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苦海無邊
豪仔直接倒下了,身體就壓在唐正榮的身上。父子兩人的血終究在地面上交匯在了一起。不過此時,也不用再擔心什麼移魂術了,反正兩個人都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聲響起,角落裡的一個僱傭兵直接倒下了,手裡還握著那把剛剛開過的手槍。子彈穿體而過,在他身後的石壁上留下了駭人的血跡。
是顧宥真開的槍。
杜宗林微微有點差異,看著顧宥真並沒什麼變化的表情,他才發覺他小覷了這個青年人。他還以為顧宥真只是個徒有其表的繡花枕頭,只是靠著一張臉才榜上阿秀的,沒想到他居然反應這麼快,而且真的敢殺人。
「小友殺氣很重啊。」杜宗林並不是太慌張。
顧宥真眼神裡滿是嘲諷,「跟你比起來,我可差的遠了。」
「好吧。」對於杜宗林這種老江湖來說,打嘴皮子仗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既然到了這種地步,我們來談談合作,如何?」
阿秀似乎覺得他口蜜腹劍的這套耍的挺有意思,「還合作?」
「為什麼不可以?」杜宗林根本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反正廉恥和誠信這種東西,在他身上從來不存在,也從來不是他合作的基礎,只有利益才是唯一啊。「現在你手上有槍,我們手上也有槍,互相火拚,只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像你我這樣的聰明人,肯定不會選擇的。如果說,你跟唐正榮有過節,他們父子二人,也落到了這樣的下場,你,應該解氣了吧?」
阿秀嗯了一聲,並不表態,只是摩挲著手中的一枚白色的石子,「我對他們的氣是勾銷了,可跟你的還沒完呢?」
杜宗林欠欠身,「不如,我道歉?」
阿秀盯著他認真地琢磨了一會,像這樣沒臉沒皮的滾刀肉,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一旁端著槍,身高腿長的顧宥真倒是微微一笑,「這樣吧,今天我做一回主。你想誆我們三條命,你現在自己動手,還給我們三條命,今天這個過節,我們就暫且放一放如何?」
杜宗林有點後悔了,這小子何止不簡單,如果把他切成兩半,只怕除了外面是張小白臉的皮,裡面的芯全是黑的。這些人,殺誰不殺誰?就算唐正榮和豪仔算是兩條命,還有一條用誰的補上?他要是敢點這個頭,他們這邊的聯盟立刻完蛋。這種二桃殺三士的挑撥離間的招數,這小子玩的居然這麼溜。
杜宗林畢竟是老江湖,哪裡肯順著顧宥真的陷阱往下跳,他看著一直話很少的阿秀,心思突然拐了個彎。
現在的局勢貌似兩邊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兩邊僵持不下,可方纔他們被阿秀的幻境所迷時,顧宥真他們手中有槍,要殺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什麼他們不動手?
不能動手?
不願動手?
沒有能力動手?
電光石火間,杜宗林的腦中閃過無數個年頭,但哪個他都吃不準。
「阿秀,其他承諾都是空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不管我們前面做了多少不應該做的事情,其實到底都是為了這條龍脈。有了這條龍脈,我們所有的人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家族的命運,改變國家的命運,何樂而不為?」杜宗林問她。
阿秀盯著他,沉思了一會,「到了現在,你還不肯放棄這條龍脈,如今我肯定是不會犯傻,用自己的血肉祭祀,那你又有什麼辦法能重興這條龍脈呢?」
杜宗林根本不用思考,張口就回答,「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錯過了今晚,我們只需要再等一年,這一年的時間,我們可以再去找一位能夠主持祭祀的風水師……」
「杜宗林!」阿秀很遺憾地開口,「從剛才你展示的能力看來,在這個世上,你已經算是玄門頂尖的高手了,如果這樣,為什麼你還對俗世的金錢、權力、地位,還抱著這麼執著的野心和慾望?就你現在的能力,想要多少金錢,想要多大的權力、多高貴的地位,都不是什麼大難題,根本不需要這條龍脈,你就可以得到。可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執著這條龍脈?」
杜宗林沒法解釋這個問題,又似乎,他每次考慮到這裡時,他的潛意識裡就覺得非這條龍脈不可。
「那麼其他人呢?」阿秀略略提高聲音,「今天能參與到這件事來的,想必都是風水世家,或許你們有利益或者政治上的目的,但是還有誰比我們這些風水師更能瞭解因果報應?為了一條龍脈,要犧牲數千萬的無辜人命,你們就沒想過這業障會落在誰的身上?」
阿秀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淡漠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想過,又或者潛意識裡覺得這個不是問題。所以,你們應該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就是你們這種瘋狂的堅持,其實是受到了詛咒!這條龍脈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杜宗林呵呵一笑,「這不可能,陳璞雖然敗走香港,但是他在風水一道的能力卻是無人能及的。這條龍脈是他和當時的頂尖高手共同勘測的,怎麼會又問題。如果要說受到了詛咒,那麼陳玥凰是陳璞的女兒,她應該是最有問題的一個才對。而且京城的張家也是當年的參與者,大家不都是好好的。」
阿秀拍了拍祭壇,將那塊白色的石頭隨手丟在地上,「我自從有了這個猜測之後,我曾經問過張洞祉,也問過陳玥凰,他們兩家當時參與這件事時的細節。然後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麼事?」山洞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阿秀吸引了過去。
「陳璞和張家的祖輩,並沒有參加第一次的生祭。張家的祖輩因為沒趕上,而陳璞因為不明原因走開了,所以第一次生祭是由別人主持的。所以我猜測,當時所有參加生忌的人都受到了詛咒。所以後來才會發生了一系列你死我活的爭鬥。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自然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而那些僥倖沒死絕的,詛咒就延續到了下一代的身上。至於我猜的對不對,你們不妨問問身邊的人,你們的先祖是不是參加了第一次的生祭。」
杜宗林聽到這裡都忍不住去看在場的其他風水師的表情。而這一圈望下來,他的心不由涼了半截,所有風水師,都衝著他微微點頭。也就是說,這些人的祖輩都是參加了第一次的生祭。而杜宗林的祖父就是當年那個替代陳璞主持生祭的人。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一方面,他們告訴自己,先輩留下來的這條龍脈是沒有問題的;另一方面,阿秀剛才說的話聽起來太有道理,他們都算是有錢有地位的風水師,為什麼會一直執迷這條龍脈,為什麼會完全不考慮這幾千萬條性命的業障?難道重興龍脈真的能帶給他們更多的好處嗎?那個所謂振興國家,不過是他們嘴巴上說得好聽的罷了,其實他們自己可從來沒當一回事。
這些人想著想著,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怎麼理都理不清。
不,不能聽阿秀的。這是她擾亂他們心思的手段,不管她是什麼目的,都不能再順著她的思路走了。杜宗林警惕地告訴自己。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阿秀勸道。
「不要聽她的。」杜宗林高聲喊了起來,「根本沒有詛咒這一說。我們這麼多年,誰不是順順利利的。什麼詛咒會舒服成這樣。」杜宗林摸著身上佩戴多年的玉珮,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他腦子裡飛快地回想著阿秀方才說過的每一句話。自己怎麼說也是如今風水一道拔尖的人物,連阿秀剛才也說他是如今玄門的頂尖高手。不對,她怎麼知道自己是玄門的頂尖高手的?她在這句話之前還說了一句什麼來著,好像是「從你剛才展示的能力來看……」
杜宗林忽然亮眼放光,「阿秀,其實祭祀已經開始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