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很快就到了成親的那日。
男人與男人成親畢竟少見,就算有,也多是一方為另一方附屬的情況,若是這種情況,成親的各種禮節就和男女成親無異了。因此,真正屬於男男成親的婚禮其實少之又少,各種禮節都比較含糊。
魯氏和蘇氏一合計,就怎麼熱鬧怎麼辦了,各方面都按照最高規格來了。
首先便是迎親。本來應該是男方去女方家裏迎親的,可邊靜玉和沈怡二人,誰去誰家迎親都不合適。若是兩人各自迎親,比如說邊靜玉先去沈家把沈怡迎到新誠伯府,然後邊靜玉又回家,沈怡再去把邊靜玉迎到新誠伯府,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於是,最終決定迎親的事讓兄弟們代勞了。
邊靜玉這邊,是沈怡的大哥沈思帶著人去迎的。沈怡這邊,本來應該由世子邊嘉玉去迎,可邊嘉玉遠在南婪,這件事只能讓族人家的兄弟們代勞了,魯氏還塞了幾個魯家的表兄弟到迎親的隊伍中。
成親那日,魯氏剛出了月子。她抱著吃飽了奶就安靜睡了的三兒,忽然計上心來,叫了奶娘給他穿嚴實了,抱著他站在新誠伯府的大門處。為什麼魯氏自己沒去,只因為她是長輩,世間總沒有長輩去迎小輩的禮,沒的短了小輩的福壽。沈怡來時,奶娘們就說起了吉利話,道:“三少爺來迎親了!”
沈怡:“……”
負責迎親的三少年從繈褓中露出了一張白嫩嫩的臉,正睡得昏天暗地呢!這場景太喜感了,沈怡還得按著禮節把三少爺真當成個迎親人。奶娘把三兒的手從繈褓中拿出來,放在沈怡的臉上按了按。
三兒睡得香甜,估計是回味著剛剛吃過的那頓奶,還砸吧了一下嘴。沈怡對著三兒行禮,三兒又砸吧了一下嘴,沈怡就當三兒是回應他了。被這樣的奶味小舅子迎親,他算是開天闢地頭一份了吧?
周圍一幫人都笑了起來。
邊靜玉這幾天都有些焦躁,大家都以為他緊張了,其實他是在煩著新婚之夜該怎麼過。但是真等到了成親這一日,那些焦躁的情緒似乎都散了,只剩下期待和激動了。赤色的喜袍一上身,顯得他身長玉立、面冠如玉。既然是新郎,就沒有坐轎子、坐馬車的禮,邊靜玉一路騎著大馬到了新誠伯府。
路上的行人見了,一個個駐足而立。有位行路人,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這是邊家和沈家的親事,見新郎俊才英氣、瓊林玉樹,忍不住感慨說:“哪位娘子這般好運,竟得了這樣一位好兒郎做夫婿。”
有人便笑道:“你這話卻是說錯了,沒有什麼小娘子,那邊也是一位好兒郎呢!你可聽過新誠伯的名頭?為了能沾到新誠伯的喜氣,我剛剛還在沈家那條街上,圍觀了新誠伯的樣子。他們般配得很!”
那路人吃驚地說:“我知道新誠伯!”現在還有誰不知道新誠伯呢!邊靜玉已經騎著馬從他身邊走過去了,這路人真情實感地說:“這樣風流俊秀的人物,見到一個都算難得了,沒想到竟還有一雙!”
“這有什麼!你還不知道吧,這位是去年的狀元郎。哎呦呦,了不得了喂,他和新誠伯本就是同年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現在又做了夫妻,豈不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前頭說話的那人有心要賣弄,便把從說書人那裏聽來的東西都用上了,“據說,新誠伯前世是司農星君手下的仙童,邊狀元則是……”
這一說,把周圍的人都吸引了,都聚攏來聽他講故事。
圍觀了這場婚禮的百姓很多,有看熱鬧的,有為了沾喜氣的,還有搶喜果喜糖的。此時迎親時有用喜錢開路的習俗,但這就是做個樣子,不可能真將大把大把的銅錢撒出去。前朝有位官員給兒子娶媳婦時,真叫人抬著兩大筐銅錢一路撒了,但那是一位奸相,最後的下場不好,大家可不能學他。魯舅舅想把親事辦得熱鬧些,不能撒錢,那就撒喜果喜糖吧,間或夾著一兩枚銅錢,孩子們都搶瘋了。
搶不到銅錢,搶到喜糖也是好的。魯舅舅把京城大半的糕點糖鋪都包了,叫他們加班加點弄出了好些用紅紙包著的芝麻糖、米糖、桂花糖等等,裝在籮筐裏,一籮筐撒完了,一籮筐又續上。沿街的孩子們都樂瘋了。這時候的糖都比較貴,因為糖是用糧食熬煮出來的,尋常人家哪能天天吃上糖呢?
魯舅舅抱著肚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兩支迎親的隊伍在新誠伯府碰上了。沈怡先到片刻,注視著邊靜玉利索地從馬上跳下來。沈怡朝邊靜玉伸出了手。兩人十指緊握的那一刻,不遠處圍觀的百姓、近處負責迎親的親朋都一同起哄了。
兩位新人的眼裏彷彿只剩下了對方。
不知為何,沈怡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彷彿他已經無知無覺、渾渾噩噩地輪回了無數年,唯有這一刻才終於握著了自己的小幸福。於是,他越發用力地握著靜玉的手,說:“我們……成親了。”
邊靜玉的眼睛裏彷彿藏著冬日的暖陽,說:“對啊,我們成親了。”
旁邊被忽視了的圍觀者被迫大口吞著狗糧,雖說這狗糧品質好,但真的太撐了啊!靠譜的沈大哥找了個不容反駁的理由踢翻了這盆狗糧:“都別膩歪了!趕緊進去拜堂吧,要不然就該誤了吉時了。”
兩邊各自迎了新人送到新誠伯府,婚禮就正式開始了。兩邊的父母都坐了上位,看著沈怡和邊靜玉手牽著手慢慢走進來。這就有一點後世婚禮的雛形了。一般說起來,此時的婚禮是不可能有雙方父母同時參加的。喜宴都由男方來辦,拜堂也是新娘隨著新郎拜男方的父母,女方的親戚不參與其中。
但邊靜玉和沈怡卻不同,不僅讓雙方父母做了高位,喜宴也是兩邊的親朋都參與的。
這裏頭還有一件趣事,此時以左為尊,雖說雙方父母都參與了,但誰坐左邊,誰坐右邊,這又有講究了。邊家父母覺得應該由沈家父母坐左邊,因沈德源位高權重,也因這裏是新誠伯府。沈家父母卻覺得應該由邊家父母坐左邊,因安平侯是沈德源的恩人,邊家也是沈家的恩人。他們推讓了好久。
賓客見了這一幕,誰不誇他們兩家人通情達理呢?又說這門親事果然是天作之合。
邊靜玉和沈怡跪下來給父母恭恭敬敬地磕頭時,蘇氏的眼睛裏劃過一道淚光,又連忙用帕子擦去了。所幸大家都知道她這是喜極而泣,因此也不顯得失禮。孩子成親了,按照世俗的觀點來看,就算徹底長大了,做母親的既開心欣慰,卻也有一點點失落。好在把沈怡交給了邊靜玉,蘇氏是放心的。
長輩們哪捨得讓孩子們久跪,連忙叫起。
拜了堂,進洞房,在喜嬤嬤的祝福中喝了交杯酒,兩人顧不得溫存,又一同離開新房去外頭招待客人。兩家合在一起辦喜宴,客人就多了。邊家這邊多親戚好友,沈家那邊則多是沈德源在官場上結交到的朋友,但到底還是邊家的客人更多一些,如姚和風這樣的共同好友就坐到沈家的席位中去了。
客人的位置怎麼排,這裏頭有很多講究。若是排得不好,既顯得主家不周到,又打了客人的臉。在一個家庭中,宴請排座都是女主人必須掌握的技能。但新誠伯府沒有女主人,這次的婚宴是魯氏和蘇氏兩位母親一直操持的,日後就需要邊靜玉和沈怡自己注意著點了。魯氏心疼兒子,心想,下人不能當主子的家,但若叫靜玉和沈怡自己當家,他們又太累了點,所以還是得想個辦法幫幫他們才好。
因著幫忙擋酒的人多,沈大哥也靠譜,一直護著兩位弟弟,所以等邊靜玉和沈怡再入洞房時,他們倆雖是酒氣上頭了,卻還沒有醉得不省人事。兩人分頭洗漱了一番,新房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畢竟不是那種洞房時才見第一面的夫妻,邊靜玉和沈怡熟得很。沈怡自個兒脫了外袍,瞧著邊靜玉問:“要我幫你脫,還是你自己脫?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得節儉一點啊,可不能浪費錢呢!”
邊靜玉又開始焦躁了,沒搭理沈怡,只是低頭解開了衣服的扣子。
沈怡當邊靜玉是害羞的,也不介意。放下厚實的床簾,兩位只穿著中衣中褲的新人就並排躺在了床上。沈怡的腦海裏已經開過了無數次車,但在現實生活中只是個初哥,因此這會兒有賊心沒賊膽。
腦海裏有個小人在叫囂著,快啊!扒了他的衣服!踩下油門上高速啊!
然而,其實沈怡只敢慢慢地伸出手去,偷偷摸摸地碰到了邊靜玉的胳膊。
身體的接觸讓他們二人彷彿過了電。呼吸漸漸重了。沈怡見邊靜玉沒有反對,試探著把邊靜玉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於是,他們的身體大面積接觸了,體溫逐漸升高,兩人的呼吸已經纏在了一起。
沈怡用自己的嘴唇去尋邊靜玉的。他們很快就吻得氣喘吁吁了。
“說、說點什麼?”沈怡不願意讓自己顯得太急-色,便想在這時說點溫馨的話題。比如說今天成親了真開心啊,比如說我們日後一定會無比幸福的,比如說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從此以後都不會分開……
邊靜玉結結巴巴地說:“怡……怡弟,我們別、別學避火圖了,都別碰對方的屁股,行、行不?”
“哈?你在說什麼?”沈怡顯然沒跟上邊靜玉的思路,因此下意識問了一句。
邊靜玉卻理解錯了,他以為沈怡這是一句反問,是嫌自己把話說得太粗俗了。於是,他換了一種較為文雅的說法,道:“就是……那個,我、我不惦記令臀,你也不能對賤臀起什麼不好的心思……”
沈怡:“……”
沈怡愣了一會兒才弄明白邊靜玉的意思。難道他的新婚丈夫是性冷淡?不對啊,那只正頂著自己大腿根的邊家鳥兒可不是這麼說的啊!當然,沈怡也是如此。他們兩人的兩隻鳥兒都急著要出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