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再犯
「你認識這個東西?」
驚訝只是剛看到蕭楚謙手裏東西的一瞬間,沈樂心很快又恢複了鎮定,矢口否認:「不認識。」
他在說謊,淩祁祐一眼就看穿了,他認得這個東西,不過無所謂,從蕭楚謙手裏接過那金哨子仔細看了看上頭刻著的類似於某種象徵標志的圖案,淩祁祐想著這個東西要查出來曆應當不難,總歸是有線索了。
徐重卿還想再說什麼,淩祁祐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道:「舅舅,這事既然朕已經下旨讓宗正寺去查了,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刑部每日裏要處理的大大小小的案子也不少,就不要再浪費人力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陛下……」
「舅舅還是先下去吧。」
眼見著淩祁祐態度這般堅決,徐重卿知道自己多說無用,咬咬牙,到底是退了下去。
淩祁祐的目光掃到淩璟和沈樂心身上,頓了一頓,猶豫片刻,吩咐人來將倆人一並押了下去:「暫且押去啟泰殿,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得踏出啟泰殿一步。」
啟泰殿就在昭德殿後面,是皇帝祭祀用的場所,平日裏無人居住,淩祁祐將淩璟兩個扔去那裏,確實比刑部大牢要好得多了,人被帶走之後,一旁的蕭楚謙才不由地輕笑了起來。
淩祁祐一眼橫到他身上,問道:「你笑什麼?」
「陛下安排宣王他們住在宮裏,難不成是擔心國舅大人會不管不顧地對他們下手不成?」
淩祁祐輕哼了一聲,若是把他們交給徐重卿,徐重卿不敢對淩璟直接下手,但很大可能會弄死沈樂心,挑撥淩璟徹底跟他徹底對上,雖然他對這目中無人且心懷不軌的沈樂心實在沒有好感,不過也不想就這麼和淩璟撕破臉皮如了徐重卿的願。
「這個哨子?哪裏來的?」
蕭楚謙把方才在禦花園裏碰到小石頭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陛下,賣奴婢個人情給他換個差事如何?」
淩祁祐冷淡反問他:「朕為何要賣你人情?」
蕭楚謙敲了敲下巴,想了想,道:「之前您跟洛王比試,也是奴婢幫忙您才能贏了他……」
提到洛王,淩祁祐雙眸裏的神色便沉了幾分,冷冷打斷了他:「准了,調他來昭德殿跟你一塊伺候太子。」
蕭楚謙趕緊笑著替之謝恩。
被關進了啟泰殿之後,淩璟見沈樂心蹙著眉心不在焉似乎是若有所思,輕握了握他的手,問他:「那個金哨子,你見過?哪裏來的?」
沈樂心抬眼看向他,無奈道:「是宇文敏昊,他養的那批死士暗衛就是以那種金哨子做身份標識。」
淩璟一聽詫異不已,跟南蠻國有關?
宇文是南蠻國的國姓,這宇文敏昊是南蠻國如今的二皇子,也是最有實力競爭皇位的一個,南蠻國老皇帝共有三個兒子,大皇子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剩下的兩個這些年隨著宇文老皇帝病重身子一天差過一天,為了爭權各種明爭暗鬥不斷,內亂之下,加上七年前大敗於大晟朝賠了十二座城池,如今除了邊境的小股遊擊勢力,倒是當真許久沒有再犯過大晟朝了,所以現下聽聞殺死洛王的刺客是宇文敏昊派來的,才確實是叫淩璟驚訝無比。
隨即他又有些擔憂,握緊了沈樂心的手,勸道:「你別再跟皇帝較勁了,這事要是牽扯上你就麻煩了,到時候怕是我也保不住你。」
沉默了片刻,沈樂心抽回了手,別開了眼,沒有讓淩璟看到自己眼裏一閃而過的那抹恨意。
如淩祁祐所料,這金哨子的來曆,不幾日宗正寺就查清楚了,而在那之前,他已經先一步從自己的暗衛那裏知道了這種東西到底出自何處。
果然是跟南蠻國脫不了幹系,而那日前去圍場的除了皇親國戚就都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員,那混進來的他國刺客若只是在那些守兵侍衛當中尚且好說,但若是在這些朝廷肱骨裏頭,那就是麻煩大了。
想到這些,淩祁祐便是頭疼不已。
不單是城外的洛王兵馬,滿朝文武都翹首以盼,等著看這事情的最後結果,只是在案情尚不明朗之前,淩祁祐除了派人去查,並沒有過多向外透露過消息,每日依舊如平常那般上朝處理政事,面上一派風輕雲淡,沒有人猜得出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日早上,過了每日下朝的時間,淩祁祐依然沒有回來,許是又因為朝事繁多耽擱了,蕭楚謙抱著小饅頭在院子裏頭玩耍,卻有些心不在焉,小饅頭似乎是因為沒有看到自己父皇如往日那般回來抱自己,從一開始的淚眼汪汪到後面很快就放聲哭號了起來。
蕭楚謙無奈至極,抱著他輕搖慢晃地哄著,奈何小家夥根本不給面子,依舊哭鬧個不停,一旁被調了來跟著他一塊伺候太子的小石頭提議:「太子殿下想陛下了,我們抱他去大乾門那邊等陛下下朝就是了。」
蕭楚謙瞥他一眼,笑了笑,正有此意。
他們去的時候也正趕上朝會散了,朝臣三三兩兩地一邊說話一邊往外頭走,蕭楚謙抱著小饅頭站在一旁的石階後面看著,不久就見到徐重卿出來,正和林覃及另外幾個心腹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著,蕭楚謙漫不經心地瞅著他們,徐重卿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主意自己,轉過頭來,一看到他,眼神就陰沉了下去。
蕭楚謙不以為然地沖他勾了勾唇角,在徐重卿看來卻像是在挑釁,之前他害得自己生紅疹床上躺了幾天,這筆賬還沒算呢!
當然,畢竟是當朝國舅兼國丈,徐重卿也拉不下臉在這個地方教訓一個太監,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蕭楚謙撇了撇嘴,目光帶過他身後跟著的那幾個,收了回。
一刻鍾之後,上朝的官員都散光了淩祁祐才出了來,見到蕭楚謙抱著小饅頭在外頭站著有些意外,小饅頭卻已經朝著他張開了手,嘴裏不停叫喚。
淩祁祐把人抱到懷裏來,不悅問蕭楚謙:「誰准你帶著太子來這種地方的?」
「太子殿下自己要來的,奴婢也只是奉命而已。」蕭楚謙隨口謅道。
當然不可能,小饅頭根本不會說話,怎麼可能是他下命令,淩祁祐也懶得跟他浪費口舌,抱著縮在自己懷裏扯著自己袖子不肯撒手的小饅頭便大步先走了。
蕭楚謙無奈笑了笑,跟了上去。
回了寢殿去之後,淩祁祐抱著小饅頭逗弄了一陣將他擱搖籃裏去就想去處理摺子,小饅頭卻依舊扯著他的袖子不肯放,淩祁祐沒法子,只能是彎下腰在他柔軟的臉蛋上親了兩口,放柔了聲音:「乖,一會兒再來陪你玩。」
小饅頭「噠」了一聲,雖然依舊捨不得卻也很聽話地鬆開了手,蕭楚謙卻噗嗤一下笑了,湊上去,看看小饅頭可憐兮兮的樣子,再轉頭看向淩祁祐:「陛下,您不是不喜歡太子嗎?」
淩祁祐抬眸睨他一眼:「跟你有關嗎?」
「之前是真不喜歡吧?」蕭楚謙想著自己絕對沒有弄錯,淩祁祐對這小太子的態度,即使是現在也算不上有多喜歡:「為什麼?」
淩祁祐輕哂,反問他:「你喜歡他?」
蕭楚謙樂了:「陛下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當然喜歡。」
他這又是在不知死活地調侃淩祁祐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淩祁祐卻沒有生氣,連瞪他也沒有,只轉開了視線,起身去了一旁的偏殿處理政事去了。
蕭楚謙有些意外,這是什麼態度?
淩祁祐剛坐下,宗正寺的官員匆匆前來求見,稟報說是出大事了,一大早他們接到報案,齊王也橫死在了京城最大的青樓裏,這會兒那邊也已經被封鎖了,要如何處置,還請陛下明示。
淩祁祐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什麼?!」
「齊王……齊王也死了。」
當下,也顧不得多問細節,淩祁祐起身便吩咐下去備車,他要親自出宮前去查看。
蕭楚謙跟出來,與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淩祁祐雙眉緊蹙著:「跟你無……」
「我跟你一起去。」蕭楚謙堅持道。
淩祁祐也不再多說,准了他跟著自己一塊上車,直奔宮外而去。
一路上,見淩祁祐陰沉著臉,眼裏全是冷厲之意,蕭楚謙伸手過去捏了捏他的手,輕聲安慰他:「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別多想了。」
淩祁祐冷眼看向他,一字一頓道:「死的人,是朕的親叔叔。」
蕭楚謙不以為然,親爹都是自己動手殺的,何況是親叔叔:「你別擔心,兇手作案的次數越多,漏洞破綻也就越多,一定能抓到的。」
淩祁祐閉了閉眼睛,沒有再說,被他握著的那只手,卻始終沒有抽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