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臨行
於是謝知微一邊罵罵咧咧(心裡),一邊大搖大擺(想像)地往登天城去。
顏知非已經在正殿坐著等了。
一進門,兩旁的弟子齊刷刷躬身施禮:「參見二師伯!」
謝知微看見這個陣勢,很想目不斜視,揚起下巴橫著走進去。偏偏原主謝知微的設定……
謝知微面帶微笑,對著這些小輩各種頷首:「師侄們免禮。」隨著一聲柔和的言語,整個莊嚴肅穆的登天城正殿,頓時像吹進一股和煦春風,甚至有個別弟子不覺彎起嘴角。
一向不苟言笑的顏知非面色也有所和緩,抬手指了指下側的坐席:「坐吧。」
謝知微又是一個頷首:「多謝師兄。」尼瑪好累啊,能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
原主這習慣,就算不被白見著弄死,也得累死。怪不得躲去隱居,說不定他自己就不喜歡這些繁瑣禮節,可又不好意思不做,虛偽的人類,虛偽的系統!
顏知非道:「想必你已經知道我讓你來的目的了。」
謝知微欠身道:「師兄要我去玄雲劍派?」
「不錯。」顏知非眉心又開始往一起皺,「沈幽只向我道宗發了請柬,且請柬上只有你的名字。」
謝知微非常意外,這鬧哪出?合著就是點名要他謝知微前去?
顏知非又道:「玄雲劍派一向與道宗交好,雖沈幽接管後有所懈怠,但如今你出任城主,不宜輕易推辭。」
謝知微點頭:「師兄不必多言,我都明白。」要是原著裡謝知微不隱居,大概也是這麼個發展。道宗老大顏知非難得苦口婆心說了這麼多,就算是原主,也不好拒絕吧?
謝知微本就打算去,少不了裝模作樣的為難一番:「這……師兄,我向來不遠遊,且昨日我徒弟穆涸受了傷,我還需為他醫治。」
顏知非道:「昨日的事我聽知是說了,白譽這種性情實在是……」他說著,還抬手拍了一下桌子,雖然並不很響,可殿裡靜立的弟子不自覺抖了抖。
謝知微暗道,這就是校長和校董的矛盾糾紛,校長和教導主任私下裡發洩不滿,還連累無辜學生擔驚受怕。
謝知微非常懂事的道:「我這徒弟初來乍到,難免不懂規矩。我若往玄雲劍派,必要帶上他同去才放心。但還是……」
顏知非抬手:「我知道,你徒弟傷重不宜出行。見著那裡的丹藥,你取些給他。」
「謝師兄提醒。」謝知微欲言又止,十分為難,「只是白師弟……」
他慢慢蜷起手指,垂下眼瞼。一個百年修為的真人,提起白見著,竟然局促成這樣。
顏知非歎了口氣:「知微,不是我說你。與他落到如此境地,原因多半在你。」
你的意思就是,全是我(原主謝知微)作的。
我當然懂,我太懂了,可系統不讓我OOC啊!!!
謝知微內心咆哮一通,最終還是起身拜道:「師兄不必多言。玄雲劍派我去便是,至於我徒弟的傷……我還是去山中采藥草吧。」
「胡鬧。」顏知非又是一拍桌案,站起來,「堂堂碧虛真人,造極城主!居然親自去采藥?你手下那幫道童呢?」
謝知微保持著施禮的姿勢,輕聲答道:「回師兄,他們不認識什麼藥草。」
看著謝知微唯唯諾諾的恭順姿態,顏知非一腔無名火來得快,去的更快。頓了頓,又歎了口氣,「是我疏忽。你別拜了,回去收拾行裝,明日啟程,丹藥我給你解決。」
謝知微直起身,猶猶豫豫,又拜了一下:「謝掌門師兄。」
正在這時,兩邊弟子又齊刷刷的道:「參見四師伯,白師兄好。」
謝知微心道,這麼巧,冤家路窄。
顏知非將眉心擰了一瞬,恢復如常。
白見著與白譽進了大殿,恰好正對上謝知微回視的目光。
謝知微勾起嘴角:「師弟,師侄。」
白見著臉上僵了僵,皮笑肉不笑道:「二師兄也在。」白譽直接哼了一聲,將目光挪開。
謝知微瞧見,臉上已滿是傷感
——我一心一意對他們好,他們就是不領情,還欺負我殺我,我心裡多苦……
三個人這些許表情全落在顏知非眼裡,他暗暗搖頭,然後道:「見著,你來的正好。知微那裡缺跌打損傷的丸藥,你給他些。」
還不待白見著開口,白譽已先答道:「回掌門師伯,丹鼎城沒有這個。」
顏知非臉色不太好看。
白見著忙道:「師兄,譽兒說的沒錯。跌打損傷的丸藥雖不稀奇,但近來丹鼎城藥材奇缺,所以許多丹藥都斷了。」然後他猛力扯了扯白譽,「不過,我這裡有些自用的,可以勻給二師兄。」
謝知微暗暗掃了一眼白譽,嘖嘖,這小子昨天臉上曬脫了皮,今天就恢復到吹彈可破,估計沒少吃他爹「自用」的丹藥。
接著白見著就朝他看過來,笑道:「二師兄可不要嫌棄。」
謝知微也回之一笑:「怎麼會,師弟慷慨相贈,師兄感激不盡。」
而後謝知微看向白譽,關切道:「師侄,昨日……」
「哼。」白譽負起手,背過身去。
謝知微輕歎一聲:「那……我先行告辭了。」
顏知非沒有介入這三人的矛盾,但心裡明鏡一般。待謝知微的背影消失在層層雲霧中,顏知非才問:「見著,你有何事?」
白見著躬身道:「師兄,昨日的事我好生教導了許多,譽兒自己也反思了一番,總之是個誤會……那個,聽聞佛道大會需要個主事,你看譽兒如何?」
「那個還早。」
白譽接道:「就是還早,才要找師伯商量。」
顏知非重新坐回去,將一盞茶水拿在手中,「我已經交給知是去辦,其中細節,找他才對。」
白譽心裡本就不自在,不由多說了一句:「那小師叔肯定會交給他門下弟子。」
顏知非撇著盞中茶葉,頭也不抬,「他既能安排妥當,你們還操這個心作何?」
白譽將怒意現在臉上:「師伯你……」
白見著趕緊又拉他一把,沖顏知非笑道:「若是這樣,那我們就不滋擾師兄了。」說罷,扯著白見著離去。
顏知非低頭喝了一口茶,白家父子臨出一步崖,還有白譽若有似無的怨懟聲傳入耳中,「還不都是你……把那位子白白給了別人……」
顏知非重新皺起眉,將茶盞放回桌上。「白家歷代掌管道宗,下一任掌門歸還與他本無不妥,只是……」
只是白譽……將道宗交到此人手上,無異於自絕。
臨啟程這一個清晨,穆涸見謝知微並不準備馬匹,只略帶了些盤纏衣物。他拄著拐杖走到門口,「師尊,去玄雲劍派很遠嗎?」
謝知微看了看破曉的天空,東方已經冒出旭日的一角。「有些遠。」
不過是為師禦劍飛行半個時辰的路程。
穆涸見謝知微擎起青萍劍,眼睛亮了亮:「師尊,原來我們是要禦劍前去啊。」
師尊微微一笑:「不錯。」
這麼說,師尊豈不是又要扶著他站在劍上?穆涸心裡高興,沒忘記說一聲:「辛苦師尊,還要帶上弟子。」
「二師兄這麼早。」
謝知微往天上一看:「小師弟,你也很早。」
穆涸聽見那個聲音就有些不自在,回身恭敬道:「參見小師叔。」然後乖順的垂著眼瞼,看見楚知是直接在謝知微身側站定,一時間眼底波濤暗湧。
總有一天,他要超越楚知是,超越所有人。
因為他們都不配這麼站在師尊身旁。
楚知是問:「二師兄,你的那隻……狗呢?」
謝知微指了指門前的大籠子,裡面影影綽綽露出個白影。
楚知是一把提起來,對著籠子笑道:「這回神氣不起來了吧。」說著,還伸了個手指進去逗弄。
謝知微淡淡的想,作死。
果然,「狗」在裡面「喵」了一聲,快准狠的咬住了楚知是的指頭。它被關在籠子裡十分暴躁,一時間咬得不亦樂乎。
它咬在楚知是這種仙軀上雖然不疼,可臉上總有點掛不住。楚知是咳了一聲:「這狗……還真不太像貓。」
穆涸心裡暗笑,拄杖走過去,朝著籠子略微安撫幾句,「狗」就鬆了口,在籠子裡乖乖臥好。
「看來它和你比較熟。」楚知是鬆了口氣,打量著穆涸,「四師兄不是給二師兄送了丹藥,你徒弟沒吃?」
穆涸搓著手道:「回師叔,弟子捨不得。」
謝知微在一旁擦拭青萍劍,聞言暗道,不敢吃還差不多。
楚知是拍拍穆涸的腦袋:「這就不對了,你有傷在身,你師尊帶著你不方便。快吃了。」
穆涸見謝知微動作頓了頓,也朝他看過來。於是點頭答應一聲,慢慢從袖子裡將丹藥取出來。
前幾日剛下過雨,歲寒居前面魚池裡的水滿滿當當。穆涸將丹藥往嘴裡塞時,忽然手一抖,驚呼一聲,那幾顆丹全掉進水裡去了。
「喂!你!」楚知是剛要責備這小子毛手毛腳,卻忽的變了臉色。
謝知微見他一語不發的盯著水面,不由放下青萍劍,走過來看。
只見水面發黑,泛起一層浮沫。不多時,幾條金魚翻著白肚飄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