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造物不能殺死神靈，但如果神靈主動把自己塞進了造物的身體內，那就不一定了。

　　儘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那些散落在時空碎片裏的真相和沈怡、邊靜玉揣摩的差不多。神域遭遇危機，神明的力量迅速消退，在他們的生死存亡之際，他們想起了晨曦大陸和大陸上的造物。

　　可是，造物的力量太弱小了。

　　如果這些造物的靈魂能量全部供給一位神明，那位神明還有很大的幾率很活下來；但如果造物的靈魂能量要分給眾多的神明，那麼只怕誰也不夠。於是，席捲了整片大陸的信仰之戰因此爆發了。

　　晨曦大陸上戰火紛飛，神明在神域中也大打出手。

　　神域千倉百孔。光明神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信仰之戰結束時，其他的神明都死亡了，唯有光明神還活著。或者說，還苟延殘喘著。這唯一活著的神明也已經非常虛弱了。造物供給他的靈魂能量只勉強能維持他的生命。當然，光明神再虛弱，也比造物要強大。神明對此不滿足，他想要儘快恢復實力，於是他降下神諭，暗示教廷給他獻祭。

　　不過百年，祭壇被探子教皇亞伯特•雪萊破壞。

　　這時，神域的天柱徹底坍塌，整個神域分裂成了無數碎片，散落在時空的洪流中。光明神需要分出一部分能量來抵擋時空洪流，他只能勉力支撐。祭壇被毀是另一個打擊，神明卻無暇顧及此事。

　　造物們不知神域的事。亞伯特的好友捏著真神派的把柄成立泛愛派。他們以為其他的神明都還活著，但其實神明早就死了。這些不信仰光明神的人，在他們死後，他們的靈魂只能在大陸上徘徊。

　　光明神能得到的能量進一步減少了，偏偏他維持生命需要消耗的能量增多了。此消彼長之下，他不僅不能再降下神域，還被迫陷入了沉睡中。如此又過去了四百多年，光明神才重新恢復意識。

　　光明神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

　　哪怕他立刻就恢復巔峰實力，難道他還能再建一個神域嗎？他不能。他遲早會迷失在時空的洪流之中。光明神左思右想，心裏有了一個主意，他將自己的意識從神體抽離，投射到了晨曦大陸上。

　　這很冒險，但他別無選擇了。

　　這時是信仰之戰結束後的五百年。

　　教廷依然是這片大陸的最大勢力。但因為神明久不降下神諭，人類的信仰已經沒有那麼純粹了，別說那些普通人了，就是教廷的神職人員中也出現了很多看重權勢、地位、金錢多過看重神明的人。

　　不過，現在這種光明者一出生就被教廷帶走的政策，在當時是沒有的。這種政策出現的根本原因就是教廷想要加強對這片大陸的控制。在當時，教廷的控制能力還是很不錯的，因此光明者可留在自己家中長大，只是要上教廷創辦的學校，等他們畢業後也多就任神職了，但這確實是非強制性的。

　　希歐多爾•雷特就在家中住了十六年，等他成為見習聖子後，他才開始常駐教廷。後來，他成為了真正的聖子，他才一直守在教廷中。前十六年，雷特並沒有想好是不是要終身侍奉光明神，如果不侍奉神明，那他作為貴族後裔，他肯定會結婚生子。他那時情竇初開，愛上了一個叫凱薩琳的女孩。

　　這個凱薩琳就是惡魔造型師希歐多爾的祖先。

　　不過，少年人的愛情嘛，就像是晨間的露珠，太陽一出來就曬沒了。當雷特做出了要終身侍奉光明神的決定後，他就與凱薩琳告別了，凱薩琳對此也表示理解。雷特很快就成為了見習聖子，他的光系魔法天賦實在太好了，光明神的意志就投射到了他的身上。光明神想要把他這具身體占為己有。

　　但是，當神明把自己的意識投射到了造物的身體裏後，他就不是萬能的了。

　　如果人類把自己的意識投射到了螞蟻的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呢？螞蟻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強大的意志！於是，光明神又想出了一個主意。他要創造一個分身，把自己靈魂中的力量分出去一些。等靈魂的力量減弱到人類身體能承受的程度，他就佔據雷特的身體，再從分身中把力量吸收回來。

　　於是，尋找分身就成了關鍵！分身不是隨隨便便能找的，必須是純潔無垢的光明者。

　　光明神為此努力了整整十年，但都沒有把力量分到其他的光明者身上。他終於意識到，也許這裏頭需要血緣關係，如果雷特有個兒子，那個兒子恰好是光明者，依附在雷特身上的他就可以把能量過渡到雷特兒子身上了。但雷特已經成為了聖子，聖子需要終身純潔，他不可能會和女人生下兒子。

　　光明神開始和雷特對話。他明明就寄居在雷特的身上，但雷特對此一無所知，還以為自己接到了神明降下的神諭。他無比激動，真以為自己就像光明神說的那樣，是他最寵愛的孩子。光明神刺探雷特的隱秘，知道了他和凱薩琳之間青澀的愛戀，就在雷特每日沉睡時，利用他的身體去勾引凱薩琳。

　　女孩中招了，她愛雷特愛得死去活來。

　　終於有一天，雷特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待在凱薩琳的閨房裏，躺在凱薩琳的床上。什麼能發生的不能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雷特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如果他是一個偽君子，他完全可以對此事一笑了之，偏偏他是一位非常虔誠的神職人員，他立刻就陷入了自我厭棄中，為此痛苦不堪。

　　凱薩琳說的那些甜蜜過往，雷特卻毫無印象。

　　雷特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人附身了，但他卻沒有想到附身在他身上的會是光明神，他以為是什麼邪惡的亡靈。他是一個願意為了全人類犧牲自己的人。唯恐那些邪靈繼續做惡事，雷特打算封印他。

　　雷特從教廷密室中取出了聖器加德，又找來了自己最喜歡的見習聖子丁尼森•萊斯利。

　　雷特對萊斯利說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打算用加德對自己進行詛咒。如此一來，他身上的那個作惡多端的邪靈就會被他的身體束縛住。儘管這個邪靈永遠不會死，但它從此以後也不能脫離他的身體去作惡了。萊斯利自然不同意，他將雷特視為自己的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雷特去死。

　　“你根本沒意識到整件事情的嚴重性！”雷特嚴肅地說，“普通的亡靈如何能附在我的身上不被我察覺？”雷特認為，附在他身上的亡靈肯定和黑暗屬性的神靈有關，才會利用他的身體做些荒淫的事。

　　雷特認為，如果他不死，那也許會導致黑暗復興的可怕後果！

　　最後，萊斯利淚流滿面地看著雷特完成了自我詛咒。

　　就這樣，因為對光明神的忠誠，雷特封印了光明神。

　　如果附在雷特身上的亡靈真的和黑暗屬性的神靈有關，那麼萊斯利肯定會在雷特犧牲後接過雷特身上的擔子，成為真神派新的聖子，侍奉光明神。但是，在完成詛咒的那一瞬間，萊斯利確實在雷特的身上見到了第二個靈魂，那個靈魂全身發出耀眼的白光，氣急敗壞地咒駡雷特。他疑似光明神。

　　萊斯利的信仰是不如雷特虔誠的。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萊斯利更尊重雷特本人。

　　萊斯利因此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但他的信仰動搖了。他叛逃了。

　　後來，萊斯利努力成立了真理派。雖說，萊斯利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把光明神從自己的宗教理念中剔除出去，但真理派隱含的宗旨便是求神不如求己，讓人們能夠從神本位過渡到人本位。

　　……

　　永生是一個非常可怕的詛咒。雷特親眼見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爛，這不是最恐怖的，真正恐怖的是那永遠都到不了頭的孤寂。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忍受這種虛無的孤寂，所以他漸漸迷失了自己。

　　雖然光明神也同樣被雷特的身體束縛住了，但神明對時間是不敏感的，他自然比雷特好過點。但這時的他已經把大部分力量過渡到了凱薩琳肚子裏的孩子身上了。因此，他非常憋屈地陷入了沉睡。

　　凱薩琳生下了私生子。她以為和自己相愛的人是希歐多爾•雷特，便給孩子命名為希歐多爾。

　　希歐多爾身上封印著光明神的力量。在他之後，雪萊家族一直都是一脈單傳的，這也和被封印的力量有關，被封印的力量跟著一代代傳了下來。不過，這份力量隨著時間一點點失去。傳到希歐多爾身上時，封印的力量已經小到凡人的身體可承受的狀態了，封印就被打開了，他因此覺醒成為了光明者。

　　在希歐多爾的預知夢裏，沒有沈怡，於是就沒有湯姆。光明神不能離開湯姆的身體，儘管這具身體已經腐爛成了骨架。雖然人類的總人口越來越多，但人們的信仰也越來越不純粹，光明神能得到的力量一直都很有限。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得到的力量再也追不上消耗的力量，神明就徹底消失了。

　　在現實生活中，沈怡召喚了湯姆。湯姆就是雷特。他的身上不僅有自己的靈魂，還有光明神的靈魂。自從他和希歐多爾接觸以後，光明神就被自己的本源力量吸引，漸漸蘇醒並轉移到了希歐多爾身上。

　　造物不能殺死神靈，但如果神靈主動把自己塞進了造物的身體內，那就不一定了。

　　人類是渺小的，人類是偉大的。

　　偉大的道德感，偉大的愛，偉大的犧牲精神，偉大的創造力，偉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