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九月底,寶坪鎮上的小學和初中迎來了本學期的第一次放假。
每個月放假的時間都很固定。某天上完下午的課開始放假,鎮上的同學可以直接回家,但如果是家距離學校比較遠的同學,他們當天肯定到不了家,就需要在學校裏住一晚,等第二天一早再離開。在家裏住四晚後(鎮上的同學可以住五個晚上),然後在第五天清早趕往學校,當天照常上晚自習。
王輝是寶坪鎮人,已經讀初三了,不僅學習成績不好,就連學習態度也不好。明明下午的自習課還要照常上,他見教室裏沒有老師,就直接背上了空蕩蕩的書包,翻牆跑出了學校。他就像是被放出籠子的歡脫的大狗,一路沖向了學校旁邊的圖書館。這座由毛女士捐獻的圖書館,因為毛女士的後續捐款持續到位,每年都會新增不少圖書,王輝跑去圖書館可不是為了學習的,而是去看武俠小說的。
圖書館裏沒什麼人。
寶坪鎮這邊的文化人本來就少,初中、小學裏的學生們這會兒又還被關在學校裏,整個圖書館空空蕩蕩的。王輝之所以蹺課,也是想趁著圖書館裏人不多的時候,趕緊挑幾本合自己心意的書帶走。
忽然,王輝注意到了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小不點。
那小不點只有四五歲大,他怕是連拼音都沒有學吧,但他的手邊卻擺了好幾本大部頭的書。王輝被逗笑了。而且這孩子長得好看,王輝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孩子。他本來想搜腸刮肚找幾個詞語好好讚美一下孩子的可愛,然而學渣的本質在這一刻暴露無遺,他憋了半天隻憋出了臥槽兩個字。
臥槽,真的太可愛了!
這孩子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在紙上寫寫畫畫,就好像他真的看得懂似的!
演技也太好了一點吧!
等王輝找到了幾本他想要看的書,他本來只要去管理員那裏登記下就可以離開了,但卻鬼使神差地朝那個孩子走了過去。他想,他倒是要看看這孩子在看什麼!他雖然在校成績不好,但指導一個五歲的小孩子總是綽綽有餘的吧?他王大俠今天心情好,不如日行一善,就教這小娃娃認識幾個字吧!
懷著這樣的心思,王輝走到了邊靜玉的身邊。
邊靜玉正在讀一本航海方面的書,一邊讀,還一邊在自帶的筆記本上做著記錄。他想起了前世沈怡在航海這一塊取得的成就,人們只看到沈怡的船隊為國家為人民帶來了無數的好處,但他作為沈怡的枕邊人,看到的卻是沈怡在這件事情上付出的無數心血。要是當年他們手上有這樣一本書就好了。
邊靜玉全神貫注地研究著氣候帶和經緯圖。
王輝定睛朝邊靜玉的筆記本上看去。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圓了。
等等,這孩子好像真的看得懂!我都看不懂的東西,這孩子竟然看得懂啊!王輝抱緊了自己懷裏的小說,打算躡手躡腳地溜走。就在這時,圖書館外頭忽然沖進來了一個人。王輝嚇了一跳,那不是小學裏的邊老師嗎?雖然王輝現在已經是初中生了,但他們的小學和初中本來就是連在一起的,王輝見到邊愛党時仍心存敬畏,唯恐自己翹課被抓了。因此,他立刻原地蹲下,企圖避開邊老師的視線。
不過,王輝的運氣非常不好,邊愛黨一路跑到了邊靜玉的面前。
“二叔……”邊靜玉輕輕地叫了邊愛黨一聲。
邊愛黨把手裏的信拍到了邊靜玉的面前,努力調節了一下呼吸,說:“好、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邊愛黨差點就樂瘋了。他拆了信剛看了兩行,就激動地讓同事代了班,然後立刻跑來找邊靜玉。
這是Z省出版社來的信,邊靜玉那篇《夢中歷險記》被他們選中了!要出書了!
“確實是好消息。”邊靜玉露出了一絲微笑。作為前世一字千金的大佬,邊靜玉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好消息。出版社的回信僅僅說了稿子被錄用並且要出書的事,沒有合同。後世的人或許很難理解,沒有合同就想讓作者相信出版社的話?沒有合同就能限制作者不把稿子挪作他用?但是真的沒有合同。
邊靜玉這次的運氣是真好。
他的稿子之所以被錄用,並不是因為編輯透過薄薄的稿子看到了他一身的王霸之氣。而是因為現在的童話作者太少了。這會兒不像後世,後世只要能和幼兒沾邊的東西都賣得貴,但現在的兒童出版行業卻是非常不景氣的。行業不景氣,作者能拿到手的稿費就少了,於是願意寫童話的作者也少了。
這會兒的作家窮到了什麼份上呢?編輯部的財務科在給某一篇文章的作者打稿費時,只要稿費高過一百的,大多數時候都要在稿費單上寫下七八個名字。該篇文章真正的作者當然只有一個了,作者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都用上了,非要扯個聯合創造的名頭,是為了避稅。因為,一百塊稿費在名義上是給七八個人分攤的,平均到每一個人頭上後,就夠不到納稅的點了,作者就能多拿一點錢。
他們能對稿費計較到這種程度,而兒童文學板塊給得稿費實在太少了,又有幾個人願意寫呢?
邊靜玉的小說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在編輯們面前的。童話故事?好啊,就缺童話故事呢!語言過於口語化?給孩子們看的嘛,就得樸實無華才好啊!故事太短?加上插圖和拼音,頁數剛剛好!
換句話說,如果邊靜玉真寫了一些非常有深度的東西,反而不一定有機會出版呢!
邊靜玉把編輯的回信從頭看到尾,信的末尾提了一下稿費,但要等到《夢中歷險記》正式出版以後,邊靜玉才能真正拿到錢。他很關心這本書什麼時候才能出版,這關係到他能不能儘快找到沈怡。
邊愛黨對這個瞭解得也不多,想了想說:“怎麼的也得等上一年吧……你想想,他們還要找人設計插圖,這約稿改稿的時間就不短。不過你放心,他們出版社絕對不會騙我們的,肯定會幫你出版的。”
邊靜玉在心裏衡量了一下。一年時間,他還是等得起的。
邊愛黨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問:“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一點都不興奮呢?不會是高興傻了吧?”大寶明明才五歲啊,為什麼就能這麼沉得住氣?倒是把他這個大人襯得很有些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前世見過了無數大場面的邊靜玉真沒法為這點小事感到興奮。或者說,他確實是興奮的,但只是興奮於他找到怡弟的幾率又增大了。他在感情上習慣內斂,面對一切和沈怡相關的事,他無論心裏有多麼大的波動,面上總能做到不動聲色。他對沈怡的感情就像是海上的冰山,露出來的只有一小角。
所以,面對邊愛黨的關心,邊靜玉還真是無話可說。
邊靜玉想了想,給了一個特別有《新聞聯播》風格的回答,說:“因為,《夢中歷險記》已經是我過去取得的成績了,我不能停留在往日的榮耀裏。我現在已經站在了新的起點上,展開了新的征途。”
邊愛黨:“……”
大家都是邊家的種,終於知道我不能出書的原因了,肯定是因為我缺乏大侄子這樣的覺悟!聽大侄子這麼一說,邊愛黨頓時覺得自己還能再批改三個班級的作業,還能再為學生們出三套超難試卷!
在邊靜玉和邊愛黨聊天的時候,蹲在地上的王輝忍不住瑟瑟發抖。天呐,他都聽到了些什麼,人家小弟弟竟然要出書了!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麼可怕的嗎?他真懷疑小弟弟的身體裏封印著一個大師的靈魂,或者就像是武俠小說裏描寫得那樣,有一位大師把自己畢生的功力傳到了小弟弟的身體裏。
身為學渣的王輝對著邊靜玉這種學霸油然而生了一股敬意。
即便日後王輝成為了邊靜玉的姐夫之一,這種敬意還是深入他的骨髓,伴隨了他一生。
邊愛黨這才注意到王輝。他以前也教過王輝,對這調皮的孩子印象深刻,詫異地說:“王輝?你怎麼在這裏?現在還沒下課吧?”王輝故意裝傻地對著邊愛黨轉移話題:“邊老師,你侄子真是厲害啊!”
邊愛党提著王輝的脖子,把他重新押回了學校裏。
因為邊愛党前面當著同事的面跑了出去,同事好奇他跑出去做什麼,這會兒忍不住問了一句。邊愛黨克制著激動的心情,故作平淡地說:“也沒什麼,我大哥家的孩子,他的稿子被出版社錄用了。”
眨眼之間,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圍到了邊愛黨的面前來,想聽他說一說的細節。
這會兒的出版物不如後世那麼豐富,編輯的權利很大、姿態很高,就是成年人想要在這方面有所作為都不容易。在報刊雜誌上連載也就算了,真正能夠出版成書的,哪個不是作者苦求著編輯去的?
真正能被出版的作品,要麼就是作者人脈過硬,要麼就是作品真的非常不錯!
邊愛党的侄子能占哪一條?肯定是作品不錯了!這就是天才啊!
很快,全校的老師都知道邊愛黨家裏那個五歲的小侄子要出書了!五歲的小孩寫的童話故事要出版了,這事雖然叫人震驚,但不會讓人無法接受,畢竟又不是五歲的小孩總結出了全新的科研成果。
邊靜玉很快就沒了清靜,邊校長喊他去吃飯,別的老師則組團來圖書館觀察他。別怪老師好奇心太盛,實在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天才的孩子!這一看就忍不住想要把邊靜玉拐回自己家了。
有男老師想要上前逗一逗孩子,捏一捏邊靜玉的臉,邊靜玉鄭重其事地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有女老師想要上前逗一逗孩子,捏一捏邊靜玉的臉,邊靜玉無比嚴肅地說:“男女授受不親。”
要是邊靜玉這會兒是個成年人,他說這樣的話多少會讓人覺得他的性子有些古板,但他這會兒還是個寶寶,大家只覺得他更可愛了!板著包子臉用小奶音努力認真教導別人什麼的……不能更萌啊!
第二天正式放假,幾個鳳在回治壽村之前,先聚在了賀桂花的裁縫店。
賀桂花從昨天晚上一直笑到了第二天早上,腮幫子都笑酸了,但沒有一秒鐘捨得合上下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喜訊分享給她見到的每一個人,但邊靜玉阻止了她,只說等書正式出版以後再對來店裏的客人提這件事,免得叫人覺得他們輕狂。賀桂花被迫憋了好久,一腔激動只能說給幾個鳳聽了。
幾個鳳的第一反應也是震驚。還是三鳳第一個反應過來,蹲下身抱住邊靜玉說:“天呐,我以後就是大文豪的姐姐了!”邊靜玉拍了拍三鳳的後背,在心裏想著,你從一開始就是三朝元老的姐姐呢。
幾個鳳依次把出版社的回信看了一遍,把每一個字眼都看得仔仔細細。
看到信上說會請插畫師為邊靜玉的小說配圖,元鳳立刻心裏一動。賀桂花和邊愛國這對夫妻身上都擁有著一些繪畫天賦,而元鳳就完美地繼承了他們的天賦。元鳳很喜歡畫畫,雖沒有系統地學過,但天生在這方面就有一股靈性。所以,在元鳳和二鳳滿了十歲時,當賀桂花試著教她們做衣服,她盼著能夠有一個女兒繼承自己的手藝,沒有任何藝術天賦的二鳳在這上頭學得不好,元鳳卻學得不錯。
元鳳的學習成績一般,肯定考不上縣裏的重點高中。他們學校每年能考上重點高中的人很少,最多的一年只有12個,前年最少,一共才考上了3個。元鳳開始對於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了,念完初中以後做什麼呢,她喜歡畫畫,但畫畫還能當飯吃嗎?要是回家種地,那麼還不如跟著媽媽學做衣服。
元鳳一直以為自己或許只有女承母業這一條路可以走,但這封從出版社裏寄來的回信卻為她撬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哪怕這扇大門還沒有被徹底打開,但已經有光從門縫後面露出來了。元鳳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問:“插畫師……畫畫也能賺錢嗎?能賺多少錢?”
邊靜玉對於家裏的女孩們總是很有耐心,從來不會輕忽她們的問題,想了想說:“給我小說畫插圖的這個人,肯定賺得不多。”畢竟邊靜玉的稿費就不多,插畫師的稿費肯定比他還要低。但邊靜玉話鋒一轉,又說:“不過,畫畫當然是可以賺錢的了。如果在這方面成為了大師,一幅畫就價值連城了。”
元鳳眼睛一亮,但很快就黯然了。她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輩子能成為什麼大師。
元鳳和二鳳是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同桌。她們姐妹倆相差一歲,當初上學時,賀桂花故意讓元鳳晚了一年上學,好叫她們姐妹倆能有個照應。二鳳比任何人都知道元鳳喜歡畫畫。她忍不住說:“給一本書畫插圖賺得不多,給十本書畫就賺得多了。多勞多得唄,只要勤快些,總比在家裏種地養雞強。”
邊靜玉聽著兩個姐姐的對話,若有所思地看了元鳳一眼。
元鳳的成績其實也沒有很差,這會兒小學升初中時並不是百分百錄取的,升學時會有一場考試,真正成績很差的學生已經被篩選掉了。元鳳和二鳳都還算勤奮,但進入初中後就有一點點跟不上了。
她們肯定考不上重點高中,那麼等她們初中畢業後,她們很快就會面臨嫁人等問題。除非她們能找到另一條更適合自己走的路。邊靜玉之前一直想讓賀桂花來鎮上的開店的原因就在於此,只有賀桂花的手裏能握著一些錢,家裏才能給元鳳和二鳳提供更多的安排,而不是匆匆忙忙地把她們嫁掉了。
邊靜玉湊到元鳳面前說:“大姐,我以後還會繼續寫故事。大姐可以試著幫我配一下圖,我給大姐發稿費!”他本來想在《夢中歷險記》出版後就收手不再寫童話小說了,畢竟他寫故事只是為了找到沈怡,又不是真的想在這一行業有所發展。但是,他這會兒卻改變了心意。如果元鳳在繪畫方面真的很有天賦,邊靜玉就想給她一個機會。出版社在找插圖師時肯定要參考一下邊靜玉這個原作者的意見。
只要出版社錄用元鳳的畫,元鳳日後想在繪畫方面得到深造,也能得到家人支持了。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邊靜玉還能繼續提供符合編輯口味的作品,他還有新書要出版,而元鳳的畫又確實不錯。
總之,他還是繼續寫下去吧!
元鳳不知道邊靜玉已經想得這麼深入了,連忙擺著手說:“姐哪能要你的錢啊!只要你需要,姐免費給你畫一百張、一千張、一萬張!”她心裏還是有些自卑的,深怕自己的畫配不上弟弟寫的好文章。
這種自卑由她原生家庭中的環境造就,已經深深刻在了她的血肉裏。
邊靜玉伸出手指,做出了一個要拉鉤的姿勢,說:“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出版社的回信已經傳到了四鳳的手裏,當四鳳看完後,已經看過一遍的三鳳又把信件搶了過去,打算再看一遍,眼睛裏彷彿藏著閃閃亮亮的星光。就在這時,邊愛黨又從外頭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好、好消息啊!”邊愛黨揮著手裏的一封信說。
邊靜玉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邊愛党激動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說:“省報!上省報了!啊啊啊啊!”他手裏拿著的是省報的回信,邊靜玉寫的《我愛你,祖國》已經在省報上登出了,當日的報紙和稿酬隨著回信一起寄了過來。
邊靜玉連忙接過信件看了起來。
登了他這篇文章的報紙是前幾天的,寄到他們這兒已經晚了幾天。要不怎麼說邊靜玉運氣好呢?報紙上有個板塊正在做愛國專題,邊靜玉這篇《我愛你,祖國》就像是為這個專題量身定做的一樣。
在印著作者名字的地方,小小的鉛字“邊靜玉”後面,還有一個括弧,括弧裏寫了五歲。
因為作者只有五歲,所以整篇文章用的都是粗淺的大白話和盡可能短的句子,這都是能夠被人理解的了。因為作者只有五歲,所以這篇文章的意義才會顯得更加的深刻,連五歲的孩子都知道,他們之所以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生活,這離不開党的領導,離不開先輩們的努力,我們的祖國正在騰飛!
這既然是一個專題,專題中自然還有別的作者寫的文章。其中還有本報記者在採訪了不識字的老農後做出來的文字整理。省報要的本來就是各行各業的聲音,他們針對不同的人群展開調查,最後匯成一副全民愛國的美圖。在這樣的情況下,邊靜玉的作品登上了省報真不奇怪,因為他代表了孩子。
邊愛黨就像是在完成一個偉大使命那樣,把報紙小心翼翼地攤開放在桌子上,全家人都擠在了桌子前。邊愛党作為老師,抑揚頓挫地把大寶的文章念了出來。邊靜玉覺得這場景很考驗他的羞恥度。
邊靜玉有一篇稿子能錄用,大家會覺得他可能就趕上了這麼一次,現在兩篇文章都被錄用了,他那“文曲星”和“大文豪”的名頭就好像已經被坐實了。賀桂花還傻傻地問:“邊靜玉是誰?不是大寶嗎?”
“靜玉是大寶的筆名。”邊愛黨嚴肅地回答說,“文人都會給自己取一個筆名。”
“哇!”全家人一起發出了驚歎聲,就好像邊愛黨說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邊愛國使勁地搓著手,賀桂花卷起袖子擦了下眼睛。元鳳激動地雙手握拳。三鳳眼睛亮亮地盯著報紙。四鳳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又滿懷敬意地摸了摸報紙上印的“邊靜玉”三個字。二鳳四下看了看,見邊靜玉似乎要悄悄溜走,立刻伸出手勾住了邊靜玉的脖子,問:“你怎麼不說話?高興傻了?”
邊靜玉覺得這個問題似曾相識。
給姐姐的答案自然不能和給二叔的答案一樣敷衍,前世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十分能HOLD住的其實真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高興的邊靜玉很努力地給出了一個真誠的答案,說:“我……我低調地偷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