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永遠是我們的太陽。
葉南期眨了眨眼, 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眶已經濕了。
即使……他的光鮮亮麗都是偽裝出來的, 即使他並不是公司塑造的那樣積極陽光的人, 這世上原來還有一些人, 不論如何, 都熱愛著他, 不因其他因素而改變。
何其有幸。
沈度也看到了這個熱評,斟酌半晌,看葉南期眼眶紅紅的樣子,把他攬到懷裡,勉為其難地道:“好吧,原諒她們想睡你的事了。”
葉南期胸口的熱意稍退, 好笑地看著沈度。
沈度往下翻了翻,意外的, 惡言惡語的評論不多, 大部分都是善意的。
還有不少人擔心葉南期, 他已經半年沒有活躍在大眾視線裡了,爆出葉湄的事後,粉絲們總是惴惴不安,害怕他也出什麼事, 甚至提議組建個藝人護衛隊。
當然都是一群小姑娘天真的想法,但滿是善意。
葉南期一一看去, 原本還有幾分緊張, 漸漸也化為了平靜安寧。只是那些比例偏少的惡言惡語他可以無視, 沈度卻不可以。
堂堂沈家大少爺, 當著老婆的面,買了個小號,面不改色地把罵得難聽的全部懟了一遍,許久才抬起頭,悠悠一歎:“老婆是明星也不太好,情敵真多。”
葉南期瞅他一眼,提醒他:“沈少,你老婆以前也是你的情敵。”
沈度嗆了一下:“咱就不提這茬了。”
各路認識的不認識的不久都轉發微博表示祝福,薑沅予也在其中,沈度看了一眼,後發制人:“你們還是師兄弟呢。師兄弟,多美好的詞兒。”
葉南期冷笑接招:“我們沈少現在也是個網紅了,評論還挺多。”
說著清清嗓子,拿著沈度的手機,抑揚頓挫地讀出來。
“啊啊啊,老公好帥。”
“單純論顏值我老公比葉南期帥多了。”
“嘖好好一個紅三代居然喜歡個梨園戲子。”
“我失戀了。”
“但求一睡沈大少!”
“哇居然公開了,結婚都那麼久了?到底誰追誰啊?”
……
沈度:“……”
葉南期讀得有點口渴,靠在沙發上,態度相當的大爺:“水。”
得了,不管怎麼著,祖宗就是祖宗。
沈度麻利地端茶倒水,坐下後一言不發,拿著手機戳戳點點。葉南期好奇地湊過去一看,沈度在回復他剛才讀的那些評論。
“謝謝,我很帥,不過我是南小期的老公。”
“南南比我帥,我屈居第二。”
“結束單方面戀情也挺好的。”
“抱歉,身心都是南南的。”
“我追的他。”
……
葉南期:“……”
沈度抬眼看他:“還滿意嗎?老闆。”
葉南期想了想,笑得狡黠:“差了點什麼。”
沈度低笑,看葉南期的眼神像在看一隻撒嬌要摸的小貓兒,順從地道:“嗯?老公?”
葉南期像只被呼嚕舒服的貓,眯著眼滿意地點點頭,得寸進尺地道:“再多叫幾聲。”
忽視頻頻震動的手機,沈度予取予求,又叫了幾聲老公,看葉南期偷了腥似的得意模樣,附在他耳邊加了一句:“一聲一次。”
“……”葉南期毫不畏懼,膽大妄為地踢踢他的胯部。
敵軍挑釁上來,甚至兵臨城下,沈度自然不會怯場。正琢磨怎麼把這大膽偷襲的敵軍拆吞入腹,手機又瘋狂震動起來。
葉南期毫不留情地踢開欲求不滿的老公,拿起手機看了眼,頓覺頭皮發麻。
是聞琛。
經紀人賦閑許久,藝人還沒重新回到螢幕上,就先公佈結婚炸了微博,大半夜的看到消息,驚得從床上滾了下來。
葉南期沒等他開罵,先乖巧認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聞哥你別生氣,我錯了,我和沈度不是故意的,剛剛已經通知了公關……”
聞琛滿頭霧水:“你道什麼歉?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嗯?”葉南期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對。
聞琛非常佛系,絮絮叨叨:“誰還管你公關不公關了,反正已經公開了,就這麼著吧。你就別看評論了,他們愛怎麼說是他們的事兒,你顧好自己就成。沈總看著還算靠譜,要是不靠譜你透露給我他的行蹤,我報上你的粉絲群,有再多保鏢都得被胖揍一頓。你的心態是最重要的,只要別崩了,什麼都好說,聞哥跟著你好幾年了,早把你當親弟弟了,你能過得好就行……”
葉南期轉個身,把頭埋在沈度懷裡,喉嚨酸澀,半晌才道:“你們是故意的吧……”
反常地不罵他了,還和粉絲說一樣的話。他才剛收拾妥帖心情,一轉眼眼眶又微微紅了。
父親和姐姐相繼出事,妹妹和母親依靠著他,他長到現在,很少得到過這樣的關懷。
並非母親妹妹不夠好,而是她們太過脆弱,於是葉南期在她們面前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可是哪有人真的練就了金鐘罩,不僅身體會疼,心也是肉長的。
聞琛又絮叨了幾句,沈度靜靜抱著葉南期,抬手接過電話,正好聽到聞琛在嘀咕他。
“你們以前的關係不好,能走到現在也挺不容易,不過咱還是要留個心眼,富家子弟的花花世界不是我們能想像的,萬一他以後又看上了誰誰誰呢……唉,聞哥也只是給你打個預防針……”
沈度皮笑肉不笑:“勞煩你了,我見過的花花世界就是我媳婦兒,迷倒在他這兒就夠了。”
聞琛:“……”
電話悄無聲息地掛了。
葉南期忍著笑:“你嚇他幹什麼……這不是因為你的路人緣太差嗎?剛還有人讓我提防著你,見你面相不善,像是會家暴的。”
沈度鬱悶了會兒,彎腰把他抱起來,往樓上走。
葉南期掙扎了下:“幹什麼你?”
沈度低頭咬著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家暴。趙生送給我的小玩意還沒用完。寶貝兒,昨晚那種會震動的還喜歡嗎?今晚換一個怎麼樣?”
“……”葉南期道,“滾。”
剛公開結婚就被嫌棄的沈總被關到門外,半夜三更在書房裡實在睡不著,估摸著葉南期應該睡了,躡手躡腳地拿著備用鑰匙去開門,才發現門沒鎖。
他啞然失笑,輕手輕腳上了床,拿被子捂了會兒自己,才湊過去把睡熟的葉南期撈到懷裡,蓋上小薄毯,滿意地睡去。
公開結婚的風波沒有預想中的大,大概是因為九年前葉湄一事發生時的伴生了網路暴力,現在一回頭不知道多少人被打臉。
大部分人說話都算謹慎,何況又扒出葉南期和沈度小時候就認識,兩人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了,一對歡喜冤家走到一起,也是難得。
撇去不好的言論,就連一些喜歡搞事情的娛樂新聞,也都是祝福的聲音。
薛景山那邊果然就沒了聲兒。
大概本來想在兩人隱婚一事上做文章,沒料到葉南期先主動提前曝光了。
因為葉湄的事兒和葉南期被扒出來的經歷,粉絲和娛媒對他的接受度高,公佈結婚的事兒沒惹惱粉絲,反而得到鋪天蓋地的祝福,還有個別擔憂沈度照顧不好她們的寶,憂心忡忡地在沈度微博下監督巡邏。
雖然這是想防患於未然才毫無準備的提前公開,但效果比想像中好太多,葉南期想到薛景山吃癟就開心。
這邊進展良好,還有其他的事要忙。
作為葉湄的弟弟,葉南期得時不時到媒體面前說幾句話,或者配合沈度去與那些游離在是否脫離組織邊緣的人接洽。
眼看著一堆小魚蝦咬住鉤了,李恒然又抓到了一個內奸。
從公佈假名單開始,李恒然就計畫著了,抓了一些邊緣外的後,假意放鬆警惕,讓隊裡每個人保管一部分所謂的名單。
內奸拿到部分,看到上面都是熟悉的名字,一時慌了陣腳,想偷其他人手裡的名單,結果被早就準備好的李恒然一舉抓住。
是他隊裡被懷疑的物件之一。
雖然早就知道身邊有兄弟是對方的眼線,李恒然還是有點接受不能,抓獲的當場,控制不住地給了對方一拳,滿是憤怒和失望。
任誰都難以接受,同吃同喝多年,一同說著未來的夢想,替自己擋過槍,一起拼命抓過犯人的同伴,居然會是內奸,被錢買通,暗地裡走露消息,以此獲利。
向來最溫暖人的是人的情誼,最傷人的也是這份情誼。
經過這個打擊,李恒然的神情態度都和以往有了明顯的不同,更為沉默了。
葉南期安慰不了他,只能默默祈禱這事兒儘早過去。
要讓那些小蝦米上鉤也不容易,葉南期在他們面前得展現一種“我只是想要錢追究這件事的根本就是想要很多很多錢”的態度,人前滿身銅臭笑意盈盈,人後只噁心到想吐。
沈度本來擔憂葉南期能不能繼續,見他自如地穿梭在那些人間,還是沒說什麼。
葉南期知道他擔心自己,只是笑,待到四周沒人時,過去抱一抱沈度,便覺又充滿了力量。
葉湄的案子爆出後,不光是以前拍戲認識的合作人有慰問,薑沅予也經常聯絡,只是他之前在外地拍戲,忙起來時一個頭兩個大,力不從心。
葉南期算是救過他一條命,回到A市,薑沅予就直接找來。
於是提前翹班回來的沈總一進客廳,就看到老婆和某種意義上的初戀兼老婆的白月光坐在沙發上友好地聊著天。
他默默脫下外衣,去泡了兩杯茶端上來,才開口道:“姜師弟怎麼來了?南南不會招待人,不好意思。”
薑沅予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見面,對這三百六十度的前後態度轉變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笑著道:“看到你們倆公佈,嚇我一跳。”
他沒問兩人怎麼那麼早就結婚了,語氣真誠地祝福了幾句,把自己買的禮物拿上來。
對著曾經和沈度共同追求過的薑沅予,葉南期的神情倒是自然,瞥了眼沈度,點點頭:“謝謝師弟。你家宋海歸呢?還天天忙著工作,滿世界的飛機?”
雖然是工作原因,但薑沅予的老公一年到頭沒幾天和他在一起的。
姜沅予和宋執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宋執出國那年就約好了,等了他多年,一直是異地戀。
現在宋執回國,他們倆結婚了,卻還和談戀愛時的境況差不多。
要不是因為這樣,當初薑沅予被綁架,他第一個想到的人,也不會是當時還作為半個情敵的沈度。
薑沅予有點無奈,抿了口茶,輕聲道:“上次那事後,他想辭職,被我阻止了。我和他都一樣,忙起來時腳不沾地,天天飛機,到處跑,或者在外拍很久的戲,聚少離多,也顧不上他。”
沈度看著葉南期漂亮的側容,默默引以為戒。
不能讓老婆經常跑出去溜達,也不能經常不回家。
葉南期沒注意沈度在打什麼算盤,他雖然站在薑沅予這邊,但對他們倆的相處模式也評價不出什麼,只能換個話題,詢問薑沅予工作上的事。
說到工作,薑沅予皺著眉道:“前段時間,方哥突然辭職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前也沒交代過我,聯繫不上。我擔心他出事了,去報警,員警告訴我他現在很好,不用擔心。”
看他明顯的疑惑之色,葉南期微笑著想:因為他就在員警叔叔那兒蹲著啊。
能不好嗎。
知道方行遠沒出什麼事,薑沅予也不糾結,繼續道:“公司給我換了個經紀人,人很好。”
葉南期點頭,想起上次的事,憂心那些人還沒放棄薑沅予,多問了幾句,薑沅予對他信賴,毫無防備地告訴了他最近的行程。
剛拍完一部戲,回來時休息時間,沒多少活兒,除了幾個見面會和訪談,就只有過幾天的一個宴會,主辦方特地邀請的。
那天正好是宋執出差回來的日子,其實薑沅予不太想去,可惜對方來頭不小,他不好拒絕。
葉南期凝眉問道:“哪家那麼霸道?”
薑沅予小聲道:“榮禹集團的薛家……上次方哥帶我去和他們喝過酒,也不好拂了他們的面子。”
薛家兩個字像是道警鈴,乍一響起,葉南期和沈度都立刻警覺。
他們倆對視一眼,保持著平和自然的神態,問道:“薛家?”
薑沅予點點頭:“聽說是私人宴會,過去了不好提前走。我和宋執快兩個月沒見了,他肯定鬧意見……”
沈度追問:“是薛家的哪位?說不準我認識,可以說兩句話。”
“可以嗎?”薑沅予雙眼一亮,又略微遲疑。他和面前這兩人,算來有段感情糾葛,其實頗覺尷尬。
他擔心沈度幫他的忙,葉南期會不高興。
葉南期一眼看出他的隱憂,暗暗踢了腳沈度,笑道:“沒事,你是我的師弟,勉勉強強也算是沈度的師弟,都是一家人,別想太多。”
薑沅予又仔細看了看他們倆。
沈度坐在葉南期身邊,一直沒怎麼說話,主要是傾聽。葉南期說話時,他會注視著葉南期,眼神中流露著溫柔的光。
大概是許久沒跑通告,沒太在意形象,葉南期的頭髮長長了很多,側過頭過一縷發遮了眼,還沒伸手,沈度就很自然地幫他拂開。
這兩人間仿佛有什麼息息相關的磁場,互相影響,排斥著其他。從一開始薑沅予就看出來了。
雖然他們倆都曾追求過他,但他對感情嗅覺敏感。無論是沈度還是葉南期,對他的喜歡都不是真正的喜歡,反而他們倆針鋒相對,一旦對峙上時,就容不下別人插足。
貌似走得艱難,實則命中註定,大概也算是天生一對。
薑沅予沉吟片刻,輕鬆下來,灑然一笑:“那就辛苦沈度師兄了。下帖子邀請我的是一位叫薛景山的,和上回酒局認識的不是同一位元。”
葉南期問:“酒局上認識的是?”
薑沅予:“有好幾個,不過印象比較深的是一個叫薛向榆的……他看起來不像什麼好人,師兄您見到的話,小心點他。”
葉南期:“……”
沈度微微挑眉,假裝沒聽過這個名字,對薑沅予道:“要去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和你一起過去,露個面就能走了。”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薑沅予有點吃驚。
“沒事。”葉南期渾不在意,“他最近挺閑,也沒事做,幫幫你是應該的。”
叫來張酩送薑沅予回去,沈度和葉南期安靜對坐,一起沉思。
都到這種時候了,薛景山還想幹什麼?
難道是知道他和沈度以前都追求過薑沅予,想把薑沅予帶走做個籌碼?
薛向榆說薛景山的精神不太正常,偏執得像個瘋子,性格陰狠又殘忍,對待與葉湄神似的薑沅予會做什麼?
瘋子的思維,正常人難以揣摩。葉南期無法預料薑沅予落到薛景山手裡的後果。
只能防患於未然,保護好薑沅予。沈度的人都在到處跑動,這事兒得和李恒然商量商量。
想了半天,葉南期才發現沈度一聲沒吭,納悶地問:“沈總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沈度的神情一肅,葉南期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很有見地的看法,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隨即就聽他道:“南南,我對姜師弟真的沒感覺了,你也不要對他有感覺。過幾天跟著他去薛景山的鴻門宴時,你可以監視我,保證我的身心都是你的。”
葉南期道:“……”
葉南期哭笑不得,踹他一腳:“誰問你這個了。”
沈度抱住葉南期,用力揉了揉,道:“還不是怕你的醋罎子翻了。”
葉南期挑挑眉:“不好意思,咱倆在一起到現在,我吃過幾次醋?”
沈度:“……”
葉南期:“倒是閣下,簡直醋罎子轉世,有事沒事都要醋一醋,滿身的酸臭味兒,我都懷疑你下廚時把咱家的醋給偷喝了。”
沈度稍覺挫敗:“南南,你都不吃醋嗎?”
“你應該換個角度想。”葉南期淡定道,“我這是對你放心。你吃醋倒挺正常,畢竟我從前有那麼多緋聞,是個妖豔賤貨。”
沈度眉尖一抽,聽不下去,低頭咬住他的唇,不准他繼續說下去。
葉南期被吻得喘不過氣,揪著他的衣領。
白皙修長的手,淡青色的經絡,無力地掙扎著,讓人想把這份脆弱的美麗悄悄收藏起來。
沈度放開他,牽著他的手親了一下。
好一會兒,葉南期的呼吸才平緩下來,道:“沈小度,你是小狼狗嗎?”
沈度“嗯”了聲,尾音上揚。
葉南期道:“我發現比起小狼狗,小奶狗要更可愛點。”
沈度立刻想起那個小狗仔,咬了口他的手,回歸正題:“薛景山突然發瘋,除了李隊那邊的事 ,應該還有個原因。”
葉南期盯著他。
沈度道:“白老爺子被下病危通知書了。”
薛景山對白諭的喜歡畸形又恐怖,不可能不知道白諭在意著什麼。
白諭並不在乎薛家握著的白家人的把柄,他投鼠忌器,只因為白老爺子。等白老爺子去世,白諭就會脫離他的掌控。
到時候白諭會做什麼,誰也不知道。
葉南期也隱隱察覺到了薛景山的失控。
姜沅予被重新盯上,葉南期提起警惕,和李恒然商量完畢,李恒然抽出空閒的人手,便衣去保護薑沅予。
在幾人密切關注著薛景山的這次私人宴會,猜測這其中會不會藏汙納垢做某種交易時,醫院那邊傳來個消息。
昏迷已久的錢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