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復年來日復日,長公主已經長到了十九歲。
經過這些年的鬥智鬥勇,顏鳳稚和阮佑山竟是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扳倒誰,反而是你來我往、你追我打,顏鳳稚沒有成功的趕走阮佑山,阮佑山也沒有把顏鳳稚教成大家閨秀,顏鳳臨也沒有坐享漁翁之利。
但對於顏鳳稚來說,這些年也不是那麼糟糕,起碼她有了心上人,有了願意呵護她一生的男人。
這個男人叫杜偉澤,是大理寺少卿的么子,她與他相識在十七歲,如此算來,已有兩年的時光了。
兩人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卻書信來往得很密切,每每接到杜偉澤托人帶來的情信,顏鳳稚就覺得心花朵朵開,連跟阮佑山鬥志的心思都沒了,只是整日托著信傻兮兮的發呆,動不動就痴痴的笑起來,不過她這種行為,引起了阮佑山強烈的反感。
「請集中。」阮佑山伸手敲了敲她眼前的桌子,「殿下。」
「喔……」顏鳳稚漫不經心的點頭,難得沒有跟阮佑山頂嘴。
「拿出來。」阮佑山將寬厚的手掌攤在她面前,「你方才瞧的東西。」
「什麼?」顏鳳稚抬眸,目光慵懶,略帶妖嬈。
「信。」阮佑山目光一閃。
「阮少傅又糊塗了不是?本公主的眼前只有書,哪有什麼信?」顏鳳稚一笑,隨手合了書,抬手掩去了一個呵欠。
這些年,她已經從一個任性驕縱的公主,變成了表面嫵媚嬌柔,內心還是任性驕縱的公主,果然,這些年的鬥智鬥勇還是有用的,雖然滿腹詩書是做不到了,但兩面三刀也是個技術不是?
「不糊塗。」阮佑山攔住起身的顏鳳稚。
「阮少傅,休息的時辰到了,本公主要去如廁,你也要跟著?」
「不跟著。」阮佑山紋絲不動,「把信交出來。」
「難道你說的信,是本公主要用的草紙嗎?」顏鳳稚佯裝驚愕。
「這要問你。」
「你是少傅,有問題自然也是要問你的呀。」
阮佑山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自知說不過顏鳳稚,但在堅持力這方面,他比她強很多,於是他索性就堵在顏鳳稚眼前,她左一步,他就左一步,她右一步,他就右一步。
顏鳳稚勻了勻氣,而後笑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信來,揚手扔到了阮佑山的臉上,她的力氣用得極大,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要看便給你看。」
阮佑山接住從臉上滑下來的信,捏在指間看了看,旋即道︰「這是草紙?」
顏鳳稚環著胸,索性又坐了回去,「公主嘛,用的草紙自然也比你用的好。」
「我以為你用的是帕子。」
「皇兄一直提倡節省開支,用帕子多浪費。」
「可以洗。」阮佑山還是捏著信,「用過之後。」
「阮少傅,你髒不髒呀你。」顏鳳稚鄙視他。
「沒收了。」阮佑山將信收進了懷裡,然後側步讓開,「去吧。」
「幹嘛去?」顏鳳稚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廁。」阮佑山頷首。
「草紙不是被你拿去了嘛。」她陰陽怪氣。
「帕子。」阮佑山慢慢悠悠,「殿下有。」
好吧,這一局顏鳳稚輸了。
顏鳳稚倏地站起來,趾高氣揚的推開阮佑山走出去,不服氣的哼唧,「是啊,本公主有帕子,哪裡像你,沒有草紙都用瓦片!」
丟下這麼一句,她扶了扶重重的公主冠,召喚了幾個嬤嬤、丫頭,一溜煙兒的不知去哪裡了。
「瓦片?」阮佑山一蹙眉,片刻後,臉才黑了下來。
「雲嬤嬤,去拿些個瓦片來,統統送到阮少傅那裡去!」小築外,傳來顏鳳稚的聲音。
她回頭挑釁的看了阮佑山一眼,而後拽著貼身的侍婢說了幾句,旋即嘻嘻的笑了起來,阮佑山聽著這明顯的戲弄,忍不住窘得臉紅。
◎ ◎ ◎
再見面的時候,已是傍晚,顏鳳稚在宮裡瘋玩了許久,恰在御花園遇了顏鳳臨,被他訓斥了一番,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弄玉小築。
彼時阮佑山正在看兵法,一見顏鳳稚,規矩的站起身,撩袍跪地行了禮,而後也沒等顏鳳稚說話,就兀自站起身,復而拿起兵書,坐下去看了。
顏鳳稚一瞇眼,因為被皇兄訓斥而一肚子氣,也沒心思去保持甚麼儀態了,大步走過去,一掌拍上他的桌子。
「信呢?看夠了就給我吧!」
「什麼信?」阮佑山頭都沒抬。
「晌午你拿去的呀。」顏鳳稚探手,四指向上勾了勾,「本宮主念你打了這麼多年光棍,可憐巴巴的也沒見過什麼世面,才大方的將信借與你瞧瞧而已,阮少傅不會不想還了吧?留著人家的信,你好噁心呀。」
「信,微臣用了。」阮佑山放下書,「瓦片不夠。」
「什麼瓦片?」顏鳳稚蹙著秀眉問,片刻後頓悟,「你該不會用它……」
「殿下機敏。」阮佑山點頭。
「好你個鬼面使臣!居然用本公主的信來……」顏鳳稚咬牙,五指收攏,揪起了桌上鋪著的藍綢罩子,磨牙霍霍,「太噁心了,太噁心了!你這個東夷酸丁,本公主忍你不是一時半刻了!」
她抄起案上的書,狠狠的向阮佑山砸去,可對方輕巧的起身閃過,旋身轉到一邊,端著手中的書繼續看。
「不許躲!」顏鳳稚喝令。
阮佑山難得聽話,登時也就不躲了。
顏鳳稚擲過去的書砸到了阮佑山的胸口,可誰知這怪物的胸口竟似銅做的,書本一砸上去,就倏地被彈起來,反方向的朝顏鳳稚飛過去,顏鳳稚閃躲不及,被砸了個正著,頓時捂著腦門驚呼了一聲。
「請小心。」阮佑山看她一眼,不緊不慢道,「殿下。」
「你……你居然敢傷本公主的鳳體?好大的狗膽啊你。」
「是鳳頭。」阮佑山看了看她捂著額頭的手,「殿下。」
顏鳳稚被氣得話都不會說了,只是顫抖的伸手指著阮佑山,「你……」
「仔細身體。」阮佑山一撩眼,伸手將書放下,前幾步走過去,「公主勿動氣。」
我能不生氣嘛我,因為你這個天煞的酸丁,本公主早晚都要被氣死!
阮佑山伸手,等了半天顏鳳稚也不搭理他,只好收手,默默的站了一會兒,終是緩緩的蹲了下去,然後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扒拉開顏鳳稚的手,扒著她的頭查看她的額角。
顏鳳稚怎麼肯,扳著他的手威脅,「你裝什麼好人?快放手,要不本公主治你一個輕薄公主罪,聽到沒有,你這酸丁,放手!」
「如此嬌氣。」阮佑山蹙眉,「一本書而已。」
「你知道書角有多硬嗎?再說了,宣紙都能刺人手了。」
「小傷。」阮佑山鬆手,站起身,踱回到桌後準備繼續看書了。
「小傷就不是傷了?本公主金枝玉葉,一丁點都不能傷。」
顏鳳稚費勁的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額頭上擦破了皮的那一點,疼得「嘶」了一聲,而後伸手指了指阮佑山,「我這就告訴皇兄去,然後把你這酸丁遣回東夷老窩去。」
「多謝公主。」阮佑山端起了兵書。
啊,氣死我了!顏鳳稚一跺腳,扭頭走了。
當晚顏鳳稚去勤政殿的時候,因為顏鳳臨正在忙於國事,將她擋在了外面。
翌日清晨再去找的時候,才得知顏鳳臨去了皇后那裡,而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皇后的承乾宮去了,然而這一次,她還是被擋在了外面,原因是顏鳳臨和皇后陸無雙大吵了一架,看那架勢,此刻去找皇兄絕對是會被無辜殃及的。
自打有了陸無雙後,顏鳳臨對自己的看管就少了,同樣,溺愛也少了些,再加上他已經從那個剛登基的少年皇帝,成為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君王,為人沉穩了很多,也嚴肅了很多,不像當年,隨和又好脾氣,她說什麼是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皇兄有了喜歡的女人後就變得沉鬱了呢?情愛不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就像她和杜偉澤,就向來不吵架的。
顏鳳稚甩了甩頭,決定不去多想皇兄的感情生活,當務之急是把阮佑山趕走。
她從承乾宮回寢宮永寧宮的路上,一直在想著對策,然而在她剛剛有了頭緒的時候,貼身宮婢樂巧便滿臉興奮的攔下了她,「長公主,有好事啦!」
雖然顏鳳稚一向驕縱,但對宮人卻不錯,不喜歡他們拘著禮。
「我能有什麼好事?」顏鳳稚沉著臉說。
「杜公子要進宮了!」樂巧滿臉是笑,「長公主不高興嗎?」
「他要進宮?為什麼?」顏鳳稚的臉色果然緩和了很多,滿眼驚喜。
「聽說是鎮遠將軍特意舉薦了他,皇上準了折子,特意宣進宮來呢。」
「我以為他要從文的。」
「管他文還是從武,當了大官才能和長公主匹配呀。」
「臭丫頭,油嘴滑舌的。」顏鳳稚臉一紅,嗔著瞪她一眼。
杜偉澤是三日後隨著鎮遠將軍一同進的宮,鎮遠將軍許嚴啟剛在西北立了大功,顏鳳臨設了宴犒勞他,順帶著也便宜了杜偉澤。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顏鳳臨喜笑顏開,但卻怎麼也沒想到,皇兄會召她一同赴宴。
◎ ◎ ◎
宮宴之上,顏鳳稚坐在顏鳳臨右手下,許嚴啟坐在殿下右側,杜偉澤坐在他旁邊。
上次見面似乎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顏鳳稚掩著唇,沒聲的打量了他幾眼,發覺他發福了不少,不知道到底是胖了,還是壯了,總是少了幾分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人嘛,總是要長大的,外貌不算什麼,只要杜偉澤還是杜偉澤就好了,還是那個滿腹詩書,寫起詩來讓她念不懂卻能心兒亂跳的人。
席間他表現得有些死板,也失宜幾次,顏鳳稚以為他不舒服了,正擔心著,就見他以不勝酒量,退席更衣為由去了後殿,臨走前還對自己使了眼色。
顏鳳稚不疑有他,等了片刻之後,也起身離席,與他在偏殿後的小花園裡相見。
她一向以為情愛就該像戲文裡寫的那樣,郎情妾意,卻還尺度合宜,見了面就吟詩作對,談盡風花雪月,雖然她肚子裡的墨水有限,但她可以盡力的去配合。
所以兩人見面的時候,顏鳳稚立刻換成了蓮花小步,體態也淑靜了許多。
杜偉澤在八角涼亭裡等著,一見她來,立刻迎了上來,似乎本想過來拉住她的手,但轉念一想,卻又是跪下來行了禮,「參見公主。」
顏鳳稚連忙給他免了禮,羞澀的別開了目光,「現下只有你我,不用拘禮了。」
「好……稚兒妹妹。」杜偉澤站起來,握住她的手。
「嗯。」顏鳳稚臉一紅,輕輕別著頭,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幾乎一年未見,稚兒似乎清減了不少。」杜偉澤引著她在亭中坐下,兩人靠得極近。
他拉著顏鳳稚的雙手,深情的看著她的側臉,似乎是情動,「雖然明知如此不合禮數,被聖上發現必會責罰,但我還是……忍不住將你喚了出來。」
顏鳳稚輕輕一笑,不敢多說,就怕說多了曝露性格。
杜偉澤又往她身邊挪了挪,「不過你我兩心相悅,聖上英明,應該不會刁難,所以……稚兒,我近日就會向聖上提親,請求他把你指給我,只是我身分低微,總歸是配不上你的,就怕聖上他……」
顏鳳稚打斷他,「不許妄自菲薄。」
杜偉澤一怔,輕輕扳過她的肩膀,「那稚兒你願意嗎?」
顏鳳稚眨了眨眼,將目光挪到別處去,「山無稜……」下半句是什麼來著?
杜偉澤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心花怒放。
眼前的女子輕輕的低著頭,她的五官帶著三分嬌俏、七分嫵媚,狹長的睫毛輕輕一抬,就生出一股內斂的媚態,尤是她頰上的那顆痣,點的極為巧妙,將她的嫵媚發揮了十足十。
這個女人中的女人,不僅有著傾城之姿,還有這一人下,萬人上的權力,與皇上和王爺的寵愛,這讓他如何不心動?
杜偉澤緩緩的將臉湊過去,出其不意的吻上她的唇。
顏鳳稚有些驚愕,驚得芳心亂跳,但還是沒有推開他。
杜偉澤越來越動情,甚至過來用力的擁住了她,他的吻已經脫離了輕柔的界限,變得混亂又熾熱。
顏鳳稚輕微掙扎了一下,「別這樣……」
然而杜偉澤卻充耳不聞,從她的唇吻到臉頰,再到鎖骨,他的雙手也變得不老實起來。
一切似乎超乎了顏鳳稚的想像,心動的感覺散去,她變得有些恐慌,甚至是……厭惡,所以當他的手試圖摸上她的胸口時,她攔下他的手,「夠了。」
杜偉澤反而按住了她的手,他沒說什麼濃情蜜意的話,似乎有些強制的勢頭。
正當顏鳳稚考慮要不要喊人的時候,頭頂上冷風嗖的一掠,緊接著杜偉澤慘叫了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
身上的箝制瞬間沒了,顏鳳稚立刻站起來,後退了幾步,然後只見阮佑山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放肆。」阮佑山背對她而站,負手看著杜偉澤,「治你輕薄之罪。」
「你是誰?宮闈之內,怎麼敢隨便動手!」杜偉澤跌坐在地上,大喊。
「怎麼敢行下流之事?」阮佑山冷眼瞧著他,眼中戾氣甚濃,「在宮闈之內。」
這時候,顏鳳稚才反應過來,他打得可是自己的心上人呀!
她一驚,忙不迭的衝上去扶起了杜偉澤,然後走到阮佑山眼前,壓低了聲音,生怕杜偉澤看到自己的失態︰「你什麼意思?什麼下流啊,我們兩情相悅的,你跟著攙和什麼!」
「他輕薄你。」阮佑山擰眉。
「他是不是輕薄我,也是我自己說了算,再說你算什麼,憑什麼管本公主?」
「跟我回去。」阮佑山沒接話,轉而拉住她的手,扭頭就要走。
「放手,你這就是在輕薄我。」她低低的說。
「公主,公主……」杜偉澤似乎覺得阮佑山來頭不小,屁滾尿流的爬起來後也不敢上去攔人,畢竟在皇宮內和公主私會就是不應該,若是激怒了皇帝,豈不是壞了他的大事?於是他便在原地站著,滿臉的驚慌。
顏鳳稚掙扎不過阮佑山,便回頭看了眼杜偉澤,瞧他沒過來,便又扭過去氣呼呼的甩阮佑山的手。
「放手啊你這酸丁!」
「混蛋,你再這樣我喊人了啊。」
「你還不放手?不放手我就咬你呀!」
掙扎了一路,顏鳳稚也累了,索性垂頭喪氣的被他拽回了弄玉小築。
阮佑山始終不發一語,將她丟回正殿裡後就在她面前一站,門神一樣,話也不說,就是死氣沉沉的看著她。
顏鳳稚的火氣都被他磨沒了,又因為方才杜偉澤的行為而有些心驚,也就懶得再和阮佑山吵嘴了,畢竟他也算給自己解了圍。
「樂巧,給我倒杯茶來。」她撫著額,道。
不一會兒有宮人來給她送上了茶,卻不是樂巧,她這才想起樂巧和雲嬤嬤都還在宮宴上,等她「更衣」回來。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單手撐在桌上,扶著自己因為過分華麗的頭冠而沉重的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輕笑著詢問阮佑山︰「被你拉回來的人是我,怎麼看起來你比我還氣?」
「他不是好東西。」阮佑山言簡意賅。
「你又不了解,別這樣下定論,再說,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情到深處……」
「我懂。」阮佑山截斷她的話,「只是你們不是。」
「你這人說話真是讓人討厭,可惜本公主現在沒力氣和你吵……我們怎麼就不是了?你懂什麼是愛情嗎?什麼都不懂的老光棍還腆著臉瞎說。」顏鳳稚嘟囔了一陣,卻始終闔著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等了片刻,見阮佑山沒什麼反應,正嘀咕著,就覺得頭一輕,下意識的抬眼,便瞧見阮佑山正在著手拆自己的頭冠。
這件事他以往倒是常做,因為她這滿是珠翠的頭冠不是一般的重,上面綴著的東珠總會敲到自己的臉,不過從阮佑山的角度來看,就是耽誤她看書學習,容易分散精力。
顏鳳稚沒阻止,只是撫了撫鬢角。
阮佑山沉默著又熟練的將她的髮釵一一卸下,而後又穩妥的取下了髮冠,輕輕的放到一邊。
顏鳳稚覺得輕鬆了不少,呼吸似乎都順暢了,「這個鬼東西真的是重得要人命,真要是膩煩了我就索性扔了它,再也不戴了。」
「不能丟。」阮佑山退幾步,「祖宗的東西。」
「你總這樣說,知識是祖宗的東西,禮儀是祖宗的東西,現在連這破爛貨也是了。」她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鬢髮,但總覺得抹了太多東西,不如剛沐浴過後柔順,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抹了太多的東西,卻不如當年那個肆意驕縱的自己。
阮佑山看著她,退了幾步站著,抿唇不語。
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其實很奇怪,爭吵的時候可以掀翻了皇宮的屋頂,但和平的時候,卻又像兩個認識多年的好友,可以就這樣靜靜的待著很久,誰也不開口,當然,也很有可能他們沒什麼話可說,不過他們的和平不過是白駒過隙,刷的一下子就沒有了。
因為在第二天,他們就又爭執了起來,事情的起因不過是顏鳳臨的一個問題。
「稚兒,你昨晚提前離席去了何處?」
「不過是去偏殿休息了一下,喝酒喝得頭疼。」顏鳳稚隨口說。
「朕遣人去了偏殿,卻沒找到你。」他緩緩的摸了摸下巴。
「哦,歇了會兒我又覺得悶,出去轉了轉,吹吹風。」顏鳳稚依舊胡謅。
「那你是去偏殿後的小花園吹風了吧?」
「皇兄,你……」顏鳳稚一驚,這才緊張起來。
「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顏鳳臨沉下了臉。
「是……」顏鳳稚眼珠一轉,旋即一笑,「還用問嘛,自然是阮少傅了。」
「阮少傅,是這樣嗎?」顏鳳臨自然知道她會這樣說,所以宣她的時候也召來了阮佑山。
明顯掌握了證據的顏鳳臨目光一劃,轉而看著阮佑山。
雖然看出來皇兄知道了些什麼,但顏鳳稚還是希望阮佑山給自己圓了這個謊,畢竟自己有人證,又死不承認,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但是阮佑山這廝卻……
「微臣昨晚早睡。」阮佑山面無表情的陳述。
「哦,既然阮卿早睡,那又是誰陪著稚兒呢?」顏鳳臨又看向顏鳳稚。
顏鳳稚只覺得腦袋發懵,一瞬間居然覺得窘迫起來,「我……」
她該如何解釋?坦白自己和杜偉澤這些年的書信來往嗎?皇兄會不會反對,會不會覺得自己不知廉恥,從而不許自己再和杜偉澤有聯絡?
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顏鳳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比之於她,顏鳳臨倒是先打破了沉默。
「你居然和杜偉澤有情……」顏鳳稚瞇眼,隨即大掌一拍,「那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我……」顏鳳稚下意識的道歉,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
「你的婚事一直是朕所擔憂的,如今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那是再好不過了。」最重要的是,能盡快把這個妹妹嫁出去也是自己的一個心願,好還他一個清靜的世界。
思至此,顏鳳臨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另外,杜卿也是個人才。」
「皇兄你同意?」顏鳳稚那張嬌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如果你喜歡,朕自然會成全。」顏鳳臨微微揚眉。
顏鳳臨的大方成全令顏鳳稚完全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