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詆毀潛規則
電話打過去是一段溫柔的鋼琴鈴聲,紀幼絨耐心地聽著,目光從二樓走廊躍到一樓大廳的深咖色棉布沙發上,握在右手的劇本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麵前的欄杆。
“絨絨?”
電話那頭的低沉男聲響起,紀幼絨立刻應了一聲,心裏原本的羞愧一下子就發酵成了難過:“衡哥,我好像把今天的工作搞砸了。”
嚴律衡把手裏的文件放下,專心地聽他講話:“搞砸?出什麼事情了?”
之前吳策把那張紀幼絨同手同腳走進錄音室的照片傳過來時,嚴律衡還覺得頗有些好笑呢,這麼一會兒就出了什麼亂子不成?
“我……剛才試錄的時候沒表現好,應該多練習幾次的,其他配音演員都好厲害,感覺我在裏面就跟故意搗亂似的。”
紀幼絨這麼說著,耳朵尖一陣一陣地發燒,他覺得是自己的失誤造成了今天錄音的不順暢,便忍不住地想要跟嚴律衡說一說,大約是帶著一點兒撒嬌求鼓勵的意思,在自己都陷入自我厭棄的時候,嚴律衡總是能看到自己的好,讓自己不那麼沮喪的;對於這一點,他非常篤定。
果然,嚴律衡在那頭說:“胡說,你這是第一次正式接觸配音,失誤是難免的,下午再試試,肯定不會再這樣了。”
他就這樣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話,紀幼絨立刻覺得被安慰到了,眼裏慢慢露出一點兒笑來,“要是之後也失誤怎麼辦?是不是要被扣工資的?”
“當然要扣。”聽他聲音輕快起來,嚴律衡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不少,“等下午正式錄音的時候,錯一個字扣一百。”
紀幼絨咬了咬嘴唇,偏頭左右看了看走廊上沒有人,這才對著電話那頭道:“扣錢才不好呢,換一個。”
“換什麼?”
“錯一個字,我就親你一下。”紀幼絨彎著一雙貓兒眼無聲地笑,“嗯,要是不錯就親兩下。”
嚴律衡一愣,幾乎是在紀幼絨說出口的瞬間就不可避免地開始構想起那畫面來,不由得覺得嗓子有些幹澀,他抬手將領帶左右扯鬆了一些:“當真?”
“當然是假的!”紀幼絨哈哈笑起來,誰讓嚴律衡自己說的在成年以前不可以潛規則的?不能這樣也就罷了,上次居然還說親吻也要克制!紀小少爺都快被氣死了。
“小紀,趴那兒幹嘛呢,過來我和你對下詞。”
嚴律衡還沒答話呢,吳策就在不遠處朝著紀幼絨招手了,紀幼絨應了一聲,飛快地對著電話說了一句“再見”就掛了電話。
那頭的人心情愉悅地掛了電話,嚴律衡這邊可不好過了,紀幼絨居然這麼輕輕鬆鬆地就掛電話了?撩到一半就不管了了?
可惡的小家夥……嚴律衡的目光移到了桌上的日曆,抬手翻了一頁,盯著那個標紅的日期看了半晌,終於默默吐出一口氣平複了心情。
在嚴律衡努力平心靜氣的同時,紀幼絨已經坐下來和吳策大略過了一遍下午要配的詞了,吳策把手裏的劇本一合,無奈道:“你這會兒狀態就不錯啊,說起來拍戲的時候也不見你露怯,怎麼進了錄音棚就那麼不自在?”
紀幼絨也歎氣:“我也不知道,把耳機帶上的時候,覺得我的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只這麼失落了片刻,他立刻又高興起來,“可是等今天下午就不會了。”
吳策實在是難以理解紀小少爺這謎一樣的自信從何而來,不過他倒是覺得自信的總比上午那蔫搭搭的少年好得多。
兩個人在角落的沙發裏又靜坐了片刻,紀幼絨翻完了本子,這才站起身來準備走,步子還沒邁開呢,外頭忽然輕飄飄地傳進來一句話——
“恒佑那個新人,叫紀什麼的,不會是被潛規則了,才得到這機會送過來的吧?”
吳策的臉瞬間便沉了下來,正要去看是誰在說話,身前冷不防伸出一本薄薄的卷成一卷的書冊,他順著握住書冊的那隻手看過去,正對上紀幼絨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小紀?”
吳策頗有些不解,低聲喊了一句。
紀幼絨衝他聳聳肩膀,“吳哥,別衝動,反正又不是事實。”
吳策見他神色之間並未絲毫在意,也只能內心感歎那兩個人運氣好,他倒是不知道嚴律衡和紀幼絨之間什麼關係,單純以為嚴律衡非常寵這個世交弟弟而已,心想若是嚴律衡在這裏聽到了這種話,只怕那頭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而紀幼絨則是純粹覺得兩人根本沒潛規則成功,所以不是事實也沒什麼好在意的,要是哪天潛規則成功了,紀小少爺是一定要買上十萬水軍狂刷“嚴律衡潛規則了紀幼絨”這種新聞的。
外面低聲議論的人似乎走近了,又飄過來一句:“恒佑老總好像姓嚴?他不是特反感潛規則嗎?”
一個嬌俏的女聲接到:“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就是喜歡這樣的?指不定以前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私底下……嘖嘖,誰知道呢……啊!”
紀幼絨朝著那被自己突然出現而嚇得捂著胸口尖叫的女人扯了一下嘴角,“嚴總潔身自好,不是做做樣子。”
那邊兩個都是錄音室的工作人員,無論如何,被自己私下議論的人當面撞破都多少有些尷尬,那女人訥訥應了一聲不再開口,倒是那男工作人員像是怕丟了面子似的,不服氣地揚起下巴,一臉挑釁地問道:“怎麼,你是試過?”
紀幼絨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對啊。”
他神情淡然,態度自然又大方,絲毫不帶畏縮之意,這一下倒是把那兩個人哽得說不出話來。
紀幼絨倒是沒撒謊,他是真的試過,就在告白成功的那天晚上——
吃過晚飯又看了會兒電視,紀幼絨就先去洗澡了,在浴室裏他腦內構想了一百零八式的潛規則方式,等走出浴室的時候整個人都紅通通的,像隻被燒紅的小蝦米,嚴律衡還以為是他洗得太久悶氣悶的,忙讓人去床上休息。
兩人如今終於可以再不顧忌地睡在一處,紀幼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眼睛亮閃閃的,等嚴律衡擦著頭發走進來的時候,剛一在床前坐下就被人從後面一下子抱住了,他反手摸了摸紀幼絨一腦袋亂毛:“怎麼?”
紀幼絨哼哼兩聲,也不說話,低頭吻了一下嚴律衡還帶著水汽的肩膀,見嚴律衡還是不動,他隻好順著肩線一點點地舔上去,而後咬住嚴律衡的耳朵尖,用牙齒輕輕磨了一下。
嚴律衡氣息不穩,將毛巾搭在肩上,翻過身來將紀幼絨壓在身下,紀幼絨立刻不動彈了,雙眼都能放光似的,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嚴律衡目光炙熱得似乎能把紀幼絨給燒化,他按在紀幼絨身側的手狠狠抓住床單,半晌才看著紀幼絨說:“絨絨,不要這樣。”
紀幼絨原本都像個小雪人似的快被他看化了,一下子被這句話凍住了,皺著眉頭有點兒不高興,抬手環住嚴律衡的頸項:“什麼不可以?”
嚴律衡俯下身來在他額頭上珍之重之地吻了一下,“剛才那樣,不可以。”
“不可以親衡哥嗎?”紀幼絨被他那一下吻得身子有些發軟,聲音軟軟地問:“為什麼不可以?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還告白了。”
紀幼絨都不知道要怎麼樣來表達自己有多喜愛嚴律衡了,只好又側過頭去扭著身子吻了一下嚴律衡撐在自己臉側的手腕子:“親這裏?”
“你……”嚴律衡額頭上冒出了一點汗珠,他抬手捏住紀幼絨的下巴迫使少年看向自己,而後猛地低下頭去與他鼻尖相貼,那一瞬間紀幼絨幾乎都以為他要吻下來了,可是嚴律衡卻猛地扯過被子將他蓋住,粗喘著低聲道:“乖,該睡覺了。”
“……?”
紀幼絨目瞪口呆地看著天花板上一串串漂亮的星星,腦門上冒出一大串大寫加粗的問號。
——“總之嚴總個人品行很好,作為他的員工,我也不希望我的……老板被誣蔑,兩位已經成年,大概也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希望能注意言行。”
紀幼絨神情不帶絲毫玩笑意味,那雙從來都是帶著細微笑意的貓兒眼裏滿是冷意,看得面前兩個成年人無地自容,明明眼前是個還不及他們高的少年而已,怎麼氣勢卻這樣讓人心裏發顫?
吳策在一旁幾乎快要拍手鼓掌了,他跟在紀幼絨身邊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到紀小少爺發火,不過他倒是沒忘了自己的職責,瞟了一眼那兩人胸前的工牌,輕笑一聲:“李工手底下的人?他可不是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一絲懼意,忙不迭地鞠躬道歉,紀幼絨後退一步避開,輕聲道:“不必了。”
兩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知道自己恐怕是撞上了槍口,找了個借口就飛快地轉身走了。
“可以啊,”吳策看了紀幼絨一眼,“我還以為小紀你不會發火呢。”
紀幼絨皺了一下鼻子,原本的氣勢因為這個動作散的一幹二淨,隻帶著些說不出的可愛:“誰讓他們說衡哥了,衡哥最好了。”
吳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道:難怪嚴總這麼寵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要是我有這麼個弟弟,那也得疼到骨子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