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不眠之夜
江筠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裡,她又回到了精英聯盟雙語學校校長辦公室,坐在一旁的接待會議桌旁,校醫和心理學專家坐在她對面,會議桌上是厚厚一沓子有關她抑鬱症的資料。
江源和李彩霞則坐在校長辦公桌前,謙恭地聽候校長的官方訓話:“鑑於江筠同學入學三個月的表現來看,我校建議江筠同學休學三年!”
心理學專家把厚厚的“你就是有病有重病治不好的那種”認證資料推到江源面前,一份一份的攤開,擺滿了會議桌,每一份的考核問答表,都清晰的顯示出江筠完全符合有嚴重心理疾病的症狀。
校醫把幾份有關治療抑鬱症的進口藥品的資料推薦給李彩霞:“這些藥物可以提升大腦的興奮度,維持生理的正常代謝,需要長期服用。”
桌子邊那個長發遮面的女孩子,低頭啃著指甲,一臉的生無可戀,彷彿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江筠拚命的睜大眼睛,她心裡明明白白地知道那個長發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她想要大聲地呼喚那個長發女孩奮起反擊,指著校長和那個心理學磚家打過去罵過去,反正都被你們認定“有病”了,那就“嚴重發瘋”一次好了!
她張嘴喊,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發不出聲音來,急得握緊了拳頭,用力的吸氣,做好了搏命大叫的準備……
……
陳援武跟陳躍飛在陳忠的書房,關上門聊了許久,從當前的局勢,一直分析到未來十年的走向。
父子三人坐在一起,有司令員,有作戰參謀,有偵察排長,儼然就是一場軍事發展會議。
陳忠對兩個兒子的進步非常滿意,幾個小時聊下來,頓覺如虎添翼:“你們兩個要是能二合一就好了,小武的強謀,配上小飛的閃電行動,必定是戰無不勝!”
站在父親的角度,兩個兒子是一樣的優秀。
站在指揮者的角度,兩個兒子各有所長,小武的謀略全面眼光長遠,可惜總有仁義之心,小飛速戰速決牙呲必報,格局不夠大氣。
好在兩個兒子都還年輕,只要多歷練幾年,必定又是一番新的成績,前途不可限量。
陳忠看看手錶:“夜深了,都去休息吧。你們兩個,明天早上陪你媽吃早餐散步,只要在家,就多在她身邊呆一會兒,千萬注意啊,別不耐煩!”
每次家庭會議結束,陳忠在總結的最後,總是秒變妻管嚴家長。
陳援武率先起身,他要去看看江筠怎麼樣了,剛剛飯後江筠說打個盹就去找小梅,結果一晚上他都沒聽見樓下有人開門出去的動靜。
陳躍飛跟在陳援武身後走出書房,見陳援武不去洗漱間,而是往房間拐,用肩膀撞了一下陳援武:“哥,你隨咱爸啊!”
聲音不大,陳忠還是聽見了:“瞎說!”小武要是像他,哪用熬三年相思啊,光是在心裡默默的喜歡有什麼用?還不是要他這個當爹的背後出手幫忙:“小武,身上的傷都好全了吧?好了就得多鍛鍊啊!”
陳援武頓住兩秒:“是!”
伸手推開房門走進去,反手緊緊關上,摸黑走到床頭,隨手捻亮了小檯燈。
江筠在夢中,全身繃緊,正在放開喉嚨大聲嘶吼。
落在陳援武的眼中,只見江筠眉頭緊蹙,額角的頭髮都被汗水打濕了,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嘴唇微微張合,像是說著夢話。
陳援武把江筠壓在胸前的伸手拿開,心口被壓住了,就容易做夢。
“小筠,醒醒。”陳援武附身抱住江筠,捏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的呼喚:“小筠,不怕啊,是我,醒醒!”
江筠猶在夢中握拳吶喊,突然間跌入了無底深淵,積蓄了許久的力量突然爆發,猛的大呼出聲:“啊……”
剛一張嘴,海水灌入她的口腔,將她的呼喊悉數吞沒……
江筠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一條魚,被海水包裹著,隨波逐流,又彷彿有了去處,被海浪拍上了岸邊的叢林,張開嘴貪婪的呼吸著松柏的清香,慌亂的心漸漸地安定下來。
陳援武輕輕的放開江筠,看著她的眼睫毛不停的動,不由得又低下頭輕吻江筠的嘴唇:“小筠,醒了嗎?”
江筠睜開眼睛,愣怔地看著陳援武,像是還沒有完全清醒。
陳援武輕笑:“小筠,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我看你在做夢,怕你會害怕,就喊了你兩聲。”
江筠的眼珠子定定的,剛剛的夢境還沒有完全消失,她好像又看到了校長的冷漠和江源克制的憤怒,還有一副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受傷害的過去的自己,委屈湧上心頭,淚水盈眶。
陳援武輕撫著江筠鬢邊濡濕的碎髮,低聲道:“暖氣有點熱,你的衣領都汗濕了,換件衣服吧。”
剛才他忘記給江筠在後背墊毛巾了,這會兒只覺得手下的衣物是潤潤的。
每次江筠做了噩夢醒來,都會像個孩子一樣沒有自理能力,需要他照顧。
陳援武體貼的給江筠換好衣服,自己也除掉外衣長褲,掀開被子躺下來,把江筠摟在懷裡,低聲的說著安慰的話,哄她消去悲傷,以便安穩地入睡。
江筠抬眼看見陳援武肩頭的傷疤,結痂還沒有完全脫落,剛拆掉不久的縫線痕跡就像一條大蜈蚣的腳,挨著結痂不到一公分,頸部的大血管微微凸起,能看到血液流動的跳動。
彈片只要偏離一點點,或許他們倆就會天人永隔了。
她心疼的伸手去摸,又想哭又想笑:“手術線縫的不好,以後打籃球穿背心就不好看了。”
陳援武肩膊上的肌肉都繃緊了,聲音發乾:“這個傷口,跟你的傷口在同一個位置。”
江筠回手摸摸自己的肩頭,湊上前,在陳援武傷疤旁邊親了親:“我看那些小動物受傷了,都是用舌頭舔啊舔的,就好了。可惜啊,我要是舔你一下,你的傷口就得感染了。等結痂脫落了,我再給你舔舔,疤痕的印子能淺一點。”
她以前養過一隻貓,整天就是舔個不停。
陳援武悶笑不已,知道江筠還沒有從懵懂中清醒出來,低頭親親江筠的額頭:“嗯,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