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新家
拖車太大,不方便進小道,所以阿旁懷帶著阿秀在靠近家屬區的主要路段旁邊下了車。天色已經晚了,阿秀在路邊張望了一會,就指了一家乾乾淨淨的小型的連鎖酒店。「爸,走吧,我們就在這家先住上幾天。」
「哦。」阿旁懷點點頭,一手拎了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就往酒店去了。
父女折騰了一天,都累了,簡單梳洗一下,到了樓下餐廳用過晚飯,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阿秀就催阿旁懷起來,讓他去後勤那邊拿鑰匙,而自己去前台問了服務員這附近哪裡有賣水果的地方,一路尋了過去。挑了一個個頭最大的菠蘿,又買了八個漂亮的大橙子,然後往新家去了。
阿旁懷早已經拿好鑰匙,站在家屬區門口等著她了,一看她的身影,遠遠的迎了上來,接過她手中的塑料袋。
有點愁眉苦臉的,「姑娘,房子我看過了,朝向不錯,還是個三室一廳的,就是門牌號不太好?」
「哦?」阿秀挑挑眉,「什麼號碼?」
「04-44.」阿旁懷臉色有點發苦。
「誰說4不好的。」阿秀笑笑,背著她那個大書包往樓上走去。家屬樓是老式樓,一層四戶,樓梯上去之後,阿秀用手搭在眼前,往遠處看了看,然後從書包裡掏出個盒子。這盒子是一本硬皮包裝的資治通鑑,可阿秀隨手一開,裡面哪裡是什麼資治通鑑,根本就是一個羅盤,外面做了個假的殼子而已。
阿秀給阿旁懷遞了個眼色,阿旁懷忙到處張望,幫她放哨,警惕著有人路過。
阿秀將羅盤放置在胸腹處,輕而平穩調整著朝向。待羅盤平穩了,她記了朝向,又看看手邊,已經過了9點半,她收好了羅盤,從背包裡拿出了兩個漂亮的盤子,將橙子和菠蘿分別裝好,用手使勁兒敲敲門,大聲喊了一句,「我們進來啦。」
然後示意阿旁懷打開門先進去。
阿旁懷笑笑,對於姑娘這般神神叨叨的舉動什麼也沒說,雖然他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無神論者,可是這些年,已經被他家姑娘治地服服帖帖的,而且阿秀從來不張揚,也不喜歡讓人知道她懂風水,他也就隨她去了。
阿秀口中說著吉祥話,將菠蘿和橙子供在了廚房。然後讓父親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一個一個房間看了過去。
這套房子,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一個陽台,大約近百平方米的面積,大門開在西北亥向,大陽台卻在東北方寅向,是套申山寅向的房子,也就是說坐南朝北,再加上04-44這個門牌,難怪能輪到他們初來乍到的這對父女。
阿秀笑笑,這套房子雖然是上山下水的格局,卻是山星伏吟。她又打開了三個房間看看,東南方的那個臥室在巽位,是這套房子的文曲位,乃是水風井,貪狼入巽宮,名揚科第,極有利她的學業;與之相鄰的那個房間,是正南方離位,雖然是六九相逢,卻是火天大有的格局,入住的人要是時運不濟,容易引起血症,阿秀推開窗上下望瞭望,卻見這個窗離樓道不遠,又被南邊的房子遮住了陽光,雖是正南,卻是常年見不到太陽,阿秀搖了搖頭,直接把窗子關上了。
還有一間臥室,卻是朝向西北,因外面就是大陽台,採光倒是比正南的那間臥室好很多,倒是個雷天大壯的格局。左三碧震為青龍,六合乾為武曲。
阿秀點點頭,「爸,你就住這間吧。」
阿旁懷也不問女兒為什麼不讓他住朝南的屋子而是讓他住朝北的屋子,只管點頭。阿秀又看了看廚房廁所,讓阿旁懷把房子的邊邊角角都檢查了一番。這房子很顯然以前是有人住過的,但是後勤部也修繕過,所以沒什麼大問題。
阿秀開了水龍頭,洗乾淨手,對阿旁懷道,「爸,你跟貨運公司的人說一聲,過三天,讓他們把傢俱什麼的都運到省城來,等七天後再送過來。」
「啊?我們今天不住過來啊?反正床墊也要買,就先放在地面上,等床來再放上去就好了。」
「爸。」阿秀嗔怪地喊他。
阿旁懷忙舉手投降,「好好,姑娘的話就是聖旨,你想住哪裡我們就住哪裡。」
阿秀笑嘻嘻的,「那我要住總統套間,我只聽說過,還沒看過呢。」
阿旁懷撓撓頭,他一個月的工資只怕也抵不上那個房間一晚的價錢,可他腦子裡靈光一現,「沒問題,爸今晚一定讓你住上總統套間。」
阿秀側目,半晌才說話,「爸,你不會是準備用紙寫上四個大字』總統套間』貼在我們酒店的房門上吧?」
阿旁懷頓時啞炮了,看起來很凶的面相有點愁眉苦臉的滑稽。
阿秀卻開心地摟著他的胳膊哈哈大笑。
是的,這是她的父親,是她五歲時,在孤兒院裡,為自己挑的父親。由記得那是個孤兒院開放日,很多想要□□的家庭都參加了那個活動。她長得最漂亮,想要領養她的家庭很多,但是一聽說她小時候有疑似智障的病史,很多人都退縮了。只有兩家人,一個是夫妻倆,一個就是阿旁懷。那個時候的阿旁懷,長相比現在更嚇人,孤兒院的孩子看見他,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尷尬又難堪。可是她卻盯著他看了很久,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親緣太薄,父母早亡、紅鸞縹緲,子孫宮似斷又續,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有親生子女的。
院長阿姨很喜歡她,一直想把她往那對夫妻面前領,但是她看到那個丈夫面相刻薄、耳有反骨、眼神閃爍飄忽,她果斷地主動上前拉住了阿旁懷的手。在場的人都很驚訝,連阿旁懷都大吃一驚,手足無措,看著這漂亮的小姑娘,眼中差點掉出淚來。
後來阿旁懷順利的辦好了領養手續,也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阿秀。
那麼在她叫阿秀之前,很久很久之前,她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玉清,唐朝東都上清宮弟子玉清真人。
套用一句現在的話,那是最美好的時代,也是最糟糕的時代。她和師兄們曾經站在那個盛世的頂端,不知人間疾苦,也在一夕之間,被命運的洪流翻攪得破碎淋漓。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擁有過什麼;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在她的靈魂沉睡了千年之後,她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微笑著,道法自然,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