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薇秀趕回家火速洗了個澡,待確定身上歡愛的氣息完全消散之後,才換上另一套乾淨的制服趕去上班。
由於今天是星期六,兩名工讀生都放假,許安安又帶著小真跟育德在外頭忙,只有她留守店裡,所以接待客人、泡茶跟整理等事情都必須由她自己來。
一直忙到下午一點,白薇秀才有空可以休息、吃飯,只是當她一閒下來,原本被強壓下去的罪惡感,又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了頭。
儘管享受了一晚美好的性愛艷遇,但趙霖的身份讓她很惶恐,不論他跟顏芳菲的婚姻關係正不正常,他是她的客戶,又即將結婚,卻是不爭的事實。
當然,她也可以鴕鳥一點,反正如他所說的,只要他還沒有完成婚禮,他仍是單身,所以跟他上床不需要有任何罪惡感。想到這裡,她的一張小臉垮了下來,如果她真能這麼豁達就好了。
她從來就不是縱慾之人,畢業後忙於工作,連男朋友都沒交過一個,怎料一出手就是跟客人滾床單搞一夜情,要是許安安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她突然很慶幸許安安沒有一早就進公司,要不然她肯定會神色慌張到不知該怎麼掩飾,不過她還是得快點想個借口才行,畢竟昨晚她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跟著趙霖走了,晚一點許安安來了一定會問。
這時,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她和顏芳菲約好下午兩點半要碰面,她的心又開始忐忑不安,昨晚她才跟人家的未婚夫上床,她該如何面對啊?!
啊啊啊!白薇秀欲哭無淚,真想狠狠揍自己一頓。追她的男人沒一打至少也有五、六個,她隨便挑一個不就得了,幹麼偏偏要選趙霖啊!不對、不對,都是他不好,故意要激她,設陷阱讓她跳,如果跟別人說,她是因為辣雞翅而跟一個快要結婚的男人搞激情……唉,她現在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行,這個秘密她絕對絕對要讓它爛在肚子裡,就算是許安安那種閨蜜等級她也打死都不能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剛剛想說隨便挑一個男人滾床單,可是把追她的男人在腦袋裡輪一回,她還真挑不出個可以比得上趙霖的。
論長相,趙霖幾乎滿分,其它的最高頂多打個七十五分,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個視覺系,可在床上若看到張俊帥滿分的臉蛋,總比睜開眼睛會嚇到好吧。
論身材,趙霖沒得挑,那寬闊的臂膀、完美的胸肌跟腹肌,還有那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的結實窄臀,更別說床上的……功夫了,體力好、技巧佳……
嗚嗚,白薇秀,你又犯花癡了,該死!她差點一頭埋入便當裡悶死自己,她覺得自己沒救了。
這一切太過混亂,害得她胃口盡失,於是她把吃不到一半的便當收拾好,又找事情讓自己忙了好一陣子,這才驚覺已經三點了,卻還不見顏芳菲的人。當初說好顏芳菲先來店裡討論婚禮事宜,兩人再一同前往花坊,她們跟設計師是約四點碰面。
不知怎地,白薇秀突然覺得有些不安,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是顏芳菲發現她跟趙霖上床,決定要取消婚禮?!天哪,那她的生意合約……她再度覺得自己沒救了,在這種情況下想到的依然只有錢。
不過就算情況真的如她所想的這麼糟糕,也是她自己的錯,誰教她犯了男色,不但錢沒了,還有可能被告……不不,顏芳菲跟趙霖還沒結婚,她沒有破壞人家家庭。
白薇秀煩躁的抹了抹臉,逼自己冷靜下來,這才驚覺現在可不是胡亂猜測的時候,她應該要先打電話聯絡顏芳菲才是,於是她趕緊拿起話筒,快速按了顏芳菲的手機號碼。
可是不管她打了幾次,顏芳菲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這樣的結果讓她的心更慌,各種可能都在她的腦海裡繞過一遍,最驚怕的,當然就是顏芳菲已經發現她跟趙霖上床。
時間在白薇秀的不安當中緩緩流逝,一緊張就會想要做事,她拉出水桶跟吸塵器將店裡裡外外都重新打掃過一遍,藉此舒緩心情。
四點整,顏芳菲的手機還是打不通,也不見人影,白薇秀打電話跟花藝設計師取消行程。
五點整,許安安回到店裡,一看到她,錯愕的問:「咦?你怎麼還在店裡?」
白薇秀無奈的聳聳肩。「顏芳菲沒來,手機也關機。」
今天是星期六,「一生一世」都會提早在六點打烊,沒必要為了個客人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於是他道:「那些名媛都是這樣,不把別人的時間當時間,你們改天再約吧。」接著,他話鋒一轉,「對了,你昨天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我回PUB的時候擔心得要死,打你手機也不接。」
白薇秀就知道他肯定會問,她早就準備好答案。「可能最近太累了,喝一喝想睡覺了,又不想打擾你跟洪偉的恩愛時光,我就自己叫出租車回家了。」這是她第一次對好友說謊,雖然表面看似鎮定,但其實緊張得背部都是冷汗。
許安安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但既然她昨晚平安回家,今天也正常來上班,那就表示一切都OK,他便沒再追問。
他看了看時間,對白薇秀說:「既然聯絡不上顏芳菲,今天也沒事做了,就提早下班吧,我跟洪偉約好吃晚餐,你要不要一起去?」
白薇秀本來想拒絕,後來又想到她要是獨處又會胡思亂想,不如找點事做,讓自己分心也好,便點點頭道:「好啊。」話音方落,她就看到一輛警車停在店門口,兩名制服警察下車走進店裡,她不禁困惑的皺起眉頭。
許安安也看到了,本來坐著的他,直覺站了起來。
兩名警察很年輕,態度也很客氣。
「請問白薇秀在嗎?」
「我就是。」白薇秀回答,卻掩飾不了一臉的迷惘。她向來奉公守法,怎麼警察會找上門來?「請問有什麼事嗎?」
其中一名警察說:「顏芳菲小姐今天早上因為意外死亡,能否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警局,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一下,只是例行性調查,不用太緊張。」
白薇秀的思緒斷在顏芳菲因意外死亡這句話上。顏芳菲死了?!不會吧,老天爺的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過火了,這不是真的吧?
店裡的大客戶在婚禮前夕竟然死了,許安安也難掩錯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許安安陪白薇秀來到警局,兩人安靜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神色跟心思都很複雜。
不一會兒,另外一名年紀較長的警察走了過來,他告訴白薇秀顏芳菲的案件已經轉給刑事警察,可能要麻煩她前往刑事警察局接受詢問。
許安安和白薇秀一踏進局裡,就有人迎了上來,他表示接受偵訊時,只能白薇秀一個人在場,許安安必須在外頭等待。
白薇秀臉色有些蒼白的望向許安安,許安安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我會在外面等你的,不用擔心,沒事的。」
白薇秀點點頭,跟著對方走過一段長廊,進入偵訊室。
印象中電視劇裡的偵訊室都非常簡陋,一張大長桌跟幾張椅子,其中一面牆是一大片雙面鏡,另一頭有人會觀察偵訊的情形,可是現實中並沒有那一大面鏡牆,桌子跟椅子也不是簡陋的白色,而是看起來質感還不錯的木桌椅,桌上還放著水壺跟幾隻玻璃杯。
她有些忐忑的坐了下來,帶她進來的警察一直站在門邊,直到另外一名便衣警察走了進來,守在門口的那位朝他敬禮之後,才轉身帶上門離去。
「白薇秀小姐你好,我是吳德亮,是顏芳菲案子的承辦警官。」
白薇秀很自然的打量起他來,他的長相非常普通,五官看起來不算老,但頭髮卻微禿,穿著一件洗到褪色的藍色POLO衫,和一件沒什麼設計感的牛仔褲,是那種在路上擦肩而過,絕對不會再去看第二眼的平凡路人甲。
同一時間,吳德亮也在打量她,不過他的打量非常自然,非常職業。
吳德亮替她倒了一杯水,然後坐了下來,還沒開口說第二句話,她倒是先問了——
「吳警官,請問顏芳菲小姐是因為什麼意外而身故的?」她直到現在都還無法相信。
「在住家外,從一樓車庫往二樓的樓梯跌落,頸椎斷裂死亡。」
白薇秀聽了,深呼吸好幾口氣,那樣的畫面她光是想像就覺得可怕。
吳德亮的眼眸閃了閃,關於事實的真相,不該說的,他當然不會說,而且白薇秀也不必知道,因為顏芳菲的死亡跟她毫無相關,他不過是受好友請托,要她走這一趟。
他例行性的問了幾個問題,都跟顏芳菲生前有關,好比最近幾次跟她接觸當中,有沒有感覺顏芳菲的異常,或是她有曾提起過什麼。
白薇秀搖搖頭,老實回道:「我們之間只是婚顧師跟客戶的關係,我跟顏芳菲小姐的對話內容都跟婚禮的籌劃有關,沒有其它私人交情。」
的確是如此,顏芳菲雖然態度算親切,但多少還是帶著一種出身名門的冷淡高傲,她通常不太會跟這樣的客戶有多深入或私人的接觸,更準確一點的說法,顏芳菲應該也不會想跟她交朋友,這條界線她向來保持得很好,直到昨晚才因為趙霖而破戒。
想到趙霖,白薇秀不免彆扭了起來。雖然他們的婚事尚未公開,但他名義上已經是顏芳菲的未婚夫,如今顏芳菲死了,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總之,她現在的心情五味雜陳,很難形容。
「吳警官,我想請問……顏芳菲小姐真的是死於意外嗎?若她真的死於意外,為何還要偵訊我,或是其它跟她相關的人呢?」
吳德良挑高一邊的濃眉,心裡不禁暗忖,驚嚇過後,現在她的腦袋終於稍微清醒了點。不過他表面不動聲色,理所當然的說:「這只是例行公事,白小姐不用想太多。」
「喔。」警官都這麼說了,白薇秀也不再追問。
「最後我想請問的是,凌晨一點到三點的這段時間,白小姐人在何處?有沒有其它人可以證明?」
聞言,她的心一緊,吳警官會這麼問,凌晨一點到三點應該是顏芳菲的死亡時間,而那段時間她正和顏芳菲的未婚夫在摩鐵裡滾床單,這教她如何說得出口?她吞了吞口水,擱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
掙扎了一會兒,她硬是擠出話來,「為什麼要詢問我的行蹤?我的意思是,難道是把我當成嫌疑犯嗎?你剛剛不是說顏芳菲是死於意外,為什麼——」
吳德亮打斷道:「白小姐,我剛才說過,這只是很普通的例行公事,你不必這麼激動。」
一點都不普通,好嗎?!白薇秀的心撲通亂跳,她和客戶上床這件事,她可以隱瞞許安安,但眼前這位是承辦案件的警官,對他說謊非同小可。
她很緊張,不斷衡量著該如何在坦白承認跟說謊掩飾之間做抉擇,最後她深吸一口氣,含糊回道:「呃,那個時間應該大部分的人都在睡夢中了。」還好顏芳菲是死於意外,而不是謀殺,要不然她光是隱瞞行蹤這一點,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他從不接受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於是又問:「白小姐也是嗎?」
白薇秀微微頷首,但眼神卻不敢和他對上。
吳德亮回道:「很好,謝謝白小姐今天特地過來一趟,我沒有其它問題了,你可以離開了。」
她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致,聽到他這麼說,她馬上大大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匆匆忙忙的離開偵訊室。
許安安在外頭等候,一看到白薇秀即刻迎上前,見她一臉蒼白,他皺起眉頭擔心的問:「你還好吧?」
白薇秀抓住他的手,笑得有點難看。「還好,可能肚子餓了吧,血糖低。」被這件意外這麼一攪局,他們兩個晚餐都沒吃,許安安跟洪偉的晚餐約會也延遲了。
「我們快走吧。」她不想再待在警局了,就怕等一下吳德亮會發現她說謊,衝出來攔下她。
「嗯,走吧。」許安安沒有多想,真以為她是肚子太餓了。
不料,當兩人在警察局大門口準備攔出租車時,一輛奔馳E63AMG倏地停到他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趙霖俊帥的臉。
「上車,我有話要跟你談。」他的眼睛只看著白薇秀,意思很清楚,他只要白薇秀上車。
白薇秀下意識退了一步。
論現實,她跟未婚妻死了的趙霖不該有任何牽扯,可經過了昨晚,還有剛剛對警官說的謊,她確實需要和他進一步談談,要不然萬一東窗事發……
白薇秀儘管臉色發白,卻勉強自己對許安安露出笑臉。「安安,你先去跟洪偉會合,對不起,耽誤了你們的約會。」
「你確定?」許安安不太認同。
「嗯,畢竟他是我的客戶,顏芳菲走了,還是有些後續問題要處理。」
「那也不用急於現在。」許安安直覺認為她應該跟趙霖保持距離。
「沒關係的,早點談談也好。」白薇秀的態度相當堅持,她走上前拉開副駕驗座的車門,轉頭給了許安安一個安撫的笑容,坐上車。
她一上車,趙霖便將車子開走,許安安望著車子消失在路的另一端,心頭莫名的不安。
再把時間往回拉,來到星期六一早,其實也不早了,趙霖從摩鐵的柔軟大床醒來時,已經早上九點多了。
他慵懶的伸了個大懶腰,沒有多費心往大床的另外一頭看,因為他知道跟他狂歡激情一整夜的小女人早就溜了。
其實當她醒來時,儘管動作放得很輕,沒有製造出多大聲響,他還是感覺到了,這該算是他難得的體貼,他故意裝睡,讓她得以順利的跑掉。
真的沒有什麼,趙霖是這麼覺得,大都市裡多少紅男綠女在週末夜跑到PUB狂歡,心裡打算的不就是尋個合意的對象可以共度週末夜晚,也只有白薇秀那個小女人會跑到PUB裡去啃雞翅,呵。
真是可愛,喔,不,是性感跟可愛的矛盾結合體,一想到她那完美無瑕的姣好身材,他的身體就一陣火熱。
趙霖起身到浴室淋浴,再出來時渾身清爽,他將衣服穿上,卻在這個時候瞄到擺在床頭的三千塊,他瞇起眼,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嗯,沒有錯,是貨真價實的台幣三千元,看來是那個小女人留下的。
他不以為然挑高一邊好看的濃眉。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是想分擔摩鐵房間的費用,還是睡他的過夜費?!
這的確挺值得玩味的,趙霖沒有生氣,將三千塊收進皮夾裡,想著下次要找機會好好問問她。
或許就是今天,他很有興致親自去一趟「一生一世」,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就在趙霖打定主意時,手機忽地響起,他一看,是吳德亮打來的。
這個見過一次就會失蹤好久的好友,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他,莫非是想要接續昨晚沒喝的酒緣?
他笑著接起手機,但聽到吳德亮告知的消息,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嚴肅,聽了一會兒,他說:「我馬上趕到。」掛掉手機,撈起掛在沙發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他匆匆忙忙的離開汽車旅館,趕往刑事警察局。
顏芳菲死了。
這是吳德亮在電話裡劈頭給他的第一句話,吳德亮只會說黃色笑話,但從不拿死人開玩笑,這是他的職業道德。
吳德亮封鎖了消息,顏芳菲也算是小有知名度的名媛藝人,記者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這種意外常常會被擴大猜測到令人無言的地步,所以吳德亮很討厭記者,還有那些所謂的名嘴,尤其他知道顏芳菲不僅是名媛,還是好友趙霖內定好的妻子人選,他們的婚期在這兩日就會對外公佈,沒想到卻發生這樣的事。
當趙霖趕到刑事警察局時,吳德亮已經在等他了,吳德亮將他帶往自己的辦公室。「邊走邊說,是經紀人發現的,她……」他轉過頭,用眼神詢問好友。
趙霖知道他要問什麼,迅速接話,「她是我安排在顏芳菲身邊的人,她可以信任。」
「很好,那我讓人送她回去休息。」確定顏芳菲死亡的消息暫時不會從經紀人這邊走漏出去,吳德亮就放心了。
顏芳菲死亡的訊息遲早會對外公佈,但不是今天,不是在他心頭疑惑還沒有得到解答的時候。
「嗯。」趙霖頷首。
「早上七點,經紀人到顏芳菲位於新店的獨棟別墅接她,她今天早上要出席一場關懷未婚媽媽的早餐會,可是經紀人一直打手機和按門鈴她都沒有回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拿出備用鑰匙開門。」
「她是怎麼死的?」趙霖表情冷沉的問。
「摔死的,從樓梯上摔下來,法醫勘驗後確定是摔斷頸椎,估計是半夜,凌晨十二點到兩點左右發生的。」
趙霖的眉頭稍微動了動,那個時候他正在跟白薇秀翻雲覆雨。
他們一同進入吳德亮的私人辦公室,吳德亮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趙霖。
趙霖抽出照片,裡頭是第一案發現場的照片。
顏芳菲位於新店的別墅是他讓秘書幫她找的,也是他出錢登記在她名下的,雖然他從沒去過,但他對格局還算清楚。
那裡的隱密性夠,環境也很安全,很多名人都住在那一區,別墅的一樓是停車室,室內跟室外都各有樓梯通往二樓的客廳。
而照片裡,顏芳菲是摔落於外頭通往二樓的樓梯,他不懂,如果她是自己開車回家的,為何不走停車室裡的樓梯,而是繞了一圈走屋外的?
吳德亮似乎看出好友的疑惑,解釋道:「我已經偵訊過她的經紀人,昨天晚上顏芳菲以私人好友身份參加一個國際精品代理派對,派對在代理人位於陽明山的別墅舉行,獲邀的都是代理人平常有所往來的朋友,順帶一提,你繼母也去了。」
趙霖挑高一眉,頗有深意的跟吳德亮互望了一眼。
吳德亮沒有將重點擺在吳佩茹身上,續道:「顏芳菲是在十二點過後沒多久先行駕車離開派對,但住家附近的監視器卻顯示她大概快兩點才回到家,監視器畫面顯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跟蹤尾隨者,以她死亡時的穿著判斷,她是將車子停好後爬上樓時發生意外的。」
「聽你這麼一說,一切都是意外。」趙霖相信他的辦案能力。
吳德亮點頭。「死於意外是沒錯,從一層樓高的階梯踩歪跌落,死因確定是頸椎斷裂,而且現場無任何闖入痕跡,警報器也沒有響,她身上的現金信用卡跟價值不菲的飾品都還在。」他頓了頓,才又道:「不過有幾項疑點非常匪夷所思。」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第一時間封鎖顏芳菲死亡的消息,他通知趙霖也是為了要釐清並跟他說明狀況。
「說。」
「首先,她十二點多就離開派對,為何快兩點才到家?以深夜台北的路況,不至於會塞車,還有……」吳德亮再從另一邊的抽屜拿出一張放大照片,推到趙霖面前。「這是她嘴角的特寫照片,要是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有一小撮白色粉末,我已經讓人去化驗了,等一下就能知道結果。我想先問問你,顏芳菲是不是有藥癮?」
趙霖搖頭。「據我所知,沒有,若有的話,我絕對不可能跟她簽訂結婚合約,要她當我的假面妻子。」
「說的也是。」吳德亮知道好友要娶顏芳菲的原因。「還有另外一種假設,就是有人下藥。」
趙霖沉默了幾秒才道:「你剛剛說,我親愛的繼母也去參加派對了?」
「你懷疑她?」吳德亮的語氣和表情一點都不吃驚。
「以我的立場,我當然只能這樣懷疑,但若是以顏芳菲的立場,也許是她最近得罪什麼人。」太多狀況可以假設了,但因為牽扯到吳佩茹,趙霖不會輕忽,也不敢掉以輕心。
「會不會吳佩茹已經知道你要跟顏芳菲結婚的消息,所以找上她?」吳德亮臆測道。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我親愛的繼母雖然討人厭,但她真的很聰明。」趙霖一臉嫌惡。「而且她說不定也查出顏芳菲不可告人的背景。」
顏芳菲所謂名媛的身份都是捏造出來的,她的確是華裔,也在美國長大唸書沒錯,但她的父親只是一名中國餐廳的廚師,並非她對外宣稱是好幾間連鎖餐廳的大老闆,而她也非長春籐名校畢業,學歷僅是一般的小區大學。
關於顏芳菲的一切他都請吳德亮調查過了,而他也承諾顏芳菲會幫她達成她的心願,幫助她父親成為連鎖餐廳的老闆。
吳德亮點了點頭,對一名刑事警官而言,所有的假設都是有可能成立的。「吳佩茹查出顏芳菲的秘密,以此威脅她,還下藥?!」
「真相如何,就需要你這名大警官來幫我調查了。」
「嗯。」為了好友,吳德亮當然義不容辭。「眼前還有兩個問題,一、顏芳菲的死訊掩蓋不了太久,目前我會以意外死亡來結案,以免節外生枝;第二,你的婚禮怎麼辦,要取消嗎?」
趙霖想了一下,回道:「顏芳菲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目前也沒有其它人知道我即將娶她,所以我必須和這件意外撇清關係。」不是他無情,而是他跟顏芳菲本來就沒有感情,只是合作關係,現在合作對像死了,他難免感到遺憾,也會透過關係幫她將後事料理好,但兩個人必須劃清界線,免得外界大做文章。「至於婚禮……」
為了不讓吳佩茹打著繼母牌關懷再繼續往他身邊塞人,他勢必要結婚的,只是距離原本的婚期只剩下兩個禮拜,他要去哪裡找新的對象?慢著,他最近認識了一個不錯的人選,接著一個陰險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型,而且可行性相當高。
「婚期照舊,新娘換一個就行了。」
「換誰?」吳德亮好奇詢問。
趙霖彈彈手指頭。「我已經有口袋人選了,不過需要你幫我一把,來,你耳朵靠過來。」
吳德亮聽完趙霖需要他配合的事情之後,只問:「你確定她會說謊?」
「當然,跟即將結婚的客戶上床,對道德感超重的她來說,絕對是寧願說謊也不會洩漏半句的。」
趙霖的口袋人選就是白薇秀。
她雙面人的個性讓她在外人面前形象良好,她腦袋靈活,不該說的話絕對不會多說,很會察言觀色,嘴巴也頗厲害,萬一吳佩茹來挑釁,她也不一定會輸,還有,她這個人也算忠貞,而且愛錢,如果他猜得沒錯,威脅加上金錢誘惑,她肯定會答應。
他喜歡自己的合作夥伴有些小缺點,好比顏芳菲為成為名媛所撒的謊,好比白薇秀缺錢也愛錢,把那家店的成敗看得比生命還重要,這樣合作起來,至少對方背叛自己的機率會低一點。
喔喔,對了,跟白薇秀成為結婚合作對象,還有一項大大的優點,那就是在床上他實在太愛她了,如果她不介意的話,「結婚」之後他們仍可繼續維持「床伴」關係,這點他是非常樂意的。
既然已經盤算好了,趙霖一離開警局,便開始著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