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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殺了她--加賀恭一郎 3》第10章
  2

  園子的守靈與當年母親的一樣,都在葬儀社的會場舉行。那是一幢五層樓的建築,靈堂佔其中一整個樓層。傍晚六點,和泉家的遠親、鄰居,以及康正豐橋署的同事和上司都趕來了。

  康正在鋪著榻榻米的小房間裡,與交通課的人一起喝啤酒守靈。

  「在身邊完全沒有親友的狀態下單獨生活好幾年,搞不好真的會精神衰弱。」本間股長擦掉嘴角的啤酒泡說。這還是康正第一次有機會和交通課的人好好談園子的死。

  「不過,連一個可以商量的對象都沒有嗎?」一個姓田阪的同事問。他和康正在警察學校是同期。

  「可能真的沒有吧。我妹妹就是不懂得怎麼和人相處,她比較喜歡一個人安靜地看書。」

  「這樣其實也沒甚麼不好。」田阪難以承受般搖搖頭。每次看到有年輕人死於車禍,他比誰都難過。

  「那邊的管區是練馬署嗎?」本間問。

  「是的。」

  「那邊是怎麼說的?會以自殺來呈報嗎?」

  「應該是的,怎麼了?」

  「嗯,也沒甚麼。」本間重新盤過腿,摸摸黑領帶的結。「昨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那邊有人打電話來問。」

  「那邊,您是說……練馬署的警察嗎?」

  本間「嗯」了一聲點點頭,喝起啤酒,其他人則沒有特別驚訝的神情,看來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問些甚麼?」

  「問你上週的值勤內容,尤其是星期五和星期六。」

  「哦……」康正歪著頭。「為甚麼啊?」

  「對方沒有明說。照規矩,我們這邊也不好多問。」

  「那位刑警姓甚麼?」

  「加賀。」

  果然是他——康正點點頭,說:

  「他好像對於沒有遺書這件事很在意。」

  「因為這樣就懷疑不是自殺?」田阪大表不滿。

  「好像是。」

  吱吱吱——田阪歎了口氣,歪歪嘴角。

  「那個刑警,光聽聲音好像挺年輕的。」

  「我想應該和我差不多。」康正對本間說。「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他,卻又想不起來,可是我又覺得我真的見過他。」

  結果旁邊一個姓阪口的後進問:「加賀……叫甚麼名字?」

  「好像是恭一郎吧。」

  後進把裝了啤酒的紙杯放在桌上,說道:「那應該是那個加賀恭一郎吧?全日本冠軍。」

  「冠軍?甚麼的冠軍?」田阪問。

  「劍道啊。已經好幾年前了吧,連拿兩年第一。」

  康正「啊」了一聲,封印的記憶迅速甦醒。在劍道雜誌上看到的照片浮現腦海。

  「沒錯,就是他,是那個加賀。」

  「哦,那你就是遇到名人了。」對柔道遠較劍道拿手的本間以不怎麼熱中的語氣說。

  「劍道厲害,未必就是優秀的刑警啊。」田阪這麼說,可能是開始有酒意了吧,咬字怪怪的。

  交通課的同事離開時,親戚也都走了,寬廣的樓層陷入一片寂靜。會場中擺了一排排鐵椅,面向祭壇。康正在最後一排坐下來,喝著罐裝啤酒。

  練馬署的加賀詢問康正週五、週六的值勤內容,令人不得不在意。再怎麼想,那都是在調查不在場證明。換句話說,加賀懷疑園子的死是他殺,而且也考慮到親哥哥康正也可能是兇手。

  為甚麼——?

  康正尋思自己是否有甚麼失誤。是他的某個失誤引起加賀的注意嗎?康正盡可能地回想自己在園子房間中曾做過的事,一一加以檢討,卻想不出有任何失誤。

  於是他認為,就算那個刑警找到甚麼,也不會是關鍵性的線索。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康正認為練馬署以自殺結案是早晚的事,除非出現了有力的證據,否則方向應該不會更改。如果要以他殺來偵辦,練馬署勢必得向警視廳呈報,這麼一來,就要成立項目小組來進行大規模搜查。管區最怕的就是走到這個地步,最後還是得到自殺的結論,動員大批警力和支援,結果不是兇案,不僅署長丟臉,也會造成各方的困擾。而且練馬署內部,已經為先前發生的粉領族命案成立了項目小組。康正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管區會更加慎重。

  沒問題,不要理加賀就好了。真相由我來揭露——。

  康正喝了罐裝啤酒,視線朝向前方。祭桌上相框裡的園子露出潔白牙齒笑著。

  緊接著,就聽到「叮」的一聲。

  康正轉身回頭。聲音來自電梯,是停在這一樓的聲音。康正感到訝異,這時候還會有誰來?

  電梯門開了,出現一名身穿黑大衣的年輕女子。短髮,臉很小。

  她一看到康正,緩緩走了過來。腳步聲在寬敞的樓層中迴響。她筆直地望著他。那雙眼裡的深奧、神秘,令人想起古董洋娃娃。康正一時之間還以為她是為守靈舉行甚麼儀式的女子。

  「請問,」女子站定後,以含蓄的聲音問道:「這裡辦的是和泉園子小姐的守靈儀式嗎?」

  康正對這個聲音有印象。他站起來回問:「是弓場小姐嗎?」

  「啊,是和泉先生嗎?」她似乎也記得康正的聲音。

  「我是。妳是特地趕來的?」

  「是的。因為我實在沒辦法呆坐在家裡。」弓場佳世子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反射了稀少的照明,閃閃發光。也許是刻意的,她的妝很淡。即使如此,肌膚還是像少女般細緻。

  她從包包裡取出奠儀。奠儀袋很簡樸,上面的禮結是印出來的。

  「請收下。」

  「謝謝。」

  康正接過後,帶她到設置在後方的接待處,請她簽到。她以右手握毛筆,寫下住址和姓名。她寫得一筆漂亮的楷書。

  「就您一個人嗎?」放下筆之後,弓場佳世子看看四周,這麼問。

  「因為我不喜歡吵,就請大家回去了。」

  「這樣啊。」她的視線移動到祭桌上,不免俗地說:「請問我可以上個香嗎?」

  「當然可以。」

  弓場佳世子一面走近祭桌,一面緩緩脫下大衣,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後站在園子照片的正前方。康正從後面望著她。

  上香後,她合掌默禱良久。佳世子的肩膀纖細,黑色連身短洋裝下露出的腿也很細。在日本女性中恐怕也算是嬌小的,但穿著跟高得嚇人的高跟鞋修飾了這個缺點。她的體形勻稱,不禁令人認為若是身高夠,應該可以去當模特兒。

  上完香後,她仍背對康正,打開手提包。康正也知道她是拿手帕來擦拭眼角,因此一直不開口,等她轉過來。

  佳世子終於改變方向,走回來。在途中拿起剛才脫掉的外套。

  ※※※

  「要不要喝點咖啡?」康正說,「不過是自動販賣機的就是了。」

  她露出一絲笑意,回答:「好的,謝謝。」

  「奶精和砂糖都要嗎?」

  「不用了,黑咖啡就好。」

  康正點點頭,來到大廳外面。自動販賣機就在廁所旁邊。他買了兩杯黑咖啡,同時擬定作戰計劃。他並不是特別懷疑弓場佳世子,但既然是在調查命案,就不能有任何疏漏。就算她不是兇手,認識兇手的可能性也很高。要是不小心透露了他的居心,只怕會輾轉傳到兇手耳裡。

  康正拿著裝了咖啡的紙杯回到廳內,只見弓場佳世子就坐在他剛才的位置。他把右手的那一杯遞給她。她微微一笑,說「謝謝」,接過了咖啡。

  康正在她旁邊坐下。

  「老實說,我真的完全摸不著頭緒。」

  「是啊。我也是。真沒想到園子竟然會這樣。」說著,她輕輕搖頭,把紙杯送到嘴邊。

  「昨天在電話裡也稍微提過,我實在不知道她為甚麼要自殺。弓場小姐,妳曾聽說過甚麼嗎?」

  聽康正這麼說,佳世子抬起頭,不斷眨眼。長長的睫毛閃爍不已。

  「可是報紙上寫得好像她有動機。」

  「妳看過報紙了?」

  「嗯。昨天接到您的電話之後,我就到附近的咖啡店去看了。報紙上寫說,她曾對家人表示厭倦了都會的生活。」

  那篇報導康正也看了。他總不能在這時候招認那是他自己編造的。

  「是那樣沒錯,但我想她不單單是厭倦了都會的生活,一定發生了甚麼事,讓她動了自殺的念頭。我很想知道是甚麼事。」

  她「哦」了一聲,點點頭。

  「妳有沒有想到甚麼?」康正問。

  「我從昨天就一直想,可是沒有甚麼特別的……。也可能是我疏忽了,沒注意到也不一定。」

  「妳最後一次和我妹妹說話是甚麼時候?」

  「甚麼時候啊……」她把頭一偏。「我想大概是……兩週前吧。在電話裡聊了一下。」

  「電話是誰打的?」

  「我記得是她打給我的。」

  「妳們聊些甚麼?」

  「呃,聊了甚麼啊……」

  弓場佳世子伸出右手按住臉頰。她的指甲修長,亮麗有光澤。可以想見若塗上紅色指甲油,一定會散發出妖艷的魅力。

  「我記得不是甚麼重要的事。好像是在聊最近買的衣服、準備怎麼過年之類的。」

  「園子有沒有找妳商量過甚麼事?」

  「沒有。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記得。」說完,弓場佳世子喝了一口黑咖啡,嘴唇離開紙杯後,印下淡淡的口紅顏色。

  「妳常去園子那裡嗎?」

  「以前常去玩,可是最近很少……。只有今年夏天去過一次。」

  「這樣啊。」

  「對不起,甚麼忙都幫不上。」

  「哪裡。」康正也喝了咖啡。只有苦味,完全沒有風味可言。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試著丟出一張手中的牌。

  「有件事想請教妳。」

  「甚麼事?」

  她看來有些緊張。

  「園子有男朋友吧?」

  這個問題讓弓場佳世子微微張開了嘴。那是出乎意料的意外表情,也許她沒想到會遇到這個問題,她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紙杯上。

  「有吧?」康正問。

  她抬起頭來。

  「您是指吉岡先生嗎?」

  「吉岡先生……他姓吉岡嗎。他是做甚麼的?」

  「他以前和園子……和和泉小姐在同一棟大樓工作過。」

  「是公司同事?」

  「不,只是同一棟大樓過而已,公司也不同。我記得是建設公司的人。」

  她的說法讓康正感到奇怪,因為她使用了過去式。

  「園子曾經和他交往?」

  「嗯。不過,」她說,「我想他們三年前就分手了。」

  「三年前?」

  「對。聽園子說,吉岡先生必須回去繼承家業,所以要回九州福岡。他好像對園子說過希望園子和他一起去,可是園子拒絕了。」

  「所以分手了……」

  「是的。」

  「妳知道這位吉岡先生的全名嗎?」

  「我記得是叫吉岡治。」

  「吉岡治……」

  康正腦中回想著貼在園子冰箱上的那張紙條,上頭抄了電話。「佳世子」是弓場佳世子,那麼「J」應該就是男友了。但是吉岡治(Yosioka Osamu)再怎麼解釋,也不會變成「J」。

  「園子最近應該有男朋友。妳有沒有聽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有這樣的對象,我想她一定會馬上告訴我的。」

  「是嗎?」

  康正仍不願放棄自己的直覺。他相信園子一定有特定交往的對象。那麼,為甚麼會連提都沒向好友提過?

  弓場佳世子看了看表。康正也跟著將視線落在自己的表上。這時間還留住年輕女子實在不恰當。確認她的紙杯空了後,康正站起身來。

  「對不起,耽誤妳這麼久的時間。今晚妳住哪裡?」

  「住家裡。我明天就必須立刻趕回東京,所以葬禮方面……」

  「我瞭解。妳今天能來,園子一定也很高興。」

  「但願如此。」

  弓場佳世子把紙杯放在椅子上,準備穿上大衣。康正從後面幫忙。這時他在大衣的衣領上看見一根頭髮。他若無其事地以指尖捻起。

  兩人來到電梯前。康正按了鈕,門立刻開啟。

  「那麼,我告辭了。」弓場佳世子說。

  「我送妳下去。」

  「不了,別讓園子落單了。」

  佳世子一個人進了電梯。

  康正行了一個禮。在門關上前,看見她露出微笑。

  他從口袋裡拿出面紙,將剛才從佳世子身上拿到的頭髮小心包好。

  ※※※

  葬禮的規模不算小,不至於讓園子蒙羞,也相當莊嚴。昨天沒有出現的國高中同學,也來了不少。事後康正問起,都說是接到弓場佳世子的聯絡電話。

  一切儀式結束,康正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把骨灰和遺照放在佛龕上,再次上香,然後仔細檢查出席葬禮的名冊,卻無法得知誰才是那名和園子有特別關係的男子。

  他來到起居室,在沙發上坐下,從放在旁邊的包包裡取出一個紙盒。那裡面有從園子住處採集到的毛髮。康正已經把這些毛髮依長度和表面特徵分成三種。為了方便,以ABC做記號。依長度來看,A應該是園子的。剩下兩種,B與C,其中之一應該是兇手的。兩者都是短髮。

  康正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張摺得很整齊的面紙,他昨晚就是用這個來包佳世子的頭髮。

  他用攜帶式顯微鏡觀察那根頭髮。即使不經過化學分析,依顏色與表面的狀態,也能做到相當程度的區分。

  結果立刻出爐。他可以肯定弓場佳世子的頭髮與B相同。

  只有今年夏天去過園子那裡一次——康正想起她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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