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繾綣
邰東前往牧正家,他的兩位奴僕推木車,虞蘇跟隨在旁。牧正出來接待邰東,又一次見到虞蘇,不禁說他:“孩子,你可別被東陶帶壞了,人要待在家裏才舒坦,外頭風餐露宿,多艱苦啊。”
虞蘇羞赧笑著,他還沒回答,邰東就先說:“可得趁年少多走走,才能漲見識,怎能說我帶壞他呢。”
牧正笑語領著邰東和虞蘇走進屋中,邰東邊走邊覺得今天怎麼覺得如此寂靜,好幾個僕人的身影都沒瞧見。
在牧正家歇下腳,虞蘇跟姊夫和牧正說一聲,便就要獨自去落羽丘。牧正想了想,還是告訴虞蘇:“吉蒿走了,落羽丘現在沒人。”
聽到這句話時,是午後,窗外的陽光明媚,屋子裏明亮漂亮,虞蘇卻覺得腳下不停在掉落,彷彿墜下深淵,他激動地問牧正:“他去哪里了?他受傷了嗎?”
看著虞蘇驚慌的模樣,牧正在想這少年怎會知道姒昊被襲擊的事,不對,他不會知道,“不知道他去處,估計是回家了。”
“可是他說他不能再依靠舅父,他不會回去。”虞蘇呢喃,他被打懵,兩人之前相處得很融洽,他也不曾說要離開,他怎麼就走了?
“小弟,牧正說他回家去,肯定就是回去了。”邰東怕虞蘇冒犯牧正,畢竟牧正的身份,沒必要跟他們說謊。
虞蘇點點頭,呆呆坐在一旁,他整個人都木了。邰東和牧正談完話,牧正離開,邰東回頭去看虞蘇,才發現他不對勁,他雙手緊握,兩隻手一直在顫抖,邰東握住他的手,低語:“我陪你去落羽丘走走吧。”
“姊夫,不用,我知道路怎麼走。”虞蘇抬起頭,他被邰東一語點醒,不能如此消沉,他得去落羽丘親眼看看。
“那讓芒陪你去,你得有個伴,我才能放心。”邰東說道。芒是個野外經驗豐富的老僕人,有他陪虞蘇,最安全不過。
於是芒帶著虞蘇,前往落羽丘,他們抄小路,就是上次虞蘇送姒昊回去的那一條路。虞蘇過溪時,想起上次在這裏和姒昊相別,他心裏難過,他不知道姒昊為什麼會突然離去,甚至沒和他說一聲,如果他真走了,虞蘇也不責怪姒昊,兩人離得太遠了,真是太遠。牧正的說法,虞蘇其實並不大相信,他更相信姒昊的話。
虞蘇走得很快,兩條腿,就沒停歇過,芒追在後面,他看虞蘇的模樣,也知道他心裏非常著急。看著這個一向文靜,愛整潔的少年,連鞋子都沒脫,下裳都沒挽起,直接淌過溪水,身體大半截都是濕的。
“別急,不差那麼一會,留心腳下,別摔傷身子。”芒在身後叮囑,他的話語總是不急不緩。他話一說,虞蘇人也冷靜下來,放慢腳步。
一老一少,穿過林叢,兩人已來到落羽丘的草場。草場上沒有羊群,也可能是將羊趕去其他地方吃草,總在一處啃草,還不得吃禿了。
虞蘇離開芒,快步奔上野麻坡,他看到野麻坡上空蕩蕩的羊圈,還有半塌的木棚,和掉落一地的草料。在奔跑上坡的過程裏,虞蘇的心激烈跳動,此時彷彿心跳停止般,他臉色蒼白,人緩緩坐在地上。經過那麼一會兒,也許是燒沸一陶鬶水的時間,虞蘇站起身來,邁開步子,朝落羽丘的山道走去,他必須得親眼上去看看,他不願相信姒昊就這麼走了。
腳步越走越快,在穿過山道的木欄時,虞蘇已經是在奔跑,他在狂奔。他跑上落羽丘,看到熟悉的土台和小屋,他的心一時又平靜下來,這裏還是原樣,他一定還在的。
虞蘇摸了下自己領內藏的項飾,他深吸口氣,緩緩登上土臺階,他一定還在的,牧正有些話,並不能信。虞蘇推開半掩的門,他看到屋中的物品淩亂,草箱子被翻開,以往放置器物的土龕空無一物。
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捶打,虞蘇癱在地上,他坐在火塘旁,他腦中嗡嗡亂叫,他像傻似了那般,呆滯坐著。
上次分離,他分明沒跟我說過他要離開落羽丘,若是他有這個念頭,他會跟我說。虞蘇相信姒昊會親口告訴他,兩人也許認識得不久,可是虞蘇能感應到,自己在姒昊心中也是不同的。
你怎會就這樣走了,你甚至沒告訴我,你的家鄉在哪。
虞蘇的淚水溢出眼眶,他很後悔,沒問姒昊從哪來,沒問他的舅父是誰,他總覺得只要來落羽丘,就能和他相見,根本沒想過別離。
你這一離去,我上哪找你?
淚落衣衫,虞蘇無聲地哭,他扯下系在項飾上的紅珠子,將它捏在手心,緊緊攥著。他閉目,任由淚水滑落,他想起在這屋中,和姒昊相伴的情景。想到失去了他消息,此生再難相見,虞蘇有一種剜心之痛,這份疼痛層層遞進,越發劇烈。他失魂落魄站起身,走出小屋,陽光炫目,四周的景致,在陽光下白花花一片,如此的不真實。
虞蘇覺得像場噩夢,就像他這幾天不停做的噩夢,他搖搖晃晃往土台後走去,穿過林叢,邁過藤條和樹根蔓延之所,走到水潭邊,來到他們曾依靠過的那棵大樹,他把背往上靠,他的身子無力向下滑落,最終坐在了地上。
虞蘇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上,雙臂抱住,風吹著他的長髮,他就這麼坐在樹下,像尊木偶般。
風拂落葉,枯葉飄落,已近秋。
芒找了很久,才找到虞蘇,看到他孤零零坐在水潭畔,將臉埋在雙膝,他看起來很難過,他無法接受友人的離去。
分離對芒而言,也很慘痛,當年他失去妻兒。他不理解,對這位少年而言,只是一位幾日相處得友人,他為何如此難過。
虞蘇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他雙眼泛紅,眼眶中沒有淚水,但明顯哭過,他仰頭看芒,眉眼難掩悲意,彷彿他的淚水,隨時又將落下。芒想他摔斷腿,都沒這麼哭呢,這孩子挺傻氣的,怎得因為一位友人的不告而別,如此痛苦。
“走吧,時候不早了。”芒難得言語溫和勸著。
臨近傍晚,風帶著涼意,天邊晚霞呈現,是該走了,在這空蕩寂寥的地方,遠離著人家。落羽丘,將因為失去主人,而逐漸的荒蕪,時光會讓小屋倒塌,花草重新長回土階,而那個魂牽夢縈之人,再也不會出現。
虞蘇起身,跟著芒一前一後,走出林叢,最後看一眼土臺上的小屋,想起姒昊在屋門外削矛柄,用藤條綁矛刃的情景,他彷彿還在那裏。虞蘇止步,淚水再次盈眶,他忍住沒讓它墜下,他垂下頭,步下石道,他心中悲切,在他不長的十五年人生裏,他從未如此傷心。
芒走在前,不時回頭看他,看他徘徊的身影,芒說:“他不是角山人吧,人啊,有時候,就像蒲公英一樣,本來聚在一起,大風一吹就都消失不見了。”
飛絮的蒲公英種子,大概真是這樣。他本來就不是個牧民,就像任昉說的,他來歷不明,離去時,也無影無蹤,不為人所知。虞蘇眼眶的淚,被山道強勁的風吹乾,他登下山道,來到野麻坡,他環顧四周,看著被風吹得四散的糧草,和發出啪啪聲的木棚,他切切知道,這裏被遺棄了。
彷彿,自己也被遺棄了。
虞蘇步下野麻坡,和芒往牧正家的方向走去,他們穿過林地,蹚過溪水,來到蔥翠的竹林,此時夕陽即將消匿,殘留著最後一絲光耀,像似他被熄滅了的希望。虞蘇慢慢走進牧正家院子,邰東人在院中等他,問他怎麼去那麼久,虞蘇對他搖了搖頭。虞蘇進屋,芒跟邰東講述情況,邰東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他心中難過。
虞城人,大多從生都死,都在虞城,他們不會突然離去,去遙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對他們而言,這是死亡。蘇還太年輕了,他不知道旅程上遇到的人,很多一生中都再不會碰上。邰東想,這種事,只能他自己去領悟,別人無法開導。
邰東還是小覷了虞蘇的傷心程度,他坐在自己的房中,背對著門,垂著頭面牆,像尊土偶般,不哭不語。喊他吃飯,他只是搖頭,看他臉上的神情平靜,就像似將痛苦都斂在心中。
“東陶,他不出來吃飯嗎?”牧正坐在席上,見邰東獨自出來。
“小孩子,心裏難過,明天就好了。要說這吉蒿,他是去了哪里?”邰東想他是個孤兒,又沒依靠,離去得也太突然。
牧正沒有回答,他欺瞞了虞蘇,但對於這位熟悉的友人,他很難撒謊,於是選擇不說。邰東也不再問,他覺得事有蹊蹺,牧正也似有隱瞞,暫且先不論它。
堂上,只有牧正和邰東用餐,不見任昉,不見任葭,奇怪的是,也不見束的身影。邰東問起任昉,牧正說他出使任邑了。
兩人快吃完飯時,任葭才過來,她看到邰東笑著,她落座,拿起一根竹箸紮烤肉片。牧正見她失禮儀,瞪了她一眼,她仍是笑著,把肉片放碗裏,捧著碗吃。邰東看她端起碗就要離開,遞給她一根烤羊排,吩咐她:“葭,你拿給蘇吃。”
兩人年齡相差不大,她又是牧正的女兒,虞蘇應該會接下。
“好。”任葭一手捧碗,一手拿烤羊排,朝虞蘇的房間走去。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邰東回頭和牧正繼續閒談,牧正說他晚上得上營地去,角山在緝捕一位弓手,此人殺了位豬官。
任葭進入虞蘇房中,看見虞蘇模樣消沉,她走到他身旁,將排骨遞上,喚他:“小蘇,給你吃。”虞蘇回頭,見是任葭,他接過羊排,道聲謝。羊排執在他手上,烤得酥脆噴香的排骨,很勾人食欲,他卻沒有食用的意思。
“小蘇,你病了嗎?”任葭低頭看他,覺得他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沒有。”虞蘇搖頭。
“那你怎麼了?”就是心智弱的任葭也發覺他和往時不同,他的憂愁全都在臉上呢。
“吉蒿走了,我今天去落羽丘沒見到他。”虞蘇回道,他沒將任葭當小孩子,認真跟任葭說。
“他受傷啦,被送去營地。”
“你說什麼!”
虞蘇騰地站起身,激動地抓住任葭的手,任葭吃疼,掙扎,“又不是我害他受傷。”虞蘇趕緊鬆開她的手,歉意說:“是我不小心,葭你說吉蒿他在營地嗎?”
任葭拿眼瞟門口,像似在顧忌什麼,見門口沒人,她才壓低聲音跟虞蘇說:“阿父不讓我跟人說,可是你很傷心,我偷偷告訴你,你別跟其他人說哦。”虞蘇感激無比,握住任葭的手,連聲說:“謝謝,葭,謝謝你。”
知道他還在角山,讓虞蘇的非常激動,而聽說他受了重傷,也讓虞蘇著急,又喜又憂,虞蘇的眼角滲出水,他大力擦去。
他起身,走出房間,任葭跟著他,兩人來到堂前,此時邰東和牧正還在席位上。邰東見虞蘇出來,挺高興還以為他想通了,牧正見女兒和虞蘇一起出來,心裏早有幾分猜測,也罷,等他們途徑營地,也未必能瞞住。
“姊夫,我想去營地。”虞蘇看向邰東,他在懇請。
“讓他坐我車去吧。”牧正歎息,他早就覺得姒昊和虞蘇的關係太密切,不是什麼好事。
邰東露出困擾的表情,這都是怎麼回事?不過很快牧正告訴他,吉蒿人在營地裏,遭劫匪襲擊,受了傷,本不想聲張,怕牧民們害怕。
“我也一同去吧,明早讓芒將陶器運去,反正也要經過營地,不耽誤事。”邰東覺得吉蒿受傷,可能沒那麼簡單,應該是傷得極重,才給送去營地,營地有位巫醫很厲害。
牧正讓莢牽出馬車,吩咐奴僕們看好家,他登上馬車,莢驅車,馬車上坐著邰東和虞蘇。
馬車在月色下前往營地,虞蘇緊張地握住拳,他身子因為激動而戰抖,在這之前,他還在傷心姒昊離去,而此時,他即將見到他,心裏又極為擔心,不知道他傷得怎樣?
牧正一路神色肅穆,邰東也不言語,虞蘇壓抑住自己焦急的心情,他只求馬兒快些跑,快快抵達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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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姒昊躺在榻上,右手拿著一條藍色的發帶,像似在把玩,他周身彌漫著草藥的氣味,真是熟悉的味道。壺在倒藥湯,不忘瞥一眼榻上之人,他今日精神不錯,不再病懨懨,連動也不想動彈。
隨著體溫恢復如常,姒昊身上披的羊羔皮換成了一條葛被,火塘裏熊熊燃燒的柴火也換成暗燒的炭火。榻旁的土牆上放著一盞油燈,為小屋提供照明。
藥渣濾去,倒出一碗暗色的藥湯,壺端著碗,朝姒昊走去。壺接近時,姒昊將發帶收起,揣入懷裏,壺想,該不是他相好的女孩子贈的東西。雖然這位傷者,落入他手裏,像只病犬,可他容貌實在出眾,言談舉止也令人記憶深刻,想來健康時是位很出眾的少年。
姒昊用右臂試圖支起身子,壺趕緊把碗放下,去攙扶他。本就弱得無法起身,還想自己爬動身子,壺不是很懂小年輕的心思。看他的右手,也有一道咬傷,還沒完全癒合,就不能老實些。
病弱使得姒昊無法坐起身,壺不過是抬動他上身,在他脖子後墊兩個草枕頭,把他墊高,好喝藥。喂這位少年吃藥,很簡單,把碗湊他唇邊,他自己會大口喝下,不用勸。這種藥湯,苦得咋舌,他呼呼飲下,眉頭都不皺一下。
很好,求生欲挺強。比壺照看過的其他病人好多了,他不會因為傷痛而嚎哭,也不因傷重不便而暴怒。很平靜,很認命,好照顧,給壺留下不錯印象。
熟悉的苦味,來自湯藥,這種味道,姒昊再熟悉不錯,他在任邑,喝了好幾個月的湯藥。那時,他腹部中箭,險些沒命。真是多災多難,連番受傷,真該感慨自己命硬。
姒昊很少會自暴自棄,這得益於他所受的教育,他知道人世的苦難,還有生存的不易。他比許多許多人幸運,沒有被當成牲畜一樣殺祭;沒有被俘為奴隸,腳上戴著木枷生活;也沒有窮途潦倒到為一口吃的,去乞求他人,去和犬豬爭食。
仰躺在榻上,望著窗外漫天的星光,懷裏揣著所思之人的物品,姒昊想活著真好。他能活下來,實屬不易,又何必去耿耿於懷,覺得命運對自己不公。
壺收走空碗,在一旁忙碌,攪拌藥糊,他得給姒昊換藥。晚上,喂過藥,換過藥,就可以去睡一覺,壺覺得疲憊。本來,牧正送來一位女婢,誰知那女婢怕血,眼淚嘩嘩,嚇得臉色都白了,只能讓她回去。好在傷者醒來後,壺負擔輕鬆很多。
藥糊捧到榻上,往燈盞旁一擱,壺拉姒昊被子,露出傷臂。解開包紮的布條,呈現傷口,壺再一次想,這人身體真強健,生命力頑強。傷口已經不淌血水,日後會逐漸癒合,只是這只手臂被箭鏃貫穿,裏邊骨頭碎了,日後只怕要落個半殘疾,再無法提舉重物。
換藥難免要碰觸到傷口,那可是相當疼,姒昊咬著牙一聲不吭,壺也儘量讓自己動作輕快,等他將布條纏好,抬頭看姒昊,他額頭都是冷汗。看著他堅毅的樣子,壺說:“你腹上的傷也是箭傷吧,看來弓箭無法奪走你性命。”
姒昊應道:“曾有一個人,她也這麼說。”
“醫治你的人嗎?”
“嗯。”
姒昊睜著眼睛,看向光芒中漂浮的塵埃,他又像似搖了要頭。對於山川水澤,世間永恆之物,人不過是塵埃般的微渺,像蛋殼似的脆弱。他又怎麼可能不懼弓箭,不過是僥倖罷了,照著心口,照著頭射,必死無疑。
壺沒再理會姒昊,出小屋,到伙房裏盛食物。忙著照顧病人,他晚飯都還沒吃呢。
小屋裏,只剩姒昊一人,他又摸出那條藍色的發帶,將它纏在手上。醒來這兩天,他有些懷念落羽丘,有些想念任邑的親友,也有些想念這個人。
此次自己傷重,牧正已上報任邑,姒昊很清楚,過幾天,會有任邑的人抵達角山。任嘉和吉華該是著急壞了,不過大抵是會派吉華過來吧,到時也好商議,吉華冷靜。
這次在角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角山已不能待,姒昊清楚他將再次搬家,動身去哪里,他還沒確定。
此生,很可能,都將再不會和虞蘇相見,自己是一位有死亡威脅的人,又怎忍去拖他下水。其他尋常之人,都不願給人添麻煩,帶予他人無妄之災,何況是心中所珍愛之人。
藍色的發帶纏繞在指,它光滑柔軟,漂亮,卻沾染幾滴殷紅血跡,真是令人心疼。姒昊想,等自己傷好,能下地行走,便就離開角山吧,若是再見他,只怕是徒增苦惱。
不過遠離之前,還是可以途徑虞城,偷偷去看看他。單只是想起他的樣子,心中便生暖意。
姒昊將發帶揣入懷中,他閉目想安眠,突然聽到屋外一陣聲響,小屋的門被撞開,一個人跑了進來,腳步聲很響,很急切。姒昊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木塌在角落裏,又背向門,他傷重無力挪動身子,一個溫熱的人倏然撲向他,將他抱住,真是緊緊抱住,疼得姒昊咬牙。暗淡油燈下,姒昊低頭看著貼在自己身上的人,他有一頭披散的長髮,穿著一件熟悉的白色上衣。
姒昊抬起右臂,撫摸他的頭,他將臉貼在自己的肩膀,脖子傳來濕潤、冰冷的觸感,那是他的淚水。姒昊合上眼,心中莫名的平靜,很是欣慰,他啟唇,輕輕喚他名字:“虞蘇……”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昊總(皺眉):將她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