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伍參】委屈全
那日謝忱從孫蓬房中出來,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去見了孫老太爺他們。
孫家擔心了一整夜,如今見他全須全尾的回來,多少都鬆了口氣。再得知刑部被燒,所幸許多重要的卷宗都被救了出來,不由叫了聲好。
只可惜,刑部大牢裡多多少少還是死了人。若是重刑犯倒也罷,偏偏大牢起火的位置,卻是關著尚未最終定罪的犯人。
如此一來,倒叫人不知該說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了。
那日之後,刑部的官員們就沒再回過家。
就連謝忱,也直接在刑部落腳,直到幾日後得熙和帝召見,這才穿著一身快要餿了的長袍,不緊不慢進宮去了。
謝忱走進御書房時,熙和帝正神情專注地批著手中奏摺。沾了朱砂的狼毫畫上一個圈,而後被擺放到一旁,再攤開另一份,繼續執筆。
這一沉不變的動作背後,卻都是一個帝王一生的心機。
見謝忱進來,熙和帝擱下筆,神色略微緩和:「忱兒,過來。」
謝忱走至書案前,侍立在旁的內侍微微躬身,向後退去,將御書房騰給了這對父子。
「忱兒,你來看看這個。」
謝忱低頭看了看書案邊上另外攤開的幾封奏摺,搖頭:「棄卒保車。」
熙和帝歎道:「不管怎樣,王家低頭了。」
謝忱擰眉:「所以呢,因為王家寫了摺子,表示低頭,所以父皇覺得可以再饒他們一次?」
熙和帝沉默了。
「父皇覺得缺人用,不能拿掉王大人,兒臣沒說什麼。可如此王家做的事情,已經觸碰到了後宮,甚至還涉及到了那麼多的人命,父皇仍舊要保王家?」
謝忱忽的嗤笑。
「父皇既然能給王家這麼多次機會,那又為什麼,連給裴家說一句辯解的話的機會都沒有?」
那書案上攤開給他看的摺子,不多不少,兩份。
一份來自刑部,羅列證據,證實了當年「高僧」斷命的事情都是由王家一手策劃的局,為的就是剷除異己,扶持謝彰。奏摺的後面,是這幾日對刑部突發大火一事的調查結果。
另一份來自王侑之,言自己御下不嚴,致使王家人識人不清,遭人矇騙,犯下大錯,特上奏請辭尚書令一職。
謝忱冷笑:「王家三番幾次犯下滔天大禍,只因為有個王侑之,出了個皇后,父皇就能仁心仁德幾次饒過他們,哪怕再犯,王家也依然如日中天,甚至隱隱有將謝氏江山取而代之的想法。而裴家,同樣出了皇后,更是世代純臣,卻依舊落得如今流放西州多年的下場。」
「這裡頭究竟為何有如此大的差別?」
「父皇,是不是在那時候,其實您隱隱也覺得,裴家會不忠於你,裴家會有一日舉兵造反。因此,你根本沒有去聽裴家的辯解,裴家的冤屈,就判了他們一個流放千里的決定。」
熙和帝啞然。
是了,他藏在心底的那點想法,放在當年他自然能相信藏得嚴嚴實實,無人能知。
可這些年過去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仔細叫人想起來,都有些矛盾。
更何況,他的長子自小聰慧,這麼多年過去了,哪裡還會不清楚當年裴家出事背後,也有他的應允。
「你,恨朕嗎?」熙和帝有氣無力問。
謝忱神色坦然:「恨。」
熙和帝苦笑:「等你坐到朕的位置上,你就會知道,有些事若是不做,就不能安心。」
「哪怕明知裴家無罪,一切都只是王侑之的陷害,但為了自己那點疑心,為了不受人威脅,還是選擇讓裴家背負莫須有的罪名,離開京城,流放西州,即便知道那一路上裴家人可能到最後會全部死在路上,一個不剩?」
熙和帝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的長子,越來越有儲君的模樣。明明過去的十餘年時間裡,這個兒子一直住在深山,除了青燈古佛,便無其他旁物陪伴,可偏偏還是叫他成長為最合適的帝王人選。
裴家……「對,只要有危險,就必須剔除,哪怕還僅僅只是可疑。」
「那父皇更應該處置王家。」謝忱沉聲道。
熙和帝仿佛終於有了自己的考量:「王家可以動,但王侑之得留下。朕還要用他……」
「王侑之可以留,但不能再讓他留在尚書令的位置上。還有王皇后。」謝忱打斷道,「她也必須有所讓步。」
御書房內,忽然長久的沉默下來。
父子二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熙和帝長歎一聲:「忱兒,你是在和朕講條件?」
「是。」
「憑什麼?」
「就憑父皇要用兒臣。」
熙和帝再度不語。
良久,他終於道:「你想做什麼?」
謝忱說:「兒臣,想去西州,接裴家後人回京。」
※※※
刑部大火七日後,有傳聞自宮中起,說熙和帝召見了尚書令王侑之於御書房密探甚久,期間曾有摔筆砸硯之響從書房內傳出。
有內侍跑去向王皇后傳話,王皇后趕來求見,卻遭到內侍總管的阻攔,並被熙和帝命人禁足於鳳儀宮。
緊接著次日上朝,刑部尚書朝訴刑部大火案的調查結果,並歷數王家所犯的累累命案,請旨監審尚書令王侑之,責其對家人管教疏忽,有縱容之嫌。
此言過後,朝中自有人緊隨其後,駁斥刑部說的並非事實。
只是刑部早已證據在握,哪裡是別人說句不對,就不對的。大理寺、六部皆有人上書王家人行買官賣官之事,為無德無行之人買賣官爵,並佔有百姓良田,罪當捉拿。
熙和帝怒極,命刑部即刻收拿王家,責王侑之半年的俸祿,雖仍是尚書令,卻將部分職權轉交給了左右僕射。
如此,倒也算是對王家做出了相應的懲罰。
王家入監,與王家相關的命案大案全部交由刑部俞尚書主審,大理寺、御史台監察。
而王家當初買賣的官爵,在這之後,接連被調查,更直接牽扯出了大小官員三十多人。
這三十多人中,有王家人,也有其他。無論官職大小,一律獲罪關入大牢嚴審。
同時,大理寺重啟當年裴家獲罪一案。
又過半月,太子謝彰被廢。王皇后禁足鳳儀宮。
磲理國公主隨親入後宮,熙和帝封其為嬪,寵愛有加。
王家至此,已日落西山,不復從前。
一切都好像來的很意外,卻又好像本該如此,只不過終究是將曾經走偏的方向,調整回了正軌。
※※※
孫蓬坐在榻上,褲管被高高卷起,露出兩條白嫩的長腿。興許是因為年紀還小,體毛並不重,只兩個膝蓋處,還有些淤青的痕跡。
謝忱坐在榻側,手心抹上了宮裡特製的藥膏,將他的兩條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均勻仔細的把藥膏搓揉到少年的膝蓋上。
房門關著,連枸杞都沒能進屋。
「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能跑能跳的,就是看著還不好看。」
謝忱搓揉膝蓋的時候,孫蓬靠坐在榻上,手裡握著一卷書,卻分明沒看進去半眼。
謝忱並未抬頭:「膝蓋很重要,養好了老來才能不得病。」
孫蓬應了聲,靠在一邊,繼續看著謝忱動作。
漸漸的,他膝蓋上的藥膏全部被吸收了進去,皮肉開始發熱,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謝忱的掌心。又過半刻鐘,膝蓋又酸又熱,開始發揮藥效,謝忱也隨即停了手。
這幾夜,謝忱都會留在孫蓬房中,直給他抹好藥膏,說上一會兒話,這才離開回房。久而久之,府中自然多了流言。
可二人似乎並不在意,仍舊如此行事,便是孫蓬得了老太爺的允許可以隨意走動,不用再躺在床上休養了。也多半時候,與謝忱一道形影不離。
漸漸的,要說沒人懷疑他倆的關係,便虛了一些。
謝忱擦過手,又給孫蓬放下褲腿,道:「過幾日,你與我一同去趟西州。」
小腿被男人的手指擦過,燙得孫蓬差點蜷縮起腳趾來,聞聲哎了一下,問:「我能跟著去?」
謝忱應了聲,卻沒放手,反而低頭在少年白皙的腳背上落下一吻:「能。」
孫蓬抿唇:「我是江南東道的監察御史。論理過完年就該啟程了。」
如果不是當時為了孫嫻,被熙和帝下令杖刑,他的確該在過完年就重新啟程回江南東道。
「江南那兒還留著部分王侑之的門生。」謝忱洗淨手,坐到孫蓬身側,「陛下疑心重,以王家此番的情況來看,江南那邊只怕已如虎穴,他不會讓你過去,想必早已經找好了替代你的人,要聯合景王一起肅清江南官場。」
孫蓬沉默。
謝忱側頭,吻著他的鬢髮,將人壓在自己肩頭:「裴處該回京了。」
孫蓬還在思量,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不禁側頭去看他。兩人本就貼得極近,一側頭就親到了謝忱的臉側,孫蓬愣了愣,咬嘴咬了上去。
謝忱握著他肩頭的手頓了頓,忍不住低笑,手一抬,將人翻倒在榻上。
床榻不大,一側的枕頭和藥盒被輕輕揮到了地上。
身體緊貼著身體,再細微的變化,都因近在咫尺而被無限放大。
孫蓬未經人事,可男人那點事再怎麼不經歷也是清楚的,當下羞得滿臉緋紅,整間屋子都覺得燥熱了起來。
「七郎。」
謝忱突然喊了一聲。
孫蓬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視線瞬間落入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當中。
他的心當下就要跳了出來,想要扭頭,臉頰卻被謝忱的手指捏住。
「七郎。」
像是因為得不到回應就不停歇,謝忱一連喚了好幾聲,終於得到了一聲低低的羞澀的回應。
他忍不住低笑,欺身一壓,將人牢牢困束在自己身下,然後吻上了對方的嘴唇。
孫蓬只微微一驚,卻很快抬起手,攀上謝忱的肩頭,沉醉在唇齒間帶來悸動的廝磨舔咬。
謝忱的手,摩挲著孫蓬的腰側,然後漸漸往下,按住了少年微微抬頭的某處。
孫蓬一聲驚呼,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渭崖!」
「嗯。」謝忱應聲,隔著褲子,摩挲那歡喜鼓舞的小傢伙,一抬眼滿滿都是笑意,「害羞了?」
他壓抑聲音說話,越發叫孫蓬大窘起來:「昨……昨夜才做過……」
自那日刑部大火後歸來,他二人便越發親昵起來,除了最後一步,幾乎把能做的都偷摸著做了一遍。
兩世的心動,又怎麼可能只是單純的親吻能夠解開渴求。謝忱念在孫蓬年紀小,更多的都在壓抑自己的欲望,倒從未讓自己真正紓解過一回。
「我知道,就抱抱你,不做別的。」
他說到做到,果真狠狠揉捏兩下後,便抱著孫蓬不再做多餘的動作。可身下那處卻似乎一時半會兒都難以平靜。
聽著耳畔粗重的呼吸,孫蓬語塞,良久伸手摸向男人的身下。
「做什麼?」男人聲音低啞,始終忍耐著。
「我……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