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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場作戲》第66章
第66章

  雍晉被他打偏了臉,臉頰上的血瞬間洇紅了雪白的立領。周君終於感覺到了痛,也許是手裏的玻璃已經完全進入肉裏,十指連心,痛得慌。周君喘著氣,握緊了自己受傷的那只手,他想讓人滾出去,但也許怒氣來得太急,他現在除了喘息,心跳也太過劇烈,幾乎要在胸腔裏撞成爛泥。

  他脫力地坐回了床上,看著雍晉那如同落了血淚,觸目驚心的臉,好半天才抖著聲音說自己反應過激,他為此十分抱歉。雍晉好像被打醒了,他退了一步:“是我該道歉,我衝動了。”周君抬手抹了把臉,他出了太多汗,剛才的澡算是白洗。

  等稍稍冷靜下來,他同雍晉道:“你可以去浴室清理一下自己。”如果讓雍晉頂著一臉血出去,他相信第二日他醒來時,就會被雍督軍的人用槍抵住腦袋。雍晉進了浴室,擰開了水龍頭。周君將煙拿了出來,血沾到煙嘴上,含入口中,就是一股鐵腥味。

  他準備等雍晉走後,電話前臺叫客房服務。然而雍晉在浴室清理沒多久,就拿著一張帕子走了出來。帕子是乾淨的,大概是貼身物,材質不像是酒店所用。雍晉走到他面前,讓周君伸手。大概是出過氣了,周君現在處於比較疲憊的狀態。

  因此也沒再橫眉冷對,甚至有些自暴自棄了。他任由雍晉將他的手拉了過去,小心地用帕子清理手中血垢和玻璃殘渣。周君不斷地抽煙,直到雍晉將酒重新倒在他的傷口上,這才痛呼一聲,手指蜷縮著,想要抽回來。

  雍晉低聲道:“別動。”周君眼神怪異地看了雍晉一眼,很快他的傷口就被簡單地處理好了,而雍晉臉上的傷口已經凝成血痂。周君當然不會主動提出要給他清理,但本著他是禍首,加之你來我往的原則,他手伸向電話機,和雍晉說讓人送醫藥箱上來,給他處理臉部。

  誰知雍晉並不領情:“不用,我先走了。”周君動了動身體,他還有話沒問。剛剛冷靜下來,覺得不說也不好,免得心裏時時記掛著。他說:“我前幾天收到了一封信,是你給我的?”雍晉處理好周君的傷口後,就將手套戴上了。這時他正仰起脖子,系上自己的襯衣扣子,將那染了血的衣領,儘量藏進衣服裏。

  聽到周君的話,他沒有太多反應,只淡淡地答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君聽來這個答案,卻覺得有意思極了。他起身擋在了雍晉面前,抱起雙手:“你明明可以和我說不是,結果卻跟我講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太心虛了。”

  雍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毫不在意周君的居高臨下與咄咄逼人的態度:“我確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君冷下臉,他一直在看雍晉的微表情。可惜雍晉自酒醒後,就丟棄了那些可被入侵的軟弱與破綻。他現在嚴絲合縫,周君什麼也看不出來,自然不敢冒進,說出雍督軍的事情。

  像是見他沒有話要說了,雍晉起身想走。周君卻拉住了他的手臂:“戒指你為什麼要撿回來,你都沒有自尊心嗎?”雍晉不動了,他回頭深深地將周君望著,都將周君望得怕了,這才道:“不過物歸原主而已。”說完他朝周君點一點頭,再次看了他一眼,就告辭了,周君沒有再攔。

  第二日周君在酒店醒來,叫來客房服務。服務生將餐車推了進來,是煎至金黃的雞蛋和培根,附帶牛奶同今日報紙。周君剛拿起刀叉,只從報紙上掃了一眼,這便亂了。他白了臉,將報紙展開一看。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雍晉要去的是淪陷區,那地方其他軍閥跑都來不及,怎麼能往前送呢?

  周君匆匆吃過早餐,當即穿好衣裳,下樓打車回公寓。坐電梯拉閘門的時候,他看到手上捆著的帕巾。他將之扯了下來,猶豫一會,還是把手帕往褲兜裏一塞。除了電梯,快步攔了一輛黃包車。車上他展開從酒店裏帶出的報紙詳細的讀,雖然那一版面的內容已經重複看過了,可還是想看。

  逐字逐句讀完後,周君心驚不已。他本以為雍晉就算去打仗,那也是為了提高軍銜,順利升遷。畢竟後臺擺在那,總不會是去非常危險的地方。可不曾想,隨著雍督軍的調任,雍晉的身份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便利,甚至是更糟糕的一種情況。

  這下看來,雍督軍的調任也未必是好事,指不定雍晉赴往前線的軍命就是用來敲打雍督軍的一種手段,而雍督軍看起來,並阻止不了。周君越想心頭越冷,他感覺有個極大的陰影將雍晉攏住了,而他無可奈何。他又能做什麼,他身後的周家那點關係,拎到權勢面前不過螻蟻而已。

  如果連他都能想到的事情,雍晉怎麼會想不到呢。雍晉的消息肯定比他還要多,甚至雍督軍那裏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他也一清二楚。周君心焦地將報紙擰成幾股,聯手裏的傷又再次滲血了都不知道。

  他不想做無用的事情,到了公寓後,他拿來電話本打出了幾個電話。先是給報社的朋友確定了一下這個消息的來源,再致電政務參贊林生。幾通電話下來,周君出了一額頭的汗。報紙上的內容實屬無誤,至於軍命,是更早的時候下來的了。具體情況,也不方便透露給他聽。

  周君在電話裏多謝了林生,約定下次一起吃飯後,他掛了電話。周君站起身,在屋子裏轉了幾圈。他感覺喉間乾渴,很想喝水。可惜他許久沒回來公寓了,阿媽也只是例行打掃一下,茶壺都是空的。周君打開冰箱,拿出雪糕來吃。大冬天的這雪糕非常凍嘴,卻漸漸將周君心頭無名火給澆滅了。

  他想,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什麼也做不了,也不必去做。吃完雪糕後,周君回到自己的臥室,歇了一會,他需要靜靜地想一些事情。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他的床被上若有似無地沾著雍晉的味道。

  他把臉埋進枕頭裏細細地嗅,好像還是有。周君抱著枕頭好一會,才搖頭笑自己瘋魔,總是在胡思亂想。周君起身換了一套衣服,他都忘記今天是過節了,剛剛從外面回來時,看到有幾個小孩在路邊放炮。那一聲聲響得十分喜慶,給周君提了個醒。

  系好袖扣,周君翻找自己頂喜歡的一張方巾,卻實在找不見。周君將衣櫃折騰了個底朝天,甚至有些遷怒地將抽屜整個拖了出來,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最終輕輕地歎了口氣。

  晚上周君回到周家,過節了倒是沒了應酬,周家也很熱鬧。周閻身體雖然沒有完全好,但也換了襲新衣,出房給晚輩們包紅包。周君吃過飯,也給下人們一人包了個大紅包,體貼他們一年到頭在周家的辛勞。大嫂一直挨著大哥,這場病倒是讓兩人更加親密了一些,活脫回到了蜜月期。

  周君看著這闔家歡樂,心裏頭那點放不下,拎不清倒也淡了許多。有幾個小孩拉著他要他去院子裏一起放炮,周君也由著他們,正脫了外套,卷起袖子想要大幹一場,李嫂就過來同他說:“二少爺,有人給你電話。”想了想,李嫂又補了一句:“是位先生。”

  大哥這時和嫂子已經去了院子看煙花,周君彎腰給其中一個比較大的孩子又塞了個紅包,讓他帶著其他孩子出去玩,完了這才往廳裏走。此時電話那頭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了,李嫂在旁邊看著他不緊不慢的,比他還急。

  周君接起電話,那邊也有煙花的響聲,好像混著外頭的,在同步地響一樣。來電人倒也沒有沉默太久,感覺到他接起了,便道:“周君,新年快樂。”雍晉等他許久,只為送一句簡短祝福。也不知為何,在那沉沉的靜默裏,他感覺到了許多未盡之意。周君好了一會才道:“活著回來。”而那邊的呼吸聲,一下就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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