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閃動的記憶
江永華用的英語教材和俄語教材,教是最正宗的古典語言。
語法嚴謹,措辭一絲不苟。
用慣了隨性美語的江筠,像看文言文一樣在看六十年代的外語教材。
江永華的英語口語,都是用漢語拼音讀出來的,要不是對著教材去看,幾乎聽不出來念的到底是什麼語言!
江筠想笑又不敢笑:“爸,你們外語教員,是不是有口音的啊?”
就像讓蔡少芬去教普通話一樣。
江永華感嘆:“英語還是我在綠江打仗的時候跟一個米帝俘虜學的,當時就羨慕啊,人家一教就趕緊學,誰知道後來去北外培訓的時候,才知道那俘虜是德州口音。”
江筠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胳膊上放聲大笑。
原來江永華學的假英語!
還好機要科只是偶爾翻譯幾個單詞,要是當隨行口語翻譯,那就驢頭不對馬嘴了。
“爸,你怎麼後來又學俄語呢?”北外的師資一流啊,學什麼語種的都有。
江永華很認真的答道:“組織上要求的!別的語種,也都是組織上安排去學的,學完之後都有特殊任務的。”
“什麼特殊任務?”江筠的腦海裡間諜狗血畫面狂飆:“潛伏?克格勃?”
江永華笑了:“哪兒來的那麼多克格勃?基本上都進了外交部,當翻譯,或者派駐國外大使館。”
江筠激動了:“駐外大使館?”
可以吃西餐!咖啡,小牛排,魚子醬......
天,她要考北外!
江永華如今對這個女兒的發展沒有任何懷疑,江筠說什麼,他都認為是可行的,必得的。
“反正安排都挺好的。”江永華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政審合格就行。”
江筠更高興了,就以江永華的工作資歷,她的政審絕對是零風險。
有了值得期許的未來,生活艱苦一點,也就不算什麼了。
春季開學,劉家集中學復課了。
說是說復課,其實也就是領了新課本,每天在學校裡點個卯。
課堂上基本不講課,唯一每天都在更新的是校園裡貼滿了外牆的大小字報。
被批鬥的那些老師,基本上還在繼續被批鬥,被批到手裡沒有一張字紙,想講課也講不成的地步。
把資料託孤給陳躍飛的曹老師,據說被打折了腿,躺在家裡動也動不了,這個學期是沒法來上課了。
江筠剛聽到這個信兒的時候,很是難過了一陣。
歷史是無法扭轉的。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聽著,心如刀割。
這個時空的全民鬥爭,遍佈範圍之廣,著實讓她大開眼界。
反正,她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多的人,上下一心的充滿熱情的投入到一場運動之中。
她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能有如此多的人追隨。
背著書包上了半個月的課,江筠發現,她的高中生活又在重複上一年的情景。
上這樣的學,還不如在家自學。
於是,江筠開始調整自己的生物鐘,讓自己適應白天玩樂晚上學習。
從部隊大院到劉家集中學,半途中有一片茂密的樹林。
體力越來越好的江筠,決定帶領同學們一起玩叢林拓展。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好玩的遊戲,就是一幫子人在樹林裡徒步和追逐。
在電玩裡就是超級瑪麗救公主,在她們的叢林拓展遊戲裡就是營救被關押的同志。
她按照叢林拓展李的那些訓練項目,做了幾個簡易的攀爬障礙,難度不大,正適合十幾歲的女孩子玩。
這一玩,不但女孩子玩上了癮,就連陳躍飛都帶著隊伍去研究了一下她們佈置的“戰場”。
每天晚上給江蘭輔導功課之後,江筠都已經睏倦得睜不開眼睛,沒有精力再學習了,做試卷的事一推再推。
直到江永華給她帶回了口信:“五一的時候,陳援武有七天假,你看能不能給他集中複習?”
江筠才驚覺時間過得飛快,還有十天就到五一了,她還沒寫出一個字呢。
為了提前進入學習狀態,江筠藉口大姨媽來了要躲在家裡休息,沒有跟著同學們去上學,這才有空把曹寶生的教研資料拿出來學習。
曹老師的確是個教育天才,每個解題步驟都能讓人一看就豁然開朗。
江筠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已經瀏覽過兩遍的考卷試題,總結出了幾大類型。
再用了三天時間,把這幾個類型的題目又給做了一遍。
越做越覺得自己考大學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內心的小人捶地,為什麼參加考試的不是我!
計畫趕不上變化。
她很怕高中就這麼混兩年,更怕兩年之後更亂,連高考都無法參加。
因為恢復高考是七年以後的事。
七年之後,她已經二十出頭,離開學校五年,怎麼也不可能倒回頭去參加高考了。
江筠隱約記得,她在原來時空的父親江源,就是七九年參加的高考。
咦?
江源如果是七九年考大學,那麼,現在也就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照這麼說來,江源這個時候是在讀小學!
她怎麼從來就沒想到過這個問題?
江筠的心,突突跳得好急。
她在原來的時空,父母是海歸,她從幼兒園就開始讀寄宿制雙語幼兒園,一路寄宿小學,寄宿中學,大學住校直升讀研考到博士後,痛父母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她的任意一位舍友。
她想不起來父母有什麼親人,好像也沒參加過父母的家庭聚會。
她唯一記得的親人就只有江珩。
這不科學!
江筠捂著腦袋,頭越來越疼,疼得像是有個緊箍咒勒住了腦腦袋。
江蘭跑過來,揮著大刀在她眼前晃動,白亮亮的刀刃閃著精光,刺痛了她的雙眼,刺耳的吆喝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姐,姐,你怎麼啦?姐!快醒醒!姐,求你了快點醒過來呀!”
江筠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江蘭在掉眼淚:“小蘭,你哭什麼?”
江蘭哭得聲音都啞了:“姐,我喊了你半天你也不理我,天都亮了,我睡過頭,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