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來自醫生的報復

　　黎栩安將葉洺安置在一處環境比較幽靜的別墅，安排了專門的醫生和看護人員，並且經常親自陪伴他。

　　葉洺原本病的並不是很重，離開了那個環境，又不再受到江盛的刺激，終於漸漸恢復了清醒，但黎栩安依舊不敢讓他接觸到任何和江盛有關的消息。

　　這天黎栩安看到了新聞。

　　江氏集團的董事長江盛引咎辭職，並且司法部門將對他的違法違規行為進行調查，黎栩安歎了口氣，他現在明白江辭有多在乎葉洺了。

　　他為了他，不惜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進監獄。

　　葉洺終於不用再裝瘋賣傻了，他每天過著悠閒的生活，誰都怕刺激了他，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日子別提有多愜意了。

　　【葉洺：這是精神病人才有的待遇啊，幸福ing】

　　【888：你要知道，一般精神病人的待遇不是你這樣的，需要我給你播放一下精神病院是如何對待精神病人的嗎？】

　　【葉洺：哎呀，我的乖兒子和老黎肯定不捨得那樣對我的嘛O(∩_∩)O~】

　　【888：……】

　　雖然日子很悠閒，但任務還是要做的，葉洺每天沒事就觀察江辭的動向。

　　【葉洺：乖兒子本質還是個很正直的人嘛，這是我教的好啊~】

　　【888：……】這話倒是無法反駁，但是他一點也不想承認，以免這個辣雞太得意。

　　【888：提醒你一下，還剩4點黑化值。】

　　【葉洺：我記得的呢(⊙v⊙)】

　　………………

　　江夫人只是無動於衷的看著江盛被檢察機關帶走，就是因為這個人的自私冷漠，害她的兒子被人偷走，害他們母子分隔十六年……而她當年是怎麼被這個人的外表所迷惑了呢？

　　但後悔也無濟於事，錯失的時間已經無法彌補，自己的兒子也再無法完全回來，他的心留下了一半在另一個人身上。

　　江夫人原本是很恨陳昭的，恨那個奪走她孩子的人，她日日夜夜以淚洗面的時候，也曾怨毒的詛咒過他，然而當真相清楚明瞭的時候……她忽然沒有辦法再理所應當的憎恨那個人了。

　　但大概她也無法原諒他，因為她寧可自己去死，都不願失去自己的孩子。

　　她無法原諒那個人。

　　江辭本以為母親會責怪他的，但實際上，江夫人根本沒有指責過他一句，只是眼神複雜的看了看他，歎了一口氣，然後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可越是這樣，江辭心裏越是難過，他親手破壞了這個至少在母親眼中完美的家庭，讓她失去了愛他的丈夫，把殘忍的真相擺了出來。

　　他不願意傷害她的。

　　儘管母親表現的毫不介意，但她是很難過的吧。

　　因為江盛的辭職，公司董事提議讓江辭接任董事長的職務，江辭推脫不過擔任了，只是心中沒有半分欣喜得意。

　　當錢已經足夠多的時候，更多也只是一個數位罷了，他並不需要這個位置來證明自己，更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取代父親的一切。

　　他對不起他。

　　江辭安頓好家裏和公司的事情，獨自開車去了另一個城市，他的手裏有著黎栩安給他的地址。

　　這個位址是某一天突然發在他的手機裏的，沒有署名，陌生號碼，只是一個位址而已，但是他知道這是黎栩安給他的。

　　這裏是一個別墅群，坐落在一個人工湖邊，夜晚的湖面倒映著星輝，十分靜謐。江辭把車停在一旁，看了看前面隱隱約約燈火憧憧的方向。

　　他知道葉洺就在那裏，他其實很想過去看看他，但是又覺得沒有顏面再面對那個人。

　　哪怕他報復了江盛又如何？過去的傷害無法彌補。

　　哪怕自己知道錯了又如何？犯下的錯也無法挽回。

　　江辭不想被人注意到他，總是白天離開，晚上過來，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幾天之後，他想他也許該離開了，繼續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黎栩安會照顧好葉洺的。

　　只是忽然有一天晚上，有人過來敲了敲他的車窗。

　　黎栩安早就注意到了江辭的車，這裏的別墅安保力量很強，保安對於這個總是停在那裏不動的車早就注意到了，並且告訴了業主黎栩安，懷疑是否有人要對他不利。

　　黎栩安看了看，讓保安別管了，那是江辭的車。

　　事實上，自從江盛落馬之後，黎栩安一直在等江辭的出現，他認為江辭是不會放棄葉洺的，江辭果然來了，但讓他意外的是似乎根本沒有進來的意思，而是就坐在外面的車裏，一呆就是好幾天。

　　黎栩安覺得自己應該是很不喜歡江辭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他這樣子又有點唏噓。

　　他想了想，大概如果是自己的話，是做不到江辭這個地步的，他的愛沒有那麼偏執，也沒有那麼沉重。他願意照顧陳昭，也願意和他組建家庭，過平靜的日子，但如果陳昭不願意，他肯定也不會強求，不是非他不可。

　　至少在這方面，他不如江辭。

　　至於現在……黎栩安想了想，自己的告白這一輩子大概也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了。

　　他終於明白了陳昭為何到現在都單身的理由，因為他無法從失去妻子孩子的陰影中走出來，無法重新接納別人，而且他也並不是同性戀，自己如果說了，不過是讓這個人因為不安愧疚遠離自己，倒不如什麼都不說，還能做個朋友。

　　話說回來，黎栩安也是看不下去了，才終於過來敲了江辭的車窗。

　　江辭沒想到黎栩安會主動找他，搖下車窗，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黎栩安淡淡一笑：“來都來了，進來喝杯茶吧。”

　　江辭眼神波動了一下，十分意外的看著黎栩安，他這是什麼意思？讓自己去見葉洺？他難道不怪自己了嗎？

　　黎栩安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真是年紀大了，才會心軟，覺得這臭小子有點可憐。不過他想了想，自己不光是因為江辭，也還是因為陳昭吧。

　　陳昭應該是很在乎江辭的，否則根本不必要隱忍心中的苦衷，忍受江辭誤會傷害他。

　　因為他不想一錯再錯，繼續傷害這個人了，哪怕自己被傷害也沒有關係。

　　他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著。

　　黎栩安說：“陳昭已經清醒了過來，醫生說他狀態很穩定，應該不會有事的，如果你想見他就來，不敢見也沒關係，反正你們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早點放棄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江辭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黎栩安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轉身往前走。

　　葉洺就坐在家裏，穿著一身寬鬆的家居服，清清瘦瘦的，但是眼神清澈明朗，看得出好了許多。他聽到開門聲，笑著回頭道：“黎哥又來了？其實你不必一直在這裏陪著我的，我沒有事——”

　　他說到這裏，聲音一頓，因為他看到江辭從黎栩安的身後走了過來。

　　江辭看著面前的男人，時隔幾月，他終於再次看到了他。

　　這幾個月裏，他每時每刻都在擔心，想知道他好些沒有，在黎栩安這裏過的怎麼樣，現在看來不需要他擔心了，葉洺恢復的不錯，黎栩安將他照顧的很好。

　　果然……只要離開自己，他就不會有事的……

　　傷害他的只有自己。

　　這也是江辭為何不敢出現的原因，但是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過來見葉洺一面，他欠葉洺一個道歉。

　　一個親口的道歉。

　　葉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

　　自從清醒過來之後，他也問過黎栩安一些事，黎栩安坦言告訴他，江辭已經放手了，是他讓自己把他帶走的。

　　所以江辭沒有騙他，他真的放他走了。

　　他為什麼會放手？

　　江辭看著葉洺，嘴唇動了動，艱難的三個字：“對不起。”

　　葉洺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他看著江辭眼底痛苦自責的神色，再沒有任何疑惑，還有什麼能讓他放手呢？大概也只剩那一個理由了。

　　葉洺輕聲道：“你都知道了。”

　　江辭緩緩點了點頭。

　　葉洺看著他眼底的痛苦之色，想起自己當初的不告而別，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定定看著江辭：“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既然知道這一切，就該明白，我們不該再相見，也回不到過去。

　　江辭眼神悲哀，過了許久，他說：“我欠你的，所以該向你贖罪。”

　　葉洺忽然笑著搖了搖頭，他說：“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贖罪就不必了，你不必也不能替別人償還不屬於你的過錯。”

　　江辭說：“可是我也傷害了你……”

　　葉洺依然搖搖頭，眼神深沉如海：“那是我欠你的。”

　　江辭忽然就再說不出話來。

　　他剛才其實還是抱有一絲奢望吧，奢望自己還有能留在葉洺身邊的機會，哪怕僅僅是贖罪也可以，但真見面了，才發現自己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葉洺連這個機會也不肯給他。

　　葉洺說：“我原諒你，但是你該回去了。”

　　這句話輕飄飄的落入江辭的耳中，他的眼眶不由得泛了紅，就像是犯了錯的忐忑無比的小孩，忽然聽到父親說沒有關係一樣，可是這句沒關係後面卻是：你走吧，因為你不是我的兒子所以沒關係。

　　他得到了自己奢望不來的寬恕，卻是以這樣殘忍的方式。

　　可是他還能怎麼樣呢？

　　有這句原諒他就應該知足，不能再貪心了。

　　【叮，江辭黑化值-2，當前黑化值2】

　　江辭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唯獨眼底深處的悲哀之色難以掩蓋，他輕聲說：“那我走了。”

　　從此以後，我們將毫無關係。

　　我要告訴自己，不再來打擾你。

　　只是心裏很難過，卻無處傾訴，只能把痛苦掩埋在自己的心底。

　　葉洺沒有說什麼，靜靜看著江辭離開的背影，收回視線。

　　【888：這下子他真的走了，你們沒有再接觸的機會了，話何必說的這麼絕呢。】

　　【葉洺：那倒不一定，我也就是說說而已，真要見面還有人能攔著我不成？只是過段時間得給自己找個臺階而已嘻嘻。】

　　【888：……】這臉皮也是很厚了。

　　【葉洺：況且就算不找臺階，想見也不是沒有辦法，看我的^_^】

　　葉洺表面上表現的對江辭的離開完全無所謂，但偶爾眼底黯然失色還是被黎栩安看到了，黎栩安有些失落，哪怕他們之間有著這樣的恩怨，但在葉洺的心中，江辭顯然還是很重要的吧。

　　被自己在乎的人所傷害，看似輕輕鬆鬆的放手了，但心裏怎麼可能不難過呢？他也不想變成這樣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葉洺對黎栩安說，自己不能再一直這樣受他照顧了，這讓他覺得很愧疚，表示要離開這裏出去找工作。

　　黎栩安本來不想同意的，他擔心葉洺的精神狀況不穩定，但是醫生建議說應該讓葉洺離開，重新融入社會，這樣會對他的恢復更有幫助。

　　黎栩安想了想就同意了，他給葉洺安排了一個比較輕鬆的工作，這讓葉洺非常不好意思，但最後拗不過黎栩安只有答應了。

　　兩人倒是恢復了以前的樣子一般，十分和睦。

　　………………

　　江辭夜晚回到家，江夫人沒有睡，還在家裏等著他。

　　江盛被羈押，多餘的傭人也被辭退了，家裏顯得安安靜靜十分冷清，江辭忽然有些愧疚，自己去見葉洺的事，母親應該是猜到了吧？

　　但是江夫人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裝作不知道一樣，柔聲對江辭說：“這麼晚回來累了吧，我給你煲了湯還熱著，喝一碗再睡吧。”

　　江辭聽話的坐下來喝湯，這是母親親手為他煲的湯，他喝了好幾年，已經熟悉了這個味道。只是心裏又忽然想到了葉洺，葉洺的湯的味道……他當初也是一口就能喝出來，但是現在卻已經忘了。

　　時間太久了，找不回曾經的記憶，也找不回曾經的人。

　　只有自己傻傻的放不開。

　　江辭慢慢開始變的繁忙起來，也許忙碌能讓他不去想那些不該想的事。

　　又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江辭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目光忽然落在上方的日期上，眼神不由得一怔，露出痛苦之色。

　　今天又是他的‘生日’。

　　這個日子並不是他真正出生的日期，當初葉洺也不知道他真正出生的日期，但是作為一個孩子，怎麼可能連自己的生日都沒有呢？於是葉洺給他選了一個日子，作為他的生日，每一年都會慶祝他長大一歲。

　　時間過的這麼快，眨眼又是一年。

　　九年前的這一天，他曾發誓要永遠和葉洺在一起，可是那一天也是他們分離的一天，蛋糕最終一口也沒有吃，甚至連蠟燭都沒有吹滅……難怪自己的願望沒有實現。

　　因為上天沒有聽到他的願望。

　　江辭握著方向盤，忽然調轉車頭。

　　因為太晚蛋糕店都關門了，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家蛋糕店，最後只能來到一家咖啡廳，把店裏剩下的最後一塊蛋糕切件買走了。

　　江辭把蛋糕盒子放在副駕駛上，他覺得自己真的很蠢，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想到去買呢？以至於現在連一塊完整的蛋糕都買不到，只剩下別人不要的……像是他本人一樣，倒也是十分應景。

　　這天也和九年前一樣，過了會兒下起了雨。江辭今晚不想回家，他準備去自己在外面的公寓，給自己過完這個生日，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也沒關係。

　　這個生日，自從他回到江家後，就再也沒有過過了，他恨著那個拋棄他的人，連帶那個人給予他的一切也都憎恨著。

　　這一天是他心中最深的恥辱和傷痛，所以他一直逃避著。

　　可是現在他知道，至少那個人不是真的想要丟下他，至少他在乎著他，他忽然沒有這麼害怕這一天了，他想要圓一下這個願望，假裝那個人陪他過完了這個生日，吃上一口蛋糕。

　　雨下的比較大，視線不是很好，江辭有些走神，總覺得好像回到了當初那個雨夜，只不過那時候他不是開著車，而是一個人走在雨中，無助的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忽然江辭看到路邊視角的盲區衝出來一個人。

　　那人本來站在旁邊的看板下避雨，這條路晚上沒什麼人，沒有人行道和紅綠燈，那人看到這會兒沒有車就想趁機衝過去，為了避雨跑的有些快，等看到面前有車開過來的時候已經徹底懵了，傻傻站在那裏大腦一片空白。

　　江辭眼神劇變，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猛打方向盤！

　　千鈞一髮之刻車子從那人的身邊擦了過去！重重的撞在旁邊的護欄上！翻滾好了好幾圈發出一聲巨響，終於停止在那裏不動了。

　　行人已經完全嚇呆了，過了一會兒終於哆嗦著掏出手機打求救電話。

　　江辭感覺一陣天翻地轉，好像有鮮血順著額頭流進了眼睛裏，渾身都很痛，但他想的卻是：幸好沒有撞到別人……

　　他微微轉過頭，看到副駕駛上放著蛋糕盒子被甩開了，那可憐兮兮的一小塊蛋糕摔爛了，奶油沾的到處都是，江辭忽然很難過。

　　他到底過不完這個生日，吃不上這塊蛋糕。

　　如果自己這次死了，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為他感到難過。

　　………………

　　葉洺這會兒已經睡了，忽然聽到888在他的耳邊說話，生生把他吵醒了。

　　【葉洺：哥，就算你是我哥，我也不會原諒你打擾我睡覺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為的！】

　　888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剛才江辭車禍的場景給他全息投影放了一遍，連那塊小小的蛋糕都來了個特寫。

　　葉洺忽然像是割了舌頭的鴨子，說不出話了。

　　【888：我覺得你重新接近他的機會有了，加油！還剩2點黑化值。】

　　【葉洺：你怎麼這樣冷酷無情……】

　　【888：你誤會了，我只是幫你把你不好意思說的心裏話說出來了，體貼嗎感動嗎？呵呵。】

　　【葉洺：……】

　　【888：這下子你不用再費心等待時機了，恭喜你。】

　　【葉洺：……】他覺得自己被嘲諷了……

　　【葉洺：不過我很高興啊。】

　　【888：？？？】他嘲諷的方式不對嗎？

　　【葉洺：你還有心情和我打嘴炮，說明我兒子沒有生命危險嘛^_^】

　　【888：……】

　　雖然這確實是個很好的接近江辭的機會，但是葉洺‘不知道’江辭受傷了，也不方便主動詢問江辭的近況，只好繼續耐心等待。

　　幾天後黎栩安過來見葉洺。

　　黎栩安其實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了，但他還是猶豫了好幾天才過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以葉洺的善良，肯定不會對這件事無動於衷的，但他已經下定決心和江辭劃清界限，自己如果和他說了……會不會讓他為難？

　　但他最後還是來了，因為他覺得如果江辭這次挺不過去，而葉洺從始至終不知情的話，以後他知道也許會怪自己的。

　　葉洺見到黎栩安過來了，笑著開門準備請他進來坐，但是黎栩安沒有進去，他表情凝重的對葉洺說：“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葉洺看黎栩安這樣子，有些意外，收起笑容問道：“怎麼了？”

　　黎栩安頓了頓，說：“江辭出車禍了。”

　　葉洺的臉色刷的就白了，身子晃了一下，他甚至沒有多想就直接問了出來，“他，他怎麼樣？”

　　黎栩安說：“情況不太好，還沒有脫離危險，你想去看看他嗎？”

　　葉洺轉身就披上外套，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直接關門走了出去。

　　黎栩安神色黯然，果然你還是在乎他的吧，哪怕他這樣傷害過你，但他依舊是你視作親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哪怕表現的再絕情，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在意……

　　黎栩安壓下心中的少許嫉妒，開車把葉洺送了過去。

　　………………

　　葉洺一下車就直接衝進醫院，卻沒想在病房門口看到了一個女人，頓時僵硬的停住腳步，動彈不得。

　　他不會忘記這個女人的，歲月使她變的蒼老了許多，不復當初的美麗，但那雙溫柔的眼睛，他還記得……這是江辭的親生母親，只不過此刻因為備受打擊，眼眶發紅，似乎是剛剛哭過。

　　他憎恨著江盛，但是對於這個女人，心中卻只有愧疚，他為了報復江盛傷害了無辜的人，無辜者並不止江辭一個。

　　她應該是很恨自己的吧……一個偷走她的孩子、使她母子分離的罪犯，有她在的話，自己有什麼資格去看望江辭呢？也許她會報警讓人抓自己。

　　葉洺想到這些，表情慢慢的恢復平靜，也沒有逃，只是微微欠了欠身。

　　江夫人也定定的看著他，就是這個人幾乎毀了自己的一生，如果是之前，她會毫不猶豫的報警抓他，但是現在……她忽然做不出來，眼神掙扎痛苦。

　　因為是她的丈夫先傷害了這個人，但這個人最後還是把她的兒子還給了她，現在又冒著可能被抓的風險趕來這裏，他一定是很在乎江辭的吧。

　　這份在乎並不是假的，因為如果是假的，是騙不了一個人這麼久，是不可能讓江辭放不下他的。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江夫人忽然對葉洺說：“你去看看吧，他就在裏面。”這語氣好像面對的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來看望的客人，說完從葉洺的身邊走了過去。

　　葉洺愣了好一會兒，似乎才意識到江夫人這是准許他進去看望。

　　他怔怔的站在那裏，江夫人的寬容更令他感到羞愧和無地自容。他該早點收手的，如果他早點將江辭還回去，這樣一切都不會發生……也不會有無辜的人因他而受傷。

　　這是他的錯。

　　葉洺步履沉重，緩緩推門走進病房。

　　江辭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纏著紗布，臉上帶著呼吸機，依舊昏迷著。

　　【葉洺：這看起來不太好啊，你不是說沒事的嗎？】

　　【888：我什麼時候說沒事了，不是你自己腦補的嗎？】

　　【葉洺：……】那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是辣種冷酷無情的系統嘛……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熱的！

　　【888：你還有話要說沒？】

　　【葉洺：你好像都不願意搭理我了，委屈jpg】

　　【888：呵呵，你的錯覺。】他覺得自己真特麼是超敬業的系統，即使宿主如此辣雞，自己依然還在搭理他，沒有讓他自生自滅。

　　【葉洺：這樣吧，你把他救醒再走好嗎？他要是真的死了，這個世界的經驗值就泡湯了，我倆都白忙活一場了。】

　　【888：……】

　　【葉洺：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888不理會他了。

　　葉洺放心了，看來這次是真的死不了，他就耐心的醫院附近住了下來。

　　江夫人對他態度不冷不熱，沒有阻攔也沒有歡迎，好像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一般，只不過只要他來了江夫人就會回避離開，似乎不願意和他同處一室。

　　葉洺每天都會都會過來看望江辭，也不會待很久，只會坐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就離開，漸漸連護士都知道了規律。這個人每天都來，應該是江少很親近的人吧，只是他和江夫人的相處總是怪怪的，看起來不像是朋友。

　　這天葉洺又坐在病床前，盯著江辭的臉，心道乖兒子你怎麼還不醒呢？該不會撞成植物人了吧？他歎了口氣，說實話這樣下去有點沒耐心了，說不定還是得請888出手。

　　江辭一直不醒，江夫人都憔悴的快要老十歲了，葉洺有點看不下去了。

　　旁邊的護士就看著葉洺坐在那裏唉聲歎氣，心裏不停的八卦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忽然視線掃過江辭和旁邊的機器，大叫一聲：“醒了！”

　　葉洺被這聲尖叫嚇的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向病床，就看到江辭緩緩睜開了眼睛。

　　葉洺霍然站起來，身軀微微顫抖，死死看著江辭。

　　江辭的視線有些模糊，只隱約看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過了好一會兒眼前的迷霧似乎才一層層的撥開，逐漸變的清晰起來，面前的人……是葉洺。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這怎麼可能是真的呢？葉洺怎麼會來看他？可是那八年就連做夢，這人都沒有回來過，現在又怎麼捨得回來了呢？

　　他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江辭眼中那微弱的希望脆弱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他聲音沙啞，小心翼翼的說：“你是回來，陪我過生日的嗎……”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陪我過完這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