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小饅頭哭得撕心裂肺,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淩祁祐緊緊抱著他,手幾乎都在顫抖,心裏難受得厲害,蕭楚謙也抬頭看向了那宇文敏昊,質問道:「你是不是應該給陛下一個解釋,為何太子殿下會變成這個樣子?」
宇文敏昊卻反問他:「你是什麼人?」
「陛下的臣子,姓楚名肖。」
對方聽著輕眯起了眼,目光落在他身上,似在審視他一般,蕭楚謙不動聲色地坦然迎視他的打量,片刻之後,宇文敏昊扯開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怎麼聽人說,你們初到我南*營的時候,與人說的是,你也是太子殿下另一個爹?若非如此我的人也不會同意你留下……」
「是沒錯,太子殿下是我給陛下生的,」蕭楚謙隨口胡謅起來也是連眉頭都不多皺一下:「現在能否請你給個交代,為何我兒子會變成這樣?」
聽他這麼說,宇文敏昊眼裏有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道:「是我疏忽了,下頭人看這孩子太吵了,給他喂了藥,啞了,對不住了。」
宇文敏昊輕飄飄地說著,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淩祁祐聽著手指已經深掐進了手心裏,臉色整個白了,蕭楚謙的聲音驟然提起,徹底憤怒了:「你毒啞了太子?!你是當真半點沒有將我大晟朝放在眼裏是不是?!」
宇文敏昊挑了挑眉,對他這話頗不以為然,轉而沖淩祁祐道:「我沒想到陛下敢當真敢隻身前來我國,膽識倒是叫人佩服……」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淩祁祐冷淡打斷他,強迫自己不在這個時候與他動怒,只問:「你要我們來南國,我們來了,現在,什麼時候可以放我們走?」
宇文敏昊笑了:「陛下不會打算就這樣離開我南國吧?」
淩祁祐眸色一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扣下我們?」
「陛下既然敢來,就該有這個覺悟的,」宇文敏昊說著手指輕敲著自己身下的禦座扶手,慢條斯理地道:「原本我還想著,貴國的太子殿下未必能有這麼大的用處,能當真讓陛下紆尊降貴親自前來我國,不過陛下的表現倒是沒有讓我失望……」
「不要說廢話了,直接提你的目的吧。」這一次是蕭楚謙插上話打斷了他,對這宇文敏昊盛氣淩人的態度,他們都看不慣,尤其他還對小饅頭下了手,若非這是在南國的地盤上,他們現在不能直接跟他對著幹,他是當真恨不得一劍捅死面前之人。
宇文敏昊抱起胳膊,目光落在蕭楚謙身上,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問道:「七年前的平城大戰,當時大晟朝的領兵將軍,叫蕭楚謙的,跟你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沒等蕭楚謙開口,淩祁祐先替他答了:「蕭楚謙叛國,已經被處死了。」
宇文敏昊揚了揚眉:「處死了?可我怎麼聽說死的全是他的族人和部下,他自己,原本被判了淩遲極刑,之後卻並沒有上刑場,聽說是被陛下你給押進了皇宮地牢裏頭,然後就消失了?」
「這是我朝之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想確認,」宇文敏昊的視線依舊落在蕭楚謙身上,眼中泛起若有似無的殺意,似是要將之看穿一般:「楚肖是不是就是蕭楚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蕭楚謙反問他:「就算我當真是蕭楚謙,你又打算做什麼?」
「蕭楚謙當年領兵斬殺我南國十萬將士,亡魂尚在,自然是……」
「殺了他給他們做祭奠?」蕭楚謙冷冷扯了扯嘴角:「你似乎忘了,當年挑起那場戰爭的,到底是哪邊,我大晟朝一貫崇尚和平,老百姓也都只是想過太平安穩的日子,若非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屢次派兵越過邊境燒殺辱掠,也不會有那場戰爭,何況,成王敗寇,你們輸了就是輸了,是你們技不如人,心有不服我們就上戰場再比試過,搶一個還在繈褓裏的孩子來做威脅,引陛下來自投羅網,這樣卑鄙陰險的招數,傳出去貴國就不怕顏面盡失,貽笑大方?」
宇文敏昊被他說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嘴角的笑意滯住,眼神也跟著冷了:「忘了當年之事的是你們,當年那場戰爭的真正原因,是你們的順德皇帝在十五年前背棄盟約,殺害了我國送去你們那裏的做質子的大皇子,論卑鄙陰險,我南國也都是跟大晟朝學的。」
「南國的大皇子,」淩祁祐冷笑著開口:「你是為他報仇嗎?你跟他關係有那麼好?為了奪皇位跟他一母同胞的三皇子被你殺了,他的母家被賜了國姓的護國將軍不是也被你砍了滿門?他若不是死得早,你怕是還要處心積慮除了他才能當上這個皇帝吧?你對我大晟朝屢次挑釁,派刺客奸細潛入我大晟朝,還暗殺了我大晟朝的兩位藩王,為的也不過是挑起我大晟朝紛爭內亂,你們好趁機出兵,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你的野心而已,又何必找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宇文敏昊的臉徹底沉了:「你們以為你們來了這裏,能這麼容易再走出去?」
「你直接說吧,到底要如何。」淩祁祐一早就沒了耐心,懷裏的小饅頭還在不停地哭,他現在根本沒多餘的心思再這宇文敏昊周旋,只想趕緊先替小饅頭檢查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我要你以大晟朝皇帝的名義下旨,將當初我國割讓的十二座城池歸還,並下令你們駐守在南疆的全部兵馬退到崇山嶺之後,再有就是,將你們那個宣王身邊姓沈的護衛送回來,他是我南國的敗軍之將,要接受南國的軍法懲處。」
「辦不到。」
淩祁祐毫不客氣地拒絕,退守到崇山嶺之後,那就是等於將南疆的廣袤土地和那裏的十幾座大城池拱手相送了,他怎麼也不可能為了自己活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完全都不考慮一下,就這麼直接拒絕?」宇文敏昊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你不答應我的條件,不單你死,你的情郎和兒子一樣會死。」
「那就死吧,」淩祁祐無所謂道:「我們能死在一塊,也算是值了。」
然後他又撇了撇嘴,繼續道:「死朕一人,能保全江山社稷,也算劃算的買賣。」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我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能活著回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宇文敏昊眼裏劃過一抹厲色,死死盯著他,大殿裏陷入無聲之中。
片刻之後,宇文敏昊皺了皺眉,叫了人進來,吩咐將他們依舊帶回先前住的院子裏去:「我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你們可以慢慢想,就這麼死在了這裏,到底是劃算不劃算。」
淩祁祐抱著小饅頭和蕭楚謙轉身就走了。
回到住處,再沒了外人之後,淩祁祐才終於是紅了眼睛,失態地緊緊攬著小饅頭,半晌都說不出句話來。
小饅頭似乎已經哭累了,這會兒又在他懷裏睡了過去,蕭楚謙站在一旁沉默看了半晌,才在淩祁祐身邊坐下,從他手裏將小饅頭接了過去。
看著才不過短短半個月就瘦了一大圈的兒子,蕭楚謙心裏也心疼得厲害,這麼小的孩子就要遭這麼大的罪,還被那幫喪盡天良的給毒啞了,只要一想起來,他就後悔當年沒有直接帶兵踏平了南蠻國。
好在是檢查過後除了啞了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幫小家夥把臉上的眼淚擦了,蕭楚謙轉頭看淩祁祐還木木訥訥地一直盯著小饅頭看,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別擔心,我想沈樂心那家夥跟著他師父連生子藥那種東西都搗鼓得出來,他能治好小饅頭的。」
淩祁祐紅著眼睛抬眼看向他:「我們還能出去嗎?」
他是不怕死的,但卻怎麼都不想自己兒子還這麼小就命斷於此。
「沒事的,他不是說還讓我們考慮三天嗎?再想想辦法吧,而且,昨晚你睡著之後,我看到外頭有沈樂心放的信號彈,他應該已經到了,我們再等等吧。」
蕭楚謙歎了歎氣,他和淩祁祐的想法也是一樣的,他們可以同生死,但小饅頭,無論如何,還是想把他活著送出去。
淩祁祐沒有再說,低下頭親了親蕭楚謙懷裏的小饅頭的臉,小家夥以前睡覺都是四仰八叉的,這會兒卻一隻小手緊緊揪著蕭楚謙的袖子,睡得也並不安穩,淩祁祐不敢去想他這十幾天都是怎麼過來的,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天天都在哭,這會兒看到他確實就在他們懷裏,心理壓了大半個月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但心口卻越發的抽疼。
蕭楚謙一手抱著小饅頭,一手攬過了他的肩膀:「別多想了,早點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