嗎?」早上醒來的時候,沒有在沙發上看到宋韌,陶喬並沒有慌張,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剛到度假村第二天早上,因為沒有看到人,陶喬著急地找了半天,最後在書房裡找到還在處理文件的宋韌。
起床洗漱後,疊好被子,陶喬到廚房做早餐。之前她也是做的兩人份,今天自然也不該例外。熬了粥,又拌了一點小菜,陶喬把粥盛了兩碗放到桌上之後,才到書房喊他。
到了書房發現門沒關的時候,陶喬還想著宋韌可能出去了,推開才知道宋韌還在。陶喬其實很想問宋韌,他到底是幾點起床開始工作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問出口,因為這些和她其實都沒什麼關係。
宋韌合上筆記本,起身走向她,「好了嗎?」或許是沒有喝水的緣故,聲音有些沙啞。陶喬點點頭,轉身朝客廳走去。宋韌走在她身後,剛坐下陶喬就端了一個杯子放到他面前,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得到一個相當言簡意賅地解釋,「溫開水。」
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人,秉承著食不言的原則沉默地用過早餐,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C城。至於蜜月旅行,對外宣稱的是延後,其實真實情況「蜜月」就此結束。
雖然有宋韌請的人照顧陶母,可陶喬還是沒辦法放下病重的母親去度蜜月。別說對方是她認識認不到兩個月的「丈夫」,就算是真正的蜜月,陶喬也是不會去的。
宋韌本是不想在這方面虧待陶喬留下話柄,可陶喬的理由很充足,他便想著以後有時間再補回來也是一樣的。
回C城的路上,陶喬接到她母親的電話,宋韌目不斜視專心地開著車。雖然陶喬已經故意放低了聲音,可安靜的車廂裡,她的聲音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到宋韌耳邊。
「媽,我知道了。」陶喬的聲音聽似無奈,可輕易就讓人感受到話裡的暖意。在宋韌印象裡陶喬的聲音一直是清亮無波瀾的,唯一一次例外便是上次拍婚紗照因為哭泣帶著哽咽的聲音。
陶喬並不是多話的人,不一會宋韌便聽到她對著手機小聲說,「好了,媽,我知道了。」
之前婚禮結束之後,陶母便被宋韌安排的人送回去了,她現在的狀況很糟糕。自從決定要好好利用陶喬這顆棋子,宋韌便咨詢過陶母的主治醫生,甚至還找了這方面的專家來會診,可陶母的身體狀況實在太差,各種併發症很嚴重,就算是進行腎移植也不能延長她的生命。
陶喬掛了電話之後不久,轉過頭對宋韌嚴肅道,「宋先生,等會可不可以麻煩您陪我去看看我母親?」或許是知道自己狀況越來越差,母親最近的情緒一直不好,似乎總覺得不安心一樣,剛在電話裡一再叮囑讓她和宋韌一起去醫院。
宋韌在十字路口停下車等綠燈,他轉過頭很認真道,「你為什麼總把我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呢?」在陶喬開口之前曾經不止一次偷偷打量過自己,宋韌心裡明白,陶喬是怕他拒絕,「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可靠嗎?」
沒有得到回答,反而迎來了宋韌這樣的質問,陶喬愣了愣卻沒有回答。她不是有意要把宋韌朝壞的方向考慮,只是從小的經歷告訴陶喬,抱著最壞的打算才不會失望。
陶喬承認,她會答應和宋韌結婚的原因並不那麼單純。
她很清楚,帶著一個患有尿毒症的母親,即便她會一個人負擔醫藥費,也沒有人願意在短期內和她結婚的。所以在宋韌提出來要結婚的時候,她就心動了。陶喬知道宋韌這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找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結婚,並非陶喬自我貶低,就算他急著要找一個妻子,那麼選擇也絕不會只有她一個。
當然她也不會以為宋韌在那次飯局上對她一見鍾情了,雖然那個時候宋韌的確表現得很怪異。
所以從席錦那兒得知宋韌和殷綺夢的關係之後,陶喬終於下定決心。她一直以為宋韌只是想為殷綺夢找一個擋箭牌,可昨晚他告訴她,並不是這個原因。
思及此,陶喬也抬起頭,直直地看過去直到他眼裡,「那麼,宋先生,你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呢?」沒有人願意被欺騙,即使是被利用,她也要知道自己這顆棋子的作用。
這個問題昨晚她已經問過一次了,宋韌昨晚是沒辦法回答,現在卻是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他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