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回宮之後,聽聞小饅頭一醒來就不停哭鬧後來被太後給抱了去,淩祁祐便直接去了永壽殿。
小饅頭除了他和蕭楚謙,肯與之親近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徐太後,這會兒淩祁祐踏進永壽殿寢殿的大門,一眼瞧見小饅頭乖乖窩在徐太後懷裏玩玩具也沒有哭,便也大鬆了一口氣。
徐太後自從清醒過來之後,身體在沈樂心開的藥的調理之下倒是好了許多了,這會兒看著也頗有精神,和小饅頭祖孫兩個玩得不亦樂乎。
淩祁祐走上前去,問過安便也在倆人身旁坐了下去,徐太後摸著小饅頭光溜溜的腦門,問他:「你一大早的怎麼就出宮去了?睿兒醒來沒看到你一直在哭,我在這永壽殿裏都聽到了。」
徐太後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責備,淩祁祐略有些心虛地蕩開了視線,含糊道:「去軍營私訪了一趟。」
「你一個人去的?」
「是……讓京北軍營的總兵帶路去的。」
「你說的是那個之前平定嶺北起義立了功的……楚肖?」
淩祁祐點了點頭,心知徐太後這語氣定然是有所疑問,果然她接著就問道:「你和他走得很近嗎?」
「他是兒臣的臣子……」
徐太後不依不饒地追問:「我聽樂心說他之前還以閹人的身份留在昭德殿裏伺候過你和睿兒?」
「……」頭一次,淩祁祐在心裏詛咒了一聲他那個大嘴巴的好哥哥。
沈樂心這些日子時常會來給徐太後看診,他和徐太後又聊得來,話匣子一開就什麼都說了,但淩祁祐實在沒想到,他會連蕭楚謙的事情也告訴徐太後。
「樂心說你對他很不一樣?還說睿兒只肯親近你和他?可有這麼回事?」
面對徐太後眼裏懷疑的目光,淩祁祐越發心虛也垂下了眼,隨便『嗯』了一聲便端起了茶盞送到嘴邊輕抿著以掩飾尷尬,徐太後看著他的反應,微微皺眉,低頭看了看懷裏傻乎乎模樣的小饅頭,猶豫了一下,又先岔了話題:「樂心跟我說,宣王的世子是他給生的……」
若非淩祁祐一貫修養好,這剛送進嘴裏的一口茶怕是就要這麼噴了出來,徐太後看他雙眼驟然睜大,反倒是驚訝了:「你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他是當真沒想到這種事情沈樂心也好意思大大咧咧地說出口。
徐太後歎著氣:「他跟宣王,也罷,再去計較那些本就不重要的關係也沒意思,樂心說他現在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徐太後慢慢說著,雙眼卻一直直勾勾地注意著淩祁祐的反應,然後便將話題轉回了他的身上,這一次直接就問了:「倒是你……睿兒當真是你和皇後生的嗎?」
果然……欺騙的話淩祁祐說不出口,便抿住了唇,沉默著沒有答。
「之前我叫皇後過來,睿兒根本不要她,我看她滿臉尷尬,我問起她她又不肯說支支吾吾地搪塞,我就猜到了,睿兒……其實也是你生的吧?他另一個爹是不是就是那個楚肖?」
寢殿裏的人都一早就被徐太後給揮退了下去,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在略顯空蕩的大殿裏頭卻格外清晰刺耳,淩祁祐覺得很難堪,衣裳袖子下頭的手也握了緊,半晌,才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承認了:「是。」
徐太後再次歎氣:「你啊……」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這樣的事情會一而再地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發生。
「母後,關於這件事情,兒臣有分寸的,您就不要多問了,好不好?」
淩祁祐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哀求,徐太後不置可否,卻也當真沒有再說下去。
而淩祁祐這會兒心思卻其實根本不在這上頭,他來接小饅頭,其實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徐太後說,猶豫了一下,也還是說出了:「母後,關於舅舅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聽到淩祁祐提到徐重卿,徐太後的雙眉當下蹙了起來:「他怎麼了?」
「他派人刺殺楚肖,為的應該是擔心他當真掌控了京北大營的兵權想先發制人幹脆殺了他,舅舅他……一直不肯把徐家的調兵符印交出來。」
「……你確定是他做的?」
「應該是,只是兒臣沒有確實的證據。」
這一次,沉默的人輪到了徐太後了,良久,她問他:「你打算……怎麼辦?」
「……母後說呢?」
「無論如何,留他一條性命。」
有徐太後這句話,淩祁祐也暗暗鬆了口氣:「母後放心,不到萬不得已,兒臣也不想跟舅舅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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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楚謙受了傷,淩祁祐准了他在府上休養,行刺的事情也並沒有傳出去,只派了自己的暗衛私下裏去查,而徐重卿面上看著半點異樣沒有,每日裏依舊上朝回部衙辦公,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他裝,淩祁祐也跟著他裝,絕口不提這事就當做沒有發生一般,也想看看最後先憋不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他。
淩祁祐處理完政事回到寢殿時,小饅頭搖搖晃晃地朝著他走了過來,淩祁祐看得心驚膽戰,三兩步走上前去接住他,小饅頭撲進他的懷裏,被他抱起來之後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阿……爸……」
淩祁祐笑著親他,小家夥只會說簡單的詞語且含糊不清,爹爹甚至父皇都還叫不出口,這句「阿爸」還是蕭楚謙教的。
小饅頭抱著淩祁祐的脖子,又多喊了一聲,這一次眼睛卻沒有看向他。
淩祁祐愣了一愣,突然就明白過來,他這是在喊的蕭楚謙,聲音裏還帶上了幾分委屈,小家夥已經有五天沒有見到他另一個爹了,顯然是想他了。
淩祁祐心裏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片刻之後再次親了親他另一邊臉,柔聲道:「小饅頭,你想見他嗎?他受傷了……」
小饅頭似懂非懂,卻配合著『噠』了一聲。
淩祁祐笑了,吩咐下去,備車,出宮。
小醜兒提醒他:「陛下,快關宮門了,這個時候出宮怕是……」
「沒關係,去備車吧。」他淡然說著。
在床上躺得快要生黴的蕭楚謙在看到淩祁祐抱著小饅頭推門進來時足足呆愣了半日才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欣喜不已:「祁祐你怎麼來了?」
淩祁祐轉開了視線:「小饅頭想見你。」
然後便走上前去把小饅頭往他懷裏一擱,自己卻坐到了一邊去。
蕭楚謙笑了笑也不揭穿他,抱著小饅頭重新靠回了床頭去,小饅頭見了他也很高興,撲到他身上打了幾個滾又蹭了半天,興奮地繞著他翻過來倒過去,蕭楚謙笑眯眯地任由他折騰,伸出的手時不時地撫著他柔軟的小臉。
淩祁祐坐在一旁看著,對小饅頭這麼黏著蕭楚謙實在是覺得很有些不理解,按說小饅頭是他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黏他不稀奇,但蕭楚謙……他也不過就是在懷上他的時候出了分力氣而已,小饅頭這小東西倒就偏偏從一開始就認准了他,就只買他的賬,這種血緣天性,說來也當真是稀奇。
想到血緣天性這幾個字,淩祁祐突然又想到即使不想承認,小饅頭也是聯系他和蕭楚謙之間相連的血脈,這一層認知,他從前從未去深想過,或者說是下意識地回避,如今當真想起來,心裏那種五味雜陳之感,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想什麼?」
淩祁祐搖了搖頭不想說話,蕭楚謙見他面露疲憊之色,問道:「陛下昨晚又批閱奏章到很晚嗎?」
淩祁祐沒有答,也算是默認了他的話,蕭楚謙笑著拍了拍身邊的床榻:「過來,時間還早,你先睡一會。」
淩祁祐猶豫了一下,見著蕭楚謙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心下微動,到底是起身走了過去,脫了外衣,就上了床,靠著他躺了下去。
蕭楚謙很滿意,一個翻身,轉到了外邊去,讓他往裏頭睡,笑著逗他:「你睡相不好,別一會兒掉下去了。」
淩祁祐撇了撇嘴,懶得說,抓過玩累了撅著屁股趴他腳下的小饅頭,把人按進自己懷裏,就閉上了眼睛。
小饅頭「噠噠」喊了兩聲,見淩祁祐似乎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只能就這麼不情不願地幹脆又睡起了覺。
蕭楚謙伸手撫了撫他的臉,也躺了下去,拉高被子,幫他們蓋住,然後伸出手,把背對著自己的淩祁祐拉近。
淩祁祐沒有拒絕,反倒是下意識地更往後貼近了一些他的胸口,甚至是蕭楚謙湊過來想親他一下的時候還微側過頭咬了他一口,然後便不耐煩地伸手推開人,閉著眼睛蹙著眉道:「別吵了。」
「好,好,不吵……」蕭楚謙無奈,哄著一大一小就這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