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海洋之心

　　浦東國際機場候機室一角，坐了一個穿駝色及膝大衣的長髮女子。

　　寬大的黑色墨鏡幾乎遮住她大半張臉，只露出精緻的紅唇。她左腿壓著右腿，坐姿優雅，紅底的高跟鞋沒進褲腳裡，露出點點鞋尖。

　　左薇薇抬起腕表，九點二十，左徒連人影都不見。

　　她不知道左徒十分鐘前被人攔下來了，就在機場外面。

　　*

　　海斐從車上下來，給左徒發了定位，又對著自己的車拍了一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他戴著口罩站在車旁，眼見的都是來來往往的人們，神色匆忙或依依不捨。

　　海斐有一瞬間能感受到左徒那晚在南京的心情。

　　沒有分別已經開始想念。

　　*

　　司機把左徒送到機場，左徒看到海斐的車，讓司機回去了。

　　左徒一手推著行李箱，一手插兜走到海斐身邊。

　　“你幹什麼……”海斐腳抵著行李箱，扯低黑色口罩掛在下巴上。

　　左徒：“嗯？”

　　“穿這麼帥？”海斐腳往前一跨坐在行李箱上，褲子微微上移，露出一段白皙腳腕，兩人之間隔著行李箱的拉杆。

　　左徒一笑，低著頭，“什麼？”他才從年終會議上下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周圍人來人往，視線都會在左徒身上停留一下，還有幾個年輕女孩特意駐足。

　　左徒一身定制的西裝，剪裁良好，襯得他肩寬背闊，瘦腰窄臀，身形愈發挺拔。

　　海斐看她們的嘴型也能猜測出幾分，無非是好帥好帥，他手指玩著左徒的藍黑條紋領帶，抬起下巴：“到邁阿密幾個小時？”

　　左徒熨帖的領帶上出現幾道皺痕，他也毫不在意，低聲道：“快一天，中途在芝加哥轉機。”

　　機場外面的風比較大，地表溫度接近零度。

　　左徒微微側著身體為海斐擋風，他伸手理了理海斐額前被吹亂的碎發，“坐進車裡說？”

　　海斐注意到有人在拍照，蹙了一下眉，“嗯。”

　　他剛要從行李箱上下來，頭頂就落下左徒的聲音：“別動。”

　　海斐抬起的一隻腳又落下去，只見左徒蹲下來，輕輕握住他的腳腕。

　　海斐聽到旁邊傳來女孩驚訝的吸氣聲，他低頭看見左徒頭頂的黑髮漩渦和寬闊的背脊。

　　左徒的手一點不費勁地圈住海斐細瘦的腳腕，溫暖的掌心圍住那片被冷風吹冷的肌膚。

　　海斐不由地直起身，動了一下腳：“……？”

　　熟悉的畫面，可這次，他的鞋帶又沒松。

　　左徒發現海斐只穿了一條褲子，襪子的長度也一般，走路的時候不露出腳腕，但是坐下來時因為褲子上移會露出一小節。

　　海斐感覺到他的襪子被人提了一下，忽然福至心靈知道左徒要做什麼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露出腳踝被凍著？

　　莫名，左徒挺老媽子的……

　　兩個容貌氣質均出色的年輕男人已經是吸引了好多人目光，這樣的一坐一蹲，兩人談話間是旁人無法融入的親昵感，似兄弟，似戀人。

　　左徒果真把海斐的襪子提上去，又把褲腳往下拉，遮得嚴嚴實實。

　　他起身，依然是雅致紳士的模樣，看向海斐的眼神溫柔又關懷。

　　兩人都不在乎旁人的注目，自成一個小天地。

　　左徒始終沒讓海斐從行李箱下來，“腳抬起來。”

　　海斐疑惑地看著他。

　　左徒：“看你的左邊。”

　　海斐看過去捕捉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一個年輕的媽媽推著行李箱，她彎腰把寶寶抱坐在上面，那孩子乖乖地伸手抱住拉杆，在空中歡快地蹬著腿，仰著頭小嘴巴一張一合和媽媽開心地說著什麼。

　　海斐回頭望著左徒，漂亮的眼睛裡寫著不可置信，是他想的那樣？

　　左徒稍稍俯身，眼底含著笑意，“人家寶寶可以坐，我們家也可以。”

　　聞言，海斐臉紅了。

　　什麼寶寶，你家寶寶一米八？

　　“不要，”海斐踩在地上的腿立刻撐直，想起身肩膀就被左徒按了回去。

　　“乖，寶寶要聽話。”左徒哄著他，開始推動行李箱。

　　他對待海斐像是對待鬧脾氣的孩子那樣，眉宇露出不贊同的神色，輕聲道：“大家都看著呢。”

　　海斐：“……”他忍著巨大的羞恥坐在行李箱上，然後被左徒推到車邊。

　　＊

　　車裡。

　　兩人都上了後座，左徒的手機震動，是左薇薇的電話。

　　“是不是時間快到了。”海斐說話時人是斜坐著，兩隻腿都放在左徒的大腿上。

　　左徒嗯了一聲，注意力還放在海斐的腳踝上，他拿手捂暖了才放開，“以後出來不許露腳踝。”

　　“知道。”海斐倒不覺得煩，反而是左徒連這種小事也要關心他，讓他覺得新奇又不可思議。

　　從昨晚開始，他就見到了左徒很多面。

　　他能運籌帷幄，也能洗手羹湯，很不可思議。

　　左徒低頭給左薇薇回復消息，陽光照進車裡，把他的一側臉都籠在光暈裡。

　　海斐安靜地看著左徒無端心臟跳得厲害。他的喜歡聲勢浩大又細緻入微。

　　“快去吧，別錯了時間。”海斐伸手把左徒胸前的領帶拉平。

　　左徒收起手機，車內安靜下來，也許是離別在即，終於多了點愁緒的味道。

　　“過來，給我抱抱。”左徒伸手臂一展，作勢要抱著海斐做他腿上。

　　車內的高度不夠，海斐坐上去還需要弓著背，但是他還是順從地跨坐在左徒腿上。

　　左徒圈著海斐的腰，把人拉低溫柔地親吻對方。

　　海斐慢慢閉上眼睛，一周，也可能是十天，十五天，他要看不見左徒。

　　左徒找到兩人親吻的間隙，平靜地呼吸了一下，撫摸著海斐的後頸低聲囑咐：“早飯按時吃，訓練也別太晚了，不用在意直播時長，我會處理，嗯”

　　海斐頭抵在左徒的脖頸裡低低嗯了一聲。

　　時間到了，左徒不得不走。

　　海斐翻身從左徒身上下來，坐到旁邊的位置上。

　　左徒開了車門，一腳跨出去，鬆開握著海斐的手：“不用出來，等我進去了你就回去。”

　　海斐咽下喉嚨湧上來的澀味，輕輕呼出口氣，看著左徒下車的後背，嗯了一聲。

　　左徒合上車門，因為車膜他看不清車內的海斐。

　　但是他照舊對著車窗揮了揮手。

　　海斐心口一澀，手已經碰到車門上卻還是忍住了。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左徒離開的樣子，靠著椅背反手壓在酸澀的眼睛上。

　　要哭，就太難看了。

　　十點十分，左徒搭乘的航班準時起飛，而海斐開車離開機場。

　　頭頂的轟隆聲響過，海斐透過前窗玻璃看了一眼天空，在收回視線時無意瞥見後視鏡裡的自己

　　海斐驚愣，良久，一抹淡笑在嘴角化開，隨即越揚越深。

　　他的脖子裡，多了一節藍黑條紋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