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葉南期驚得魂飛天外。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他徹徹底底地懵了, 有什麼他一直在刻意躲避的東西,被沈度捧著遞到了他面前,一絲退讓的餘地都沒有。
可是他不能堅定地抗拒。
他心底猶豫又期待, 卻因為曾經的經歷和性格感到焦慮不安。他把自己困在一個殼中,不敢探出頭, 除非有人把這個殼砸碎了, 讓不見天光的他看到光, 把他拉出來。
葉南期一時有點恍惚。
這個人會是沈度嗎?
好不容易找回意識,葉南期唔唔抗議了一下, 沈度好心地讓開了點,他一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 沈度趁機吻來。
話沒說出,反而被侵入得更深, 強勢地親吻讓葉南期的呼吸都開始不暢了,心跳嘭嘭嘭的, 仿佛響在耳邊。
葉南期推不開沈度, 又交流失敗,只能期待他親夠了放開, 哪知道身上的人沒完沒了, 又親又咬, 像是要把他吃下去才肯甘休,手也開始不規矩了。
葉南期惱了, 蠻力比不過沈度, 乾脆就智取。他微微張開嘴, 試探著回應了一下,沈度有些激動,手腳鉗制著他的力度弱了不少。葉南期趁機一把撂翻他,坐起來,熟練地一腳把人踹到了床下。
沈度習以為常,也不意外,從地上站起來,狼似的盯著葉南期被親得紅紅的嘴唇,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
這動作看著就讓人臉紅心跳,葉南期的臉還泛著紅,嘴張張合合的,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半天,他才一豎眉毛,咬牙道:“你……”
說話時唇舌都還在發麻,被吮吻的感覺還殘留著,葉南期話都說不完整,背脊陣陣地發麻。
沈度俯身看著葉南期,目光灼熱且專注:“嗯?我什麼?混蛋?流氓?要我負責?放心,我會負責一輩子的。”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葉南期閉了閉眼,給沈度找了個理由:“……你是不是被我踢壞腦子了?”
“都這樣了,你還想躲。”沈度臉色黯然了一瞬,道,“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嗎。”
葉南期腦子有點亂,沈度的態度確實很明顯……
但是他和薑沅予又是怎麼回事?
他喜歡的人不是薑沅予嗎?
他還在茫然,沈度忽地捏住他的下頷,不允許他移開目光,動作強勢,聲音卻放得柔和:“其實我準備了很久,想在比較浪漫的時候說這句話的,說不定你心一軟,我就得逞了。”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溫柔,葉南期覺得刺眼,移不開視線,甚至想閉上眼。他知道沈度想說什麼,心裡還有幾分荒謬與不真實,沈度已經在他額上落了一吻,輕柔卻堅定地道:“我喜歡你。”
“假裝聽不清沒關係,躲我也無所謂,我可以說很多遍。”
“我喜歡你,葉南期。”
“很喜歡你。”
合約到期那天,葉南期去公司談解約,公司委婉地挽留了一下,見留不住,也沒再多說。
聞琛的辭職信也遞上去了,兩人一起離開公司,踏出大門時,聞琛回頭看了眼這座大樓,歎了口氣:“都五年了。”
葉南期本來在愣神,聽到他開口,笑了一下:“是啊,都五年了。”
聞琛帶著懷念道:“剛認識時你還沒我高呢……”
葉南期實誠地道:“那是因為你胖了吧。”
聞琛怒道:“你說話和你老公越來越像了。”
猝不及防提起沈度,葉南期沉默下來,上車看到代替司機的張酩,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聞哥?”
聞琛笑眯眯地:“張酩說你脾氣好,想跟著你,我一尋思,這麼老實靠譜的助理也不多見了。怎麼樣,開不開心?雖然換了個陌生的環境,但是身邊還是熟悉的我們。”
張酩轉過頭,露出個憨厚的笑容。
看著老實極了,誰能想到前不久他還一個人破開了錢潛那個小公寓的門。
葉南期到嘴的話咽了回去,他清楚張酩是誰的人,然而一想到沈度,就好像……唇齒間都還殘留著他的氣息,那天他說的每個字,都烙在心底。
過了好幾天了,葉南期一直在回避,不去回憶,然而總是不經意想起,滿心的滾燙,又慌又亂。
他沒有接受沈度的告白,沈度也沒有答應離婚。
離開沈家,葉南期就回了自己以前買的房子,鐘點工已經打掃整理過了,可以直接住下。昨天他收到一份快遞,是那份離婚協議,沈度簽了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想得美”。
葉南期面無表情地把離婚協議撕碎,回頭就把沈度的聯繫方式全部拉黑了。他想冷靜冷靜,離沈度遠點,好好思考沈度是怎麼瞎了眼看上他的。
命運所致,葉南期一度覺得自己最終的下場不會有多好,同歸於盡是很蠢,但也在他的計畫中。他沒想過太多情情愛愛,追求姜沅予時也並非托出真心,大概薑沅予也察覺出來了,拒絕他時非常堅定,很肯定地道:“師兄,你不是喜歡我。”
沈度這一通表白,像橫衝直撞而來的一輛車,打亂了他原定的線路。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沈度在他昏暗的人生裡,就像個意外。
今天是周日,葉南期和聞琛商量好明天再去新公司,張酩先送聞琛回了家,隨即自然地開向沈度家。
葉南期一陣頭大,連忙道:“不是這邊。”
張酩還不知道沈度表白失敗,兩人現在是分居狀態,茫然地回過頭。正巧李恒然打來電話,帶來個好消息。
葉湄生前重度抑鬱,偷偷吃過很多藥,也獨自去見過心理醫生。
這件事她只在日記裡很簡單地提了一句,原話是“陳醫生說我這樣下去會瘋了”。
姓陳的醫生數不勝數,就算是李恒然也頭疼,鎖定了時間段,查了D市大大小小醫院裡姓陳的心理醫生,沒查出個所以然。
何況私人心理諮詢所也不少,以葉湄當時的處境,去找私人心理醫生的可能性明顯更高。
原本一籌莫展,知道線索也沒用,誰知居然查到了。
葉南期飛快地結束通話,心裡有些激動,讓張酩掉頭去和李恒然約定見面的茶館。
到了地方,葉南期想到張酩大概會在這兒一直守著,心裡不太舒服,回頭道:“你先回去吧,不用一直跟著我。我來見李恒然,不會有危險。”
張酩見他說開了,搖搖頭:“抱歉,沈少讓我保護您,尤其是您去見別人時。”
葉南期噎了噎,賭氣似的嘟囔:“那我去約會你也跟來?”
張酩思考了一下:“這個……我會通知沈少。”
看他是不會走了,葉南期只好道:“那就別在這兒等我了,上去喝杯茶吧。”
李恒然還在警局裡忙著,待會兒才能過來,葉南期點了壺烏龍茶,撚起送的茶點嘗了嘗,心裡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沒有沈度做的好吃。
他的嘴角抽搐了下,覺得自己可能中毒了,原本嘴挑得不行,覺得不好吃就不吃,這下起了氣性,逼著自己連吃了好幾塊,總算壓下了那個念頭。
張酩坐在葉南期對面,即使是坐著,坐姿也極為端莊,後背挺得筆直,葉南期硬塞完茶點,有點噎到,小小地打了個嗝,目光落到張酩身上,沒忍住好奇心,問道:“張酩,你真的當過兵嗎?”
張酩沖他笑了一下:“以前在特種兵部隊。”
葉南期呆了一下,沒想到沈度安排人在他身邊就罷了,居然還安排了個特種兵。
張酩看他滯住,解釋道:“沈少只讓我保護你,沒有其他奇怪的要求,你放心。”
奇怪的要求?能是什麼?
葉南期想起沈度對他表白,大概就是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想做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要求,好像不難猜到。
他的耳尖突然就紅了,心裡罵了沈度兩句,連忙喝茶掩飾。
李恒然沒讓葉南期等太久,他進來了,張酩就退出包廂,守在門外。
“那個心理醫生叫陳玟。”李恒然沒有多廢話,摸出一份資料,夾帶著名片推給葉南期,“能查到他,還得多謝沈總。你們夫妻倆搞什麼,怎麼沈度查到的資料,要給我再轉交你。”
葉南期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麼。”
李恒然難得多說了幾句:“我知道你的情況,不過沈度看起來是真心對你好的,有個人陪著也不錯。”
葉南期不吭聲,低頭看這個心理醫生的資料。
正巧,因為工作調動,這位陳醫生已經搬到了A市,這幾年自己開著一家私人心理諮詢所。只是最近他老家有老人去世,暫時離開了A市。
陳玟的老家在祖國南方的一個小山村裡,茫茫大山中,查不出詳盡地址,心急也沒用。
只能等他回來了再說。
葉南期收了名片,和李恒然討論片刻,說到了錢潛的問題。
“抱歉,最近四汐區鬧連環命案,一直在忙,通宵好幾天,昨晚才抓到人。”李恒然捏了捏額角,滿臉疲倦,“上次錢潛的事沒說清楚。我隊裡的人你去警局時應該都見過了,當天輪流值守的有三個,都是追剿毒販時替我擋過子彈的交情……我不想懷疑他們任何一個人,可惜事實不允許。”
他說著,摸出手機,點出一張拍下的合照,依次指出那三個人:“我之前很信任他們,透露了點我們在查這案子的消息……如果以後他們某個人單獨接近你,說了什麼,不要信,打電話給我或沈總,不要一個人出頭。我們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哪兒安插了眼線,能保護自己的,唯有不信任。”
頓了頓,他道:“就算是我,也不要太過信任。我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們的人帶偏誤判什麼,局裡應該還有他們的人。”
葉南期記住那三個人的臉,點點頭,低聲道:“辛苦你了。”
李恒然搖了搖頭:“我一直很內疚……當年,沒有拉你姐姐一把。”
這件事是他心裡的一根刺,過了多年,這根刺沒被拔出來,在心頭埋得更深,想要根除,就得把刺拔出來。
交談結束,葉南期想著其他問題上了車,在一個紅燈前回過神,看了下路線,幽幽道:“張酩,我家不在這邊。”
想偷偷把人帶回去的張酩被發現,露出個憨厚的笑,乖乖換了方向,往葉南期家開去。
沒了沈度細心妥帖的照顧,葉南期又不想製造黑暗料理虐待自己,這幾天買了一堆速凍餃子和泡面,晚上煮了泡面,湊合著填肚子,挑剔的舌尖嘗不到之前美味的飯菜了,泡面都沒滋沒味的。
葉南期總算明白什麼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了。
他鬱悶了一晚上,夢到他回到沈度家,沈度煮了一桌子他喜歡的菜,他正要下筷,沈度制止了他,托著下頷,笑吟吟地道:“想吃我的菜,得先要了我的人才行。”
葉南期半夜直接驚醒,初夏的夜已經開始悶熱,他卻依舊手腳冰涼,翻來覆去的,再也沒睡著。
隔天去新公司時,聞琛穿了身正裝,臭美地噴了點香水,想風風光光的,給葉南期添面子。
相比精神飽滿的聞琛,葉南期就有點蔫了。
他心不在焉的,沒想怎麼在新公司出頭,到了公司,只低頭跟著聞琛走,睡眠不足導致精神恍惚。
他們倆要先去見見博盛的老總。
葉南期之前查過,博盛的老總是個大腹便便的地中海,雖然看著有點一言難盡的猥瑣,但風評很正直,應該不會出現潛規則一類的事。
秘書等了兩人有一會兒了,帶他們進辦公室,葉南期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習慣性地揚起溫柔的笑容:“周總……”
話沒說完,剩下的一半卡死在了喉嚨裡。
沈度坐在老闆椅上,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得意笑容,糾正道:“是‘沈總’。”
葉南期面無表情,發現聞琛已經悄悄退出去了,還很貼心地關上了門,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倆。
很好,不需要逼問,聞琛這個從犯就自己招了。
沈度觀察著他的表情,嘴角噙著笑,添了一句:“不過叫‘沈總’太生疏,你要是願意叫老公的話,我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