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去村長家的路上,得路過石柳他家。石懷山剛走近,就聽見院裡哭打吵鬧的聲音。附近還有不少村民湊過來聽熱鬧,看見石懷山過來了,都用同情又調笑的語氣跟他打了招呼。
石懷山無可奈何的揮了下手,沒多停留,石柳家的事,他可是一點也不想摻和。
石懷山到了村長家,先上了禮,然後將石招福的事和盤托出,包括自己的想法和顧慮。
村長聽後,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這事不好辦吶。」石康全縱然再不對,那也是石招福的親阿父,從小也沒短過他吃喝。
定親結親的那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他是村長,也不好插手管這事。
石懷山道:「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就只能麻煩村長給出個主意。」
村長又尋思了半天,「這麼的吧,石康全家的家事我是肯定管不了。你們先等著看,看他給招福相看是哪家的哥兒,到時候就從這上做做文章吧。」見石懷山好像沒聽懂,村長又道:「眼下你們就是拖時間,過了年石康全他齊君那肚子可等不了多久。等定下了哥兒,就從兩人的八字上頭說事,往嚴重了說,把這親事給攪了就成。等他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了,他也就顧不上這事了。」
石懷山這回明白了,仔細一琢磨,覺得可行。有了村長的提示,石懷山這算是心裡有底了,又客套幾句,便告辭走了。
村長他齊君一直在旁邊聽著,等石懷山走了才道:「你這出的啥主意?你還不如直接讓石懷山他們把石康全他齊君幹的這些齷齪事現在就散播出去,更省事了!石康全越來越糊塗,弄了這麼個攪家的玩意,兩個兒子都跟他離了心,早晚得有他後悔那一天!」
村長搖搖頭,「我這是給石康全留點臉面,咋說也是一個村這麼久了。」
石懷山回到家,嚴秋跟大成他阿爹正坐在炕上一起縫棉衣。
嚴秋見他回來了,下炕給他倒了杯水,「咋樣?村長咋說的?」
石懷山喝了水,將村長給出的主意學了一遍。
大成他阿爹剛才從嚴秋那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這回一聽村長的主意,便道:「這事行。到時候傳閒話這事,交給我就行了!」
嚴秋笑了一下,這傳閒話的事,還真得大成他阿爹幹。「行,有了主意就好辦事了。那就先等著吧,看他們能給招福尋個什麼樣的親。」
「嗯,明個我去通知招福一聲,讓他也寬寬心。」石懷山道。
過了兩日,城裡來了衙役,收稅糧來了。今年比往年來的晚好些天,家家戶戶的還都奇怪呢。這要再等幾日,下了雪,到時想進山都進不來了。
村長跟這些衙役還能說上幾句話,便去打聽下,被告知原來是縣太爺換人了。辦交接耽誤了些時日,這才安排人來收糧。
臨走,衙役又跟村長交待。等開春去趟衙門,認認新來的大人。
村長點頭應下,就算衙役不說,他肯定也是要去的。往後有事辦,還得找這位新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個容易結交的。之前那位賈大人還是不錯的,雖然不太過問他們村裡的事,但遇到個大事小情的,還是挺好說話的。
嚴秋家的院子,一下少了幾百斤糧,空落了不少。
把地上散落的一些麥殼子掃乾淨,嚴秋跟石懷山說道:「等開春,咱多養點家畜吧。雞啊豬啊的,都養些。大成他阿爹說,養家畜積的肥,比揚那些草木灰要強的多。」
石懷山自然答應的,「行,你看著弄。」頓了下又道:「明個該下地收菜了,一會我把地窖拾掇拾掇。」
嚴秋沒幹過收菜的活,有些小興奮,「明個我也去啊,可是說好了的。」也正好家裡沒菜可吃了,之前吃的白菜都是春日裡存下的,蔫的不像樣子。
石懷山無奈道:「行。」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早早吃了飯,就雙雙來到地裡。
地裡種的白菜是矮白菜,葉大莖小,葉片近圓形,梗是奶白色的。這種白菜冬性強,葉嫩梗少。用它打飯包吃,真是最美味不過了。
而蘿蔔種的是青蘿蔔,吃起來脆甜的。下坑比較稀鬆,蘿蔔用肥多,石懷山就沒種太多,怕傷了地裡的肥力。
今年地裡種了白菜、蘿蔔,明年就得換樣種點別的,不能連年種一樣的作物,損地,菜又容易生病。
石懷山教給嚴秋怎麼挖菜,又示範了幾下,嚴秋表示學會了,興沖沖的拎著鉋子就下地了。
等嚴秋真幹起來,才知道這可真累啊。一直彎著腰,讓沒幹過這活的人非常受不了。
嚴秋幹了一會,覺得低頭低的快要腦充血了。不得不站起來,這腰就一酸,好半晌才緩過勁來,左右晃動幾下,結果骨頭都跟著響。
石懷山為了等他,特地放慢了速度,兩人幹活效率比他一個人幹還低。這會見嚴秋這樣,更是心疼他,「你幹不慣這活,快回家歇著,這點地,我自己一天也幹完了。」
嚴秋也知道自己拖後腿了,挺不好意思,早上還詐唬的厲害,結果一幹活就萎了。「要不我在後頭撿菜吧?」菜挖出來,得撿到地頭的筐裡,來回的走,也比一直彎著腰強。
石懷山強不過他,只得道:「那行吧,你別逞強,受不住了就回去。」
嚴秋忙應,「知道知道。」然後就跟著石懷山屁股後頭撿菜。
每摞滿四筐菜,石懷山就挑著扁擔,左右肩膀各一個,給扛回家去。
地裡離家不算近,嚴秋挺心疼,「我看咱們也應該養頭驢或螺子的,有個車,一趟就裝回家了。這你一回又一回的,多折騰人吶。」
石懷山也早有此打算,有個拉車的牲口,來去城裡也方便,自己家的,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了。只是今年結了親,花費不少,手裡之前沒有閒錢,便沒張羅這事。「那等我下回去城裡,託賣皮貨的王掌櫃給打聽下。」
嚴秋點點頭,又想著,明年又是想養豬、又添驢的,這花銷可不小,一時也為錢愁了起來。
中午兩人在地頭上隨便對付了一口。
在太陽下山前終於把這三畝地給收拾完了。
嚴秋累的不像樣,但站在院子裡,看著堆了一地的白菜、蘿蔔,還是覺得特別舒坦,「這麼些個,可夠吃好久了。」
三畝地,至少有上千斤菜了。
石懷山道:「白菜、蘿蔔水份大,你看著多,一曬就縮沒了。」
「咱家這才三畝,別人家那麼多地,不得吃到明年去啊?」
「不能。好些人家冬天吃主糧少,專可菜吃。把糧省下來,明年開春換錢。」
「啊?這也太會過了。」
「村裡人,都是怎麼省怎麼過。」
嚴秋聽到這話,忽然覺得自己過的太奢侈了,天天有肉不說,還有大米吃,便道:「那咱倆要不要也省著點,畢竟明年打算置辦那麼多牲口。」家裡的肉和麵,要是換錢,也能換不少的。
石懷山卻道:「不用。咱家也沒吃啥山珍海味的,不過是些米、肉。要是連這點吃喝的錢我都賺不來,你還要我幹啥?」別人家怎麼省,那是人家的事,反正他家嚴秋不用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