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車時,嚮導CD班排在前面,因為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和哨兵學院的精英班親密接觸,作為學渣聚集的嚮導CD班一改之前散漫吵鬧的模樣,此時一個二個都緊張地誰都不敢多言,氛圍難得變得壓抑又安靜起來。
不過其中一人除外,岳圖排隊時也不安份,探頭探腦地往後瞧,傻笑著想給那個就排在幾人之後的白朗打招呼。
白朗垂著眼看了一會兒前面的傻兔子,冷著臉,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
大兔子的積極性瞬間被打擊得全無,傻愣愣地立在那兒,委委屈屈地覺得自己被嫌棄了,此時,上車的隊伍開始前進,喪得不行的大兔子傷心的不想動,最後還是被站在後面的嚮導班同學一路推上的車。
岳圖剛上車,就佔據了一個較前排、視野較好的位置,還認認真真地把背上的雙肩包脫下來,放在一旁的位置上幫白朗占座。
可事與願違的是,白朗緊接著上車,絲毫沒打算看一眼前排的岳圖,直徑往最後一排走了過去。
岳圖傻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隨手拉住兩個剛上車的哨兵,將自己此時的座位讓給他們之後,他自己也一溜煙地跑到後排去,二話不說就坐到了白朗旁邊。
白朗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身邊的岳圖,冷聲道:「別鬧,坐前面去。」
「你怕被老師看見?」
白朗聞言皺眉,「沒這回事。」
可他剛抬起頭來,就發現周圍的幾個同學都裝作有意無意的還滿臉好奇地往他們這邊兒看。
可岳圖此時正拿出手機,準備玩遊戲,絲毫沒有發現來自周圍的視線。
白朗欲言又止,只好靠窗閉目養神起來。
從A大到A市的塔辦處,車程為一小時左右。
岳圖帶著耳機玩了十幾分鐘遊戲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就循著本能往身邊白朗身上靠,完全忘記了此時是在學校在外面,不是在家裡。
那點兒兩人在家中,私下裡養成的習慣此時暴露無疑。
白朗正閉著眼直坐在座椅上,突然就覺得肩膀一沉,他睜眼一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一動不動的靠在他肩上。
雖然兩人從小在家裡也沒少粘粘糊糊的,可現在是在公眾場合,甚至在一個校規明文規定下哨向之間需要保持距離的場合。
他垂眸看了眼睡著的岳圖,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打著顫。
白朗心裡軟得不行,根本狠不下心來把他叫醒,他只好往前望了望,發現帶隊的老師也睡著了,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們這邊,他才安心下來。
他盯著肩上睡著的岳圖看了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拿出來回復堆積的郵件。
大約過了幾分鐘,白朗就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視線從前方傳來,他抬首一看,前面兩個座椅之間的縫隙裡有一隻眼睛,正偷望著他和岳圖。
就在他們目光相接之時,那道目光逃也似地轉開了。
可白朗卻沒有轉開目光,他看了看前座的兩人,很是眼熟,應該是他們哨兵班的兩個女同學。
見是兩個女同學,白朗也沒多在意,就轉開了眼。
可沒多久就有陸陸續續的交談聲從前座傳來。
「你說後面那個嚮導是誰?」
「不認識,但好像在哪裡見過。上次哨向合戰的籃球賽上?」
「你這麼說,我想起來,是那個在場上不小心暴露擬態的那個嚮導?」
「是他!他和白朗什麼關係,感覺他倆很熟啊,關係不一般,可平時也沒見著他和白朗有什麼交集啊。」
「不知道,可千萬別有什麼不明不白的關係,我還是更看好顧論和白朗的。」
雖然兩個女孩兒壓低了聲音,可在這輛大多數乘客都睡著了的安靜客車上,坐在後排的白朗不可避免地全聽了進去。
肩膀上的岳圖聞聲無意識地掙了掙,用柔軟的臉蛋蹭了蹭白朗的肩膀。
白朗顰著眉,蜷起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前座,兩個女孩兒像是被驚嚇到了一樣同時轉過了身。
「小點聲,」白朗說著,「你們吵到他睡覺了。」
他說著垂眸向她們示意了一下肩膀上睡著的兔子。
直到進到塔辦處的園區裡岳圖才醒過來,本來還想繼續一路跟著白朗混的,剛下車就被嚮導班的其他同學給拉走了。
進入園區之後就是各個行政班級各自組織參觀,對於岳圖來說這個地方簡直不能再熟悉了。
這是他父親們上班的地方,從小到大也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
整個園區的建築都呈現出十分現代化的風格,因為園區佔地過於寬廣,甚至有擺渡車作為代步工具,但主樓和尋常的寫字樓沒有太大的區別,像是進入了一家大型的企業大樓一般。
即使是週末,塔辦處的大樓裡,也隨處可見行色匆匆的職員,因為這樣的參觀見學每年都有一次,加班的職員們也見怪不怪地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塔裡除了哨兵嚮導,還有大量的普通員工,A大哨向學院的學生們在不打擾正常工作的情況下從一樓開始見學,熟悉塔辦處,也就是他們之中大多數人畢業後的歸宿,是以哪些部分組成的。
從十樓以上開始,才陸陸續續的出現了一些哨兵嚮導模樣的員工。
「剛才你招呼的那個叫圖圖的男孩兒是?挺帥一小伙子,看著挺眼熟的。」
「咦,你沒看出來嗎?是岳老師和小關的兒子。簡直和岳老師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都長這麼大了!我記得幾年前去醫院看他的時候還在上初中。」
「唉,可不是嗎,這孩子是真的可惜,我記得以前那陣辦公室還談論說這孩子的嚮導天賦一看就是岳大首席的親兒子,要不是那次事故,現在也不會...」
兩個似乎是正要去茶水間的中年女職員從白朗身邊走過,白朗作為五感敏銳的哨兵,從老遠的地方就聽見了他們的交談聲,本該像是處理普通白噪音一般無視掉的,可話裡的內容讓他腳步都隨之一頓,整個人立在原地動不了身。
這幾乎是白朗掩埋在心底多年的一道傷痕,可此時被無關緊要的陌生路人肆意地揭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還有他們嘴裡同情的語氣,都讓他多年來不斷試圖隱藏的悔恨和痛苦復燃,而被傷害最深的那個人,甚至都記不起他自己到底承受了怎樣的侵害,就輕易選擇了原諒加害者。
但白朗不是岳圖,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而那邊,學渣嚮導班不一會就轉到了快頂樓的地方,雖然頂層是不面向學生開放的,但倒數的二三層開始,辦公室數量就明顯的減少了,岳圖也明顯開始緊張起來。
處於某種叛逆期少年的心裡,在和同齡人一起活動的時間裡,大多是很厭惡遇上父母的,跟不要說現在這樣,被父親對待小孩一般噓寒問暖的樣子,簡直能讓叛逆的小少年們害羞到想立刻去世。
此時英俊成熟的大嚮導岳老師,正以一個十分彆扭的姿勢,從他辦公室的玻璃門裡探出個上半身來,臉上是慈愛的笑,悄悄地招呼著某隻兔崽子。
「圖圖!圖圖!」
岳圖隱約聽見他老爸的聲音,心裡瞬間蒙上了一層不詳的陰影。
岳雪丞見兒子注意到他之後,做著口型道:「等一會兒,帶著小夥伴們來爸爸辦公室吃午飯,爸爸給你們開小灶。」
看見周圍同學好奇的目光,岳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開了眼,表面上異常淡定,其實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他爸給按回辦公室裡去。
業務水平極高的岳首席,今天上班時難得的心不在焉起來,看了那麼多屆見學的A大生,今年終於輪到了他寶貝兒子的那一屆。
他上午時不時就要抬頭透過玻璃窗觀察一下路過的那批學生裡有沒有自己的傻兒子。
可以說是十分愛子心切、用心良苦了。
飯後是自由活動時間,園區後的生活區和訓練區、研發區都是向學生開放的。
白朗本來準備和幾個朋友去訓練區轉一圈,可剛出餐廳沒多久,他比普通哨兵還要靈敏許多的五感就接收到了從遠處傳來的極其異常的波動。
他心中一凜,立覺不好。
果不其然,沒過幾秒,嘈雜和慌亂的聲音從遠方響起,大量的哨兵從員工餐廳裡奔出,哨兵學院的幾個帶隊老師也大力驅散著同學,甚至在餐廳門口拉起了警戒線。
從餐廳裡奔出的哨兵們口中,不斷能聽見「結合熱爆發」「發情」的字眼。
不知道為什麼,白朗的心跳的很快,他顰起眉,掏出包裡的手機,用手指點開了一個號碼,卻遲遲沒有勇氣點下撥號鍵。
此時他一個熟識的哨兵朋友走到他身前,道:「聽說離嚮導素源頭較近的幾個哨兵做出了襲擊的行為,現在裡面情況還不清楚,但聽別人說,有看見那個發情的嚮導,擬態像是兔子還是田鼠的。」
「你再說一遍!擬態是什麼!」白朗聞言幾乎目眥盡裂,他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領,凶狠地像是要把一口白牙咬碎。
「兔...子...還,喂!白朗,你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