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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情敵結婚的日子》第23章
第23章

  仿佛神兵天降。

  就是神兵同志還穿著得體的正裝, 像是剛從會議室裡走出來。他站在葉南期面前,阻絕了一切危險,眼神冰冷且危險, 環視了一下重新圍上來的五個人,單手扯開領帶, 將外衣扔到一邊, 動作迅捷地沖了上去。

  葉南期模糊地想:他來幹啥?給我收屍?

  沈度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他從小受過專門的培訓,身手比葉南期好太多, 對上這些小混混跟捏小雞似的,下手又狠辣, 三下五除二便將包括偷襲葉南期的那個在內的五人全部撂翻在地上。

  葉南期的頭腦昏昏沉沉的,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看到沈度半跪在他面前, 臉色急切地說著什麼。

  葉南期艱難地動了動唇:“沅予……在裡面……”

  沈度卻沒像他想的那樣立刻沖進去, 他顫抖著把葉南期輕輕地抱進懷裡,把外衣給他披上。

  葉南期朦朧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 才聽到遠處有警笛聲和120急救的聲音響起。他朝沈度笑了一下, 心終於安定了。

  在沈度懷裡失去意識前,葉南期心想:

  救人都不知道先去救心上人, 而是顧著他這個情敵。

  難怪是個單身狗。

  眼前漆黑一片。

  昏睡過去後的夢境其實不能欺騙到葉南期, 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來噩夢不斷, 他已經能輕易地分出現實與虛幻,在黑漆漆的夢境裡探尋著走了兩步,眼前陡然一亮。

  眼前是他小時候住過的那個軍區大院。

  他茫然地左顧右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夢,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走了一圈,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和……沈度。

  沈度比葉南期小兩歲,小時候長得精緻,被惡趣味的沈媽媽套上粉色的小裙子帶出來,像個可愛粉嫩的小姑娘。

  小時候的葉南期目光亮亮地看著小沈度,摸出兜裡的糖,討好地遞過去:“你好可愛呀,可不可以當我的新娘子?”

  小沈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被當成女孩子了,很有一種尊嚴受辱的感覺,嗷地一嗓子,憤怒地撲上去,二話不說就和小葉南期打了起來。

  葉南期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孩子,腦中被刻意遺忘了很久的東西漸漸清晰。

  ——他小時候那麼討厭沈度……其實是因為覺得沈度欺騙了他。

  他是真的喜歡那個看起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的,誰知道居然是個帶把的。

  一愣神間,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葉南期一眨眼,居然看到小沈度一步步朝他走來,每走一步就變高一點,走到他面前時,已經比他高了。

  長大的沈度不復小時候的精緻可愛,氣場太過強勢,總有點漫不經心,面容雖然俊美,卻仿佛有點凶又有點刻薄,一般人都不想接近。

  葉南期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夢中的沈度卻按住了他,吊兒郎當地笑著,俯下身笑道:“你好可愛啊,老婆。”

  葉南期直接嚇醒了。

  睜開眼,眼前居然還是沈度那張帥臉。

  “……”葉南期又閉上眼,思考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醒了又閉上眼幹什麼?”

  耳邊傳來清晰的聲音,葉南期認清現實,只好再次睜眼,微微皺眉,動了動唇,嗓音有點沙啞:“……醫院?”

  “趙生名下的私人醫院。你差點就去見閻王了。”

  沈度的臉有點黑,他接到短信的瞬間,就立刻通知了警方,派出人調查,隨即打電話給葉南期,讓他稍安勿躁,結果電話沒打通,追查過去找到聞琛,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居然單槍匹馬一個人跟過去了。

  大概是向葉媽媽擔保過,這些日子又對葉南期關注過多,沈度一時有點慌,通知了薑沅予的丈夫,便率先出了城。

  好在他一個人的行動快,到得及時。看到葉南期差點被下死手時,沈度的心跳都要驟停了。

  這個他以前討厭的人軟軟地靠在牆邊,眼神渙散,頭上不斷冒出鮮血,半邊臉都染紅了。沈度出離了憤怒,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殘存,那幾個混混不死也要殘廢。

  饒是如此,稍後到達的員警同志還是批評了他。他把人的手全部打折了,一個個臉上全是血,要不是葉南期被抬上車送去急救了,一臉戾氣的沈度倒更像是綁架人的。

  他的臉上甚至沾了點血,聽員警同志批評完,莞爾一笑:“自衛過度。”

  葉南期看沈度的臉色不太好,想不通怎麼又得罪這位少爺了,頭還有點痛,思維放空了會兒,連忙問:“沅予呢?”

  “吸入乙醚導致昏迷,沒受傷。沅予做完口供後也一直守著你,剛剛被他家那位拉出去吃飯了。”

  “我媽和伯母知道嗎?”

  “都瞞著。”

  葉南期放心了,想起在工廠那兒看到的一幕,又問:“工廠裡的注射器呢?”

  “警方帶回去化驗了,裡面是海洛因。”

  海洛因。

  那個“老闆”讓人給薑沅予注射海洛因……葉南期的大腦終於清晰了,無比慶倖自己跟了過去,否則那一針紮下去,薑沅予這輩子可能就毀了。

  想起葉湄吸毒的傳聞,他感到一陣惡寒,把人抓走後注射毒品,也是那些人慣用的套路?

  “那幾個人?”葉南期沉默了會兒,抬頭看沈度,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這少爺脾氣……誰慣的?

  沈少爺不冷不熱地道:“也帶回警局了。”

  “媒體方面?”

  “壓下了。”沈度摸了摸下巴,“不過旗風這個平時最愛湊熱鬧的大嘴巴居然也沒亂報導什麼。”

  “……謝謝你救了我。”葉南期說完,發現沈度的臉色稍霽,心裡哭笑不得。他討厭沈度這種心高氣傲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認,這次如果不是沈度及時趕來,他已經死了。

  這人……還是有點靠得住的。

  葉南期對沈度有點改觀,可是要他真的和顏悅色對待沈度,又覺得渾身不自在,乾脆把這比恩情記在心裡,眨了眨眼,繼續問:“我昏睡多久了?”

  沈度道:“一天一夜。”

  葉南期哦了聲,先是點點頭,隨即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瞪大了眼:“什麼?一天一夜!那薛老爺子的壽辰……”

  看他激動得差點坐起來,沈度嘖了聲,打斷他的話,戳了戳他的臉:“醒來了一直東問西問,怎麼不問問你自個兒是什麼情況?”

  葉南期的情況說不上好。

  失血過多,現在都還有點恍惚,頭上綁著繃帶,腰上背上也全是被打出來的淤青痕跡,右手拇指輕微骨裂,幾乎全身上下,沒一塊好皮。

  不過他不在乎,他很慶倖自己跟過去並且果斷出了面,薑沅予是燦爛的小太陽,他不想讓這個和姐姐相似的人墮入深淵。

  沈度看他渾不在意的樣子,暗暗決定以後必須看管好他。

  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搞成這樣,改天真要找到葉湄內幕的真凶,他還不沖上去和人同歸於盡?

  葉南期垂下眼,又想了會兒,想起某個一直幫他擦屁股善後的倒楣蛋:“……聞琛呢?”

  “對外宣傳你得了病毒性感冒。”沈度邊說邊把剛溫好的粥取出來,道,“我和他碰過面了,昨晚他來了一趟,說如果你醒著,他能把你活活打死。”

  葉南期很心虛,他就那樣不管不顧地跑了,都不知道給聞琛惹了多少麻煩。

  沈度也不多說,坐到床上,動作自然地舀了一勺粥喂給葉南期。葉南期在想事情,居然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漫不經心地張嘴吃了,邊問:“昨天你去壽宴了嗎?”

  “沒去,不想去。”沈度隨口答道。

  事實上把葉南期送到醫院後他就沒離開過,不知怎麼的,看著滿身是傷的葉南期皺著眉昏睡著,就是放不下心。

  葉南期哦了聲,遺憾極了。就著沈度喂著吃了小半碗,他才反應過來:“……你在幹什麼?”

  沈度淡定道:“喂你吃粥。張口,啊。”

  “……我自己能吃。”

  “啊。”沈度堅持不懈。

  葉南期和他對視片刻,悶悶地扭過頭:“不吃了。”

  “不吃?成,那我吃了,不能浪費糧食。”

  想到沾著自己口水的調羹,葉南期震驚地轉回頭,發現沈度還真的不嫌棄,舀起一勺就要往嘴裡送,簡直目瞪口呆,咬牙切齒地道:“我吃!”

  沈度滿意地把粥喂給他:“醫生說你兩隻手暫時都不能拿重的東西,我和你的經紀人商量好了,從現在起你安心養傷,沒工作了。唔,待會兒員警要過來問點話。”

  “……”想到自己找人跟蹤薑沅予,葉南期有點虛。

  沈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明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安心點,就問問你在工廠那兒看到了什麼,做了什麼,不會問其他的。說不準還會給你送一面‘見義勇為好市民’的錦旗。”

  兩人正說著,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薑沅予和他先生走了進來。

  姜沅予的丈夫宋執是海歸高知,平時清高傲氣,看葉南期尤其不順眼。夫夫兩人工作都忙,聚少離多,薑沅予出事時他正在H市出差,接到電話立刻就趕了回來。

  大概是依舊後怕著,進出門,都拉著薑沅予的手不肯放。

  看到沈度在喂葉南期吃粥,兩人都愣了一下。

  沈度喂完最後一口,放下碗,沖薑沅予笑了笑。他倒是把持得住,薑沅予結婚後就沒主動靠過去,不打擾他的婚姻。

  葉南期爬不起來,只能半殘地側過頭,露出個蒼白的笑容:“師弟,受驚了吧?”

  薑沅予看到他,眼眶就紅了,快步走到病床前,帶著鼻音道:“師兄……謝謝你,我……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疼?對不起,都是我沒用!”

  他有些語無倫次,不知該怎麼才能表達出謝意。醒來後得知自己被綁架,還差點被注射毒品,薑沅予就是再心大,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宋執也沖他點點頭,臉色誠懇:“多謝你了。”

  葉南期扯了扯唇角,沒搭理他,臉色溫和地沖薑沅予道:“我沒事,都是外傷,很快就好了,以後出去小心點,最好和人結伴而行。這幾天活動多,在這兒得耽擱多少事,去工作吧,守在這兒幹什麼。”

  薑沅予正想開口,葉南期繼續說話,聲音溫和,卻不容拒絕:“聽話。”

  薑沅予悶悶地擦了擦眼睛,點點頭,明顯還是不想離開。

  葉南期也不看他,眼神涼涼地瞥了眼宋執,道:“沈度,師弟,你們先出去一下。”

  擺明瞭想教訓人。姜沅予想給宋執解釋一下,卻被沈度拍拍肩膀,半是強硬地帶了出去。病房裡只剩兩個人,葉南期這才淡淡道:“宋執,你平時有關注過沅予嗎?”

  宋執頓了頓,道:“是我的錯。”

  “不,這件事沒你的錯,不過我還是想罵你。”葉南期冷冷道,“你連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又憑什麼去擁有?”

  “……是我疏忽了。”宋執自知理虧,面對救了愛人的前情敵,面沉如水,“不管怎麼樣,這次多謝你,恩情我記下了。以後我會多多注意,沅予的事也輪不到你繼續操心。”

  葉南期淡淡笑了笑,牽起臉上的傷,有點痛:“希望如此。”

  等薑沅予被勸著離開後,沈度趁著在外面打電話交代助理解決了幾個工作上的問題,回病房看葉南期一臉困倦,剛想讓他睡會兒,員警來了。

  只要不問葉南期為什麼會第一時間得知薑沅予被綁架,葉南期都知無不言,如實將自己跟去那個小工廠後聽到的看到的全部說了出來。

  心裡隱約猜出大概是沈度替他瞞下了什麼,等員警走了,沈度回到病房時,葉南期才猶猶豫豫地說了聲謝謝。

  沈度哼笑一聲,敲敲他的頭:“睡吧,趕緊養好了,快過年了,當心瞞不過去。”

  葉南期困倦地眯著眼,努力堅持著不合上眼:“你不用去上班?”

  “我是老闆。”沈度一臉資本家的無良和無所謂,“發工資的是我,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葉南期感覺他這個表情實在討打,冷漠地哦了聲。

  第二天聞琛就來了,原本氣不打一處來,看他淒慘的小模樣,歎了口氣,氣消了大半。

  葉南期突然出事,後續不知道有多少麻煩,好在有沈度在旁幫忙,擦屁股的事變得簡單容易了很多。

  聞琛看他纏得像個木乃伊,冷哼道:“知道的會誇你英雄救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葉大明星上演了埃及法老。”

  葉南期心裡愧疚,也不耍寶調侃,老實認錯:“對不起。”

  “誰要你那句對不起,嘖,你這臭小子,差點嚇死我了。”聞琛不滿地敲了敲櫃子,埋怨了幾句,然後提起了目前最關心的問題,“……原來你的姘頭就是沈度啊,難怪上次突然幫忙說話。”

  葉南期選擇裝死。

  在醫院裡躺了兩個周,葉南期就回家了。

  大概是葉湄保佑,他被那麼劈頭蓋臉地打,身上皮外傷居多,沒太傷經動骨,不是很影響行動,最嚴重的還是骨裂的右手和被狠狠呼了一板磚的腦袋,出院時腦袋上纏著綁帶,手上也纏著,形容淒慘。

  離開醫院,葉南期的精神也放鬆了許多。這半個月員警時不時來做口供,他打聽了一下,那幾個混混果然也就是拿錢辦事,壓根不知道對方是誰,給的那個電話在當天就成了空號。

  葉南期一時間搞不清楚那些人的做法,是一貫這麼粗暴直接?那這些年陸陸續續隱退那麼多明星,怎麼會沒人察覺?警方就沒發現綁架案?

  這事只能問薛向榆,葉南期在醫院裡被沈度一直守著,回了家沈度也不放過他,到了晚上,才找到機會聯繫薛向榆。

  電話那頭的薛少不知在哪個溫柔鄉,很沒節操地讓身邊的不知道是誰輕點重點,顯然知道葉南期的事,聽他語氣有點不耐了,才笑得開心:“哎呀,英雄救美,英雄又救英雄。小阿芙洛狄忒,果然靠上了沈家呢。現在他們都有點忌憚了,沒搞清楚沈家會不會給你撐腰前,暫時應該不會對你下手。”

  葉南期皺眉問:“綁架薑沅予的是薛家的人?”

  “不是。”

  意料之中的,薛向榆否定了,懶洋洋地解釋,“薛家那幾個和不止一家聯手著,專門幹這種事,大概對逼良為娼很有興趣。不過薛家這邊動手都不會直接綁架人,而且這幾天老爺子過生日,他老人家向來不喜歡這些事,家裡看得緊,沒人敢做小動作。”

  葉南期頓了頓,點頭:“明白了。”

  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他趕緊道,“先掛了,下次再說。”

  “和誰打電話?”沈度拿著東西進了屋,順口一問。

  葉南期兩隻手都被綁帶纏著,就露出食指尖來,可憐兮兮的,連戳一下手機螢幕都費勁,否則也不會選擇打電話。

  他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和聞琛說幾句話……那是什麼?”

  “塗你身上傷處的藥,要我幫忙嗎?”

  葉南期的傷全身都是,上半身尤其嚴重,和沈度那雙含著揶揄的眼對上,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滾出去!”

  沈度聽話從容地滾出去了。

  葉南期的目光略過那個藥酒,身前的傷很容易擦到,可是背上的就……有點困難了。

  他默了默,乾脆就不擦了,吃了藥,換上睡袍就想睡覺,誰知剛關上燈,沈度就跟一直盯著他房裡一樣,拿著枕頭進來了。

  “……”葉南期警惕地道,“今晚沒停電,你來幹什麼?”

  “照顧你。”沈度說得理所應當,把枕頭往床上一放,瞥了眼藥酒,“沒擦?”

  葉南期睜著眼睛說瞎話:“擦了。出去,不然告你性騷擾。”

  “你是沒見過真正的性騷擾吧?”沈度拿起藥酒,“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葉南期死死地攥緊了衣領,倔強地瞪著他。

  沈度明瞭地點頭:“成,那我就來給你表演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性騷擾。”

  說著他伸手將葉南期往床上一按,就想扒衣服。葉南期的力氣沒他大,使勁掙扎,不小心蹭到傷,疼痛反而讓力氣更大,沈度本就顧忌著他的傷,一個沒按住,手拽著他的後領,卻讓他掙脫了。

  這件睡袍本來就寬鬆,刷地一下就被扯下大半,葉南期的背脊全部露了出來,背部線條優美,腰細而不弱,皮膚雪白,視線一路往下,還可以隱約窺見隱沒在睡袍下的那兩瓣渾圓。

  風景極佳,就是那些青青紫紫的淤痕非常礙眼。

  沈度條件反射地松了手,輕咳一聲:“……我只是想幫你擦一下後背的。”

  葉南期僵得像塊木頭,連忙把睡袍拉回來,回頭怒瞪沈度,平時帶笑的眸中盛滿了怒火。

  沈度一攤手,道:“你想讓伯母擔心嗎?我媽也很擔心你,聽說你生病,還想來看你,被我阻止了。今天剛讓阿姨送來一堆你喜歡吃的東西。”

  被戳中了死穴,葉南期又僵了僵,背對著沈度垂著眼思索了片刻,悶聲不吭地放下睡袍,輕柔的絲織品重新滑落下去,他跪坐在床上,身子看起來有些伶仃瘦弱。

  沈度心軟了,也不再說什麼,輕輕地給葉南期擦藥酒。

  兩人都沉默著,等擦完了,葉南期才回過頭,低聲道:“謝謝。”

  沈度一時之間很難描述眼前的畫面。

  半裸著的葉南期側頭看過來,目光幽深,側容精緻,屋裡柔和的光線灑在他身上,那一眼突然就有種風情萬種的味道,仿佛西方油畫中的古典美人。

  他的喉頭有點乾澀,恍惚了一下,葉南期已經穿好了睡袍。

  沈度莫名有點失落,這才回了句沒事,拍拍手上了床。葉南期瞥他一眼,竟然沒把他轟下去。

  大概是全身哪哪兒都疼,不好抬腳就踹。

  沈度想到他身上那些傷,關了燈,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睡吧。”

  葉南期冷冷道:“你碰到我的傷口了。”

  沈度連忙縮回手,想開燈看看這突然在他心裡就成了易碎的玻璃人兒的傷勢,黑暗中,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住了。

  微光裡,葉南期唇角微不可見地翹了翹,止不住地想笑:“騙你的。”

  相安無事過了一夜,葉南期敏感地察覺到他和沈度間的氣氛變了。

  說不上是好是壞,他平生也很少同別人有其他交集,乾脆把這點詭異的氣氛歸成“化敵為友、冰釋前嫌”的前兆。

  要是沈度肯去提離婚就更完美了。

  年終公司的事太多,沈度裝了幾天無良資本家,在家裡小心翼翼地觀察照顧珍惜保護動物葉南期,還要隨時防止他炸毛,悲哀地察覺到兩人的關係好像有哪裡不對,期間積累了一堆事,還沒弄清楚是哪裡不對,助理就哀嚎著差點打爆他的電話。

  沈資本家做不到“從此君王不早朝”,也放不出“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豪言壯語了,灰溜溜地回公司幹活。

  葉南期身上的傷仍然在痛,雖然被強制性提前休假了,每天還是醒得很早。沈度也沒告訴他他得回公司了,所以葉南期下了樓,沒看到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愣了愣,還有點不習慣。

  不過沈度留了便利貼,字跡漂亮:粥盛在碗裡,不要出門,中午等我回來吃飯。

  葉南期:“……”

  葉南期覺得後背發毛。

  沈度到底是哪根筋抽了,覺得他是個易碎物品?

  年底事兒那麼多,他中午還能趕回來,就為了煮個飯?

  葉南期覺得有點好笑,把這事拋到腦後,吃了早飯,便回房間準備看看劇本。剛費勁地找出劇本,手機響了。

  來電是個陌生電話,葉南期盯了三秒,接通了。

  電話那邊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頗有威嚴感:“你好,是葉南期先生嗎?”

  這個聲音很陌生,葉南期確認沒聽過,謹慎地回答:“是我。您是?”

  “我是A市公安總局刑偵大隊隊長。”對方略微一頓,“李恒然。”

  那幾個小混混什麼都不知道,電話號碼也成了空號,警方一籌莫展,查不出幕後黑手,這事便擱置了。

  葉南期心中一緊,開始胡思亂想,聲音依舊溫和:“李隊,請問有事嗎?”

  李恒然道:“我想向你確認一件事。”

  “李隊請說,我會配合調查。”

  “‘葉清清’,或者說,葉湄,是你的姐姐嗎?”

  葉南期的表情空白了幾秒,沒有說話。

  李隊繼續道:“不要緊張。葉先生,有空出來見一面嗎?”

  早上九點半,葉南期在一家小茶館和李隊碰了面。

  來時葉南期心底其實是很猶豫的,他不確定這個李隊是真是假,如果是那些人派來誘他的呢?

  但想到薛向榆說的,他還是來了。

  李恒然今年三十四歲,當了多年刑警,即使穿著便衣,氣勢也和一般人不同,充滿了壓迫感。

  葉南期走到他對面坐下,微微一笑,主動開了口:“李隊叫我出來,是想談談我姐姐的事嗎?您認識她?”

  李恒然斟酌了一下,低聲道:“八年前,葉清清——或者說葉湄,有個晚上報過警,那時我還是個小片警,剛好是我的轄區,這件事是我處理的。”

  葉南期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報警?”

  “到了她家,她穿著睡衣坐在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又沒說,我以為她在開玩笑,批評了她一頓。”李恒然帶著回憶,沉吟著道,“回去後我覺得不太對勁,打過幾次電話去問他的情況,她卻什麼都沒說。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看到娛樂頭條上爆出她的緋聞,她打電話,哭著求我救她……之後的事,你作為她的弟弟,應該很清楚。”

  葉南期當然清楚。

  他張了張嘴,覺得有些耳鳴,呼吸不暢:“……那你,救她了嗎?”

  李恒然的臉色愧疚,低下頭,沉重地道:“那時候我什麼都做不到,也沒發現有哪裡不對,以為就是個走錯路的女明星——直到後來她跳樓自殺,在此之前,她其實報過警,但是被上頭壓下了沒處理。”

  時至今日,李恒然還保存著那些短信,那時候他就心有存疑,葉湄死後曾經上報過許多次,想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沒有回應,沒多久他就被調任到A市,憑著出色的表現,一步步升任為隊長。

  這件事壓在他心頭,可惜縱然覺得疑惑重重,也查不出什麼,漸漸有些淡忘,直到這幾天,葉南期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

  “當年我去過幾次你家,你媽媽情緒很激動,說什麼都不知道,把我趕了出來。後來你家搬家離開,我找不到你們,不得不聽從調令離開了D市。”

  葉南期沉默了許久,低聲道:“李隊,你想幫我嗎?”

  ——我能信任你嗎?

  李恒然看出他的猶豫,心下頓時通明。葉南期知道點什麼,但是不信任他。他的眉目沉著,肅然道:“我想還死者一個清白。”

  葉南期笑道:“你信她是清白的?”

  李恒然道:“信。”

  葉南期閉上眼,沉沉地吐了口氣:“我知道的不多,回家後先把我姐姐的日記拍給你。”

  “不要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人。”李恒然點了點,突兀地說了這句話。

  葉南期點了點頭,換了個坐姿,不小心牽扯到傷處,輕嘶一聲:“……逼死我姐姐的不止一個人,我懷疑他們是團夥作案。我有一份受害者名單,回去也發給你。”

  “行。”李恒然看他一眼,有點出乎意料,“我有過許多猜測,這次姜沅予莫名被綁架,差點被注射毒品,我猜到了點苗頭。幾個綁匪在公安局裡被關著,這幾天我一直注意著,對方說不定會對他們下手。”

  葉南期心中剛一松,又聽李恒然道:“不過有的事還是不要做為好——特別是薑沅予似乎結婚了?”

  葉南期的臉僵了一下:“……”

  李恒然笑了一下:“萬事小心,保持聯繫。”

  被員警叔叔當面戳穿罪行,葉南期在中午前灰溜溜地回了家,回家前買了幾桶泡面,準備當午飯。

  誰知道到了中午,葉南期才剛泡好泡面,還沒吃一口,沈度裹夾著風雪回來了。

  葉南期呆住了:“……”

  沈度看到他面前熱氣騰騰的泡面,默了默:“……”

  然後他走過來,把葉南期的泡面給扔了。

  葉南期瞪大了眼:“沈度,你!”

  “不健康。”沈度避開傷口,拍拍他的頭,敷衍地給他順了順毛,走向廚房,“等我一會兒。”

  葉南期鬱悶得不行,坐在桌前等了會兒,沈度效率極快地做好了三菜一湯,抬了出來。

  聞到食物的香味,葉南期這才滿意,看沈度擦了擦手坐下來要吃飯,有點驚訝:“你沒吃飯?”

  沈度道:“忙著回來投喂你。”

  被投喂的葉南期糾結不已:“……”

  沈度瞥他一眼:“伯母說你一個人吃飯可能會難過死,勉為其難回來陪陪你。”

  葉南期確實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從前他們五口之家,吃飯時桌前坐得滿滿的,五雙筷子,卻從那個意外以後,一雙雙減去,最後辛苦打工的葉媽媽也不常回來吃飯,曾經熱熱鬧鬧的飯桌前,只剩下他一人。

  葉南期難得沒夾槍帶棒地反駁,沈度驚詫了一下,也沒細想,他的工作還忙,很快填飽肚子,看葉南期吃完了,收拾了餐桌,才起身穿上衣服,回公司了。

  葉南期看著他的一系列動作,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沈度的另一個優點——細心。

  沈度很細心。

  即使之前不對付,嘴上說得難聽,可實際上卻一直不露聲色地照顧他。

  葉南期滿心疑惑——他為什麼要對我好?

  想到薑沅予時不時打電話過來詢問,葉南期恍然大悟:

  現在小師弟正滿心感激呢,上次被誤會,沈度這是想在他面前刷刷好感,間接性在得到薑沅予的好感?或者讓他幫忙說說話澄清關係?

  雖然滿是漏洞錯誤,葉南期還是接受了這個想法,毫無心理壓力地上樓休息。

  養到快過年那幾天,葉南期才不至於被碰一下都會疼到跳起來,手上頭上的綁帶也拆了。

  期間沈度三餐不落的養著,來來回回跑,葉南期胖了兩斤,他瘦了兩斤。

  趙生瞭解了前因後果後,幸災樂禍:“神特麼情敵,你這是養祖宗吧?換我,不給他菜裡下瀉藥都是好的。”

  沈度學習了一下葉南期那種充滿了謎之聖光的笑容:“所以我是老大,你是小弟。寬於待人——懂嗎?”

  趙生噎得說不出話:“……”

  沈度瞞家裡瞞得好,葉南期和沈度回去時包括葉媽媽在內的人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只是葉媽媽埋怨了一下葉南期的公司,都快放假了還一堆活兒。

  葉南期偷偷擦了擦冷汗,哄她:“這不是休假了嗎,暫時也沒工作了。”

  葉媽媽問道:“不去看看宛宛?”

  葉南期頓了頓,笑道:“休息一下再去陪妹妹,我現在精神狀態不太好。”

  他的臉色確實過於蒼白了,葉媽媽點點頭,憂心地看著二兒子,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南期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想把葉宛送出國,以後生死未蔔,最好讓小姑娘對他別有太多掛念,萬一他真的出了什麼事,也不會太難過。

  這番心思葉南期誰也沒告訴,倒是沈媽媽聽到他們母子說話,湊過來看了看葉南期疲倦的樣子,心疼不已。三位家長商量了會兒,決定不如明天就去滑雪場,滑滑雪,也讓剛從一堆冗雜事務中脫出身的沈度也放鬆放鬆。

  葉南期的身體還沒好全,沈度看了他一眼,道:“媽,我明天只想多睡會兒。”

  “年輕人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睡眠上?”沈媽媽一瞪眼,“再說滑雪不是你之前提的嗎,多大了還這麼嬌縱。”

  沈度:“……”他確實提過。

  就是說不過他媽。

  吃完飯,葉南期和沈度坐在一張沙發上,心思都不在電視上。沈度剝了點松子遞給葉南期,葉南期本來想伸手接,又突然覺得這算是什麼事兒啊,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腰碰到沙發邊,痛得條件反射往旁邊一竄,差點叫出聲。

  沈度反應迅速,在沈媽媽投來疑惑的眼神時,已經把葉南期抱在懷裡,一顆顆喂他吃松子。

  葉南期縮在沈度懷裡,乖巧得不行。沈度忍不住惡意滿滿地道:“小松鼠,張嘴。”

  葉南期:“……”

  旁邊三位家長目光灼灼,葉南期還是硬著頭皮張嘴吃了。

  這聲“小松鼠”簡直魔性,葉南期做了一晚上被松鼠纏著要松子的夢,第二天都沒計較醒來和沈度抱到一塊的事。一家人出發去滑雪場時,葉南期看到沈度,腦中就冒出只松鼠,想得腦仁疼。

  沈度小聲道:“是不是哪裡還在痛?”

  葉南期眼神飄忽地看他一眼:“……想吃松鼠肉。”

  沈度:“……”

  到了滑雪場,三位家長反而不去滑雪了,就讓葉南期和沈度去玩,明顯是想給兩人留個二人世界。

  葉南期穿上裝備,沈度道:“滑不了就找個地方休息吧。”

  “不要。”葉南期道,“我一坐下來就好像有松鼠在我耳邊叫。”

  沈度:“……”你對松鼠還有完沒完了。

  葉南期看起來有點精神恍惚地先出發了,沈度擔心他再摔個半殘,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面。

  他的表現也不像是要刷好感曲線救國的樣子,葉南期百思不得其解,不問清楚心裡實在又難受又慌。

  沈度跟在葉南期身後,就看到他的身子忽然一晃,直直摔到了雪地中。

  沈度連忙過去,蹲下來抱起他:“葉南期?”

  葉南期緊閉著眼,呼吸微弱。沈度嚇了一跳,剛要打急救電話,突然就被掀翻了。

  ——被葉南期騎在身上壓在雪地上時,沈度還有點懵。

  “……你幹嘛?”沈度有些好笑。

  附近沒什麼人,葉南期放心地壓制著他,居高臨下地問:“沈度,你到底圖什麼?”

  沈度和他的思想不在一個頻道,漫不經心道:“圖你。”

  葉南期愣了愣,不知怎麼,心跳就有點加快,耳根好像也在發燙。

  沈度沒發現他的異常,無奈道:“叫你祖宗成嗎,起來,地上很冷。”

  葉南期搖了搖頭,甩去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剛要繼續“嚴刑逼供”,沈度游離的目光落到葉南期身後,突然一定。

  葉南期的二輪問話還沒出口,驀地就被沈度按下腦袋,帶著淡淡涼意的嘴唇猝不及防覆上沈度的唇,他壓在沈度身上,整個人都僵住了。

  沈度盯著他,嘴唇微微蠕動,小聲道:“我爸……在你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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