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思家
夜深人靜,風寒地凍,江筠睡到半夜,換了兩次熱水袋,暖壺裡的水都已經沒了,她的腳趾還是冰涼的,在小腿肚上蹭來蹭去,不但沒有把腳趾頭蹭熱,連小腿肚都有點麻麻的像要抽筋的感覺。
這個時候,她格外地想念陳援武。
有她的老武在,被窩裡一定是火熱的,她的心一定是踏實的,在這個時候早已進入了夢鄉。
就算沒有睡著的話,她的老武一定會發現她的不適,會親親她再問她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她的老武,一定不會讓她提心吊膽手腳冰涼到半夜。
成串的眼淚滑落枕邊,淚水浸入枕芯的吧嗒聲,猛的把江筠從恍惚中驚醒。
江筠摀住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用手掌抹掉了眼淚,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
不能流淚!
思念能讓人變得脆弱。
脆弱會讓人變得不堪一擊。
江筠開始努力讓自己進入工作預備狀態。
在工作組的首次會議中,江筠只匯報了下午出行的經過,以及看望秦時月的過程。
她故意省略了自己跟宋健寧的對話。
這個時候,不宜節外生枝。
她只是有點擔心宋健寧那一方面,會不會向秦時月誇大她的病情。
按照嚴立新的說法,秦時月會倚老賣老,非常難搞。
那麼,秦時月會不會拿她的病情做文章呢?
又或者,她以退為進,先拿自己的病情做防衛?
江筠仔細回想著宋健寧給她按頭部時的手勢,不知不覺的就在自己的頭上按了起來。
試了好幾回,除了胳膊舉累了手指頭變得冰涼以外,她的腦海裡沒有出現任何畫面——原主的記憶和原來時空的記憶都不在線。
門外走廊上出現了輕輕的腳步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音,緊接著傳來驚呼聲。
那是半夜裡忽然見到一隻老鼠和見到一個人影才會有的驚嚇聲。
江筠側耳細聽,等著外面的聲音變平靜。
繆海平過來篤篤地敲門,聲音急促而焦慮:“小江,快醒醒,小江,不好了,不行了!”
江筠蹦起來,一邊答應著一邊用急行軍速度穿好衣裳開了門:“誰不行了?在哪兒?”
繆海平帶著哭音:“小江,快,快,林姐暈過去了!”
氣溫太低,林瑞芳的身體太虛弱,身體的創口疼痛,半夜裡爬起來吃藥的時候,由於暈眩而跌倒在地,等繆海平聽到聲音跑過去看時,林瑞芳已經出現了休克。
江筠一馬當先往前衝,一邊告訴繆海平:“我給林姐做急救,你去叫步組長他們起來?”
時間不等人,必須同時做好準備。
江筠手指冰涼,已經沒有辦法去摸林瑞芳的脈搏,只能伸手去摸林瑞芳的頸動脈。
林瑞芳猛地一顫,眼睛緩緩的睜開了一條縫,語調微弱:“疼……”
江筠很沉著,把林瑞芳的胳膊繞到自己的頸後,咬牙一使勁,把林瑞芳從地上扛起來:“不用擔心,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們住的這個老式別墅是木頭地板,在三樓還不至於寒氣透骨涼,多待一秒鐘對林瑞芳的身體就多一份傷害。
還好她受過訓練,當衛生兵要扛傷員,那些給她們練手的女兵都是新兵連個子最高體格最壯的,新兵連長當時還嫌她們動作慢,真要上戰場的時候,一個男兵最少都一百四五十斤,還有二百來斤的,她們這點的力氣連人都扶不起來怎麼行?
步森遠嚴立新噼裡啪啦跑上來,不好意思進屋,只站在門口問:“小林怎麼樣了?”
江筠半蹲在床前扭頭答道:“失血過多休克了,要麼送到醫院去打針,要麼就要請醫生帶著藥上門來。”
步森遠當機立斷:“外面太冷,咱們就一個單車,萬一路上再吹了風著了涼就不好辦了,乾脆先去醫院叫醫生來,讓醫生看看,等天亮了還不行的話,我打電話讓人安排個車送小林去醫院。”
真是出師不利啊,好不容易出門坐趟飛機就遇上了緊急情況,剛開展工作,幾乎都被放倒了——會喝酒的被灌倒了,不會喝酒的不是撞昏了就是生病暈倒。
真他大爺的邪門兒啊!
步森遠暗暗嘆口氣,問江筠:“小江,你跟我去醫院,小林的情況你知道怎麼回事,跟醫生說也說的清楚,其他人就在這兒照顧小林。”
江筠點頭:“好,繆姐,你去廚房燒開水,給林姐喝一杯熱紅糖水,沒有紅糖,白糖水也行,對,只要是甜的熱的就行!把我的熱水袋拿去,給林姐捂手捂肚子。”
他們白天剛從醫院回來,再上醫院熟門熟路。
急診室的護士一眼就認出了江筠:“又來了啊?你哪裡不舒服?是頭疼嗎?我這就通知醫生!”
看吧,不肯住院,大半夜的又來送急診。
等傅醫生磨磨蹭蹭地來了,問明了情況,不肯出診:“既然是在我們醫院裡做的手術,直接帶過來啊,我這跑一趟,萬一還來了其他急診病人怎麼辦?”
江筠著急了,生氣的拍著桌子兩下:“那不是有救死扶傷的義務嗎?我這都親自跑到醫院來請你們出診了,等會兒再來急診病人可以去找其他醫生啊,就你一個醫生了嗎?我們那病人要出了事兒,你負得起責嗎?”
標準的普通話,標準的義正言辭,把傅醫生說愣了。
護士悄悄的把傅醫生拉到一邊去說話:“傅醫生,她是秦主任送來的病人,還親自找宋主任給她看診的那個女的。”
江筠耳尖聽到了,立即醒悟到,對呀,可以搬秦驍的名字出來用:“秦主任有什麼問題包在他身上,所以我才來請你們出診,要不我現在借你們的電話給秦主任說一聲?”
傅醫生臉色一變:“不用了!我這就安排!”
隨即親自跑著去婦產科翻了手術記錄,喊護士取了藥品注射器,手忙腳亂的提著兩個急診箱上了車。
等車子到了辦事處的院子外,傅醫生下車,看到門上掛的牌子,上面的單位名頭大得很,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